是生命的牺牲。如果不去主动求取,只是一味等待的话,那不管有没有高飞,我们的命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平时的精明都到哪里去了?”马里奥点着贾斯丁的额头,语气加重了许多,“着眼于高飞,与所谓的谶语没有关系,我不相信谶语,但并不表示我不相信高飞带来的契机。这个契机已经来临,如果不抓住它,不抓牢它,那炼体术将不可避免地衰败下去,以炼体术为根基的狂暴族也将不可避免地走向灭亡!”
这话说得如此严重,让贾斯丁心中一团乱麻,他喃喃问道:“没有谶语何来契机?就算有,又怎么抓住?”
马里奥的笑脸上似乎透出了讥讽的神色,他放缓了语速,“契机就是高飞修习炼体术的方法,抓住契机就是让狂暴战士都学习它。”
“哦。”贾斯丁这才弄清楚马里奥的意思,原来他费了半天口舌就是为了说明这个……可是自己和高飞早有约定,不能提前透露高飞的秘密……贾斯丁犹豫了半晌,还是沉吟不语。
“你是高飞的教习,他修习的方法你应该最清楚。”马里奥观察了一下贾斯丁的神情,忽有所悟,又道:“你是在替他保守秘密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守住你的诺言?”
贾斯丁一听,顿时有些难堪,他咳嗽一声,说道:“重信守诺是狂暴人的传统,高飞现在虽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也不能……好吧,我就透露一点,他是全路径战士,所以,他修习的方法很特殊,其实并不适合我们。”
“是吗?”马里奥盯着他,来回踱了两步,“你觉得你已完全了解了炼体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这结论是你得出的,那我很失望。”
贾斯丁低下头去,红着脸不说话,像是又回到了当年刚拜师的时候。他是联盟里年轻人崇拜的偶像,但在身为蓝云士的大师兄面前,还不是那么有底气。
马里奥似也觉得这话重了些,又委婉地说道:“不过,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告诉我他修习的方法,我们一起来参详,去芜存真后再做推广。我相信,这样即能保证安全,又不会错失这个天赐良机。”
“这个……大师兄,我明白你的苦心,但这必须要征求高飞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迂腐!”马里奥脸上的笑容一凝,头顶的蓝云一闪而没,“要是他不同意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狂暴族衰败下去,直至灭亡?”
贾斯丁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坚定的神情,“我去劝说他,告诉他我们的处境,他一定不会不管不顾!”
“贾斯丁,不要以为你真有看透人心的力量。”马里奥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似乎在回忆着难言的往事,末了他又道:“有时候,我们相信一个人,便以己度人,认为他会按自己的设想做事,这并不正确!你也说过,人是复杂的,你能了解的也许只是他的某一面。所以,你得做好劝说不成的打算。”
“不,我一定能说服他!”贾斯丁拳头一握,话语铿锵有力。
“固执!为什么每个狂暴战士都这样固执……”马里奥心头火起,但见贾斯丁一脸坚决,只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算了,看来我是在做无用功。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希望你尽快。”
“他们应该还没走远,我这就追上去。”贾斯丁说着,迈开了脚步。
“等等!”马里奥叫住了他,“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去了?你的策略呢?”
“我打算据实以告,我相信……”
“别太自信了,年轻人!”马里奥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们唯一的转机,我希望你慎重,倘若你第一次劝说不成功,以后就难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贾斯丁急切地望着他。
“很简单。你想想看,谁的要求他最不能拒绝?”
不用费什么心,贾斯丁立刻想到了,“文森特!”
马里奥点点头,“去找文森特,把联盟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和你一起出面去说服高飞……”
“好!”
贾斯丁迈出两步,又被马里奥拉住了,马里奥怪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文森特也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得给他点好处才行……”
贾斯丁哧的一笑,“不用了,文森特不是那种人。”
“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子!”马里奥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退了半步,“文森特十多年没来总寨了,以前关系再好,久而久之也会变得生疏,送他点东西,更直接的目的是为了联络感情——这与贿赂无关,万事不过一个理,万理不过一个情,懂了吗?”
大道理一压上来,贾斯丁只好敛住笑,点了点头,“好吧。可要送他什么?他是山长,寻常的东西不一定看得上眼。”
马里奥道:“我那里有一些血腥草,你全部拿去给他,我知道他需要这个。”
“啊?”贾斯丁愣住了,“可那是你冲级用的……况且文森特欠的可不是一丁半点,你一个人的量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不,”马里奥眨眨小眼睛,“这十几年配发的血腥草我都存着呢,一点也没动,应该够他还债了,说不定还有富余。”
贾斯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与马里奥的小眼睛相映成趣,“一点也没动?!为什么?哦,怪不得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晋级,原来是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马里奥沉默了片刻,叹道:“因为我资质平庸,我不想浪费了这些宝贵的药材。”
“你资质平庸?”贾斯丁不由得笑了,“别人或许会相信,但我绝对不信!”
马里奥看了他一眼,小眼睛又立刻埋进了颊肉里,“那好,我说三个理由。一,我资质平庸;二,我喜欢蓝色;三,我害怕失败。你愿意相信哪个?”
贾斯丁直觉是三,但又不能明言,犹豫了一下方道:“我一个也不信。”
“行了,你的犹豫已经告诉了我你的答案。”马里奥似乎有些神伤,低声说道:“说得好听些,我谨慎,说得难听些,我胆小。想不到吧,你大师兄会是这样懦弱的人……”
贾斯丁心中莫名其妙一酸,摇头道:“不,那确实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面对那条鸿沟,每个人都可能有不同的选择。也许你的选择是对的,至少你永远都是蓝云士,不用像文森特那样上上下下地折腾。”
马里奥叹了口气,然后又呵呵一笑,“你倒是提醒了我,本来说的是文森特和高飞,怎么又扯到了我头上?”末了他正色道:“正事要紧,先去我那儿拿东西,然后赶快上路吧!”
贾斯丁应了一声,随马里奥前往他的住处,一路无话。
待拾掇好了血腥草,马里奥方道:“既然你能为高飞保守秘密,那你也得为我保守秘密。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还是原来那个不理事、不晓事的大师兄,清楚了么?”
贾斯丁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为自己正名?”
“正名?我不需要正名。”马里奥苦笑道:“不必惊讶,还是那个原因——我,害怕,非常的害怕。”
第十四章控兽师的复仇(下)
和马里奥一席话后,贾斯丁没有再耽误时间,背着包袱就出了总寨。
一路上,贾斯丁也不知不觉开始害怕起来,他把这归结于那个猜想——“神灵已经遗弃了我们。”
对狂暴人来说,最大的靠山不是武者联会,不是大武者,而是——战神。战神是他们一切信念的根本,倘若失去了这个根本,连心智坚毅的贾斯丁也会冷汗淋漓,普通人如何,当真是不可想象。
贾斯丁功法流转,越走越急,他以为按自己的脚程,应该能在高飞三人返回老家的半途中赶上他们,可当他到达南区六十七寨时,仍然没有见到三人的踪影。
贾斯丁一打听,才知道三人没有回来,再问文森特,也是外出未归。他心下奇怪,去了大长老那里,可大长老根本不问世事,只与他大谈人生哲学,对几人的去向还不如寨里的普通族人清楚。
贾斯丁在焦急中等待,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五天后,终于盼星星盼月亮般盼回了文森特。
文森特看上去颇为疲惫,贾斯丁也不管会不会影响他休息,首先对他说的,不是高飞的事,而是那个可怕的猜想。
然而,文森特听完,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他说道:“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贾斯丁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文森特重重坐到了椅子上,揉着自己的鼻根,“说吧,除了这个以外,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别的事和这个也有关系。”贾斯丁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把高飞带来的契机,以及需要他出面劝说高飞的事,向文森特一一讲明。
还没等贾斯丁拿出血腥草,文森特就一口答应了。
贾斯丁呵呵一笑,心下大松了一口气,他叹道:“什么人情世故,对别人来说是,对你来说就不是。马里奥啊,把人心想得太复杂了。”
文森特眉头一皱,“马里奥?他怎么了?什么人心复杂?”
“呃……是这样。”贾斯丁解开包袱,“我师兄有一些血腥草要送给你。”
文森特拿起一根血腥草来端详了一番,忽地一笑,“十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他把我忘了,没想到突然送来这份大礼……奇怪,这血腥草有些年头了,他哪来这么多?”
“这你就别管了。他说很久没见到你,为了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就托我顺便送了来。这份心意你可要当面收下,不然我不好交差。”贾斯丁说着,也拿起一根来端详。
文森特似乎明白了,他微微点头,说道:“那我就收下了。你回去告诉他,这事不仅关系到他,也关系到我,甚至关系到整个联盟,我一定帮忙,让他放心。”
贾斯丁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道:“文森特,其实,我……我……”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文森特微叹一声,“你可以委婉地告诉他,朋友要常联络,让他有空多来我这里坐坐,不然,时间一长就生分了。”
贾斯丁嗯了一声,一时竟有些感慨,人情世故,好像文森特更明白一些啊……
“对了,”文森特打断他的思绪,“这事我会帮忙,但目前暂时帮不上。”
“嗯?为什么?”
“因为高飞出了远门,要等他回来才行。”
“出了远门?”贾斯丁有些茫然,难道是又回了总寨?那不正好么?他想想似乎不对,连忙问道:“去了哪里?”
文森特望着他,缓缓吐出一个词:“苏林。”
“啊?”贾斯丁手一抖,那根血腥草掉在了地上,“他……他去苏林干什么?”
……
此刻,高飞三人正行进在去往苏林的路上。谁也没出来这么远过,看着渐渐平缓的地势和渐渐茂密的植被,油然生出了踏青郊游的趣味。三人兴高采烈地谈笑着,暂时忘却了肩上承担的重任,不知谁提了一句,让他们同时想起了当初试炼的时光。
“我记得,那时高飞像只小鸡似的,随便拿起一棵草来挥挥,就能轻易把他打倒。”古斯塔夫提起高飞的往事,像个小孩似的乐不可支。
高飞“嘁”了一声,“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是头脑,是智慧,而不是……”
“打住打住!”古斯塔夫连忙制止了他,“这话你已说过无数次了,换个新鲜点的。”
高飞眉毛一挑,摇头晃脑地说道:“那好,我说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谚语——好汉不提当年勇,英雄不怕出身低。”
埃德加咂摸了一会儿,这就咂摸出味道来了,“唔……这谚语不错,当中的道理很深刻啊,你从哪里听来的?”
高飞神秘地一笑,指了指天空。两人都是神情一肃,把玩闹的话咽回了肚子。
不过这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不一会儿埃德加就开始叫苦:“你们也太不仗义了,从寨里带出来的这么多东西,全让我一个人背……都五天啦,这不公平!”
古斯塔夫窃笑道:“你体能最差,当然该你背,正好锻炼锻炼。”
高飞正容道:“古斯塔夫说得对,要抓紧每一点时间来训练,特别是你。我再告诉你们一个谚语,不,一句诗——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劳一分才。”
“说得好,说得好!”古斯塔夫啪啪啪地鼓掌,然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这是诗么?”
就算是诗,译了一遍就不像诗了。高飞干笑一声,“不管是什么,反正就是那意思。”
“嗯,”古斯塔夫一点头,“我记得了。埃德加,你记得了么?”
埃德加哭丧着脸,说道:“我记得你们的恶行了,回去我要告诉山长,你们欺负老实人。”
古斯塔夫哼了一声,“你老实?那只是你的外表。上次整雷诺那个鬼主意是谁出的?害得那傻大个半年没吃好饭。”
“你们不也参与了么?”埃德加不服气地回了一句,眼珠一转,又道:“我觉得应该换一种标准,谁等级最低就该谁背。我记得武者联会的花名册上是这么写的,红云飞、橙云加、黄云塔,谁等级最低呢?这答案很明显。”
高飞笑而不语,古斯塔夫不阴不阳来了一句:“是啊,红云飞等级最低,可橙云加打得过他么?不说打胜,就说打平,还要再添几个橙云加才够啊?”
埃德加沉默了,高飞说过“人比人,气死人”,可不是么?不比还好,一比就比出差距了,不管纵比还是横比,也不管比哪一方面,也许仅仅腰比他粗,脚比他大,其它什么也比不上。埃德加心胸再宽,此时也难免怅然若失,要在高飞身上再找回点优越感,是越来越难啦……
埃德加的沉默似乎感染了古斯塔夫,两人都不说话了。看着气氛有点不对,高飞连忙换了个话题,“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这问题我想了好多天,一直想不明白。”
高飞还有问题需要他们来解答么?两人眼睛一亮,齐声说道:“什么问题?”
“还记得海伦娜的那辆马车么?”高飞见两人点头,又继续问下去,“在武赛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同时见到了那马车,我问你们那是什么马,你们说不知道。等武赛结束后,那马车飞走了,你们又告诉我那是天灵族的飞马。这分明前后矛盾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望一眼,表情都有些惴惴。
高飞再问了一遍,埃德加方道:“情况是这样的。在公主离开的前一天,我们去找武赛的筹办人询问公主的有关情况,这才知道了那是天灵族的飞马。公主的父亲,也就是罗兰国王,他和天灵族族长的关系不错,于是天灵族族长就借给了公主这辆四驾马车。”
高飞“哦”了一声,心想这天灵族族长不知是什么人,对海伦娜那样的人都只“借”不“送”,不就一辆马车么,再金贵能金贵到哪里去?如此吝啬,怪不得海伦娜不让我取马血……
古斯塔夫听埃德加说完,忽然笑了出来,他道:“你知道武赛筹办人是谁吗?是那个‘永远的蓝云士’马里奥。马里奥这人好玩得很,三句话就能逗你笑,不过,他知道的事也挺多——不,不仅是多,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在这方面,他比你强。”
埃德加道:“来日方长啊,高飞才十七岁,要是到了他那个年纪,一定会超过他。是吧,高飞?”
高飞笑了笑,“嗯。”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找他问海伦娜的事,他不奇怪么?”
“当然奇怪。”古斯塔夫装作没看见埃德加的眼色,“我们把心中的担忧跟马里奥讲了,他才详尽地告诉了我们有关公主的事。他还问起你的一些其他情况,我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他啦,不过你放心,你吻公主的事,我们可一点风声也没漏。”
高飞哭笑不得,这两个愣头青还当真什么都不避讳,又问:“马里奥还问了我的其他什么情况?”
“主要是有关你修习方面的事,他对你似乎比贾斯丁还要上心。”埃德加发话了,他见古斯塔夫漏了底,干脆竹筒倒豆子,抢先把话说干净,“他问你修的是什么功法,我们说不知道,又问我们是否堪做你的对手,我们说加起来也打不过你……嗯,大概就是这些了。你说过要保密,可这些贾斯丁已经知道了,马里奥是他的大师兄,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们是做了很多错事,但都是为了不让你去罗兰当驸马,所以,你要原谅我们。”
高飞一时无语,这两人不但是愣头青,还是大嘴巴,他们这回透露出去,任谁都知道他这红云士有问题。更何况那还是马里奥,马里奥是谁?大武者的大徒弟!虽说他平时不声不响,但会有那么简单么?……
看来纸快包不住火了,等到了苏林,找个什么机会让自己升升级,倘若还顶着一个红云士的帽子,只怕要弄巧成拙了。
高飞摆摆手,“算了,是我有些地方没处理好,这不怪你们。”
两人本来心中不安,一听这话立马笑逐颜开,赞道:“我们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大气,难说你们下次再犯错误,我就会变小气,所以……”
“放心,我们知道分寸,不会乱讲话的。”
“问题是,我比较怀疑你们对‘分寸’这个词的定义……”
高飞还没说完,埃德加插话了,他指着高飞的头顶道:“高飞,你头上有只蜜蜂。”
高飞挥手将蜜蜂赶开,“我来跟你们说说,什么叫做‘分寸’……”
“高飞,你头上又有只蜜蜂。”埃德加再次指着高飞头顶。
“你别打岔行不行?”高飞不耐烦地再挥挥手,“‘分寸’这个词指的是……”
“问题是,你头上真有一只……不,是两只蜜蜂了。”
高飞抬头望去,只见两只蜜蜂围着他头顶打着旋儿,还跳起了八字舞。他心想,莫不是赶路出了汗,那香气引来了蜜蜂?可一抹额头,没什么汗呀……这一来,高飞对两人的“教育工作”就进行不下去了,他说道:“我们继续走,走远了它们就不会跟来了。”
三人走出一段路,那两只蜜蜂还是在高飞头顶盘旋不去。
古斯塔夫道:“打死算了,看着心烦。”
埃德加笑道:“别啊!你不觉得高飞像朵花么?高飞途中被采花,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幅风景,有趣、有趣。”
古斯塔夫哈哈大笑,难得找到机会取笑高飞,当下把消灭蜜蜂的事丢到了一边。
高飞“嘁”了一声,“‘花’是比喻女人的,形容男人要用‘草’。”话一说完,他想到了金边花和香兰草,进而想到了高山上的那个花环,不由得神情一黯。
两人没发现高飞的变化,埃德加指着高飞头顶开始大嚷,“哈!有三只了!高飞,你是好大的一朵美丽的花啊!”
“你看错了,一共来了四只……”古斯塔夫笑得快岔了气,“不,五只、六只……哇,第七只又来了!高飞,你这朵美丽的大花开得好灿烂!”
高飞两眼无神地再望向头顶,一时没了驱赶的心思。考!今天真邪门了,这些蜜蜂围着我干什么?……
蜜蜂越来越多,渐渐的,一旁的两人笑不出来了。听着越来越大的“嗡嗡”之声,埃德加咽了口唾沫,说道:“高飞,你是不是带着蜂蜜?”
高飞手一摊,“我哪有什么蜂蜜,东西不全在你那儿么……”此刻,隐隐约约地,高飞脑海中那许久没有动静的警铃鸣响了。
“有危险!”高飞爆发点能量一提,身形立时变得像狸猫一样轻灵,他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别的异常。
“知道,这危险就在你的头顶。”古斯塔夫道:“你是不是捅了蜂窝啊?怎么引来这么多?……这么多蜜蜂要蜇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怎么办?”
埃德加把背上的一个包袱解了下来,“这里有些皮货,我们分一下,把脸和手遮严实。”
三人取出皮货裹了暴露在外的皮肤。古斯塔夫道:“埃德加,你这主意不错,现在来再多蜜蜂都不怕啦!”
高飞却觉得不对,虽做了保护措施,但那警兆仍然在,况且警兆的反应告诉他,这危险并不是来自头顶,而是来源于西方。
高飞向西方望去,这里地势虽平,但植被实在太茂密,根本看不了多远,换成热成像仪也一样。不过,高飞相信警兆,这警兆已多次在紧要关头救了他的命,近两年警兆鸣响的次数减低了,但那是因为自己实力提高了的原因,在高飞印象中,这警兆还没有一次失灵过,或者误报过。
“面朝西方,我们慢慢往后退。”高飞一脸慎重地说道。
另两人见状,知道高飞又有什么预感了,当下不敢怠慢,随高飞一起,慢慢向东方退去。“高飞,你头上的蜜蜂还在,会暴露我们啊。”
“我知道。”高飞从怀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珠子,高举在手中,蜜蜂“嗡”的一下散去了。效果之好,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咦,这是什么?”两人看着高飞指间那粒黄豆大小的珠子,就像看到了一块大肉,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渴求。
“我把它叫做‘兽珠’。”高飞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出于一种直觉,他不打算告诉两人更多。高飞分析过兽珠的成份,觉得这东西似乎对狂暴战士极有帮助,但他还没找到使用它的方法,而且担心这两个大嘴巴又说漏了——三年前那个夜晚,神秘人的出现就是为了找它,不论从感觉还是推理来说,高飞认为这东西都非比寻常。
蜜蜂散开后,警兆却不减反增,更让高飞确认了,这危险的确另有所指。他带着两人继续往东方退去,然而警兆还是越来越明显,看来避退的速度跟不上危险来袭的速度了。逃跑吗?且不说这种行为对于狂暴战士来说是一种耻辱,连是什么危险都不知道,却要亡命于斯,岂不可笑之至?……那就只有躲藏了。
三人找了一处茂密的灌木,刚俯下身去,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爆响,像是金铁交鸣,却是宏大至极。紧跟着,一个火红的巨影从树梢中破出,疾速落了下来,地面微微一震。
炼体术的预险功能同时生效,三人立时汗毛倒竖。一股浓烈的气息延漫开来,不似玛玟的狰厉,但却有着令万兽震惶的森然,以及不容置疑的威严。三人悄悄抬眼望去,一只从未见过的怪兽就矗立在正前方。
怪兽的体格大概是小玛玟的一半,后肢直立、前肢高举,颈部粗而长,颌部膨大、鼻端细小,整个头部像是一个锐利的三角。怪兽全身都是通红的细鳞,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生肉翼,此时正收缩于两肋,不知伸展开去会有多长。
“别藏了,出来!”一声生涩的喝叱响起,让三人都是一惊,难道这怪兽还会说话?循着声音往上看去,却见怪兽肩上冒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窈窕,竟是一名女子。只是这女子的装束非常奇怪,全身仅着一抹胸、一短裤,均为叶茎所制,双臂、双腿、纤腰全部暴露在外,但面孔却被一个藤盔遮得严严实实,只在眼前留有一块镜片。这镜片像是琉璃,却泛着七色光彩,不知是何物制成。
她是要去参加化妆舞会么?身材真够火辣……高飞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讹诈,只俯着身,不曾稍动。
“还不出来?我看见你们了。”女子手中细杖一挥,胯下的怪兽便低下头去,来了一声长吟。
声音并不太大,但却带着一股火热的气流,一直吹到三人的藏身之处。“啊!好烫好烫!”三人顿时连声大叫,从灌木丛中跳起,跟着冒出了一股焦臭。
冷厉的目光从头盔的镜片中透射出来,女子急促地问:“是谁杀了大黑?”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让三人都是一头雾水,三人拍打着身上的烟尘,慌慌张张地望着那头怪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说话!否则你们都得死!”女子细杖一指,语气森然。
这女子的发音颇为生硬,但高飞毫不怀疑她会痛下杀手,只不过,令人畏惧的是她胯下那头不知来历的怪兽,而不是她本人。高飞留意着怪兽的动静,向那女子说道:“请问小黑是谁?你凭什么说我们杀了他?”
“小黑是……”女子刚一开口便停下了,她注视了高飞半晌,突然怒道:“没错,你就是凶手!偿命吧!”
空气陡然变热,高飞却感到遍体恶寒,他的身体未经指挥便闪到了一边。“轰”,一条火龙擦着他的耳边滚过,烧焦了几根鬓角的头发。
这火焰出现得无情无状,延伸得极为迅猛,就像半空中一直有这么大一条火龙在燃烧似的,且火焰温度之高,让三人都难以喘息。火龙过处,草木灰飞烟灭,自温度最高的火焰中央迸出了几颗火星,粘上了三人的衣服。
三人的衣服燃起了火苗,那火星还一直烧透下去,烙上了三人的皮肤。“啊!”“哇!”古斯塔夫和埃德加两声怪叫,正要扑火,却被高飞一手一个提住腰带,抛向了远处。
“快走!河!”
高飞只来得及说两个词,火龙再起,将他整个人吞噬了进去。
第十五章胜利转进(上)
被扔出去的两人在半空中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齐声叫道:“不!”
火焰的温度如此之高,哪怕粘上一点火星都让人受不了,何况是被火龙整个吞了进去……两人心中都有了不好的想法,难道这位智者、武者、医者兼于一身的复合天才,竟要在这莫名其妙的境况下,死于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手中?
高飞的反应本来极其迅速,之所以没能躲过,只因这袭来的火焰实在是太过诡异,一般的火焰要烧起来总有个从小到大的过程,或者还要借风助势,但这火焰生生把这过程省略了,偏偏还指哪儿烧哪儿,根本无迹可循。
处于生平最危急的关头,没来得及思考,没来得及控制,高飞的身体瞬间做出了应激动作——闭眼、闭气、踏足、侧移……只见高飞像个火人似的从烈焰中窜了出来,又仿佛一支离弦的箭,贴着地面射向了远方。
一个起落间,高飞又完成了缩身、褪衣、空翻等复杂动作,来了个令人瞠目的金蝉脱壳,留给观者的是一个赤条条的背影,以及缓缓飘落的、烧得正旺的衣物。此时,高飞才有余暇向仍在半空中的两人再次送出那个词——“河!”
那女子看得呆了,这人竟然还有这种本事!随即她勃然大怒,细杖一挥,怪兽的肉翼立时打开,只一扇,人与兽便腾空而起,擦着树梢紧追而去。
“噗噗”两响,古斯塔夫和埃德加这才掉在了地面,两人皮粗肉厚,加之高飞用力巧妙,这一摔连点擦伤都没有。
两人一骨碌爬了起来,见那怪兽载着女子掠树飞驰,时而有烟火自林间冒出,也不知高飞能不能完全躲过——如果他再次被烧着,可没有衣服再来一次金蝉脱壳了。
古斯塔夫解下大斧,铁青着脸追了上去,一边急行,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哪来的疯女人!老子非剁了她不可!”
埃德加也解下了弯刀,却立刻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回来!”
古斯塔夫转过头,怒道:“你又干什么?快跟我走!”
埃德加也是急火攻心,吼道:“他喊了两声‘河’,你听不懂么?”
“老子不管什么河,老子要去救人!”古斯塔夫猛一跺脚,又向前追了去。
“白痴!”埃德加一声怒骂,弯刀回鞘,奔上前就是一个虎扑,将古斯塔夫压在了身下。
古斯塔夫修为高于埃德加,本不会被扑倒,但此刻他心神激荡,顾前不顾后,这就着了道儿。被压住后,他也忘了运用爆发点,挣扎了几下,竟不能挣脱。
“听着!”埃德加一掌斩在古斯塔夫脑后,痛得他一个激灵,“连高飞都只能逃跑,你去能干什么?只会是送死!”
“放开!老子不怕死!”古斯塔夫猛力一挣,脊背弓了起来。
埃德加运起三分能量,又是一捶,把他的脊背打了下去,“你这个蠢货!高飞为什么把我们丢开,就是为了方便逃跑,你这么追过去,只会给他添乱!”
古斯塔夫痛得呲牙咧嘴,却痛得冷静下来,是啊,这道理好像很明显……他吐出嘴里的泥土,问道:“那他喊‘河’是什么意思?”
埃德加见他不再冲动,这就跳起身,说道:“能克制火的就是水,高飞应该是想沿河躲避。由北向东有条河,他去的是上游,我们就去下游等他!”
“就只是等?”
“不只是等,我们得准备点潜游的东西……”
……
就在两人商量的当口,高飞在树林里不住闪躲,险象环生。
虽说有警兆和炼体术的双重预警,但高飞没有任何防护的皮肤还是被火龙的外焰烧伤了好几处。火焰从生到灭完全违背了化学常识,燃时不需燃料,不需氧气,灭时倏然而消,隐光藏热,这反常得近乎妖异的火,迫得高飞极为狼狈。
忍着皮肤表面火辣辣的疼痛,高飞尽数调动爆发点能量,配合着脑域能量在全身各处循环游走,一方面是为即时疗伤,一方面是为亡命裸奔。
走平常的之字是不行了,炼体术有一定的预见作用,而那妖火似乎也有预见作用,每每恰到好处地设置了提前量,一不留神就会撞到火口。高飞只能尽量无序地跳跃前行,身形快得像一道难以察觉的轻烟,妖火喷射得也越来越密集,在高飞的驻足点留下一个个暴燃的火坑。
这么密集的火点当然不可避免地造成一个结果——森林火灾,不多时,林中的大火铺天盖地的燃起,烈焰混着浓烟直冲云宵,将天空染成了一片血色。
火灾让林中的高飞愈发难捱,不过也一定程度影响了怪兽和那女子的视线,攻击的频度变慢了,这让高飞有了难得的喘息之机。心神略定后,高飞立时无名火起,这女人不知打哪儿来的,杀心竟如此之重,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实在对不住这三年来艰苦的修习!
纵跃之中,高飞摆臂横揽,“咔嚓”一声,一根粗如碗口的硬木应声而断。没等断树倾倒,他手腕一翻,在粗糙的树皮上顺势抹了一把,就见那断树如同一支巨型弩箭,疾速往后上方射了过去,破空之声如同鬼哭。
硬木刺穿烟尘,尖锐的断口直取怪曾腹部,吓得怪兽一个空翻,差点将那女子掀落。女子惊魂甫定,又是气急败坏,连声怒叱后,手中细杖狂乱地挥动。怪兽的稳住了姿势,树林中“哔啪”声响成一片,无数火龙从林中升起,无差别攻击开始了。
这攻击虽然声势浩大,但女子急怒之下,对怪兽的控制就失了精微,因而准头就不怎么够了。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高飞来说,这漫无目的的面攻显然远不如快准狠的点攻有效,他有更多的机会挤出空隙来,向那一人一兽发动更凌厉的反击。
越来越多的断木倒飞而上,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急有徐、有火有烟,在高飞全力施为下,一个人做到了一个狂暴小队才能做到的事。半空中,人与兽应接不暇,两声哀鸣响起,怪兽前肢和颈侧均告受伤。
由于灌注了爆发点能量,断木的动能何其强大,纵是怪兽的细鳞坚比金铁,也被划拉出两条血槽来。女子急怒中又生出一丝惊恐,只得立杖而起,指挥怪兽飞高,再飞高……
火焰的攻击仍然持续不断,高飞此时才发现,原来这火焰并不像他想象那样是从怪兽嘴里喷出来的,那情形仿佛事先就在林中各处埋设了火点,人与兽只在半空中遥控,根据高飞的行进路线,确定哪个点起燃,哪个点不燃。
林中显然不可能事先埋设什么火点,就算有,也不可能如此迅猛,如此准确地燃烧。这一切让高飞觉得荒谬绝伦,偏偏又真实无比,四周熊熊的烈火、呛人的烟尘,以及越来越灼热的气流正不断提醒着他,这的的确确不是梦……
那女子与怪兽飞到了高空,断木难及,业已立于不败之地。他们去了后顾之忧,又轮到高飞难受了,好在这火焰的攻击强度似乎与距离有关,随着距离的拉大,无论是准头还是烈度都降低了一个层次,对高飞的威胁已大大减弱。
只不过,整个树林现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篝火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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