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这不明摆着吗?钱多了自然没数。”青儿瞥了他一眼小声嘀咕:“哼,那钱留着吊女人的吧?我要真是你媳妇儿早气得翘辫子了。”
“假冒小子的丫头!你以为我听不见?”欢喜回过头扬,青儿作个鬼脸笑着跑了。
062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二)
饭后,众人在小厅围着火盆闲聊,耶律凤捧着茶坐在肖风身边,肖风的气息伴着茶香飘入她的鼻端,他那修长、挺拔的身躯;俊俏的脸庞上紧锁的眉头和轮毂分明的嘴唇,没一样不叫她陶醉,她痴痴地望着,眼光一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尽管他脸上流露的劳累、悲伤让她心痛不已,但还是觉得伴随在他身边的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满心希望二人无论快乐还是悲伤永远相守在一起。肖风说的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清,也不知他为何如此忧伤。
一会,肖风离开小厅往卧室走去,她紧跟进房对他说:“肖兄,我已离家出走。什么都没有了,今后我得跟着你过日子。”
“什么?”肖风吃惊的望向她,琢磨她的话有几分真实,问道:“奇怪,贵为公主为啥要离家出走?”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嘛,我不说原因行不行?反正我不打算回大辽了,只能跟着你。”
“怎么只能跟着我?你又不是没钱,住在这儿不行吗?”
“肖兄,哪怕再有钱,你见谁是终身住客栈的?何况我也没钱了。”
“青儿刚刚还说从今后免费给我供餐,钱这么快就不见了?”肖风皱眉不信地说。
“我从不说假话,我真的钱不多。我在这里是白吃白住、招待朋友也不用花我的钱,马文佐自会申报销账。我既然和家人分手,不想再用他们的钱,除了跟你,我还有什么办法啰?”耶律凤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她长这么大从没亲手花过一文钱,心中毫无金钱概念,性格又是个只要头脑发热就不管不顾去做的主儿,哪里会像别人瞻前顾后计算周详?青儿也未想到她会立意追随肖风再不回宫,临走只是随便拿了点钱,最多能用上半年。
肖风凝神注视她的眼睛好一会,她双目明亮清澈,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他勉强地说:“公主,作为朋友我欢迎你来,可是,我是个行踪不定的人,你怎么跟?”
“不明白吗?兄弟,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就这么跟!”耶律凤得意的一笑迈步出门。
“公主,快下去吧,肖少爷回来了!”青儿兴冲冲地跑进房,打断了她的沉思。看见公主服药后神清气爽,食量猛增,青儿不知多感谢肖风,见到他就眉开眼笑如获至宝,直把他当作救星。
肖风包住的小院还有两间空房,勃古奴趁众人开门之机毫不客气地搬来了他们三人的行李,声明负责伙食的青儿正忙着招呼伙计在小厅里摆上一应餐具。马文佐因有耶律凤的入住,这次有幸带着伙计进了他们住的小院。他问候耶律凤之后照例亲自上菜,然后带着伙计离开。
肖风坐在上首,用过丰盛的中餐后,他说:“大家下午好好睡一觉,从今晚起,一连三晚,我们的人要分别守候在东京最热闹、最好看的灯饰处,仔细观察找寻裔儿。阿正,你去通知随我们来的二哥一伙,叫他们负责几处城门。”于是分派了人马。
“裔儿不见了么?这么大的人怎会不见?”耶律凤问道。
“过年了,进城采办年货的人很多,或许有人知道底细悄悄劫走了他也不一定。我现在也说不准。”因涉及的东西太多,肖风不想将实情告诉她。耶律凤连想到上次大辽的劫持,她歉疚地打住话头。
“你们也不想想,真有人劫持还会让她看灯吗?”青儿插嘴道。
“是啊,我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方正看了肖风一眼漫应道。
众人离开后,耶律凤来到主栋二楼马文佐居处。马文佐慌忙见礼,搬过座椅又亲手上茶,并不开声,只小心奕奕地偷瞄她的脸色。她开口道:“肖风的弟弟不见了,不会又是你们干的好事吧?”
“决不是我们,您放心!谁胆上生毛敢动公主的朋友?”
“那肖风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肖少爷是哪儿人为臣都搞不清,怎会知道他家的事呀?”马文佐装作毫不知情的说。其实几个月来东京发生的事儿他知道的太多了,不过他不想说,也不敢说。祸从口出,他无凭无据地议论一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他活腻了吗?
耶律凤回想去年见到裔儿时的情景,说:“肖风家在哪我也不知,但他弟弟肯定住在东京,而且离这不会太远。不然十来岁的孩子怎会很快跑到这来呢?”说完又皱着眉横了马文佐一眼道:“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清,真不知派你们到大宋来是干什么的?”
马文佐垂下头连连说:“是臣无能,是臣无能。”心里却为自己分辩:那孩子现身两次,第一次和人离开时恰逢城里准备戒严,满街禁军不敢跟;第二次裔儿睡了是肖风亲送,当时天已黑,他出门就不见影了,怎么跟?
从街坊传言天下镖局出事,到去冬肖风入住后城内发生的突变,他才猜到裔儿可能住那儿。为怕耶律凤刨根问底,话多有失,他自然闭口不言。耶律凤见问不出什么,略有不快地回到住处。
元宵节的东京热闹非凡,官宦富豪人家都挂出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灯笼,互相攀比、争艳斗奇。什么鸳鸯灯、蜈蚣灯、、虾灯、荷花灯、凤尾灯、、、、、、应有尽有;街上盘龙的、舞狮的、划彩船的、、、、、、随处可见。皇城门口、御街和大相国寺等几处地方观灯的人群更是水泄不通。
睡了一晚耶律凤身体已大好,她和青儿满脸喜色,随着肖风在皇城逛了一圈后在御街找了个茶馆坐下来。肖风无心看灯,目光在人群中不住梭巡,耶律凤也帮着瞭望。青儿喜悦地在各扇窗前跑动观灯,时不时抓些糕点塞进嘴里。时间慢慢过去,看看已近午夜,游人大减。肖风道:“看,勃古奴已来接你们了,回去吧,我包下这间茶馆,今晚会留在这里。”
一股寒风吹来,耶律凤不觉畏缩地抱了抱双臂,见肖风头探出窗外观望,任风拂动发丝毫无所觉,以往看惯了他的装束,不分冷暖以一袭白衫为主,此时方觉有些奇怪,脱下狐皮背心递给他说:“下半夜很冷,你身上只穿两件衣服怎行?留着挡挡寒。”
“不用,你别冻着了。我从小到大都这样,寒暑不浸。”肖风回头为她重新披上狐皮背心。茶馆老板娘给他们续上热茶笑着说:“看看,小俩口多恩爱。”
旁边的青儿“格格”地笑起来。耶律凤的脸腾地红了,忙低头向门外走去。
大相国寺附近,郭秉一气恼地在临街一座赌坊的楼台上来回踱步已有一个多时辰了,刘欢喜戌时初从楼上一跃而下眨眼间溜走,连句话都没留下,这条飞天蜈蚣又去了哪儿?什么事比少主的任务重要啊?看来今晚他得独自守候了。
楼门的布帘掀开,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大爷,半夜过了,天太冷,手脚会冻坏的,您进来吃碗元宵暖暖身子吧。大哥肯定遇上了急事,要不早来啦!”
秉一回头望了一眼说话的壮汉,肥头大耳,满脸油腻,绿豆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欢喜说他是他哥们手下的兄弟,叫什么嘘嘘还是蛐蛐的,是这间赌坊的老板。
“好,谢谢。你去盛一碗来,我就在外面吃吧。”他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那汉子乐颠颠地去了,虽然他不知郭秉一是谁,但听刘欢喜叫他老大,在他心目中已是顶齐天的人物了,这么个大人物对自己客气、温和地说话能不高兴么?不一会儿他叫人搬来桌椅,又亲手端来一碗元宵和几碟糕点,还叫人在桌下放了个火炉,临走打着哈哈说:“大爷,门后有人守着呢,您有事只管吩咐。”
郭秉一坐下,左手靠着栏杆,一面四处张望,一面慢慢吃着元宵。子时已过,街上游人散了,只剩下些半大的少年在叫嚣嬉戏。突然,他扔下筷子,隐到柱后偷瞄,远处的屋脊上有条黑影飞速掠来,看看近了,秉一嘘口气坐到桌前继续吃他的元宵,顷刻,刘欢喜飘落在他身前小声道:“老大,对不起,耽误好大一会,你包涵点。”
“我还以为你见到二少爷(裔儿)了,真是懒得理你,又是哪里不对头?话都不留一句就开溜。”
“好好,全是我的错,我在这里赔礼了。”欢喜说完打个千,又涎着脸道:“我礼也赔了,擅离职守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了,好啵?”
“你这人作不得半点倚靠,幸好只是出眼睛找人的事,若有争斗,你临阵脱逃想害死别人?”秉一白了他一眼。
“老大,我兄弟司徒鹤他们一伙想给你来个团拜,大家见个面,在春幽居酒楼定了几桌,今天中午去赏光怎么样?”欢喜见他生气赶快岔开话头。
“我疯了么?见他们?别说是头鹤(司徒鹤,是条龙都不行!我当你一个人的老大已经够窝火的了,还要惹多少麻烦上身?”秉一又好笑又好气地说。
“老大,我已经替你答应了,不去我怎么办?去吧,铁定就这回了。”
“听听,又来了!你的狐朋狗友多的是,开了先例见得完么?况且个个都是惹祸精,认识了他们,我一天安静日子都别想过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不见,不见!”秉一佯装着老气横秋的模样一口回绝。欢喜摸摸头,没撤了,他靠在栏杆上裂开嘴嘻嘻地笑着想开了心事。赌坊老板忙殷勤的给他也端上一碗元宵。
十四、十五、十六,连着三天过去,各处都未见裔儿踪影,原抱有一线希望的肖风,心情坏到极点,遣散众人,一句话也不说把自己关在房中不住的自责,去年开春她说要跟着自己去上京,为什么没将她带在身边?若跟着自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他的心在滴血,他不能没有裔儿!
失去后才领悟裔儿对他是多么的重要,少林三载相依为命的日子早已把他俩融为一体,记得他被打入地|岤,二人隔着铁板执手相泣;记得山坡上她满脸果汁大口吞食野果的馋像;记得拥着脆笑的她飞越少林七十二峰时的快意;记得中毒后自己抱着她通宵达旦的焦急;记得她像小猫一样偎在自己身边睡觉的憨态、、、、、、。太多、太多的回忆充塞脑海,她那漂亮的脸庞、机灵、狡黠的模样在他眼前不住的浮现,思念撕裂着他的心,“哥,哥!”耳旁仿佛响起裔儿清脆的呼声,他心底里大声疾呼:“裔儿!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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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读者的厚爱,为了写得更好,每逢週末决定休息两天仔细推敲一下准备上传的作品,保证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文章都经过精雕细刻。围鹭敬上
063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
欢喜在肖风门前踱步已有好大一会了,可肖风没起来。牛崽端着洗面水进去,走到床前轻轻道:“少爷,早餐准备好了。”
“你们吃吧,我不饿。”肖风翻过身面壁而睡。牛崽放下水退出去,顺手带上房门,对守在房外的欢喜双手一摊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二人回到小厅对等候的众人说:“吃吧,少主说不用等他了。”席间耶律凤几次欲言又止,她实在担心肖风。大家的心情均不好,刘欢喜的神情焦虑中夹杂着喜悦更叫人琢磨不透。
饭毕,秉一因二哥寿诞要回家,欢喜欲言又止伴随他走到院门口,他回头怀疑地问道:“是不是又惹了祸要我了难?”
“没有。”欢喜笑了,把口边的话咽了回去,秉一摇摇头跨出院门。
小院里有株腊梅,正长在肖风的窗前,耶律凤佯装看梅花,在树边徘徊。刘欢喜似与她作对一般,搬了张椅子坐在对面的厅门后面,时不时撩开棉布帘对她望一眼。她有些生气地回到厅中火盆旁坐下,呛白地说:“是你们少主叫你盯我的梢吗?”
“什么?盯什么梢?”欢喜莫明其妙地望向他。
“那你老对我看干什么?”
“谁对你看了?”欢喜眼珠一转摸着头领悟地笑起来:“哦,真是做贼心虚!哈哈——”
“鬼笑些啥?风二哥满脑袋都是坏心眼!”青儿斗气地横了他一眼。
“有其主必有其仆,我不过有急事等少主起来。多望了他的房门几眼罢了,到底这又碍了你们什么事?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欢喜笑吟吟地说道。
耶律凤难为情地站起来转身朝厅门走去,青儿边跟着边不服气地损他:“除了女人,你能有什么急事?”
“知我者,青儿也!”欢喜毫不在意大笑起来。
“你小声点,少主还没起来呢。”心中只有肖风的牛崽提着铜盆进来,着恼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掌。
“哎哟,我的妈呀,你这对谁呀?想往死里打?”冷不防挨了一掌的欢喜故作姿态的叫道。牛崽理也不理重新将火盆边水壶中的开水倒了半盆,端着出门。
“少主起来了吗?”欢喜起身跟着他。
“要少主救你的命么?急成这样?”牛崽说话向来不客气。
“也差不多。”欢喜乐哈哈的笑道。
“怪胎,没一句正经话!等着人救命了,还能乐成这样?”正朝外走的方正揶揄地插话。牛崽不再吭声自顾自往前走去。欢喜停下脚步守候在厅外。
不多一会儿,肖风从房中出来,疑惑地对脸露喜色的欢喜看了一眼,一语不发地进厅坐下,方正从厨房提了个食盒回来,将百合稀饭、几色糕点和一个卤菜拼盘放在桌上。肖风随意地吃了一点就放下箸。对跟进来站在门口的欢喜说:“你有事找我就直说吧?”
欢喜一躬到地行礼说:“少主,我求您为我赐婚。”
“不就赐婚吗?哪用得着行大礼?”
“他为女人急得坐立不安,还说和救他的命差不多?肖少爷,您如今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了,不行大礼说得过去么?”不知何时又溜到门外的青儿扒开门帘对欢喜直做鬼脸。牛崽和方正全笑起来。
“听秉一说你是不愿娶妻的人?连原来定下的亲都退了,为何一反常态要结婚?而且急成这样?是谁家姑娘有如此魅力?”
“是原梁国高将军之女高若水。”
“女方并非我们的人赐婚对她行得通?男女相悦方结为夫妇,告诉我,姑娘对你可有意?”
“是。”欢喜连连点头。
“他是花花大少,钱多,情更多,世上哪还有不爱他的女人?”青儿的插言惹得心绪不佳的肖风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
“那你一定爱死我啰?鬼妮子!”欢喜一句传音入密的话在青儿耳旁响起,门外的青儿“哎哟,会死了。”一声尖叫,溜进她们的房间。
“少主,我不否认是在花丛中打滚长大的人,见过的女人不知多少。直到见到若水,我心里再也放不下她、、、、、、。”于是欢喜将高若水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又传音入密对肖风讲了她落草为寇一节。
原来高若水那天结识欢喜之后,回家和母亲反复商量,父亲已故,一个女人在绿林打拼终非了局,不如嫁个称心的郎君,安安稳稳渡过一生。在她心目中刘欢喜自然是上上之选,高母说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得亲自摸摸他的底细才能决定。于是将以往打劫所得分给众人,解散了部下。母女二人带了四个仆佣悄悄来到东京,租了个小院住下来。
刘家在东京是屈指可数的富豪,打听地址很容易。按时间推算欢喜已从西域回家,可高若水几次派人至刘府登门求见他都落了空。原来刘志皋讨厌儿子的狐朋狗友,交代门下,凡有人问及儿子都回说他不在家。
高老夫人四处打听也只知道刘家大概情形,但凡问到欢喜少爷的为人时,被问的人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多说。让她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她这天想了想对跟随多年的老仆高福说:“福头,你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们大家以后全要倚仗她,你得出面给我打听清楚刘家的一切,若男方秉性不好,就不能让他们见面。来东京有几个月了,这事不能再耽误、、、、、、。”
于是高福成了酒楼、茶馆的常客。一段时日后结纳了几个老头,这天一伙人应他之邀聚在万福酒家,他在包间点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笑着说:“万福和高福只有一字之差,我今天做东,想试试当一天富家翁的味道。大伙看看,这派头比盐商刘志皋不会差吧?”
众人哄堂大笑,一个姓周的老头摇着头说:“高老弟,差矣,刘志皋不是一般盐商,他是官盐总商,想请他赏脸吃饭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一概推辞从不赴约。真轮到他请人吃饭,你想想那都是些什么人?除了东京数一、数二的大酒家之外他哪会看上这儿?”
“老小子,你差得远啦,去年底盐斤手续结算完毕后,我见他请户部官员吃饭,包下整座“丰裕号”北酒楼,二十名持剑家丁在门前侍立。那才叫气派!”油货店的王老板说。
“听说盐商是世袭,他年岁也大了吧?为何不让他儿子来经营?”高福转移话题问道。
开杂货铺的张爹走出包间看了看,回来坐下小声说:“他有个独子,外号混世魔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交友很滥,五花八门,且最喜在烟花柳巷中厮混,是东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怎能挑大梁?而且他随意出入黑白两道,任谁都不敢招惹他。各位,我们这里说这里断,张扬出去,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064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二)
高福回来一五一十对主母说了,气得高夫人七窍生烟,对高若水好一顿责骂,不许她再和欢喜有任何来往。
她哪里知道,真爱就如中毒一般,对爱的顽固可以坚忍不拔、对爱的盲目可以指鹿为马,是无任何道理可讲的。这毒不解,时时刻刻都在浸渍心灵,越来越深入。世上多少痴情人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耶律凤如是,高若水也如是。她的阻止更加深了高若水对欢喜的思念。她下决心亲自出马找寻欢喜,不巧又逢陈晓娟之事发生,一个陈晓娟已闹得刘府够呛,再来一个还让人活么?刘府守门的几个家丁见女人问及少爷皆噤若寒蝉,只一味摇头概不作答。弄得高若水莫明其妙怏怏而回。
十五那天欢喜见到了她观灯的身影,于是不告而别去盯梢,直追随她到落脚处,待她盥洗毕,回房脱下外衣准备就寝时,欢喜从床后钻出来一把搂住她,堵住她的嘴狂吻一通,高若水待看清他之后不再挣扎,随他恣意地拥吻,待欢喜拥着她滚上床时,她才喘息地开口说:“因为你对我是真心,也没骗我,所以刚才我也没推拒你。不过,要到成婚之日方能行夫妻之礼。我可不是你随便能玩弄的人。”
她随手从发间拔出一支特制的钗举起来,钗尾闪亮锋利宽度如韭叶一般。让正在高昂激奋中的欢喜一下冷却下来。他执住她的手苦笑着说:“夫人,你让我想死了,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好伤心,谢谢上苍,你终于来了!你就救我一命,遂了我的意吧!”
“胡说,没有明媒正娶,你休想打我的主意。”高若水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噘起嘴。
她那乌黑的眼珠闪着亮光,红彤彤的嘴唇娇艳欲滴,惹得欢喜更加按纳不住。面对高若水的美艳他实在无法压制激|情,真是爱到极点更受罪,“唉——”他长长地叹口气,努力摈除旖念,想了想开口道:“我没答应爹定的亲事,他的气还没消,一时恐怕完不了婚,我以后守着你好难熬的,你都不心痛我?”
“你别甜言蜜语地使坏,我不吃这一套,想我就早点娶我。”高若水早领略了他的手腕,哪里会为他言语所动?见他耍赖的模样“噗哧”一笑又补了一句:“你快回去,让我娘瞧见,我咋办啊?她不知从何处听得你的传闻,说你是东京城最大的花心萝卜,纨绔子弟,不许我和你见面呢,你还有心在这里调笑?”
“老实告诉我,你信不信呢?”欢喜转到她身后伸手搂住她的腰,吻着她的脸颊问。
“我们曾共度一宵,我相信你虽风流还不至于太下流,不然我怎会来东京?但我娘暂且说她不通,你自己想办法找个有身份、有面子的人来说话。还有,我娘没答应之前你不能来见我了。”
“那可不行,那不想死我么?”他想一想说:“以后你在房中听到布谷鸟叫的声音就出门,到你家右边的大街口等我。”
“好了,你快走,我娘半夜临睡前一定会来看看我的。”
欢喜无奈,想到公事不敢多待,匆匆离去。回来见秉一生气,又不敢对他说实话。
他自己心下琢磨:糟糕!在高老太四处打听下,自己那些风流韵事逐一见光是迟早的事,这可怎么办?哎唷,火烧眉毛了!喜事越快办对自己越有利,可谁有能耐为我作柯?能说动那高老太吗?对爹说实话央求他出马?肯定不行!他正在气头上,不会让自己娶个强盗头,连认识高若水的经过除少主外任谁也不能说,反正钱祈那小子没在这,没人知道。还有,就算爹做主为我娶亲,府中也不能去,那个陈晓娟还留在那呢,让高若水见了她和孩子,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唉,欢喜叹口气又一寻思:说不定不是洗不清,而是本来就不清。那姓陈的女人与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自己醉酒之后真没出错?孩子真要是自己的又怎么办?原本一口否定的他,反复推敲下自己也有些吃不准,没了自信。要澄清这些事得等多久哇?现在他一天都不愿等也不能等了。
这么多的麻烦事搅和在一起,他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理不出头绪来。这样一个人憋了几天,昨晚总算让他想出个好主意——求少主赐婚,也求他作柯,另立门户。父亲到时知道也不敢如何反对。于是就上演了前面一幕。
肖风年少,什么三纲五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脑中全无半点份量,对婚姻的束缚所知也甚少,更不知还有个陈晓娟夹在其中。他的标准就是只要男女相悦就可结为夫妻。因而刘欢喜不费吹灰之力就征得了他的同意。
第二天,高家母女正在用早餐,突然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高夫人对立在桌旁的高福说:“这还没开春呢,为何有鸟叫?”
“不知哪飞来的鸟,这些日子三天两头听它叫,真奇怪,外面的树光秃秃的,它能躲在哪呀?”高福也不明白。
高若水的心怦怦地跳,偷偷瞄了她娘一眼,低下头快速地扒着饭。
“慢慢吃饭,斯文点方为淑女形象,你呀,在塞外多年也野了。”
“娘慢吃吧,我饱了。”高若水放下箸回房,外面套了件绯红绣花长背衫急着出门了。刚走到大街口,欢喜就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说:“随我来。”
“快松手,来了多次这附近的邻居都认识我了。”她挣了挣没挣开,只好跟着他往街边一个小酒店快步走去。一群提篮卖花生、蚕豆、麻花及珠花饰品的小贩早见欢喜鲜衣怒马带着仆童而来,现在吊上了姑娘,正是他摆阔好说话的时候,于是跟上来围着他们叫唤。
“大爷,上好的油炸花生、蚕豆,卖点吧,是姑娘最爱吃的零食!”
“我的麻花远近有名,买点尝尝、、、、、、”
“去,去,烦死人了!”欢喜见挡了道有些着恼,不经意的一挥手赶开众人,提篮、托盘纷纷落地,他拥着若水闪身进店,“碰”的一声关上大门。店外一片喧哗。
“快开门,让我出去!你这人真是,不买就不买干嘛摔人东西?人家小本生意多可怜。”高若水气恼地说。
“夫人,你不是怕人瞧见么,哪能让他们缠着长久地呆在外面,我这不都为了你吗?”欢喜抱着她不松手。
“再为我也不能缺德,放手,快去赔钱!”
“好了,好了,我的夫人真是善良。放心,一切会如你所愿。”他捉狭地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当强盗头儿的时候对人怎么下得了手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若水撇撇嘴扭了扭身子不依道。
“哈哈,哈哈,逗你的嘛。”欢喜抱住她亲了一下。
“告诉你吧,对小商小贩我从不出手,对官员、豪绅一点也不留情,对大商家只讨取点过路费。”
“真有你的,是佛祖的门徒吗?别小看我,我也是欢喜佛啊!”被他拉着靠在他怀里的高若水听得直笑,这时大门外又传来对话声。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你家公子是谁呀?出手这么大气?”
“你们拿了五倍的钱还嫌少吗?赶快走你们的路,干嘛管我家公子是谁?”听声音是铜豆在说话,口吻却老气横秋。
“麻拐,快走,人家是吊马子的,哪会告诉你真实姓名?”
“嘿嘿,嘿嘿,马蚤包,真有钱!、、、、、、。”
门内的欢喜听得摇着头苦笑,高若水略显歉意的问道:“又有什么事来找我?”
“我今天要和几位兄弟登门求亲,恐怕得有好几个回合你娘才会答应,你要经常在她面前撒撒娇表明心意,助一臂之力。为方便联络我包下距你家最近的这座酒店,厨师都是另请的,我两个小厮金瓜、银锤长住这里,你娘有什么动静或你有什么事知会他俩就行。”
“这么大张旗鼓,把钱不当数的乱花,难怪别人说你是两京有名的纨绔子弟。”
“嘿嘿,谁在我老婆面前这么奉承我?知道了我得请他喝一壶!”高若水“噗哧”笑着在他胸前轻轻打了两拳,欢喜伸手捏住她的拳头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手下有一票削尖脑袋争当冤大头的兄弟,哪用得着我出钱?这算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呐,这是他们送给大嫂的花。”欢喜指着桌上一篮鲜花说。
高若水对他的话似信非信,说道:“我要回去了,你别再学鸟叫,没的叫人怀疑。”她提了花篮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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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
午饭前一个时辰,高家门前十数骑飞至,马雄健如龙,金嚼银鞍,马上的人儿貂皮裘服容貌俊美,尤其为首四个花样郎君格外招人注目,引来众多邻居围观。高福开门让进众人。欢喜的四个小厮将四色礼品献上后和秉一的四个小厮分立大门两旁,肖风、秉一、欢喜、方正四人入厅与高夫人见礼分宾主坐下。
丫头上茶毕,肖风开门见山道:“晚辈等四人情同兄弟,这几年都在一块儿学文习武,欢喜兄素仰令嫒端庄贤淑、文武双修,特邀约在下三人共同前来冒昧求婚,望夫人答允。”
高夫人没有儿子,望着四个衣着华丽的花样美男,个个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那一份高贵、潇洒、倜傥,莫不叫她喜爱,但一想到传闻,还是一口回绝:“我夫君过世后,家道中落,穷门小户不敢高攀。”
“夫人,钱多并非坏事,起码可以壮胆。恕晚辈说话不当,您年事渐高,家中也不富裕,若有不测,令嫒该如何自处?”肖风直截了当一句话戳到高夫人痛处。
刘欢喜趁机走前几步跪下说:“伯母,求您允婚,我以我的性命发誓,会终生守护您的女儿,不弃不离,和她白头偕老。”高夫人愣神不答,刘欢喜只好跪着。
秉一轻咳一声开口说:“伯母,欢喜兄弟文武双全,若要考取功名易如反掌,只因刘家也是汉朝皇室后裔,不愿臣服宋官家,这才浪迹江湖。您若有意不防出题一试。”
高夫人脸色稍霁:“好,那老身就听贤侄的姑且一试,上午考文,下午考武。”她目光转了一圈指着茶几上的花篮对欢喜说:“我这简陋的房舍中最贵重的要算这一篮价如黄金的花了,就以这个花篮为题,给你一注香时间作一首七律。”回头吩咐:“来人,点香,笔墨侍候。”
欢喜站起来坐在桌旁,有些心虚地望了肖风一眼,见他正盯着茶几上瞧,那小小的青篾花篮手工精致,里面装了十几枝腊梅和菊花,刚洒上的水滴落在篾面上。
香已点燃,欢喜铺开纸提着笔装成思索的样子。不一会耳边响起肖风传音入密的声音:
“诗成了,你写下来。
孤直苍翠出深山
空思御敌到边关
未防破缕织为篮
拥梅抱菊泪浸衫。”
欢喜大笔一挥,诗句跃然纸上,那香刚刚燃到一半。
“嗯,诗过得去,算得上才思敏捷,看来你也是性情中人,以竹拟人居然也这么有情。”高夫人微微笑了。大伙的心放下来。
没多久,酒店的几个伙计送来了两桌丰盛的佳肴,欢喜殷勤地趋前说:“伯母,谢谢您操劳半生将令嫒抚育得这么出色,能与她相遇是我刘欢喜人生最大的亮点。从今后我想让您尝尽天下美味,以示感谢。”
“你很会说话,若我不允婚,你也会这样么?”高夫人脸色阴晴莫辨。
“当然,即使令嫒嫁作他人妇,我也会守候在她的身侧。”
“麻烦,这小子是条大蚂蝗,沾上就别想甩掉了。”侍立在厅外的高福悄悄对身边的高寿说。肖风、秉一、方正不由莞尔,欢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说我们少爷是一罐招蜂引蝶的蜜还差不多,男男女女全跟着上,赶都赶不开,什么时候成蚂蟥了?”站在不远的铁蛋不快地嘟哝着。
“什么招蜂引蝶?少爷又不是女人,不说话会当哑巴卖了么?”铜豆气恼地踩了他一脚,这个死铁坨,开不得口,开口就穿帮。
饭毕,高夫人回房小憩,众人在厅堂议论下午的武考。高家的四个仆人远远地站着,好奇地上下打量刘欢喜,弄得他有些不自在,他对厅外的铜豆一使眼色,那小厮特机灵,立马给了高福等四人每人两片金叶,笑着说:“是新姑爷打赏的,大伙儿进去吧,在主母面前多说点好话。”众人谢过,笑着走了。
未时初,高夫人坐在厅前檐下,叫人挑了一担水放在院中,对欢喜说:“我也不懂武功、招式,曾听先夫说,剑和刀舞得好的人可以泼水不沾衣,高福二人负责往你身上泼水,你就舞回剑给我看看吧。”欢喜二话不说就下场了。
肖风急切地传音入密说:“全力施为,挡水的并非全是剑,还有劲风!”
欢喜顿悟,将劲力发挥到八成,一阵尖锐的风啸声平地响起,院中的几株桃树分枝全部折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舀水的高福和高寿还没来得及泼出第三瓢就被风刮倒,一瓢水回灌得自己透心凉。回头一看,高夫人早退进大厅,来客中有两人竖掌分左右立在厅门口,叫他俩吃惊的是主母的衣襟纹丝不动,能吹折枝干的大风居然吹不进厅里?
“停!”高夫人大声叫道,二人抖着身子提了桶赶快回房换衣去了。
提剑进厅的欢喜面不改色渊停岳恃的立在高夫人身前,她欣慰地望向他,这男孩浓眉大眼,英俊潇洒,出身不俗,文才不错,武功更惊人。看上去目光清澈,满脸阳光,是个正直的人。女儿能嫁得这样千里挑一的佳婿她可以安心了,她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听信那些空|岤来风的流言将他拒之门外。
刘志皋从不坐轿,他嫌那憋气,骑在马上多洒脱,视野非常开阔,可这几天他一反常态,出门就坐轿,而且上轿下轿快步如风,几名长随家丁对这种改变莫名其妙。这天上午,轿子在总店门口停稳,刘志皋刚下轿就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伍夸夸,他心中不喜,冷着脸不想搭理,偏偏那人是个夯货,腆着脸凑上来点头哈腰地说:“刘大老爷,恭喜!恭喜!二月二十我一定前来喝喜酒哦!”
“喝什么喜酒?你还是去烟花柳巷喝你的花酒去吧!”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又来了两拨人,纷纷向他道贺,他无名火直冒三千丈,进大门连着踢翻了两张太师椅,气呼呼地坐在上首大声道:“来人!去红杏楼把那孽障叫来!”家丁郭兴、郭隆飞奔而去。
这些日子刘志皋几乎气炸了肺,只要他出门,认识的人开口就恭喜,恭喜个屁,恭喜他堂堂刘府添了个的媳妇,一个不知是不是野种的孙儿吗?二月二十?谣言居然还传得这样有声有色,刘府的大老爷到底是谁当了!
婚礼按欢喜的部署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这正是逢迎结纳刘欢喜的最佳时机,他的狐朋狗友就像炸窝一般倾巢出动,四处采购物品为他置备一切,黑七送给刘欢喜外城一处占地约莫五十亩大小的宅院;司徒鹤除了派人修缮外还为他添置了各处需要的家具和日用品;顾大爷负责的求字?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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