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奢华青春

奢华青春第23部分阅读

    字、定聘、纳采、择日等一应婚礼事项也全办完了。

    东京城里至少半数的人都知道换女人如换衣服的刘欢喜要娶老婆了,偏偏只有刘志皋不知道,去红杏楼传唤的郭兴二人直到傍黑才回来,走到他身前喃喃道:“老爷,少爷说他这几天轮值,不便回家。”

    “好,他不便,那我就便!”他腾地起身往外就走,一只脚跨出门槛又缩了回来,不行!他不能让少主因这事看低了儿子,唉,他长叹一声坐回桌旁。

    欢喜几乎天天去高家盘桓,那条路走得溜熟。他对岳母自有一番说词:刘家除有三处庄院外,东京还有两处宅子,分为南北府。父亲和两个姐姐住在南府,大姐婚后因无所出,姐夫纳妾后她常住娘家,两府内务都由她打理;三姐向来娇惯任性,不愿操持家务,又嫌姐夫的巡检衙门狭小,因和自家相距不远,故夫妇二人长年也住在南府。家里准备在北府为他举行婚礼,婚后就自成一统。

    高家母女不疑有他,反认为不用侍候公公,也不用在两个姐姐之间周旋,自然高兴万份。

    直到婚礼前一天,刘志皋方从来刘府请他赴宴的郭秉一口中得知一切,那一个女人才撂在那叫他头痛呢,这眨眼间又蹦出一个?变戏法来着么?害死人不赏命的小子!碍于是肖风赐婚,他不好多说,只一个劲埋怨秉一:“贤侄,我向来最欣赏你的庄重、老成,怎么会听那臭小子唆使隐瞒于我?”完了还是忍不住念叨:“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娶妇不淑,贻害终身!”

    “刘叔,您就放心吧,少主行事决不会差。”

    刘志皋半晌没吭声,过了会儿叹口气道:“少主,少主,少主不也是个毛头孩子吗?他自己连女人都见得少,能分清什么贤淑?”

    “少主虽小,但能看透人的心。”郭秉一十分敬佩少主,从少主这次处理肖飞云善后事件的迅速、果断、有条不紊就能看出来他确实堪当大任。

    刘志皋知道肖风肯定是听信了儿子的一面之词。但总好过娶那来路不明的陈晓娟,算了,儿子不愿娶妻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今天能改弦易辙是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呢,想那么多做啥?

    “刘叔,到了。欢喜在门口等您呢。”秉一指着前面一座豪阔的府邸说。

    刘志皋见到迎出府外头插双花身披红绸带作新郎打扮的欢喜,如玉树临风、喜笑颜开大声呼“爹”时,他心中不快已尽失,反溢满了对儿子的爱意,他略微一笑:“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就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进内,被引导至内花厅和郭才、肖风相聚。

    婚礼那天,商界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全拥向南府,送礼的人站满了半条街,望着大门紧闭的刘府不知所措。

    喜气洋洋的北府来宾几乎全是欢喜的朋友,热闹的婚礼结束后,刘志皋留宿北府,第二天终于见到了第一次给他请安的高若水。老练的他仅凭几句交谈就了然如胸,对这个媳妇满意极了,他呵呵笑着封了个大红包,对欢喜说:“小子,长这么大,唯独娶媳妇这事做得不差。嗯,这府邸也不错。你放心吧,其它的事我会给你办好。”

    066无边丝雨细如愁(一)

    陈晓娟被迫呆在封字号客舍已近三月,三间瓦房和不足四丈方圆的一块空地成了她全部的生活空间,除了一日三餐能见到送饭、送水的人之外,她整日面对的除了奶娘外就是个不会言语的婴儿。活得跟囚徒一般。

    这天早饭后,守门的家丁说老爷要见她,她抱着孩子随二人来到大厅。刘志皋望了她一会说:“陈姑娘,欢喜前天已成婚了。他不承认你和孩子,我通过三个月的探查,你所说的一切无真凭实据。”

    “老爷,我没说一句假话呀!呜——呜——可怜的孩子呀,你爹都不认你了。”她不管不顾嚎啕大哭起来。

    “别哭了,我叫你来不是听你哭的!再不住声马上回客舍去!”

    陈晓娟抽泣着止住了哭声。

    “你不是口口声声是欢喜的人么?你不是只求个栖身之地么?我无法分清你所说是真是假,给你两条路,一、像现在一样住在封字客舍终老,欢喜会不会去看你,那得看你的造化;

    二、刘家有个西庄,住有三十多个下人,现由欢喜的小妾德珠和他父母打理,他们是牧人出身,豪爽好客,你和他们住在一起有个照应,或许还能通过她见到欢喜,你意下如何?”

    陈晓娟想都没想就选定了去西庄,她可不想终身被囚禁在这里。刘志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深沉的一笑。

    新婚第三日,欢喜早餐后按例到红杏楼小院轮值,肖风正在小厅与秉一对弈,笑着对进门的他说:“来干什么?当你的新郎官去!我可不想听嫂夫人埋怨。”

    “少主,她跟我一样,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会埋怨?她特意要我来好好谢谢您。”

    “谢什么,应该的。你既然来了我对你说一件事,喜事那天瞄了一眼你的那些朋友,鱼龙混杂稂莠不齐,以后尽量少来往,将来不管谁有事都会连累到你。”肖风推开棋盘认真地说。

    “是,老大已给我讲了多次,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下子变脸的事我也做不出来。”

    “那府邸的护院和仆佣是原来的人么?”肖风问道。

    “不是,有几个兄弟争着给我送使唤的人,我哪里敢要他们的小弟?府里的人全是委托阿正找来的,他办事我放心。”

    “好,你和秉一回去吧,注意一点。嫂夫人的随从也要少在外面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明天离开,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了。”肖风望着他和桌对面的秉一点点头说。

    欢喜、秉一告退。站在门外的方正近前说:“少主,老二家现有的二十个仆佣,八个护院,全是我们行字和下字组能控制的人,我已通知二哥、五哥和九哥、十哥。既然纳入我们护卫队的势力范围,将来他有什么事我们不管在哪都会知道。您放心吧。”

    肖风用复杂的眼光仔细打量方正好大一会,这是第二个五叔,对自己固然忠诚,对别人却满怀机警,真不知是祸还是福。遂开口道:“从五叔和镖局出事后,最让我担心的就是欢喜了,他周遭的人太滥。他们三个(指秉一、欢喜、钱祈)将来三方鼎立,是支撑我们的基础,我认为三人都是正直、豪爽值得信赖的人,用人不疑,你们几个行事注意点,以免大家产生错觉。互生疑隙。”

    “是。”方正严肃地答道。又低声说:“天二哥他们四个在北城隍庙相候。”

    “好,走吧。”肖风起身往外走去,他心急如焚就是等他们的消息,不然早走了,川中的义军还等着呢。肖风和牛崽、方正三人前往相约地,到那里见天二、天五、天九、天十闲闲地散立在庙外,见他来了天二近前说:“少主,果不出您所料,从赌馆打听暴富的人,现已抓到卖首饰的两人了,您要审问一下吗?”

    “好,别让二人见了我们的真面貌。”

    众人蒙面进了城隍庙,两个行字组人员松开捆绑着的二人,那两人倒也有点眼色,跪下膝行至肖风身前直叫“饶命!”见二人形态猥琐,神情颓丧,肖风心中已有数了。说道:“我们是京都宫内禁军亲卫,你俩所卖首饰涉及皇室窃案,东西从何处得来?只要从实招供绝不隐瞒就能活命,若有半句假话,无疑自寻死路了。”

    二人吓得磕头如鸡啄米一般连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那年长的急急说道:“小,小人叫邵笛,他是我远房亲戚叫金广,因我二人习性相同嗜酒也嗜赌;命也相同,家产散尽,娶的女人也都跑了。于是邀伙靠河堤搭了个棚住在一块,认识的人给我二人取了绰号叫扫地精光、、、、、、”

    “少罗嗦,讲当天的事!谁耐烦听你的一本烂经?”天二喝道。

    “是,是,那天我俩偷了几件衣服卖了,得了点钱,赌到第二天凌晨方沿河堤边往东走,想回窝棚睡一觉。走不多久就听到急遽的马蹄声从右后方传来,一骑从身边飞掠而过往河堤上奔去,快上到堤面时,听到两声尖叫,一团黑影从马上摔下来。我二人忙奔过去晃亮火折子一瞧,就见到从摔坏的首饰盒里滚落出的珠花及项链等首饰在堤坡上闪着光,我俩乐坏了,抢着捡,又晃着火折四处找,这时发现草丛中倒着个孩子一动不动,有条黑狗舔着他的脸“呜呜”哼着,看见我们来它也不咬,我大着胆子探了探,那孩子还有呼吸,没死,大约是摔下来头碰着砖头昏死过去了。我俩怕他醒来纠缠赶忙跑了。”

    “那孩子受伤严重吗?流很多血吗?”肖风担心的问。

    “血到没见流多少,他仰天躺在草丛中,后脑勺的草下有几块断砖头,或许血流到身下也不一定。”

    “你们经过的前后还见过什么人没有?”

    “没有。除了那条黑狗。”

    “仔细想想,捡到首饰的前后不管看到的人或听到的声音都说出来。”

    那年轻一点叫金广的说:“大人,还有,我们回到窝棚点上灯清点首饰时,曾听到有两队官府人马分别从堤上和堤脚我们窝棚边经过,差点吓掉我俩的魂。我吹灭灯偷偷扒开棚席望去,正好和一名捕快对了眼,他打着火把照了照棚里面问道:‘见有骑马的人经过吗?’我忙摇摇头,他没再说话就上马跑了。在火把的亮光下可以看到他们全骑着马,没见抓住什么人。他们过去不久,似觉有一对夫妇经过,男的好像挑着担子,有扁担忽悠颤动的声音,我听得那个妇人说:‘当家的,歇歇吧,我都快背不动了。’男人说‘不行,天马上亮了,赶不上船,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这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年长的那个叫邵笛的接着说:“我二人盘算一会,不管这首饰从何而来,为免节外生枝,越早脱手越好,当天早上就特意远远地跑到城南分五处典当出去了。”

    “假如你们二人还想活命的话,今天的事,还有你们捡到首饰的经过,再不能对任何人说!你们的|岤道一个时辰后会解开。”天五见肖风起身离开,对二人说完出指点了两下,带着几个手下跟出去。

    肖风立在城隍庙外的大槐树下,望着护卫队的这一部分精英说:“辛苦大家了,你们的抓捕还是有很大的收获,有消息再通知我。我马上会离开东京,你们去准备执行、、、、、、,这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066无边丝雨细如愁(二)

    晚饭后,肖风随着耶律凤走进她的房间,她的心怦怦直跳,有一份激动和喜悦。十八岁和自己同年的肖风已高出她一头,在他面前,她病后的身躯是那么娇弱。从认识肖风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跨进她住的房间。她有些慌乱地亲手给他冲了一碗茶,放在桌上:“肖兄,随意坐,这是上好的普洱,尝尝。”

    肖风在桌前坐下,抿了口茶,歉然地说:“公主,从裔儿失踪至今我一直焦虑不安,说话行事多有不妥之处,请谅解。”

    “你和我这么生分了么?说什么妥不妥?裔儿总会找到的,我看你不必过于忧郁。”她顿了会又低声说:“我这有铜镜,你照照看,你比原来瘦多了。”她拿着铜镜递给肖风。

    “不用了。”肖风摇摇手说:“我明天要离开东京去其它地方找寻裔儿,风餐露宿之下男女有别,不便带你随行,就此作别。”

    “不要,我已无家可归,我早说过我得跟着你!”耶律凤紧走几步上前抱住了他的右臂,趁机将头靠在他后肩胛上。

    肖风怔了怔,西川那么多的义军等着他,若开春官军大部队增援,战役的结果不容乐观,能尽量减轻伤亡那就是上上之策了,他首先得去处理这事,哪能带耶律凤在身边?裔儿的失踪如一座大山压在他心上,尤其是这次春节期间听到三婶说裔儿是女孩后,更是心急如焚,若有什么意外,怎对得起为他送命的爷爷、五叔和五婶?那可是万死莫赎啊!寻找裔儿得花多少年他不知道?耶律凤是叫他有些心动,可他分不清这份心动是喜欢还是爱?他不愿耶律凤将来因这份感情受到伤害,狠狠心头也不回地说:“不行,我不是去游山玩水,每天都要跑几百里,你的身体吃不消,放心吧,我已托秉一照看,不会让你受委屈。”耶律凤心中凉透,松开双手委屈地任眼泪一滴一滴淌下来。

    肖风回过头,伸手理理她额前的刘海,用手为她擦去泪,想想,取出一粒径寸大小,泛着黄|色金属光泽的珍珠递给她:“我们相识一场,情如兄妹,我也没别的送你,只有这种珍珠,举世皆无唯我独有,留在你身边就像我随侍左右一样。”耶律凤接过珠子,肖风对她柔声说道:“别哭了,我们以后会见面的,我喜欢以前傲气十足,胸无城府,纯朴、天真的耶律凤,她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完走出门外。耶律凤关上门趴在床上蒙着被大哭起来。

    第二天清晨,耶律凤躺在床上听着牛崽的门开了,重重的脚步声从她门前经过,是给他送洗面水去的,啊,方正也起来了,出院备马,不久,三人离开。耶律凤觉得天好像黑了一半,她的心似乎也跟着去了,幽怨、孤独和自怜让她的泪再度流下来。

    已走出院门外的肖风凭他深厚的内力仍能感受到她无声的抽泣,他心疼地停住脚步默默地呆了好一会,但想到十多万大军和不知在何处孤苦无依翘首以盼的裔儿时,他不再迟疑,快速向外走去。

    马如飞一般在大路上向前奔驰,路两边的景物快速闪过依稀难辨,肖风紧紧地抓住缰绳,脑海里翻来倒去推敲对裔儿的搜寻是否有失误?没有,绝对没有遗漏!那她到底在哪儿?若她在东京且行动自由一定会去红杏楼找寻自己,也会观灯;若被人劫持用以威胁自己,那得手的一方也会向自己摊牌;若摔伤昏迷不醒还在治疗,为什么东京方圆百里的大夫和药店都问遍了,全说没有这样的小病人?看来这三种情况都不存在。。。凭那两个流浪汉的说法,两队官军全从那儿经过,怎会没发现裔儿?难道后来的那老太婆背着的是裔儿吗?不对,他们走在搜索过的官军之后,不可能!真是好奇怪呀,裔儿怎会凭空就不见了?裔儿生得极美,当时是作男装打扮,会不会被人救走拐卖到那些达官贵人家中作了娈童?或被人发现是女孩而卖入妓院?

    他心中一阵剧痛手不觉一紧,那马嘶鸣着人立而起,跟着身后急驰的牛崽和方正一时收不住马,往前冲了很远勒住马疑惑地回头张望,肖风这才回过神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策马向前奔去。心中不住宽慰自己:裔儿聪明到极点,绝不会改回女装,即便被拐卖了,也会想个主意逃脱厄运的。

    午前三人到达西京洛阳,找家小店住下来,吃罢饭略歇歇,下午备了三牲祭礼去北邙山祭奠了李煜。

    当晚半夜子时练功后,肖风突然心中一动,星月互有感应,裔儿也种了星,应该有感应,在东京搜索时还有不少地方他没亲到,真是糊涂!

    第二天早上他对两个侍卫说:“你们回襄阳,把这一个多月的事对三爷说说,要他在那再等我几天,我还要转回东京一趟。”牛崽忙掏出一叠金叶塞在他怀里,方正张口刚想说什么,他皱眉抢先道:“别说了,不用担心我,我忘了一事非回去不可。”也没等二人再说话,他已奔出店外纵马而去。

    店里的方正直摇头,对牛崽道:“唉,我们少主已经方寸大乱了,昨天才来,今天又回去,也不让人跟,真是闹心,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个当侍卫的闹啥心?少主脑瓜比啥人都好使,武功也是天下少有,谁能把他怎么样?好好吃一顿是正经。”牛崽浑不在意地说。二人饱饱地吃了饭,不急不忙往襄阳而来。

    肖风回到东京找了个僻静小店住下来,将原来没亲到的地方重梳了一遍,没有反应。是不是裔儿的星痕为自己所种不会产生感应呢?不得而知,最后的侥幸破灭了,他无奈地进入欢喜府邸对他说:“通知秉一和钱祈,买通两京及升州权贵之家的有关人员,寻找长得像裔儿这样的娈童。也去各妓院打听,看有否买入年幼的女孩。”

    清明前一天晚饭时分,肖风回到了襄阳。

    肖飞云夫妇逝世已经两个多月,宋家大院的气氛还是没有起色。这几天因准备清明大祭,后院堆了很多纸扎的冥屋及冥器,更显得凄惶。随同龙三前来的天七、天八和十几个老护卫队员悄无声息地忙碌着。

    见肖风回来,众人都聚集在大厅里,个个脸带戚容望着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好消息。面对龙三探询的目光,坐在他身旁的肖风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抱起站得靠他很近的乌斯,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人死不能复生,大家不要太过悲伤,五爷和杨柳夫人在地下有知一定期盼活着的人好好过下去呢。”

    第二天清明大祭过后,龙三、肖彤云和肖风三人关在密室里商谈。

    “小风,你长大了,心智和武功都比一般人强,现在三叔和我可以放手让你执掌一切。你五叔身前已通知护卫队作好准备,打算入川,以西川为立国之根本。你要如何定夺?”肖彤云双手撑在桌面,眼光盯紧肖风,想到父亲的叮咛,兄长的舍命谋划和义军危急的处境心焦的问道。

    龙三仰靠在椅上双手抱臂紧接话头说:“若要行动当早决断,剑门至今未得手,迟则有变。估计开春不久,朝廷的大军马上就会压境,”

    “这事我去年十月底已通知他们,一个字——撤!”肖风坐在他对面决断地说。

    “你这算什么?不行!你去爷爷坟前对他说去,起义军已占领了成都,早知要撤,干嘛起义?王小波死得太冤了!”肖彤云气愤地一掌拍在桌上。

    肖风看了她一眼,沉稳地说:“前年我已说过,非万不得已不举事。五叔立国之心太切,很快拉起了义军,义军发展太迅猛无法及时训导,是一盘散沙,下面的小头目没有全盘思路,各自为政四处攻城掠地,敌人若来以拳击沙,焉有不败之理?李顺已自立大蜀王,能不能听我的不知道,他底下的人也不一定全听他的号令。

    周一俊的暴露,说明义军里混入了j细,谁也不知有多少?这些人相当的危险。我曾指示小波他们派周一俊原来的部下为先锋夺剑门,并相机行事。我揣摩周一俊所率部属里就隐藏着他的人,让他们与官军去拼,一箭双雕!我就这么一句话,死了上千人,夺剑门死伤的将士不少,李顺对败退下来的三百多人也全处死了。他也是恨极了周一俊,但死去的人之中肯定有无辜者。这是我那句话的过错,现在心中还在痛惜。

    五爷遇难和裔儿失踪,及九家镖局全毁这些事均叫我心疼,常言道慈不带兵,或许智空大师给我灌输的佛家意识太多,这是我无法掩饰的弱点。”他自嘲的微微一哂,又接着说下去:“但是,三婶,先放下复仇之心,从大处着眼我们来看一看,就算我们护卫队的人全部进入西川,也夺下了剑门,我们面临的仍然有三大难题:

    一,官军会从剑门和巫峡进击,他们人多,船多,又是正规军,我们除了护卫队四组三千左右精锐部队外,其他全是一般百姓,不仅要和官军打,而且还得长久的打,甚至打上很多年。能挺住吗?

    二,战祸连年,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其结果就是大片的田地荒芜,灾荒会接踵而至,到时我们的财源枯竭、将入不敷出;

    三,战争就得消耗,人也好,兵器也好,要有源源不断的补充,国尚未立就陷入战争之中,当战争不能坚持下去时,一切也就结束了。

    死无数的人,耗无尽的财最终还是个空,所为何来?况且现在要杀开一条血路夺取剑门和巫峡进入西川也得以不少生命为代价。另外,护卫队除了精悍外,倚仗骄傲的是速度、兵器,最适合闪电式袭击,而马无法入川,速度无从谈及,当然,进去也是死守。弃长取短,兵家所忌。

    若他们已夺取剑门,我曾打算一搏。我们三千精锐加上行字和下字组近万余部众周旋在大队官军外围,切断粮草,烧毁战船,发动突袭,让他们前后受敌顾此失彼,或能解西川之围。

    现在只能是撤了,我不希望我们护卫队员有任何伤亡。我已安排接应,不用担心。”肖风端着茶一口气喝干。他早已调集各处的天之鹰,做了全面的安排。

    “我认为小风说得没错。”龙三欣慰地点点头,能纵横捭阖的运筹帷幄,他苦心培植的小风真地长大了。

    肖彤云听他讲了这许多,觉得无暇可击,也默认了。但想到可怜的父亲、兄长和嫂嫂死得冤,她的泪又掉下来。

    067燕雀戏藩柴安识鸿鹄游(一)

    自隋文帝夷平健康后,升州城郊湮没了两百多年的饮马塘(即玄武湖),现在被钱家整治成了风景秀丽、水光滟潋的私家湖泊,湖中的三个小岛恢复了原有的名称:蓬莱、方丈、瀛洲,除湖光水色让人留恋外,那名称的仙气也叫人不舍。当地人——尤其是商人都叫它钱家湖。北湖是荷塘,夏秋时碧叶连天,钱祁喜欢在方丈岛的会馆楼上观赏荷花。

    而今春末,小荷才露尖尖角,他自然没多大兴趣观景。会馆里楼上楼下全被高矮胖瘦、穿着不一议论纷纷的商人占踞,大伙儿等了快半个时辰,钱家主事的人还没来。听说钱老爷甩手不问商事了,接管钱家偌大家业的是黄毛未褪的钱祁,这关系到金满地商号各行各业所有人的兴衰,人人都沉不住气。一位丝瓜脸的瘦高商人说:“商场如战场,岂能儿戏?看来这升州商会头把交椅要让给别人坐了,我们钱家的各店何去何从更是堪忧。”

    “这位祁大少领那班纨绔子弟吆五喝六还行,管商家?哼,钱老头没发高烧吧?”

    “胖头鱼,你还真没说错,他不会算盘,对账更是不通!只怕连六百六十六都加不出来。”

    “对,我家少爷是不懂,但管你的还是他;你太精明,加减乘除你全会,所以你一世都得与算盘为伍。”钱祁的小厮钱贵不知何时走来瞪着他插嘴说。

    “贵管家,我口贱,千万包涵点!”那人说完右手忙着套他的袖筒想塞钱。,钱贵甩开他的手,横了他一眼,那人忙着打躬作揖,这钱贵和钱柲谁都不敢得罪,他二人心思细密,其名是钱祁的小厮,其实经常跟着钱赋打理钱家生意,或许老爷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未雨绸缪为儿子安排了得力助手?

    这时另一个小厮钱柲提声叫道:“楼上看风景的全下去坐好,我家少爷马上来了!”喧哗声立即消失,众商人争先恐后往楼下奔。

    钱祁背手站在楼外湖边想着心事,他身边除了虾、蟹两个小厮之外还散立着八名家丁,会馆里众人的议论他并不在意,说到了他的名他不愿听也要听了,待众人安定下来后,钱祁回身走进大厅。

    他回家近半年了,去年二月雪、霜两位夫人为他各产下一子,现在孩子都有一岁多了,他爹娘每天逗弄两胖孙子,乐得整日里咧着嘴合不拢,老两口为防孙子有庶子之嫌,绝口不再提为钱祁娶妻之事,对雪、霜二人也不分大小一视同仁。

    钱赋还将一应商事全交给儿子,钱祁是个懒散、贪玩的花花公子,要他像他爹那样抠着拽着去经营真是门都没有,不过他有他的懒办法。

    今天,在他家出资修建的升州商会会馆里,召开了他就任之后的第一次店主大会。他坐在厅中上首的太师椅上,拍着桌上钱贵送来的一百多张写好的契约,嘿嘿一笑说道:“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对买卖这行我比我爹差远了,今后,你们不管出啥事都别找我,我帮不了忙,全要倚仗你们自己。另外,我就这德性,也不怕各位笑话,为了能偷懒,为了能玩得痛快,决定改变我爹的做法,与大家签下契约文书,不愿签约的人可以离开。”钱祁大言不惭的话语惊得众人一愣一愣地。他的四个小厮龟(钱贵)、鳖(钱柲)、虾(钱夏)、蟹(钱颉),给每人发了一张契约书。契约书上写着:

    庚寅年辛巳月壬子日立契约人钱祁此契约双方愿意共同尊守

    一、金满地所属各店、各行的买卖事项都由店主和行首说了算,钱祁不再管理。所得利润按三、七分成;(上交钱家七成)

    二、钱祁有权指定从业人员及任命店主、行首,所有金满地人员没有钱祁的同意不允许辞退;

    三、从各行各业中抽调一批深谙账务的高手,组成核查组,这个组由钱祁直管,随时随地查核各处账目,以保证利润没有虚假;

    四、登记属于钱祁的所有土地、房屋及其他财产,立册备查,各店要立下保管使用契约;

    五、今后钱祁除每月开一次各行业首脑会议,每年开一次店主会议外,不再参加任何买卖应酬。

    六、凡弄虚作假,欺上瞒下者,严惩不贷,违约者扫地出门。

    大家纷纷在三个圈圈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钱祁看着收回的一叠契约心情大好,接着公布了他遴选出的八个查账高手,之后,笑着对众人拱拱手说:“谢谢各位叔伯,钱祁在此有礼了。现在立了契约,今后以约行事,哪天有人胆敢暗中搞鬼或违约,到时他就会知道,别看我翻账簿没我爹快,但翻脸可比我爹快多了。”说完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又道:“嘿,我不仅领那般纨绔子弟吆五喝六还行,这升州商会的首领嘛,除非我递呈辞,不然只怕还得姓钱。你们还是少为心的好!”他哈哈哈的长笑着大步走出厅外。

    那绰号叫胖头鱼的吓得心寒胆战,畏缩着低下头躲在别人身后,不明白喧哗声中离得那么远的祁大少为何听清他说的话?

    厅里一群店主和行首目瞪口呆望着钱祁消失的背影议论纷纷,声浪高起。

    “开始他说不懂让我们自己来,我还暗里高兴,真能当家了,谁想看了这六条我头有斗大,这就像给牛鼻子上系了根绳一样,可惨了。”一个半百的胖老头用丝帕擦着额头的汗说。

    “这算什么?你当心他还有一手绝活,怂恿店里的那些小二出卖你的老底。”

    “是啊,是啊,听说匹头行里在杭州开的一家丝绸店,有小二告密,说店主常常以次充好欺诈顾客,结果祁少跑了去,一句分辨的话都没让人说,就让那店主滚蛋,哼,他厉害着啦!”

    “真有这事?”

    “这事到是真的,那店主叫江中仁,不过也没滚蛋,现在钱府帮着搬运匹头,天天给裁缝当下手,跟佣人一般,祁少说他见多识少,要多认认布、、、、、、。”匹头行首黄松石还没讲完,众人全笑起来。

    “要真不让当店主了,我立马就走,再怎么也不会去乞求当佣人。”

    “傻瓜,你太沉不住气,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心侍候几年说不定就会放出来重新走马上任。”众人一时抢着各抒己见。

    只有米业行首欧阳鹳坐在窗前深沉地与一穿青衫的老者低语:“都说祁少是老头子的魔难星,是前世的债主,我看他年少时确实调皮捣蛋,十足的纨绔子弟,后来不知到何处修炼一番,现在他的行事比他爹高明多了。你我二人恐怕皆非敌手。”

    “商海浮沉几十年,我就不信还能栽倒在||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上?”

    068燕雀戏藩柴安知鸿鹄游(二)

    坐落在秦淮河夫子庙旁的“元宝钱庄”是金满地江南三大钱庄之首,六丈宽的高大门面装饰得金碧辉煌,门前四个配剑家丁高大魁梧,门内兑换钱钞的商人摩肩接踵,柜台里的先生笑脸相迎,十分热情,大堂里响起一阵又一阵拨动算盘的滴答声。

    钱庄后进一间茶室里,欧阳鹳和一位青衣老汉坐在茶桌前正在低声细语。

    “鹳老弟,你这一点担待都没有?只要我们二人联手,用不上几年就能赚个盆满钵满,我保证他钱家一无所知,这种无本生意你不干?靠他给的那点钱,你想发起来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

    “你那主意好是好,不是不想,是害怕,若让人发现,祁大少那脾气恐怕卷铺盖走人也脱不了身。”

    “我比你担的干系更大,事发你推到我身上就可脱身,我是跑不了的主儿,尚且这般卖力,你怕什么?”

    “莫兄,你是商界奇才,你的话肯定没错,容我三思再答复吧。”欧阳鹳起身告辞。

    “行,你好好想想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啰!”看着他离开,姓莫的老头——元宝钱庄的庄主莫天恩有些气馁,追着他的背影丢下这句话。真是个贪念如炙、胆小如鼠的孬种!白费了他半天口舌,三思?这话会不会是敷衍自己?但没这孬种出头,这台戏,独角是没法唱下去的呀!

    一缕晨曦穿透薄雾刚刚照在瀛洲岛上,湖边练剑的钱祁清啸一声收剑挺立,练功结束了,他提着剑沿着麻石小路走回房间。父母住在蓬莱岛,为了方便父母随时见到孙儿,夫人、孩子也住在那岛上。湖中心的这个瀛洲成了钱祁练剑、读书,处理商务的地方。

    洗嗽完毕,到花厅用过早餐,瀛洲主管翠红捧着参汤走近前来放在他面前道:“少爷,餐后口渴,喝点参汤解解渴,您对早餐的菜点还满意吗?”

    “这血燕银耳羹我都吃腻了,明天上碧米荷叶粥。”

    “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说您太累,不上补品会责怪的。”

    “天天敬参汤让我喝得上火就高兴了?”对人参有恐惧症的他朝站在花厅外的四个小厮一努嘴:“我赏给你们,谁愿喝谁喝。”虾儿首先蹦进来,钱祁伸手拦住他:“小子,去吃那碗羹润润喉,五音不全,学人唱什么歌,每天早晨在那湖边叫得人心中发毛。”虾儿顽皮、机灵、性格跳脱很得钱祁喜爱,他正和翠红房里的小丫头环儿打得火热,一门心思练歌。

    听得少爷说话他摸摸头不好意思道:“以后我每天都到那边岛上去练。”

    “得了,得了,你吵我就算了,还想吵老爷夫人?”钱祁懒得理他甩开大步往书房走去。

    蟹儿几步奔上前端着碗将参汤一饮而尽,抹抹嘴笑道:“就你那嗓门练歌想吊妹妹?省省吧,没吓跑人家环儿算万幸了。”

    “我再怎么不行也比你强!你那鸭公嗓兼驴嗓叫起来,谁听了也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偏我就不叫,你奈我何?”

    “死小子,少爷都走没影了,还在这斗嘴!”翠红啐了二人一口对花厅环侍而立的佣人说:“还不收拾碗筷!”看着虾儿和蟹儿一溜烟地往外跑,翠红也步出厅外坐在草坪的石凳上,石凳旁这株茶花是少爷那天高兴,亲手栽的,她喜欢贴着艳丽的茶花自言自语,当然更喜欢种花的主人,从她给老夫人当贴身丫头起,她就悄悄地恋着少爷,不敢说,不敢讲,能默默地望着他就是她最大的享受。所以,去年满二十岁老夫人要为她配婚时,她拒绝了,自请到瀛洲当了主管,她希望就这样守着少爷,伴着这花,直到地老天荒。

    龟、鳖二小厮一左一右站在书桌两边,慢条斯理的对少爷讲述着商家各行各业的生意经,钱祁听得头昏脑胀心情烦躁,生气地说:“算了,别说了,我不耐呱噪!你们跟在身边遇到事再提醒吧!能力这东西是天成的!有人无师自通,有人书读得再多也不顶用,古人云,有长寿者不服汤散,为大将者不读兵书!”

    两小厮慌忙闭嘴,钱祁迈步出门走进湖边方亭中躺在条椅上,望着清澈的湖水和点水的蜻蜓,心情大好,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极了,他闭上眼睡过去。

    春节和元宵节是经商最红火的时候,两节过后生意消停下来,就到了进商业行会开会的日子了,品茶、聊天、发表那些无关痛痒的提议是升州城里为首商家大贾的拿手好戏。

    “铭大爷,我建议凡是升州商店聘请的劳力每月发给草鞋两双,也显示我们商人关心贫苦大众。”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对身边佝偻着身子头光得像南极仙翁的老头说。

    “咳,咳,嗯,叶老弟此言不差。”铭大爷连连点头。

    “大商店、酒家都要修个像样的厕所,年前到那什么——春?酒家上侧所,地又脏又滑,我摔了一跤躺了两个多月,尾骨今天还痛呢,幸好是我,若摔着我们太爷如何是好?我们商家的颜面不都丢尽了吗?”人称张百万的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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