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地冷哼一声,便甩袖大步流星而去。
宜辰顺着凌帝刚才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楼前青石路上,宫女太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黑压压地匍匐了一地,个个浑身颤抖着,有些居然已经晕倒在地。宜辰紧紧地咬着双唇,猩红的血丝立即流出,而毫无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留痕啊。。。
☆、风波
契国太子明日回朝,今日皇宫盛宴送行。
昭阳园,三阶里处,千张桌椅金黄锦布铺就,桌上金盏玉杯流光溢彩,珍馐佳肴琳琅满目。百官齐座,千妃皆盛装以赴,华裙飘袂,冷袖生风,阵阵香细。场面壮大,处处满溢皇家华贵志气。
高台处,歌舞升平。舞女细软腰肢,云翻袂影,音繁调骋,丝竹纵横。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九五宝座上,凌帝金冠龙袍,玉面修身,丰神俊秀,集帝王的威严和清流之士的飘逸于一身,可是其一举一动间,却无不散发着狂傲和邪肆的气息。下面的嫔妃们樽酒在手,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个个心中怀意,无一不在时刻关注着凌帝的动向。
凌帝极其随意地吟着酒,嘴上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众人,那黑葡似的深眸却是有些阴郁,带着几许淡淡的疲惫。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凭增几许忧郁和落寞,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慑服吸引着底下众位女子为之疯狂。上官璇一脸潮红,满腹心思。
上官洵四处寻望,却始终不见伊人影子,脸上布着淡淡的失望,最后终于忍不住地看向凌帝,嘻嘻笑道:“皇上,怎么不见那位宸妃娘娘?”
凌帝听到宸妃两个字,剑眉蓦地一拧,眸中落寞之色更浓了,不过也就一瞬间,便带着满满的宠溺笑道:“宸妃最不喜热闹了,她要是不想来,连朕都没办法。”
“姐姐也太任性了,皇上,都是你惯的。”俞惜瑶娇嗔一笑,众妃闻言,面色一变。
“皇上,皇兄就要回朝了,连皇上各位朝臣都来了,宸妃娘娘未免有些无礼了。”上官璇面露愤恨之色,水亮双眸紧紧地盯着凌帝。
“璇儿,不得无礼。”上官洵出言斥道,心下有些担忧自己这位皇妹的口无遮然,以后她就是半人质半妃子的身份,可不能仍旧一副公主霸样。
底下官员也有些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俞远辉一脸无奈之色,而他身旁的展如琴一脸深思。凌帝看着底下暗潮翻涌,脑中那张清冷之颜愈加清晰,心下一堵,她这样子什么事都置之度外,还算是他的妃子吗?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让她真真实实地成为他的妻。即使恨他,也要折下她的双翼,永远地禁锢在身旁。
凌帝漫不经心地向身侧的太监招了招手,那太监恭敬地凑到近前,众人但见凌帝在那太监耳际言语一番,便见那太监匆匆忙忙地离去。
就在众人讶异间,不远处,一抹白色身影飘然而至,她的身后,远远跑着那名太监和几位宫女。众人的目光再次凝固,恍如眼前一片白芒飘动,又似一泓清泉扑面而来。
凌帝一眼望进那双意料之中的冷漠之极的清眸,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宸妃娘娘。”上官洵毫不掩饰兴奋之色地站起身,还很夸张地挥动着双臂,似乎在向熟人打招呼。
“姐姐。”俞惜瑶很自然地站起身来,就要走向宜辰。岂料宜辰只是微微低下头,似乎对场面的热闹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喜。
“芜儿,过来。”凌帝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位嫔妃痴痴地望去。
宜辰仍旧愣愣地站在远处,似是根本没意识到凌帝在唤自己。
“芜儿,皇上在叫你呢。”俞远辉面露焦色地看着宜辰,展如琴眼中一闪恨恨之色。
宜辰听到俞远辉的声音,又是一愣,抬首间,便见高坐上的凌帝邪魅地笑望着自己,还自然无比地招了招手,“怎么,芜儿要朕亲自过去吗?”
芜儿?宜辰浑身一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到那张魅惑人间的容颜,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沉,一步一步地走向上首的凌帝。
上官洵一副被人忽视的委屈样,受伤地坐回原处,垂头丧气。
宜辰走至凌帝身侧,才要开口质问,就被凌帝一把拉过坐在他的身侧,几案后,凌帝的手紧紧地禁锢着宜辰的腰,让宜辰起不了身。凌帝俊颜突然凑近宜辰的面颊,缓缓地低声说道:“别动。”温热的气息吐在宜辰的脸上,一阵□□。宜辰却是面不改色地冷哼道:“他在哪儿?”
众嫔妃见着宜辰居然坐在皇帝的身旁,两人还很亲热的样子,有几个已经掩饰不住那滔天的妒意了。
“乖乖听话,自然让你见着他。”凌帝笑得愈发狂肆,突然在宜辰的脸上轻轻一啄,又很快地移开。宜辰已经面露愠色,冷声道:“放手。”
凌帝这回倒是很爽快地松了手,似乎料定宜辰不会逃走。冷冷地向身侧宫女斜睥一眼,“还不快为娘娘斟上一杯。”那宫女浑身一抖,差点把跪趴在低,颤声道:“是。”说着便颤着双手去斟酒,酒壶在她手里抖个不停,醇酒倒出了一条曲线,大部分的酒洒在桌面上,凌帝正要发怒,宜辰便很自然地接过宫女的酒壶,“自斟自饮才有意思。”
“皇上,宸妃姐姐迟到了,是否该向所有人饮酒一杯啊?”秦梦岚再也难以忍受皇帝那眼中只有宸妃一人的样子,不由出声说道,那一颦一笑间,无不透着妩媚妖娆之色。
“是啊,是啊…”众佳丽立即纷纷出言附和道。
宜辰看着风情万种的佳丽们,一杯酒而已,不想在这上面多加纠缠,爽快地又自斟一杯,举起酒杯,向众人一示,便送至嘴边,一饮而下。这一连贯的动作,丝毫不见忸怩之态,爽快不粗狂,行云流水般地,行度自然。
“宸妃娘娘果然是个爽快人,大有我契国女子爽朗之风,实在让洵,让洵…”上官洵说着说着便拧起了眉头,死在极力想着如何措辞,那副认真索思的样子,让众人不禁莞尔。
宜辰闻言心下一惊,契国?那不是,不是杨叔的…目光一冷,看向上官洵,认真打量起来。突然腰间一疼,却是凌帝的右手狠狠地搂在自己腰上,宜辰愠怒地转头看去,却见凌帝一副悠哉无知的样子。
“听闻宸妃娘娘一身武艺,璇儿自小习武,却也只懂得一些皮毛,宸妃娘娘让我实在好奇,不知可否赐教一二?”上官璇忽然挑衅地看向宜辰,清亮的声音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女孩。
宜辰纤眉微蹙,杨叔的那张慈祥的脸突然出现在脑中,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愤怒之情,就是这两人,这两人的父亲,他,他…他杀了杨叔吧?
上官璇见宜辰不答,还一副深思的样子,以为宜辰是怕了她,愈发心下得意地说道:“宸妃娘娘不肯答应吗?是瞧不起璇儿?”
凌帝面色一冷,冷漠地说道:“莫非是台上的歌舞没能让公主尽兴?”
“皇上是舍不得宸妃娘娘吧?璇儿只不过想向她讨教一二,皇上不必如此着急。”上官璇有些愤恨地说道。
“璇儿,就你那点皮毛功夫,不要胡闹。”上官洵一副长者的样子。
“公主若能告诉我上官宏如今在何处,我就跟你打。”宜辰淡淡的声音刚落,凌帝猛地瞪向她,神情难掩紧张之色。
“乱臣贼子,自然得诛。宸妃娘娘认识我国的那个叛贼?”上官璇说得义愤填膺,好似那上官宏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宜辰心中蓦地一痛,双拳逐渐握紧,虽然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当亲耳听到被人以乱臣贼子的罪名诛杀,却是锥心之痛。
“公主多言了。”凌帝冷冷的声音难掩愤怒之色,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让她知道一切,然后她便会更加恨他,恨到无法漠视他。可是又害怕这一天的到临,心中的矛盾和苦痛,足以毁掉所有的理智。
上官璇脸上气得通红,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蓦地站起身,恨声道:“今日,本公主是向你讨教定了的。”话音刚落,便见一抹深红身影一闪,已然飞向歌舞台上。高台上,所有的伶人都停止了动作,四下一下安静了下来。众人震惊地望向已经稳当站在台上的异国公主,这异国公主可不能得罪,虽然无惧契国,但是两国毕竟是有着盟约,有着莫大的利益关系。
“皇上,较量一二也无甚大碍,可不能因此小事伤了两国的和气。”礼部尚书站起身,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是啊,不能伤了两国的和气…”百官开始争论不休。
凌帝微微眯起了凤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宜辰侧首看向他,嘴角一勾,“皇上是担心我杀了她?”
凌帝闻言回望宜辰,剑眉拧起,表情突然变得很忧郁,“你会吗?”
“说不准。”宜辰很是没心没肺地轻轻一笑,“皇上可想好了。”杀了她,两国可就是由友变敌了。
上官璇满面通红地瞪着正面远处看似很是亲密的两人,双眼红得就要喷出火来,大声怒喝道:“怎么,宸妃娘娘原来也是这等胆小如鼠之辈吗?”
“娘娘…”百官再次劝道。
凌帝一脸阴郁地看着底下的所有人,忽然看向俞远辉夫妇,饱含韵味地笑道:“还是由丞相来请吧,不然,朕怕宸妃到时候下手会失了轻重,倒不妥了。”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唏嘘,都在暗忖皇帝话中的意思。宜辰心中一沉,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俞远辉刚要开口,晃眼间,一个白影便如流星般一闪而过。众人顿时傻眼,还没回过神来,只觉眼前一点白芒闪过,冷风一撇,那抹绝尘身影便已然稳当飘落在舞台之上。
众人蓦地齐齐将目光注视在台上的两人,一个深红紧身长裙,面容秀中透着一股豪爽的气概,犹如深林团焰,耀眼夺目。一个雪白修影,且不论那绝世之颜,那浑然天成的清冷之气,好似山涧淌瀑,雪山寒梅,让人远观而不敢轻亵之。凌帝深沉的目光紧紧锁在宜辰身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用什么武器?”上官璇亮出自己的长剑,挑衅地问道。
宜辰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或许,杨叔的死,真的跟她没关系。自古帝王家,无休止的杀戮,血染的金殿,尸骨堆就的城堡,成者王,败者寇,莫不如是。
“姑娘能否借我玉笛一用?”宜辰忽然看向近处的一位女伶温和地问道。
“可,可以。”那女伶受宠若惊地奉上玉笛,便急急退下。
宜辰看着手上的玉笛,嘴角微挑,等她拿回清风袖剑,她要指向的,便是那真正的敌人了。
上官璇突然怒喝一声,三尺青峰出鞘,剑光一闪,脚尖一点,便向宜辰急急飞刺而来。宜辰面不改色,一直站着不动,底下已经有人惊呼出声。等到长剑刺至,宜辰只是微微一侧身,玉笛横起,手腕一转,切向对方的皓腕。上官璇呼痛一声,面上顿转凌厉之色,当下长剑横斜,劲力一转,急急回身猛地划向宜辰的右臂。宜辰双膝微曲,上身向后倒去,轻巧地避开凌势而来的剑气,与此同时,右腿向上一踢,正中上官璇的右臂。
上官璇面色渐露狰狞,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长剑,一边低声怒道:“你果然有本事,难怪皇上被你弄得团团转。皇叔说有个女孩胜过我千百倍,想来就是说你吧?”宜辰闻言一愣,心中微微一痛,灵活地再一次避过对方的剑势,微怒道:“你们是怎么对他的?”
“那种祸国贼子,五马分尸都是便宜了他。”上官璇冷笑着,宜辰浑身一颤,竟是一下子僵在了原处。五马分尸?不,不,怎么能,怎么能?他在信里说,他到大翼皇朝是来做卧底的,怎么可能?就在宜辰一动不动地定在远处,上官璇猛地发力,飞身自斜上方疾刺而来。底下一片惊呼,凌帝蓦地站起身来,怒吼道:“慕宜辰。”这一声吼叫让宜辰顿时回过神来,蓦然抬首间,那到白芒急闪而来,眼看就要就要刺入胸口,底下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好似一切都在此刻静止凝固。
宜辰秋水眼眸一冷,以闪电不及之势脚尖一点,身影向后一晃,便如一道秋水疾飞而退,与此同时,手中玉笛顿时化作一柄利刃,双膝虚跪,恍如一道流星再次疾闪而回,迎向上官璇。悲痛过后,宜辰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化笛为剑,向上官璇灵巧攻去,剑势飘逸灵动,取法规整,收放婉转自如,开和有度,兼而推陈出新,浑然无迹可寻。
“砰砰。”上官璇长剑脱手,抛出长空,落回地面。就在上官璇震惊愤怒地瞪向宜辰的时候,宜辰心中怒气未平,手中玉笛带着冷冷的杀气,轻轻一个旋身,恍如一只白鹤,手中玉笛直指上官璇的面门。众人再次惊得睁大了口,有些嫔妃已经吓得倒在身侧宫女的怀中。
“宸妃娘娘,手下留情。”突然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宜辰莫名地一顿,急急收住手中的厉势,一个急翻身,清冷的身影便稳稳落在台上。上官璇只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此刻见危机已去,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当下浑身一软,委顿在地,紧咬双唇,泪流满面。
凌帝明显松了一口气,缓缓坐回原位,举起岸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宸妃娘娘手下留情。”上官洵急急上前,向宜辰深深一揖,“是皇妹不知礼数,娘娘且饶过她吧?”
“饶过她,你们可想过饶过他?”宜辰无力地一声长叹,径自走下台去。上官洵眸中荡着落寞之色,久久不能平静。
百官神色复杂地看着宜辰,若有所思。嫔妃们却大都心有余悸地垂下头,似乎在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
宜辰径直走到凌帝的身侧,凌帝却只是凝视着杯中物,双眸深沉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许久,冰冷的声音响起,“就是杀了她,你也不能让她有杀你的机会,你的命是朕的。”
宜辰冷哼一声,“我要见他,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陌路
就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百官群妃的目光齐齐投向首处的时候,凌帝却是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公主恐怕受惊了,还不快带公主下去休息。”帝王的声音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威慑力,除了一大堆的宫女慌慌张张地上前扶起仍旧委顿于地泪流满面的上官璇,全场一片沉寂。
就在上官洵张开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凌帝却是突然说道:“散了吧。”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凌帝就拉上宜辰的手,转身离开锦案,抛下众人,大步流星地向园外走去。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心下皆道,皇帝真的动怒了,这公主试图杀宸妃是有目共睹的,看来皇帝真的很是宠爱这位宸妃娘娘。
宜辰任由凌帝拉着自己往园外走去,心中微微诧异,却也无心多言,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把他带回来,就不怕他找你报仇吗?”凌帝闻言脚步一顿,侧首直直地盯了宜辰好一会儿,剑眉一挑,“他也就对你有束缚力,朕还不把他放在眼里。”说着似是赌气般地狠狠地搂过宜辰的纤腰,恨恨道:“凭什么?”
“什么?”宜辰微微一怔,不悦地瞪向腰上的大手。
“…”凌帝目光阴郁地瞅了一眼宜辰,猛地松开手,沉着一张脸,甩身大步向前走去。
宜辰纤眉渐渐蹙起,真是莫名其妙。却也只能紧步跟上。
一路上,前面一个颀长明黄身影,落步稳健,行姿如松下之风,俊脸上一片阴郁,似怒似怨。后面跟着一个雪白修影,足步如水面莲移,神情沉静,似思似虑。两个卓然仙姿一前一后,宛如画中景。路逢之人莫不垂首躬立,待得两人走过又情不自禁地抬首偷窥背影,无人心中不惊叹造物者的神奇。
凌帝盛气直往含宇殿而去,宜辰一路沉默地跟着。
走进含宇殿,朱门处,凌帝蓦然顿住脚步,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她,从那日的约定后就再无踏进这里一步。如果不是因为那小子,她会如此安静地跟在自己身后,来到这里吗?如果不是那小子,不是那俞相一家,她会在台上手下留情吗?毕竟如果那契国公主毙命在凌国,两国的决裂的确会给他带来麻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轻易地得到她的关心和在意,而自己却要如此百般算计着才能拴住她?
宜辰也停在一丈开外,略有疑惑地看向前方颀长身影。凌帝忽然冷哼一声,便大步踏进朱门,直奔内室。宜辰略一迟疑,却也终举步走进去。寥寥无几的几个宫女看到宜辰,面色惊然,毕竟这是皇帝第一次带进含宇殿的妃子。
宜辰缓缓走进内殿,但见殿宇宽敞,雕梁画栋,琉璃缀壁,玉案锦椅,明黄长幔垂延于地,幔后方大的龙床隐约可见。一切依旧,却又似有什么变了。站在这里,宜辰就觉得格外得沉闷,让人禁不住要逃离。
宫女们轻身跟进,端盏沏茶,井井有条。一个身姿曼妙的粉装宫女轻车熟路地撩起黄幔,偌大的龙床尽展眼前,宜辰忽然想起自己那日就是躺在这张床上的,有些怪异,有些荒唐。蓦地侧过身,却见凌帝站在一副壁画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过来。”凌帝不悦地看着宜辰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宜辰稍稍迟疑,终是举步走近凌帝。凌帝见着宜辰走近,很是自然地伸开双臂,宜辰愣着没反应过来。
“皇上,还是让奴婢来吧!”那粉装女子微笑着说道,便走近前就要伸手去解凌帝的龙袍。
“下去。”凌帝寒声怒道,面色一沉,吓得那女子双手一抖索,就要跪下谢罪,岂料凌帝冷漠之极的声音再次响起,“全都滚出去。”这回,所有的宫女太监皆是浑身颤抖,踉跄着退下去,还有一个小太监直接一个局促摔在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太监摔了还不停地边求饶边慌张地退向门外。
宜辰见着这般情景,心中很是不悦,二话不说便要跟着那些人走向门外。凌帝一把拽住宜辰的臂肘,“你去哪儿?”
“皇上不是说全都滚出去吗?”宜辰冷冷地说道。
“你真这么听朕的话吗?”凌帝拉过宜辰,笑道:“你这尊大佛,朕可是请都请不来的。”
“人呢?”宜辰无心说及其他,直入主题。
凌帝不怒反而笑得有些邪肆,又将双臂一伸,挑着眉看向宜辰。
宜辰这回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就去解凌帝龙袍上的飞蟒玉带。凌帝借机挪步靠近宜辰,俊脸微移凑近她的肩上,闻着宜辰身上自然的木叶体香,顿时如受蛊惑般地贴近宜辰,双手情不自禁猛地用力将宜辰紧紧拥入怀中。
宜辰吃痛低呼一声,却听凌帝低沉磁性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说的对,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朕是自私的,野心,报负,仇怨,一切的一切,只要是朕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所以,宜辰,你千万不要想着离开朕。这辈子,你,只能在朕的身边。”
“是吗?”宜辰轻飘飘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啊,即使你嫌朕,怨朕,还是恨朕,都已经摆脱不了了。”凌帝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好似情人间的低语,却是地狱般的冷誓。
“皇上大可放心,我既不怨你,也不恨你,更谈不上嫌了。”宜辰说得情真意切,如纱般轻的声音却也如纱般薄的利刃戮得人锥心得疼。
“为什么?”凌帝抱着宜辰的双手微微一颤。
宜辰嘴角一勾,很是理所当然地轻声笑道:“债讨了,不过是阴阳相隔之魂,陌路不相识而已。”
凌帝浑身一僵,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声音震天动地叫嚣起来:你看吧,没有爱,连恨也没了,不过是,不过是可笑的陌路人,陌路人,陌路人…
“看来,思远他…”宜辰刚一开口,就被两片冰冷的柔软粗暴地堵住双唇。凌帝使劲地搂住宜辰,力道大得好似要将宜辰搂进自己的体内。双唇狠狠地贴着宜辰的,鼻尖的气息逐渐变得紊乱强烈,舌尖强势地撬开宜辰的牙关,几近疯狂地索取那片润泽和甘甜。
宜辰双眸冰冷地瞪着贴在自己脸上的这张俊颜,鼻尖交浊的气息,急促又灼烫,一股渗透全身心的疲倦和无力之感袭上心头,就那样,好似一具冰雕地任人摆布。
凌帝好似濒临奔溃般地,双唇逐渐移向宜辰的琼鼻,双颊,下巴,急促地循环亲吻着,却
始终没有吻那双清冷的眼眸。拥着宜辰的双手开始不安地上下抚摸起宜辰的脊背,所到之处,阵阵灼热。
“够了吗?”宜辰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冷漠地说道。
“不能,不能…”凌帝嘴里不断溢出这两个字,亲吻和抚摸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嗜命的忧惧和焦躁。
“一个帝王,最忌的,便是不能自控。”宜辰开始挣扎着凌帝愈来愈强烈的动作,“皇上莫要太过份了。”
“很好。”凌帝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目光恍如子夜般深沉地盯着宜辰,大声怒吼道:“慕宜辰,你也不要太过份了。这天下,有什么不是朕的。你一而再地挑战朕的耐性,朕就不信,朕对你就狠不下心。”话音刚落,凌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打横抱起宜辰。“啊”宜辰身体一轻吓得惊叫出声,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再次凌空而出,狠狠地摔在一片柔软中。
宜辰惊得就要翻身跃起,不期然地,一个颀长的黑影蓦地笼罩下来。凌帝重重地压上宜辰的身体,周身散发着盛怒的可怕气息,左手将宜辰的双手狠狠地禁锢在头顶,右手开始疯狂地去扯宜辰腰间的衣带。
“你要做什么?”宜辰使劲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凌帝这般疯狂几乎散失理性的样子,终于开始慌了。
凌帝好似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要了她,要了她,不能让她逃开,不能让她逃开…
偌大的宫殿中,只余嘶嘶的裂帛声和身躯激烈撞击床榻的声音,好似声声凄厉的控诉,明黄长幔肆意飘扬,恍如滚滚长河怒浪滔滔,却是载不动送不走半点人间凄惶。
外裙一件一件地被撕裂抛掷地上,绽开了一朵雪白的残花。凌帝深邃的双眸布满了血丝,惊世之颜却是惨白如霜,紧绷得好似几欲碎裂的精瓷,好似摄魂的凌厉妖孽,灼热干裂的双唇不断地吻上宜辰的脖颈,雪肩。底下的宜辰却是不停地颤栗着挣扎着,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不能,不能这样,这世上,谁也不能这样对他,谁也不能。
修长的手指急切地抚上光洁的脊背,缓缓上移就要解开最后一件衣物,肌肤之间灼热的触感让宜辰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涛涛怒火引致胸前急剧上下起伏,“滚开,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呜…”凌帝猛地堵住宜辰的双唇,狠狠地吮吸啃咬。
宜辰一边挣扎着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不是视贞洁如命的人,或许,将这副躯体给了他,也就权当还了他的所谓救命之恩,那时就再无什么一年之约,就可以做个真正的了断。可是,在这天地之间,自己期于天地同眠,山魂水魄为伴,倘若就这样屈辱地失身与人,从此,便是世路如冥,从此愧临清许之境,顾影生厌,又有何趣?
体内真气急速巡转,嘴里皓齿狠狠咬上侵入的那片柔软,凌帝吃痛一声,却是仍旧甘之如饴,浓浓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宜辰烦躁恐慌的心渐渐冷却,干脆热情回迎上那灼热的源泉,凌帝明显一愣,宜辰寻隙猛地惯气臂间,竭尽全力一施踏临万水凝气法,双臂就如鸿雁掠影般挣脱出凌帝的大掌,闪电般劈向凌帝的颈侧。凌帝闷哼一声,身形一顿,如梦初醒般地瞪向宜辰,此时宜辰早已趁他犹疑之际,连环出手,凌风刀劈而来,凌帝迅疾接招,两人一招一式竟是如分花拨柳,掌风幻影,目不暇接。
凌帝血红双眸逐渐冷却恢复清明,猛地寻招抓住宜辰的右手,“慕宜辰,你,你就这么固执吗?”
宜辰狠狠地瞪向凌帝,咬牙道:“展亦寒,你没有资格这么对我。”说着垂首看了看自己只剩亵衣的上身,青紫瘀点好似一块块污极的烙印生生刺痛了自己的眼睛。
凌帝受伤地看着宜辰生厌的反应,眸光纠结地在宜辰身上上下逡巡,触及那雪肤上的片片紫瘀,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心疼和苦涩,嘴上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现在,你还不恨我,我们可能要继续。”
“恨你?我嫌累。”宜辰面无表情地说着,迅疾捞过身旁仅剩的衣物贴在自己的身上,“你如果有这等心情,你的那些嫔妃可都正守望苦等着呢。”
“游思远呢?”凌帝根本无视宜辰的讽刺,只是忽然残忍地笑道:“他的命,能让你有丝毫的顺从吗?”
宜辰闻言一惊,却是淡定地盯着凌帝的眼睛,很是慎重地说道:“就算是赵奂再生,我也不会因为他而背叛自己。”
凌帝闻言浑身一颤,一种灭顶的无力感顿时袭上心头,“所以,就算是他再生,你我就更如陌路人了,是这样吗?”
“我慕宜辰,永远只属于我自己。”
“那么,如果是赵云卿呢?”
“我慕宜辰,永远只属于我自己。”
果然,你连心都没有,我还怎么得到你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就要考证了,所以。。。下周开始死更。。抚摸。。。飘走
☆、人质
日入,风乍起,吹得万木簌簌作响。好无预兆地,骤雨浇灌而下,好似紧绷的弦奏着沉郁的曲子。
偌大的含宇殿中,黄幔迎风乱舞,殿外风吟雨啸,悄悄渗入丝丝冷清。
宜辰缓缓下床,长发披散直延下腰,身上上衣外裙被褪,只余雪白紧兜和水纹下裙,玉颈雪肩袒露于外,修长体态旖旎尽现,弯腰拾起地上破碎的衣物,一连贯的动作做来清逸自然,未见丝毫羞涩忸怩之态,美不可言。凌帝坐在床上,双眸阴郁地看着宜辰若无其事地,下床,拾衣,一举一动间,无不流露着洒然之态。她,清如水,冷如冰,遥如云,微如烟。可是,自己爱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清华绝然的她吗?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即使算计她,威胁她,却也不能,也不能去触犯她。
宜辰看着手上已然破裂的衣裙,自嘲地笑道:“女人的东西,果然不适合我。”
凌帝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最后终是无力地苦笑道:“只要是朕的东西,你似乎都不喜欢。”
“我只喜欢我自己的东西。”宜辰一边说着一边上下审视着那件破裙子,好似在斟酌着如何裁剪。
“能成为你的东西。”凌帝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痴愣,轻声低喃道:“真的,很好。”轻如薄纱的声音,破碎在风吟雨啸中。
宜辰听着凌帝不着边际的话,心中涌上一丝怪异,却终是信手将手中上裙敞开着空中一抛,身手灵敏地套身进去,在胸前腰间已然破裂的地方迅速地两个扇结,好似巧然的精心点缀,不但掩去了那破裂的痕迹,反添几许飒然。
宜辰垂首看着自己的‘衣裳’,若有其事地慎重说道:“这件衣服,你已经亲手把它毁了。现在,我重新‘修补’一番,它是我的了。以后,我只穿自己的衣服,那么,你就再无权撕扯不属于你的东西了。”说着也不顾凌帝愣愣的反应,径自撩开明黄长幔,向朱门走去。
“你不是要见他吗?”凌帝急切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不见了。”宜辰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走。
“那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了。”冷漠的声音,带着几许僵硬。
宜辰脚步蓦地顿住,双拳轻轻握起,嘴角冷冷一笑,重新迈开脚步,毫不犹疑地走出了门外。
凌帝看着宜辰逃离似地的身影,右拳猛地狠狠击打在床上。俊脸深沉得可怕,随即大声叫到:“来人。”
很快,就有几个宫女太监跑进来,“皇上?”
“还不快撑伞送娘娘回去。”凌帝怒斥道,双眸都快喷出火来了。
“是,是。”宫女太监慌得急急退去。
……
次日,新雨悄然离去,留下满地的清新,寒玉宫里,修竹自然成翠。
宜辰一身白衣,长发高高束起,俨然一副翩翩美少年的装扮。此刻一派潇然地斜倚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前那片小竹林。秋玲等一干宫女,竟是站在一丈之远处,含羞带怯地望着那位美绝的少年。虽然知道眼前这位美少年就是自家娘娘,但看着那张此刻清冷如霜的面庞,此番装束,一派浑然天成的潇然之态,俨然是一个清逸潇洒的翩翩美男子,竟是让人不愿去相信,他,是她。故而,难以抑制地,为之痴迷。
宜辰此刻心中却是百味陈杂,昨日真的不该就那样走掉,思远应该真的在凌帝手上,那人是说的出做得出的,思远岂不是真的很危险?还在思虑间,便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而来。蓦地回过身,却是一群宫女正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疑惑地问道:“你们全都杵在这里干嘛?外面好像有什么事。”
“啊?”众人见着宜辰俊美绝伦的脸蓦地转过来,更是惊慕得愣在远处。
“娘娘,娘娘…”外面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秋玲瞪向她,怒道:“什么事,竟敢在娘…娘娘面前大惊小叫的。”
“有…有一个…少年,嚷着要见娘娘。”那小宫女气喘吁吁地说道。
宜辰纤眉微微蹙起,渐渐地,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众位看得都傻了眼。
宜辰不顾众人的反应,径自迈步走向门口。
果然,宫门口,宜辰见着游思远一身碧蓝长衫,双眸正焦切地四处寻望,待得目光触及宜辰,蓦地睁大,顿住。
“辰,辰…”游思远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两行眼泪就那样像断了线的珍珠般,顺着脸颊乱滚而下,一种深切的委屈和思念,顿时如涛浪决堤而出。
宜辰看着明显增高了不少的思远,俊秀的脸庞增添了几许成熟的刚毅,只是那双本就有些忧郁的双眸,却是更加沉郁了。心下轻叹,当初抛下他,一是因为以为自己活不长了,还有就是为了让他自寻逍遥之路,想不到,还是回到了原点。
游思远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迈向宜辰,最后在宜辰眼前站定,却也只是那样狠狠地咬着下唇,盯着宜辰的双眸里,眼泪越流越凶,好像被母亲遗弃的孩子。
“终于比我高了。”宜辰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亲和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着思远一副幽怨委屈的样子,又伸手去拭去他脸上的泪珠,轻轻叹道:“怎么像个怨妇呀?”
“真的,真的那么想抛弃我吗?”思远颤着双唇,委屈地说道:“可是,只有我死了,你,你才能抛得掉我。”
“怎么,那两夫妇不好吗?”宜辰问道。
“没有你好。”游思远不假思索地说道。
宜辰心下一叹,无奈地说道:“怎么还是这样。”
思远拉上宜辰的袖角,目光上下大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宜辰疑惑地看着他有些别扭的样子,“怎么啦?”
“你,你…”游思远小声地问道:“你是,女的吗?”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含在嘴里的。
宜辰却只是淡淡笑道:“你说呢?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游思远一听这个‘他’字,目光一冷,“他就是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找他的。”
“这么说,你是来报仇的?”宜辰面色一沉。
“我是来找你的。”游思远急急解释道,“是俞慎大哥带我来的,我只是想找到你,并不知道俞慎是他的人。”
“什么?俞慎带你回来的?”宜辰心中蓦地一惊,继而冷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居然让俞慎去寻了思远来。
“辰,你赶不走我的,他,已经让我在户部里走动。”游思远坚定地说道:“只要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宜辰双拳逐渐握紧,展亦寒,你真是用心良苦。思远在户部,这跟当人质何异?
“思远,我会连累你的。”
“我不怕。”
“你会连累我的。”
“不,不会的,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宜辰深深地叹息一声,“既然知道不是小孩子,就要时时刻刻,看好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爬回来了
☆、灯会
又是一年秋灯会,皓月当空之际,锦城百街上,灯笼长龙高挂,人影繁多似水流,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清辉洒泻,整座皇宫更是沉浸在一片繁华热闹中。琉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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