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奢华青春

奢华青春第27部分阅读

    有时又绕着他身子飞速旋转将他包在一团白光之中。子时末收功,肖风满意地站起来,他的内丹十天前已炼成了。从碗大的星云气体炼到紧缩成雀卵大的金刚丹,他花了九年时间,现在十丈之内无人可躲过他内丹一击。对于这次的行动他有十足的把握。他整整蒙面巾,御风而行向皇城内飘去。

    小楼依旧寂寞无声地耸立在那里,仍如一年多前他来赴约时那样空无一人。自己曾与她定有婚约的那姑娘到底是谁?住到哪儿去了呢?那次来时对皇城又作过一次详细地探查,并在这悄悄地等了她大半夜,她失约了。当时年届十九的他已通人事,知道二人之间并无夫妻之实。没见到她心中居然有一份解脱的喜悦,他对自己的这份喜悦有些羞愧,却也不想隐瞒,临走时直抒胸臆,他挥笔给她留下了一首五言律诗:

    履约临香舍

    夜深唯月色

    往事休重省

    松梅两无涉

    今晚到这里,却见他写的诗被裱糊好贴在了书房的墙上。房间虽无人,但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这还是她的住址。他无法知道她的去向,稍作停留就离开了。

    皇城对他并不陌生,为找寻赵光义,他展开轻功隐蔽地飞旋在各个宫殿的屋脊上。夜深人静,黑压压一片房屋中有一处灯火通明,灯影憧憧下依稀可见有人来往,他决定一探究竟。尽管宫中侍卫密布,躲避他们对肖风来说轻而易举。他伏低身躯疾速飞掠,眨眼就到达那大殿屋顶,趴在屋脊后,轻轻将瓦片掀开一条缝,伏身一看,龙床上躺着一个老头,有四个宫女散坐在地上,倚着周围的椅子和柱子打盹,一个宫装女人坐在床边趴伏在床沿睡着了。随着丝绸门帘时时被风掀开的瞬间,隐约可见外面站有两个太监,巡逻的禁卫军不时从殿前穿梭而过。

    肖风从没见过赵光义,他伏在屋顶上慢慢思索着,这老头会不会是他呢?按理说,皇宫里除了皇上不可能有这么大年纪的男人?而且还胆敢睡在雕满盘龙的床上?肯定是赵光义无疑,不会杀错人!旋即又好笑地想,即使杀错了也是他赵家的皇亲国戚,哪用得着推敲?

    他正准备行动,殿门前一对宫灯引导着来了一位姑娘,肖风记忆力与视力均好,马上发现来的正是四年多前与之有婚约的那位,心里“咯噔”一跳,定住了。只见那姑娘不愿惊醒殿内打盹的侍女,单独一人悄悄走进殿内,来到龙床旁,对伏睡的女人说:“淑妃娘娘,请回去歇歇,下半夜由臣女守护吧!”

    那女人醒过来困倦地说:“啊,是如意,真是个孝顺的公主,那就辛苦你了!”说完叫醒二侍女往外行去。

    公主?五年前睁开眼见她时,一身内衣,散披的黑发衬着红润娇羞的脸,脸上脂粉未施,今天见她也是略挽头发,半旧衣衫,素面朝天,竟会是公主?

    当殿中只剩下她和另外两个熟睡的侍女时,肖风将正对大梁处的瓦悄无声息地扒开一个大洞,这里是灯光照不到的死角,他轻飘到大梁上,四处打量一番后,对龙床上的老头点出一指,迅疾地落到如意身旁伸手掩住她的嘴,传音入密说:“别出声,我是李仲允,五年前给你玉饰的人。”说完放开手,拉下蒙面巾。

    如意公主看到了他俊俏的脸庞,还是那么美,四年多的时间让他成熟了,长得更高大、威猛,处处显露出男性的阳刚之美,使他更具魅力,看着他的脸庞,想象自己和他缠绵的那一刻她有些晕陶陶的,心狂跳不止。肖风拽着她躲到墙角壁衣后面,小声问道:“你是赵光义的女儿如意?”

    “如意是我的小名,怎么,后悔许下的婚约吗?”

    “任何人我都可娶,但你是赵光义的女儿,我不能娶,把玉牌还给我吧!”

    “别说了,我知道你是谁。我父王也不会允许我嫁你。”

    “你知道我是谁?纯粹讹诈!”肖风根本就不信。

    “这不是你给我的玉饰吗?这有你父王的字。”如意取下项链,点点玉牌上的“重光”二字又接着说:“我自小崇拜你父王的才华,最爱他的填词,对他的过世我非常悲痛。对你们家的事说不定比你还清楚,你这一辈排行为仲,你哥仲祥、仲宣不是吗?所以你告诉我你的字是仲允。对吧?”

    肖风没话可说了。

    “我们无法逾越血仇的沟壑缔结姻缘,我未赴三年之约的主因就在此。我身虽不能嫁你,但我的心早已嫁你,从那天你走后,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脑中徘徊,没有一天忘记过。因为你是我心中的夫君,所以你给我的玉饰不能还你,我留在身边常看看就当见你了。

    我父王病重,一年多前我已移居这殿偏厅,想在他弥留之日多陪伴几天。这么多年来,他心灵的创伤累累,身上的箭伤痛澈心肺,他的残酷手段已遭到天谴,活得比你的父王更苦。我求你看在我的面上,今天放过他!”如意公主在他身前跪下,拉住他的双手紧贴在自己泪流满面的脸上,并趁机将一枚戒指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唉——对不起!”肖风心里有些愧疚,怜惜地摸摸她的头,悄悄将那枚戒指取下顺手放在身后的桌子上。

    早上,贵宾区总管来告知马文佐,松涛院没见到肖风的踪影,离开时辰不知,去向不明。

    中午满东京都在传播,皇上清晨驾崩。马文佐胆颤心惊,亲临柜台担任接待,凡有一点来历不明的顾客都拒之门外不予收留。

    赵光义归天的真像一直无人知晓,据軼闻说,寿昌公主——小名如意,自号报慈正觉大师,终身未嫁。

    083销魂独我情何限(二)

    三年前,刘志皋生日那天傍晚,耶律凤喝了马文佐呈上的一碗醪糟冲蛋后昏睡过去,等她醒来发觉躺在飞速奔行的车上,青儿给她喂了口水笑着说:“马爷说宫里发生急事,昨天连夜让您起程,我唤您不醒只好听他的安排,现在离东京已有两百多里了。”

    “到底是什么事?他没说吗?”

    “没有,只说是太后紧急招见,让先上南京。”

    数日后到达南京(即今北京),在崇文殿里,意外见到巡游到此的萧绰和耶律隆绪。她喜悦地奔近二人身前,面对坐在龙案后的耶律隆绪和坐在龙案右侧的萧绰行了大礼叫着:“母后!皇兄!”

    萧太后慈祥地拉着她的手满心喜悦地说:“凤儿,我年纪大了,难得南巡一次,听说你孤身一人待在汴梁,特召你来此我们娘儿三个好好聚一聚。”

    在当晚盛大的酒宴上,耶律凤遵母命盛装出席,她双颊绯红,豪爽中透出妩媚,艳美绝俗的容貌几乎倾倒殿中所有男人!太后给她引见了不少萧家的文武才俊,尤其是那个叫萧什么的东京还是南京留守,太后直夸他文韬武略胜过了萧天哲。

    此后近十天,母子三人踏青、狩猎、垂钓、宴饮、、、、、、,哪样高兴玩哪样,萧留守总侍候在耶律凤身侧,细心地呵护她,说话和做事谦恭得体,很得她的欢心,融洽的亲情和频繁的活动冲淡了她对肖风的思念,心情开朗不少。

    这天晚宴,如节日般隆重,南京衙门和边境驻军的首脑全来了萧太后笑着对她说:“凤儿,怎么样?这些天比一个人待在汴梁要好多了吧?”

    “谢谢母后,孩儿玩得很开心。”耶律凤说着近前亲手为萧绰到了一杯酒。

    “凤儿,愿意天天如此时,岁岁如今朝么?”

    耶律凤没有多想,开心的答道“愿意!”

    萧绰将一杯酒递给她,高兴地说:“真是我的好女儿,来,干了它!”

    耶律凤豪爽地举杯一饮而尽,众人齐声叫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耶律凤身边睡着萧留守,她已经成了他的夫人,母后和皇兄不告而别回上京去了。她惊骇的不住大声哭泣,直到声嘶力竭,连着几天不吃不喝,每天拿着肖风送给她的珍珠流着泪不住抚摸,丈夫在她身前百般劝慰,苦苦央求,她全然不顾。

    她不敢回忆,不敢去想肖风,假如有一天他说爱她,已为人妇的她还能怎样?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痛彻心扉,她失去了爱肖风的权力,原来对获得他的爱只是一份期盼,可当发现连这份期盼她都不允许拥有时,她绝望到了极点,只求速死。可四个健壮的女仆守候身边寸步不离,常常强灌参汤,真是想死都难!

    失去了灵魂的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痴痴呆呆、病厌厌地拖了两年多。萧太后曾多次问过她的近况,耶律隆绪怕母亲担心,教萧留守只报体弱,小病痛不断,他暗里派出御医诊治。萧绰不放心,招她来到上京,当见到耶律凤时,她当场惊呆,将她搂在怀中心痛难抑,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哽咽着说:“凤儿,为何会因病瘦成这样?是母后的错,听到你在汴梁的处境,觉得肖风太无情,想为你今后安排一条舒坦的路,见你还喜欢萧将军,只以为让你成家了就会好好地过,才出此策让你下嫁他。谁想、、、、、、。”

    她又询问了青儿一些细节,对她作主的这桩婚姻多少有些后悔,于是调集名医国手为耶律凤调治身体。为让她开心,又常常举行宴会、狩猎围捕等活动。在一次围猎中耶律凤心神恍惚不慎被奔跑的野鹿挂伤了腹部,伤病交加之下她的身体完全垮了,焦虑痛悔中的萧绰没等到女儿病好,自己反而大病一场,耶律隆绪为让母后好好养病,将妹妹安置在“格桑花”宫中,方便自己照看。

    “格桑花”是耶律隆绪的爱妃,也是他给她取的俗名,耶律隆绪说,她像格桑花一样朴实,不会矫揉造作,不会暗动心机,时时显现出的是青春无限和勃勃生机,和她待在一起就像回到大草原当上牧民一般,可以随意说话,心情放松很多。

    格桑花近一段时间脸上有了几份忧伤,她为暂居到她宫中的小姑耶律凤暗暗担心。伤、病还可调治,最难的是耶律凤没有求生的意念。整日里眼神空洞无物,痴痴地盯着一处发呆,说上几箩筐的好话劝慰,她充耳不闻,也不知听没听见?问话她也不答,叫向来热情、活跃的格桑花一筹莫展。

    长途跋涉的肖风终于到了上京,当晚潜入宫邸找寻耶律凤,人生地不熟,一无所获。

    第二天耶律隆绪临朝,殿前侍卫来报,说有叫肖风者,因急事从大宋来求见皇上。他沉吟一会说:“散朝后,让他在御书房外候旨。”

    耶律隆绪坐在御书房里心不在焉的翻阅奏章,时不时从花窗的空格处朝外望一眼焦虑不安的肖风,他要先刹刹他的锐气,心道:你不是婉转地拒过婚么?这时候假惺惺来干什么?害了三妹,间接地也害了母后。若不是三妹,我一定杀你!

    肖风紧皱眉头在御书房外已徘徊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耶律隆绪出来,他打个千道:“耶律大哥别来无恙?肖风有礼了。”

    “见了皇上还不跪下!”带刀亲卫大声喝道,肖风听若罔闻,耶律隆绪摇摇手止住喝声,开口问道:“你有何事求见寡人?”

    “我恳求觐见三公主。”

    “公主于三年前已婚配,怎能无故见你?”

    “我或许能让公主病体痊愈,请您别拒绝我。”

    “还懂医术么?真是年轻才俊啊?怪不得待人冷酷无情。”耶律隆绪嘲讽的说。

    他知道妹妹渴望见肖风,但他心中的恨意难释,故意刁难一会,这才遣散众人,对一名近侍耳语几句,着人带了肖风往“格桑花”的寝宫走去。

    刚走到寝殿门旁,就见到青儿,她满腹怨气地拉着肖风悄悄走到远处,哭着埋怨说:“肖少爷,我们公主可是你害成这样的,呜呜——,如果三年前你带我们走,怎会如此?她都不想活了,还吃什么药有效?、、、、、、。”于是她抽泣着将往事对肖风细叙了一番。

    宽大的寝宫里,四周垂有粉红的壁衣,除了几件必需的家具之外并没有多少豪华的摆设。耶律凤盖了一床被躺在床上,瘦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右手放在胸前抚摸着挂在项下肖风送给她的那粒珍珠。因见到肖风,空洞的眼神中透出一点亮光,嘴角向上弯了弯,大约这就是在笑吧?肖风没想到耶律风为思念自己病成这样,早已忘记她是已婚的女人,心痛地将脸贴近她的面颊说:“公主,我原来留给你的药丸吃完了吧?我这还有,我马上泡水喂你喝一点,就能好起来,别担心。”

    耶律凤流下泪来,好起来,好起来又有何用?我已为人妇,还有资格重新爱吗?就算有资格爱,你心中真的爱过我吗?你对我的感情是怜悯和愧疚多于爱吧?我从不愿你对我的爱有丝毫勉强、、、、、、。

    肖风望着她,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拿手绢擦去她的泪,用勺舀着泡好的龙鳝丸药水送到耶律凤嘴边,可她不愿张口喝,他放下勺,拉住她的手说:“别胡思乱想,先治好病,病好了一切都好办!你当知我是个百无禁忌的人,我不管你结没结婚,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走!你已是我心目中的妻子了。”

    耶律凤苦笑着默默地上下打量他,这句话何不早点对我说?时至今日我哪还能跟你走?你可知历朝历代为了维护皇家的脸面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做过多少?则天皇后为了太平公主诛杀武攸暨夫人,我朝韩得让的夫人不也被母后、、、、、、唉,我跟你走了,我丈夫必死无疑!尽管我没真正爱过他,给他的几乎全是伤害,但他奉命娶我,无微不至小心翼翼守护我三年,现在还因我的伤而忐忑不安,我敬重他的为人,心疼他的无辜,我是他的妻子就有一份为他尽心的职责,为了我个人的爱就搭上他一条命?我于心何忍?

    肖风见她还是不肯喝药,心里如刀绞一般难过,他抵住她的双手想为她灌注一点功力,但她太弱了,就像虚不受补一样,根本无法接收。他知道回天无力,止不住流下泪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情而流泪,耶律凤轻轻道出了两个字:“谢谢。”她看到了他为她流下的泪,原来他心底还是非常爱她的,知道这一点她已经满足了,强撑着等待和盼望见肖风一面的耶律凤,终于如愿以赏,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肖风为她掖掖被,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压低声音对她讲叙了“双星伴月”的故事,当时他不敢允婚的缘故,也讲了因中滛药与如意公主定婚约和解约的经过。以前这些话确实不好说出口,现在他不再顾及自己的颜面,只想让她理解自己四年前的拒婚并非不爱她,以求唤回她对生命的留恋。

    微风吹动帷帐,弥留中的耶律凤神思模糊,魂魄似飘出体外,怨母后吗?她全心为了女儿的幸福,怨肖风吗?他也够苦的了,能怨的只有命运的无情!听着肖风的叙述,耶律凤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眼中流出了她最后的一串泪珠。

    安葬耶律凤之后,肖风难过得受不了,痛悔当初没有带她走,结果三年来没找到裔儿,又失去了她,等到失去,他才知道耶律凤在他的心底居然占有这么重的份量,他不分晴雨守护在她墓侧一月有余,每日躺在她坟头喃喃低语,述说着自己对她的思念。

    耶律隆绪得知他的消息后,派人将他叫来,站在文化殿外的耶律隆绪看到被带至身前的肖风,发如杂草,骨立形销,衣衫纠结,难辨颜色,对他的恨意全消,长吁一口气说:“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快回去吧,你是她什么人?守在她墓前?丢了咱们天家的颜面!”

    肖风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悄悄尾随的青儿拦住他,递给他一个包袱,里面有耶律凤常穿的一套衣服,还有一支短短的精工打磨的玉笛。青儿说:“肖少爷,这玉笛是皇上赐给公主的,公主生前几次有意赠送你,时机未合,我本来有些恨你,这些天见了你的真心,原谅你了。我们皇上也是几次立意杀你,或许是公主在天之灵的保佑,他没下手,你快离开吧。”

    肖风将耶律凤的遗物紧紧地贴在胸前,好像这样才能弥合他泣血的心。

    084等闲平地起波澜

    心情极差的肖风回洛阳金谷园刚住了几天,行字组给方正传来一条坏消息,郭才突发急症过世。肖风大惊之下匆匆赶到东京。随行的除了方、牛二人之外,还有驻守金谷园的李虎、李豹。

    郭家东府,灵幡高挑,素花四结,祭幛飘飞,人人麻衣孝服,门前府内一片雪白,前来悼念的人比肩接踵,如云的仆从穿插其间奔忙不休。灵堂里二十多个和尚低颂经文,跪在灵堂一群亲属中答谢的郭秉一和郭夫人红肿着眼,满面泪痕。郭夫人王氏虽是正房但幽居南园很少露面,儿子秉一从未涉足商事和应酬,很多人不知郭家还有个三少爷,前来悼念的人全认的是大少郭忠、二少郭孝。

    开封城外西郊那家小粮店的店主郭良也来了,他就是姓得好,不然,和郭家八竿子也打不到,他不请自来穿上孝服,正以丧家的身份在前院招呼客人入席就餐:“王老爷,来来来,这请,这请!哎呀,来的人太多了,我累得还没顾上吃饭呢!”

    “原来良兄是郭府的亲眷?真是有眼不视泰山,以往多有得罪,今后还请多关照!”

    “不敢当,不敢当,小人今天只是来给本家兄弟帮个忙。”郭良谦恭地说。他见到刚吃完中饭抹着嘴从他身前经过的郭剑,忙追上去赔着笑小声问道:“小哥儿,那跪在二少身边的是谁?”他已认出了郭秉一,只是对他在郭家的身份不确切。

    “你方才对那人不说是郭府本家兄弟么?连本家兄弟也不认识?未必你是过世老爷的兄弟?那也该认识侄子吧?”郭剑翻着眼把嘴一撇嘲讽地说,变着法儿想跟郭家拉关系的人他见得多了,居然还有趁服丧期间混充丧家的,真是无语了,他叹气摇头往前走去。

    郭良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那人头戴孝帽,跟大少、二少一样正宗孝子打扮!唉呀,这猪娘肉的眼睛!咋就没看出来呢?去年涨水那几天他都在店里吃饭呢,那么好的机会让自己错过了!”

    肖风一行六人进来时,院里的郭良睁大眼睛认出他来,他记得肖风温和地和自己谈过话,正想过去搭讪,看看自己的穿着,他再厚的脸皮也觉有些发烧,他们可是郭府的熟人,于是只牢牢地盯着瞧。

    秉一见到肖风就如见到亲人一般,哽咽难语,二人抱头轻泣,郭忠已记不清牛崽,只认识信阳李家驻守东京的李枭,也忙上前招呼,众人祭奠毕又瞻仰了遗容。

    厅左侧一人冷冷地扫了一眼肖风,那如寒冰的眼神带着一股戾气,经过易筋洗髓之后的肖风七窍皆通,马上感应到这倏忽间的一瞥,他回望过去,见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着半孝的中年人,看来是郭府的亲眷,长相端正但眼神阴鸷,让人看着不舒服,那人见他望过来忙扭头他顾。

    郭夫人自丈夫亡故后感觉天都塌了,连着哭了两天一夜,水米不沾,再也支撑不住,这时突然昏死过去,厅中众人大乱,秉一忙抱住娘放在躺椅上,给她输入一成真力,又喂了些参汤,郭夫人方醒转来,几个家丁抬着躺椅,秉一和侍妾如梦及一群丫头跟着往后行去,肖风等人也随同前往。郭良尾随众人到后院靠右一处院墙旁,那有一道月亮隔门,门旁立了两名魁梧的持剑守卫,凌厉的眼神冷冷地盯住他,他心虚地停住步,眼睁睁地看到众人进入南园,那两扇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他叹着气离开。

    第二天,肖风在东园上香祭过郭才后,由刘欢喜带着到处看了看,只见那园里有一处种了一批叫不出名的花开得异常娇艳,如各色彩蝶合翅停在枝梢,有的无花枝头顶着个囊果,与莲有些形似。“这是什么花?”他好奇地问。

    “听说叫什么米囊花,我们家也种了一些,开起来很漂亮。”欢喜说。

    二人在东园走了一圈,肖风坚持到留芳南园就餐,中餐摆在听音阁,餐桌上只坐了肖风、刘欢喜父子和秉一四人。李虎、李豹将郭剑四个小厮带走了,方正、牛崽正在南园各处梭巡,李枭昨天带来二十名李家家丁,布置在南园防守。

    刘志皋感到气氛紧张,心中不安,问道:“少主,有什么事吗?”

    “大叔是练武之人,身体以前一向不错,怎会突发急病过世?“

    “少主,近两年大哥不知何故,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常常没精打采,大夫又看不出什么病?”刘志皋皱眉道。

    “我想听听大叔是如何殁了的?”肖风望向秉一。

    “我爹大前天晚上是住在大姨娘房中,早上起来到他的办事房时就感觉头昏,胸部憋气,当时大姨娘听说后就命丫头给他泡了一壶浓浓的御米茶送来,谁想喝了之后他憋得更厉害,娘和我赶过去时,见他张大口一阵阵喘息,浑身直冒冷汗,叫来大夫把脉他已经不行了。”

    “唉——”肖风长长地叹口气说:“明天,把你爹生前几天能接近他饮食、茶水的人一个不少给我全叫来,我要仔细看看,你娘就不用来了,好好休息吧。”肖风略一闷神又道:“告诉我,你爹在郭府和在商场最倚重的人是哪些?我也要见见。还有,欢喜,你这几天就和李豹、李虎三人轮流守着秉一,机灵点儿,一刻都别离开他,三餐都只能吃南园送过去的饭菜。”

    “好!您放心!”欢喜忙道,到紧急关头他那纨绔之气尽去,办事还是非常警醒、利索的。

    “情况这样严重?难道真是谋杀?要不要报官?”刘志皋吃惊的问道。

    “不要报官,既会影响郭家声誉也怕涉及我们,我只是感觉不对劲,其实他们现在也不敢害秉一,大叔刚殁,秉一若有事,那不明摆着是谋夺家产吗?还不致蠢到这程度吧?我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先作个准备。”大厅里那阴鸷的眼神肖风老忘不掉,他既没和这里的人结怨,也很少有人认识他,那人的恨意只能是因郭秉一而来,这就有问题了。

    饭后,他仔细询问了跟随郭夫人的大丫头梵音:“老爷和夫人最近和以往有些什么不同吗?”

    梵音垂着头小心地答道:“没什么不同,老爷非常喜欢夫人,从没和她红过脸,夫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老爷不会不听,这些年夫人信奉观音,很少管家事了。”

    “那谁管的家事呢?是大姨娘还是二姨娘?”

    “不是,是大总管郭宏,他在郭府长大,跟着老爷夫人管事也有二十多年啦!”

    “嗯,再仔细想想,一定有什么遗漏?”

    梵音想想说道:“最近这两年,老爷到夫人房中的时间少了,上月有一天他本打算就宿夫人房中时,不知为何说想喝大姨娘的御米茶,不喝不舒服,于是临时又要去东府,那天还是我带着几个丫头提着灯笼送他过去的。”

    “什么御米茶?”

    “不知道。”

    当天下午,肖风走访了东京最有名的草药郎中,问到了御米的药用功效,那郎中说:“御米,文人都叫它米囊花——“

    “什么?米囊花?”

    “是啊,御米由波斯传到中土有一、二百年了,那的人叫它神花,这花中有囊,花落果出,割破果有||乳|白色的汁液流出,隔夜会变成黑色,将汁冲水,可提神醒脑,腹痛、下泻、气喘、浑身疼痛都能治。我经常给病人抓的,只是一粒果没多少汁液,贵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那东西有没有毒呢?”

    “我抓的药不少人吃了没事,不会有毒的。但是大剂量或者常服对身体有没有伤害却不知道,那药那么贵,没病谁会瞎折腾?”

    回家的途中,肖风让牛崽在市面上买了一对小兔,牛崽拎着个兔笼直叹气:“唉,这下我们六畜差不多齐了,只欠猪了。”

    方正听得实在想笑,忍得肚子都痛了,捉狭地说:“早齐了,你不身兼数职吗?”

    “什么?”牛崽没想明白。

    “没什么,他说你一个人又要照管马、又要照管狗。”肖风为他解释道。

    快小晌午了,郭秉一带来的三十多人在落红轩等了一个多时辰,肖风方姗姗来迟,他走进最里面的一间空房上首坐下,身前垂下竹帘,总管郭宏让那些人分别进房,肖风看完众人后吩咐郭宏道:“让他们干自己的事去吧,他们都是清白的。”郭宏对这个年轻人特别的好奇,看一看就能分清好坏?太神奇了,几年前他来郭府东园祭奠肖飞云时曾见过一面,老爷当时并没告诉他那少年是谁,但他知道那人与郭府关系非浅。

    大姨娘毛映秀带着几个贴身丫头也生气地来了,郭秉一召唤,她不敢不来,到底他是嫡子,尽管外人所知甚少,名义上郭家却是要由他继承的,叫她气愤的是过了隔门来到南园,三少爷连个影毛都没有,接见他的是一个认都不认识的奶臭未干的小子,那小子太不懂礼貌,大模大样地坐在一排垂帘前面,见她进来不起身不说,连个招呼都没有,只说:“坐吧。”

    她昂着头坐在椅上,带些鄙视地扫了他一眼,觉得那小子眼神冷得可怕,浑身带着一股萧杀之气,她不愿呆在这种氛围中,沉声问道:“三少爷呢?他不在我可要走了!”

    “秉一委托我找你问话,事关你家老爷,你不能走也不许说谎。”那小子高高在上就像临案的太爷:“米囊花种你从哪弄来?是不是常给你家老爷冲水喝?”

    “是啊,老爷喜欢喝那茶,一天不喝他身上就不舒服,我兄弟管着茶行,是他给我弄来的种,我房前房后都栽着呢。”毛映秀心中不爽,说话底气十足,那茶她也曾喝过,会有什么问题?

    肖风面无表情的说:“那好,毛姨娘到我这也喝碗御米浓茶吧。”他一摆手,站在侧面的方正端起桌上三碗茶中的一碗,将那一碗奶白色的液体送到她面前,她一点都不迟疑,咕咚咕咚喝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她喝完皱着眉怀疑地问。

    肖风也不答腔,挥挥手,牛崽把她拖进垂帘内,她惊奇地发现二姨娘、郭秉一三兄弟全坐在帘后,听得帘外肖风说:“今天能找出毒害大叔的凶手,你们坐在这看,不许出声。”

    一会,门外走进一个中年汉子——郭忠的娘舅毛尚贤,正是大厅见过的那人,肖风说道:“毛舅爷坐吧,这些天辛苦了,我这泡了碗浓浓的御米茶,喝下解解乏。”

    方正照例端上茶,那人眼露惊慌忙道:“不,我不渴,不喝!”

    “少主所赐怎能不喝?”方正一手托起他的下巴捏着嘴就要往里灌,那人拼命地挣扎着打落碗大叫:“不要,有毒!”

    “什么有毒?御米吗?”肖风嘲弄地问。竹帘掀开,帘后众人走出来。

    毛尚贤当场愣在那里,肖风寒彻骨髓的目光盯得他浑身发抖,他不由自主地跪下磕头如捣蒜:“饶命!饶命!”

    肖风道:“你为了谋夺侵占家产,哄骗姐姐日日敬这茶悄悄毒害大叔,大叔已现毒象,她不知药性,还冲上浓浓的一壶才要了大叔的命。世人皆不知一定量御米(罂粟)有致死作用,偏偏你知,所以不敢喝了?可惜刚才你掀翻的不过是一碗羊奶,真的这碗还在桌上,我猜你不会愿意送交官府等待凌迟处死吧?那就别浪费了,这御米茶够贵的。”肖风轻描淡写地说。

    “饶命!绕命!”毛尚贤向肖风膝行过来,肖风衣袖轻拂,一股大力将他掀得仰面跌倒,他又惊又怕,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扭头爬过来抱住姐姐的双腿嚎啕大哭,“姐姐帮帮我!阿忠啊,救救舅舅!舅舅全是为了你呀!”毛映秀泪水长流顾不上擦,她跪伏在地心痛丈夫的死,恼恨弟弟心狠手辣,但到底是一母同胞,却也不愿他去死,她不住的对着郭秉一和肖风磕头,也不敢开口央求。

    “你真是全为了郭忠?哼,未必!你茶行的亏空还少了吗?钱,我可以不究,因钱害主,其心当诛!”肖风停了停又道:“我本来不打算告诉大家,但为了秉一的安危我得说了,郭家所有商行的财产全是我的,是我委托大叔经营,这是大叔亲笔写下的契约,还有大叔和秉一的手印。秉一跟了我九年,我只信任他一个,若他有什么事,我将收回郭家一切!为了郭家的声誉我想今日之事大家一定不会外传。”他说罢起身带着秉一和方正离开,牛崽掏出契约给众人看了,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内衣口袋。

    郭忠扶起娘说:“娘,起来吧,他害死爹谁也救不了他。”众人离开,房中只留下牛崽和嚎啕大哭的毛尚贤。

    秉一突然折回对牛崽说:“老三,带他到二姨娘房中去喝茶!”

    “知道了!”牛崽干脆地答道。

    第二天钱祁父子赶到,第四天龙三赶到,当天下午郭府出殡,毛尚贤作为陪葬被埋在郭才墓前地下,无棺也无坟。

    “我要让他永远受到郭府后人的践踏!”难以相信长久信奉观音的郭夫人在恼怒悲痛之下也会说出这样的狠话。

    085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早晨的阳光很舒适,听音阁前不远的留芳湖畔亲水平台上,肖风正和他的几个侍卫随意地坐在藤椅上闲聊,秉一的四个大丫头绾春、留红、沉金、落素像穿花的蝴蝶在众人之间奔走侍候。藤桌上摆满了各式早餐糕点、小吃和水果,牛崽靠在桌旁大口地吃着蟠桃。钱祁爱水,走近水边蹲下拨弄玩耍,不大的留芳湖,湖水清亮如镜,他忍不住捧着湖水喝了一口,嗯,好甘甜!“老大,这名啦,就看怎么起,你这么小的水塘叫湖——留芳湖,多美的名?偏偏我家那么大的湖叫塘——饮马塘,土,太土了!”钱祁忍不住叹息着说。

    “这算啥?你那塘中蓬莱、瀛洲、方丈三岛的起名才叫妙,远离尘嚣,住在那胜过神仙呢!京城寸土如金,不比你在升州城外郊野,我这园是没法扩大了。”郭秉一拍拍藤椅扶手有些遗憾地说。

    “除了皇宫,我看东京住宅里的湖就数你的漂亮!你那么喜欢湖?等夺了天下,不如独占八百里云梦泽,少主一定不会介意!”欢喜想逗秉一开心。

    “你们就算要坐皇位我都不介意。”肖风吃了绾春呈上的一个蜜枣,说:“以为夺天下比吃粒枣还容易?真打起来云梦泽的水都会被鲜血染红,战火一经燃起,身不由己南征北战,要想过今天这么富贵悠闲、逍遥自在的生活?做梦去吧!纵使夺得天下,两鬓斑斑,青春年少不再,留在身后的是堆积如山的尸骨和自己虚掷的光阴,争夺天下的雄心我还是收敛起的好。”肖风接口道。西川一场浴血突围战让他深知战争的残酷,肖玉轩父子先后过世,复国的话他不会再提。

    “少主,我的人还要过些天才到,到这盘桓一两个月大约行了吧?”玩水的钱祁起身转移话题对肖风说,落素忙给他递上手绢,钱祁擦擦手扔给她坐到肖风对面。

    “嗯,行了。”肖风道,接着对身边的郭秉一和刘欢喜说:“你们两人这两个月天天要陪在阿祁那一群查账高手身边,不懂就问,这次查账真正的意图是培训你们二人的商业头脑,准备接班,其次就是吓吓那些见大叔殁了想趁机捞一把的人,只要郭家大宗收支、交易,没出茬就行了。等你们组建了自己的一套人马,那时才能真正彻底的查!郭、刘两家要想当好北方商业魁首,得看你们二人的能耐。”

    秉一自小被呵护着长大,不懂经商,欢喜是花天酒地爱玩不愿经商,二人听肖风慎重地将商事提到桌面上来,秉一老实的点点头,沉金奉一杯散发着青香的茶走到他身前,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欢喜知道跑不掉了,长叹口气仰靠在椅背上,完了,这下真完了,哪都别想去了,对老头子可以用他擅长的泥鳅功,对少主他真不敢儿戏,说实话,他刘欢喜满天下只崇拜少主一人,少主成心要给他这混世魔王套条绳,那能怎么着?只得伸颈归伏了,惨啊!

    他紧皱眉头苦着脸寻思脱身良策,细心的留红近前温婉地轻问:“大少,您哪不舒服吗?”

    “我就像那挣不脱马上要关进笼的老虎,你说哪儿能舒服?”欢喜泄气地说,肖风笑着扫了他一眼,也不理他。留红挑了个糖蜜金桔用牙签扎了送到他嘴边:“吃个金桔消消气。”

    “好丫头!”他赞赏道。嚼着金桔看着留红俊俏的模样,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哈,有办法!少主这条绳系在自己脖子上多碍事,太不舒服!他得让他系在自己的衣服上!把这啰哩八嗦的事一股脑儿推给高若水,让她忙得昏天黑地连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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