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用劳烦姑娘了。”景公公笑道:“告辞。”说着急急往门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怒起
残阳碎了满地,秋风瑟瑟,萧然半壁。
“娘娘,娘娘,不好了娘娘…”静得只闻风声的寒玉宫,突然一个宫女从宫外慌叫着飞奔而来。
“什么事,这么大声嚷嚷,一点规矩都不懂。”秋玲见一个小宫女从外大叫着跑来,嘴上虽然如是怒斥着,心中却是不由一紧。
正在倚窗百~万\小!说的宜辰闻声不由抬起头来,却见那名宫女一脸惊慌地飞奔而进,心下没有来的一顿。
“娘娘,大…大事不好了。”那宫女跑进屋内,看着宜辰气喘吁吁地说道,“远,远少爷,他,他,他出事了。”
“什么?”宜辰蓦地站起身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慎公子差人来通知的,说,说远少爷此刻有,有生命危险。”宫女急切地说道:“皇上,皇上他…他们都在皇家校场…”话音刚落,宜辰已然身影一闪,飞奔出寒玉宫。
皇家校场,建于皇宫南处。岩石筑成三面高墙,唯剩一面,设石台建高楼,用来观看指挥之用。
残阳斜照在宽广的校场上,闪动着凄凉的光芒。秋风猎猎,始终吹不散那浓浓的血腥味。
校场上,一个身着深蓝紧身长袍的少年,手持铁剑,身手矫健如游龙,盛气汹涌如雄狮,正与数十个武士缠斗在一起。百丈之广的校场上,只余咝咝的剑戮声,夹杂着绝命的惊呼声,长剑入体,血溅三尺,好似人间修罗场,正展开残忍的拼杀。
高楼上,设高案,案上酒香扑鼻,珍馐琳琅。正中高案上,凌帝正好整以暇地品着佳酿,偶尔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前下方校场上拼杀的情景,那冷漠得近乎绝情的神情,好似在看一场平常戏,戏中生死,戏外不过一场笑话。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凌帝居然带上他的嫔妃们一起‘观赏’这场盛戏。左边的一排,按序坐着俞惜瑶,上官璇,赵婉仪,秦梦岚,徐怀琳等诸位妃嫔,凌帝右侧一排,俞慎,许世枫,曾皓等诸多年轻臣子。
校场上,武士们形成一个密集的攻击区域,紧紧笼罩住场中少年。少年白皙的面庞上已是血渍淋漓,一片狰狞。长发散乱,衣衫破烂,但那倨傲不屈的神情,让人觉得那是一只越过千重山的雄鹰,只要一番养精蓄锐,终有叱咤风云的一天。
“皇上,婉仪求你,饶过他吧。”一旁看得战战兢兢的婉仪看向凌帝,苦苦哀求道。
“仪妃,他妄图刺杀皇上,罪该万死,岂可轻饶?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何百般为他求饶?”秦梦岚斜了婉仪一眼,笑着看向凌帝,“皇上是为了未能出席昨日灯会,才为我们安排了这般精彩绝伦的戏,这般用心良苦,你怎么领会不呢?”
“岚妹妹,皇上的用心岂是你能乱猜的?”俞惜瑶看着校场上血腥的场面,若有所思,悲喜难辨。
“姐姐说的是,你看,那个少年恐怕招架不住了。”秦梦岚妖媚一笑,好似那真的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戏。
俞慎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校场上的情景,只是他清楚地知道,皇帝在赌气,盛怒之下,规劝不得。昨夜才有那刺杀一事,宜辰绝情弃他而去,已是有了心结。今日早朝,凌帝心不在焉,神情落寞的样子,已是满腹郁结,那游思远小子居然大胆到只身去刺杀皇帝,这下,真是自食其果了。
凌帝仍旧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也不使唤宫女,自斟自饮,一派悠然。许世枫不时地往后看,似在寻找着什么,显然对皇帝有些怪异的举动,心生怀疑。那游思远的命,本就留不得,可是既然当初放过他,今日又为何要杀了他,即使要杀他,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众位嫔妃个个面色惊然,恐怕除了少数的几位,无人不如坐针灸。
校场上,已有几个武士绝然倒地,寒光冷冽,剑鸣风吟,鲜血,仍旧是一道最醒目的观景。衣衫破烂不堪的少年,满身的血迹,湿热的液体黏在脸上逐渐让他闻到了仇恨的味道,他想起了他的爷爷,想起了那次屈辱的鹿人事件,他怒瞪着高楼中央处,手中利剑宛似游龙,横劈,斜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在自己手上死去的那种快意。选择在今天刺杀皇帝,是因为,去年的今天,是爷爷离开他的日子。辰总是要他忍,但是他做不到,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辰和婉仪成为他的妃,他,真的做不到。
“想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居然在这么短短数月之内,练就一身的功夫。看来,她真的是,很用心啊!俞爱卿你说是吧?”凌帝忽然转头看向俞慎,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让俞慎浑身一僵。
“请皇上降罪,是微臣的失职才让人有机可趁。”俞慎忽然离座单膝跪地,躬身告罪。
俞惜瑶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一脸担忧。
凌帝嘴角一勾,俊美绝伦的脸上展开一个残忍的笑容,“来人,把朕的弓箭拿来。”
“是。”很快,景公公便拿来了凌帝专用的弓箭,恭敬地双手捧起。
凌帝侧眼瞧了瞧那把弓箭,笑道:“有人说,这弓箭脉理歪斜,难走直径。俞爱卿你来试试,是不是真如那人所说的那样。”
“皇上?”俞慎震惊地抬起头来。瞬时,众人面色各异,所有人都在揣度皇帝的用意。
“你的靶…”凌帝缓缓地伸出手,指向校场上的那抹深蓝身影,魅惑一笑,“就是他。”
周围顿时一片吸气声,婉仪吓得蓦地站起身,面上一片恐慌,“寒哥哥,不要。”
“俞爱卿,这可是赎罪的唯一机会。”凌帝对众人的反应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斟酒饮下,深邃眼眸里,一片冷漠。
大多数嫔妃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虽然心中难掩害怕,可是,眼里却闪着莫名的兴奋之感,因为,人性,总有一种对残忍的膜拜。
俞惜瑶心中了然一笑,看来,他真的,对那个人,很失望。
“皇上,请,请三思。”俞慎仍旧单膝跪着,沉重地说道。他知道,皇帝自然明白这三思的意思。这一箭下去,那么,就真的,难上加难了。
“爱卿难道要抗命不成?”凌帝看都没看俞慎一眼,只是将眸光重新投向校场。
“哥哥,皇上的命令,不能违抗。”俞惜瑶有些幽怨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他,居然在维护那个人。
“微臣不敢。”俞慎站起身,缓缓接过弓箭。
“不,不要啊。”婉仪突然跑向凌帝身边,拉住凌帝的胳膊,“寒哥哥,皇上,我求求你,放过他吧!他,他,他是辰哥哥…宸妃娘娘的…义弟啊!”
“义弟?”凌帝本来没有表情的脸忽然一变,“俞爱卿,还等什么?”声如寒冰,冻彻人心。
“仪妹妹,你莫要把那人扯到姐姐身上,会连累姐姐的。”俞惜瑶站起身,拉开婉仪。
“仪妃娘娘,莫不是真和那人有什么关系?”秦梦岚讥讽一笑。
俞慎轻叹一声,搭箭,拉满弓,一气呵成,,‘咻——”的一声,利箭顿如流星般地向校场疾驰而去。全场倒吸一口冷气,婉仪已然委顿在地。
就在箭驰半空中,众人紧张地屏住呼吸望着这一幕时,一抹白色身影顿时飞出楼外,众人还没看清她是怎么飞出的,便见那人风驰电掣般地朝那支箭急追而去,顿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震惊地望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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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
箭破长空,啸风而去。后面一抹白色身影,鬼魅般紧追而上,其速,快如闪电,其身,白衣风中肆意飘扬,好似仙鹤穿云振风。
刹那,所有的人全都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动作,睁大眼睛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除却箭破长空的咻咻声,一切声音全皆凝滞。
校场上的人,忘记了拼杀,游思远瞠目结舌地望着向自己疾驰而来的利箭和箭后丈远处的白色身影,全身僵住,忘记了任何躲闪。
就在利箭马上就要□□游思远的胸膛时,众人只见寒光一闪,一把惊世长剑恍如白缎向那支利箭闪电般蛇卷而去。瞬间,长剑卷上箭尾,由于箭势太强,也只能微微改变箭走的方向,忽见白色身影空中一个急旋,仰翻飞起,几乎与箭同时踢上游思远的右肩,就在游思远受力往后一倒的瞬间,那支利箭生生擦过他的额上,直飞远处的岩墙之上。‘噔’的一声,箭身□□墙中,不停地抖动着。
白色身影空中一旋,剑势一收,长剑卷入鞘中,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潇洒之极。
观楼上,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已然站起身,依旧保持着那震惊观望的神情。唯有凌帝眸中闪烁着精敛的光芒,渐渐地,绝世之容呈现忧郁之色,最后,归于原先的冷漠。
“太,太厉害了。”上官璇最先回过神来,难以自禁地惊叹出声,“原来她比上次更厉害。”这一声却让所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众人望向校场上站着的身影,夕阳余晖下,那人白衣风中猎猎飞扬,好似飞临人间的仙者,清冷,悠然,绝美。有些妃嫔也不知是刚才吓的还是现在惊的,已然晕了过去,自有宫女扶其下去,不在话下。
“辰。”游思远爬起身,一把拉上宜辰的袖子,紧紧地盯着宜辰的脸,忽然,心中一酸,眼泪就那样哗哗而下,以此来诉说着委屈,恐惧,和劫后逢生的感激。宜辰看着游思远一身的血迹,脸上也是血渍淋漓,终归只是轻轻地问道:“伤得可重?”
游思远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
“本来听你们说我还不信,现在终于信了,慕兄弟果然深藏不露。”曾皓看着场上的宜辰,傻乎乎地惊叹出声。
“什么慕兄弟?”一旁的许世枫狠狠撞了撞曾皓,小声提醒道:“是娘娘,你不要命啦。”
“啊?哦,我真该死。”曾皓好似才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得拿眼去看凌帝,见凌帝直愣愣地盯着场上的方向,才庆幸地舒了口气。
“姐姐真是厉害,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是难以相信一个女子有这等绝世功夫。”俞惜瑶笑着说道,眼神却是瞟向凌帝。
“什么?娘娘你说,他,她是宸妃?”秦梦岚好似听到了什么世间奇闻,蓦地睁大眼看向校场,那分明是一个男子呀,虽然面容看不真切,可是那潇洒的身影,还有刚才那惊世的身手,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人所能有的?众位嫔妃显然也是不信,全都睁大了眼看向校场上。只有婉仪面露凄色,静静地坐在位子上。
“妹妹吓着啦?她是宸妃啊,我的姐姐本事可大着呢。”俞惜瑶笑得灿若桃花,其中韵味不明,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皇上,他,她真的是宸妃姐姐吗?”秦梦岚忽然离了自己的座位,走向凌帝,偎向凌帝的怀中,目视校场,“她真的是宸妃姐姐吗?”
凌帝面无表情地拉开贴上来的秦梦岚,淡淡地说道:“看了不就知道了?”说着径自坐下来,再次自斟自饮起来。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皇帝对这种情况,不发一言,还自己喝起酒来,这下,众人更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皇上。”秦梦岚仗着自己妖艳的容颜,试图再次靠近凌帝,俞惜瑶面露讥色地看了一眼:不知死活。
“滚。”凌帝平静无波的一个字,却是吓得秦梦岚面色大变,扑的一声,一下子跪下来连连告罪,“皇上恕罪,臣妾知错,这就下去。”接着便是慌慌张张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不少嫔妃掩袖偷笑,全都小心翼翼地坐回原处。
“她来了。”上官璇有些兴奋地说道,众人闻言,齐齐看向校场。果见宜辰带着那名一身狼狈的少年渐渐地朝这边走来。
众人目光紧随宜辰的身影,好似要确认什么,终于,有人惊叹出声,“真的是宸妃娘娘。”俞慎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看着凌帝自斟自饮,一派无谓的样子,心中甚是疑惑,觉得哪里变了,却又说不清楚。
宜辰走到观楼下,忽然停下脚步。这楼建在高台上,加上高台不过二丈有余,飞身上楼自然轻易,只是,刚才那些武士不再纠缠不休,宜辰知道,他们是看到了凌帝的暗示。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暂时压下怒气,等事情理清再说。
众人见着站在楼下一动不动的宜辰,还有那个一身血污的俊秀少年,煞是疑惑。见凌帝一副完全不理会的样子,大家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情况为何。楼中,顿时静得怪异。
许世枫看向皇帝,轻声问道:“皇上,娘娘如今就在楼下等着,不知,要不要请娘娘上来?”
“她想上来自然会上来。”凌帝不冷不热地抛出这么一句话,仍旧杯不离手。俞惜瑶看着凌帝一杯一杯地喝着,柳眉渐渐蹙起,温柔地说道:“皇上,酒能伤身啊。”凌帝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无碍。”
宜辰转身看向思远,见他一直低着头,她却能感受到他的愤恨和畏惧,轻声说道:“思远,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只能敛去你的不甘,一切有我,你也不用害怕。”
游思远讷讷地点了点头,“我一切听你的。”
“好,走吧。”宜辰说着便带着游思远向另一侧的石阶走去,一步一阶,慢慢走上楼。
才走上楼,众人的目光刷的齐齐看向宜辰,许久,谁也没有说话,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仍旧静得出奇。
许世枫和俞慎对视一眼,起身齐齐单膝跪地,向宜辰行礼道:“微臣参见娘娘。”
这一声参拜,终于拉回了呆愣中的众人,“参见娘娘。”一时,该行礼的行礼,该客套的客套。只有凌帝一人不闻不问,好似手中的杯中物就是一切。
宜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一时有些愣住。俞惜瑶见状,从自己的座位上缓缓起身,笑着迎上去,“姐姐,你来了。快过来,怎么傻愣着呀。”
宜辰这才淡淡笑了笑,“这么大的礼我可不敢受,大家都起来吧!”凌帝闻言面上一冷,狠狠地饮下一杯酒。
“谢娘娘。”众人纷纷其身,目光仍旧不离宜辰身上,好似研究世间珍物般。
“宸妃娘娘,果真是你啊!”上官璇兴奋地跑上前,上下打量,啧啧称奇:“原来女子穿上男装也能这么俊美啊!赶明儿,我不再穿女装了,就穿男装好了。”
“公主真会说笑,宜辰自小行走江湖男装穿惯了而已。”宜辰看着一脸惊奇的上官璇,笑道。
“我决定了。”上官璇声音突然变大,引得众人好奇地看来,只见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宸妃娘娘,我决定不跟你争了,我不做皇上的妃子了。”如今,上官璇仍旧只是契国公主的身份,自从洵太子回国后,她便留在凌国权当质子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沉寂。一时尴尬怪异的气息在流转。凌帝眼中蓦地一闪痛色,苦笑连连。
“姐姐,走,过来坐。”俞惜瑶说着就要去拉宜辰的手,不料宜辰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来弄清楚情况,你不必如此。”俞惜瑶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却也不自觉尴尬,只是看向宜辰身后的少年,笑道:“姐姐是说他吗?”
“不知思远犯了什么罪,皇上竟要夺去他的命?”宜辰看向一直背对着她坐着的凌帝,冷淡地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命,是你欠朕的?”凌帝忽然把玩起手上的酒杯,眸中一沉,嘴角一勾,“可是,你似乎并不感恩,所以,朕决定,拿回他的命,你觉得不应该吗?”
宜辰明显感受到背后游思远浑身一颤,心下怜惜,不由冷笑道:“感恩?倘若我不感恩,皇上觉得,我们会如此‘平静’地说话吗?”
“砰砰”凌帝腾地站起身,一把掀倒眼前的高案,金盏玉杯在地上乱滚。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众人吓得跪了满满一地,不少嫔妃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只有婉仪一直静静地坐着,宜辰冷漠地看着眼前一幕,双拳缓缓握起,又缓缓松下,身后的游思远不由向宜辰靠近了些许。
“慕宜辰,朕的耐性,已经被你磨尽了。”凌帝蓦地转过身,越过众人一步一步走向宜辰。俞慎忽然跪爬上前,急切地说道:“皇上,皇上你就饶过娘娘吧,她只不过,只不过太关心游兄弟而已,皇上…”
宜辰惊讶地看着向凌帝跪爬而来的俞慎,心中腾地涌上一股感动,忽然手腕一疼,凌帝俊美绝伦的容颜蓦地在自己眼前放大,眸中,愤怒,失望,沉痛,还有很多说不清的情绪隐藏其中,“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三番两次地让你与朕为敌,啊?”
“皇上要杀人,可以不需要理由。我要救人,同样不需要什么理由。”宜辰冷冷地回视着凌帝。
底下跪着的嫔妃一个个心中震惊不已,这宸妃是不要命了,竟敢如此跟皇帝说话。
俞惜瑶抬起头,焦切地看向宜辰,“姐姐,你不要再跟皇上怄气了,你快认个错,皇上就会原谅你了。”
“是啊,娘娘,你快跟皇上认个错吧!”
“娘娘…”
宜辰和凌帝紧紧地对视着,两人尽在咫尺,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由于愤怒而急促的呼吸,宜辰知道,凌帝也在等自己为昨天晚上的事主动认错赔罪,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千方百计地让他误会自己,逼他主动与自己做个了断,这般纠缠不清又有什么意义。宜辰狠狠地甩开凌帝的手,双眸紧紧盯着凌帝,三分疲惫七分冷讽:“宜辰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凌帝沉痛地紧盯着宜辰,许久,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只是这一声叹息,却似要将胸中所有的痛苦无奈叹尽,缓缓闭了闭眼,默然地擦过宜辰肩膀,萧然而去。
众人望着凌帝突然离去的身影,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宜辰静静地站在原处,秋水眼眸中,好似一江静水,悠远又沉重。他,还是不愿撕破脸。
俞惜瑶缓缓站起身,望着凌帝离去的背影,柳叶眉下的那双水眸,竟是噙着泪,无声地流下。他,这般隐忍,却只为,留住一个根本不愿意爱他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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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谈
明月冰涌,繁星闪烁,夜风吹得林叶簌簌作响,撩拨深夜的宁寂。
御书房,奏章堆案,凌帝面无表情地一份份翻着,看着,不时地狼毫挥就,留下遒劲的笔迹。
“圣上登基以来,后宫便形同虚设,如今子嗣泛乏,后位空缺,当早立后,以统后宫。”
“宸妃高居四妃之首,却未明德仪,独揽宫宠,恃位而骄…”
……
凌帝翻过一张又一张的奏章,面色逐渐变得冰冷,剑眉拧成一条线,愁云凝聚。一旁躬立的景公公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着,只觉帝王绝世之容上,一片冰冷,让人不敢近之。同时,那眉间浓浓的愁闷和疲倦,又让人不禁心下叹息。
“皇上,夜已深了,该歇息了,是否要传召娘娘侍寝?”景公公小心地说道,虽然知道每夜皇帝要么宿在寒宇殿,要么直接谁在御书房,从未招过嫔妃侍寝,可是按规矩还是…
凌帝闻言手下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深邃眼眸紧紧地盯着案上的奏章:宸妃身为四妃之首,行为乏章,江湖之风,实是有辱皇家尊仪,更有暗结前朝党羽之嫌,其存于圣上于社稷恐为大害。臣拜望圣上慎查……
凌帝猛地抓起案上的奏章,拧成一团,狠狠地抛向案前地面上。景公公见状吓得扑的一声跪趴在地上,“皇上息怒。”
“个个闲着没事干,竟管起朕的后宫来了。”凌帝恨恨地说着,便见一个太监在房门口惴惴不安的样子,怒道:“何事?”
那太监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说道:“相国夫人求见。”
凌帝闻言,却是嘲讽一笑,随手一挥,“让她进来。”
“是。”那太监唯唯诺诺地退出房外。
很快,展如琴一身华服打扮,面上平静无波,姿态端庄地慢慢走进,屈膝行礼:“臣妇参见皇上。”
“起吧。”淡淡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皇上。”展如琴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见到地面上成团的奏章和跪着的景公公,若有所思。
“瑶妃的身体,可好些了?”皇帝看着展如琴,面上露出淡淡的歉意。
“皇上既然担心她,为何不去瞧瞧呢?”展如琴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臣妇多谢皇上体恤,恩准臣妇进宫探望娘娘。”这展如琴之所以在这夜里仍在宫中,就是因为那俞惜瑶近日身体微恙,她得许暂时住进皇宫照料。
“近日政务繁忙,是朕疏忽了。”凌帝走出书案,看着展如琴,笑道:“姑母可是在怪朕?”
“皇上。”展如琴听得这一声姑母,面色微微一动,看向凌帝,笑道:“皇上有多久没这么叫臣妇了。”
凌帝微微点头,看向仍旧跪着的景公公说道:“你下去吧。”
“是。”
展如琴面露疑惑,复而又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看向凌帝,“皇上如此深夜,怎么还不休息?政务固然繁忙,圣体却更重要。”
“朕知道,不知姑母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凌帝双手握在背后,一派悠然地望向门外的淡淡月色。
“皇上,臣妇就直说了吧。”展如琴目光忽然变得坚定,看着凌帝的侧面,说道:“皇上应该知道,瑶儿自小就对皇上倾慕不已,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对皇上更是情根深种。如今,瑶儿如愿成为皇上的妃子,本以为瑶儿的一颗心,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和皇上携手一生。可是,为何臣妇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以泪洗面呢?”
“姑母觉得,朕对不起她?”凌帝淡淡地反问道,目光却仍然投向房外的月色。
“臣妇不敢,只是,皇上如今和瑶儿都未有夫妻之实。瑶儿成日患得患失,臣妇实在担心。皇上至少,至少应该让她安心啊。”展如琴越说越激动,一副关切焦虑的样子。
“姑母觉得,这后宫女子,有几个不患得患失的?”凌帝并不去看展如琴,眸光只是静静地看着房外的某处,似有所思。
“寒儿。”展如琴看着凌帝始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想起至今仍在碧瑶宫中落泪的女儿,心中是既恼又恨。
凌帝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向书案,“有些事,实在勉强不了。”似说似叹。
“勉强不了?”展如琴忽然逼视着凌帝,正声道:“可皇上如今又在勉强什么呢?”
“放肆。”凌帝蓦地转身,怒瞪向展如琴。
“哈,哈哈哈…”展如琴忽然就发疯一样地笑起来,“放肆?寒玉宫中的那位,皇上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为何还是不肯放手?皇上这又是在勉强什么?”
“果然是你。”凌帝面色冰冷得恐怕,冷笑道:“那些人,果然是你派的。不愧是展家的人,个个心思缜密,出手狠辣。”
“是,那些人,就是我派的。”展如琴终于毫不掩饰地怒斥道:“可是,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不是也得到了你要的答案了吗?慕宜辰弃你而去,无论是无心帮你,希望你死,还是故意那么做让你误会寒心,不都是在告诉你她根本不爱你,你不可能留得住她。你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如此狠心地漠视一个苦苦等你十几年的人,而去爱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
“住口。”凌帝愤怒地瞪向展如琴,“朕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好啊,皇上居然可以绝情至此。姐姐的那些用心,算是全白费了。”展如琴忽然心酸之极地哭起来,“姐姐为了展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甚至,甚至不惜自己喝下毒药,如今,你居然是如此对待婉仪和瑶儿的。姐姐若在世,岂能容你这般胡来?”
凌帝看着满面泪痕的展如琴,心下一阵厌烦,不由冷笑道:“用心?到此为止吧!姑母所谓的用心,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处心积虑地去毒害无辜的人?太后所谓的用心,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对赵纲的恨,还有她那昭然若揭的私怨?”
“你…”展如琴蓦地止住了哭声,面上一片惨白,“呵,皇上果然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
“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处理。”凌帝再不看展如琴一眼,径自走向书案。
“皇上,无论如何,瑶儿对你的心,绝对是真的。你不能如此对她。”展如琴急切地趋步上前,“如今,朝臣对那宸妃颇有微辞,皇上难道要为了她,要置朝臣们的非议于不顾,要置这天下的根本于不顾吗?”
“微词?非议?”凌帝冷笑道:“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不过是各自利益的权衡罢了,姑母可不要忘记了,她如今,可是你的女儿。她若有什么麻烦,俞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耍手段,这些奏章的份量,可还不够。
展如琴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慕寒玉把赵纲迷得晕头转向。如今,慕宜辰原来同样有这本事。”
“放肆。”凌帝冰冻三尺的声音让展如琴浑身一颤,“对她,你们让她饱受十几年的寒毒之苦,难道就没有一点惭愧之心吗?”
“那么皇上对瑶儿呢?无论怎么样,瑶儿从来都没有对不起皇上过,皇上又是怎么对她的?”展如琴将心一横,继续说道:“姐姐深爱赵纲,臣妇也爱着相爷,我们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所爱。皇上何尝不是如此?你一再威胁着她,禁锢着她,难道,就问心无愧吗?”
凌帝手上一抖,眸中一闪悲痛之色。
“很苦吧?皇上?”展如琴残忍一笑,“爱不得,恨不起,靠不近,触不到,放不下。皇上很痛苦吧?皇上既然理解这种心情,就不能对瑶儿这么绝情,她也很痛苦啊皇上。”
“下去吧。”凌帝无力地缓缓挥了挥手。
展如琴悲哀地闭了闭眼,“希望皇上,莫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连江山都断送了。臣妇告退。”说着再重重地看了一眼呆愣在龙椅上的凌帝,缓缓转身,向房门口走去,两行老泪无声地滑下。姐姐,哥哥,想不到吧,展家唯一的希望,曾今冷酷无情的战神,如今这天下的王,竟然,挣扎不出一个情字。
书案前,凌帝重重地靠向椅背上,凤目缓缓闭上,却始终掩不去那惊世之容上沉重的苦痛。
作者有话要说:
☆、纠缠
晨曦微露,清风轻吟,明镜上朝云。微弱的晨光斜斜射入御书房,地面上投下几个暗影。景仁和几个小太监躬立一旁,面上罩着浓浓的疲倦困乏,却仍旧不敢闭上眼。景仁悄悄地看向书案后龙椅上的凌帝,那双凤目仍旧是闭着的,显然还在睡梦中。景仁心中暗暗叫苦,昨夜自那相国夫人走后,皇上就一直靠在龙椅上,原先还会睁睁眼,一副惊觉的样子,后来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某一处凝视了好久,渐渐地,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害的他们这几个随侍的太监都不得歇,就这样顶着沉重的脑袋站了一夜。
“景公公,景公公…”忽闻一个小心的声音,循声望去,景仁便见一个小太监在那探头探脑的,不由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什么事?”
“龚,龚侯在外求见皇上。”那小太监说着转头看向后面,景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见一个修长的湛蓝身影站在不远处的高阶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来的确有事。景仁转身轻轻走向凌帝,路经那两个小太监时,不由提醒道:“睁大眼,机灵点。”
“是,是。”小太监猛地惊醒过来,狠狠地点着头。
景仁轻声靠近凌帝,轻声唤道:“皇上,皇上,龚侯求见,皇上。”
凌帝缓缓睁开眼睛,绝美的容颜上,俨然可见几许疲倦和憔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重重地晃了晃脑,右手瞧了瞧额际,这才有些慵懒地说道:“什么事?”
“龚侯在外候着呢。”景仁小心地说道。
“让他进来吧。”凌帝剑眉紧紧拧起,以手抵住前额。
许世枫恭然走进御书房,见着凌帝一副疲倦的样子,心下几分了然,当下提起十二分精神,躬身抱拳道:“微臣参见皇上。”
“免了,说吧,如何了?”凌帝缓缓抬起头看向许世枫。
“皇上,这几日,微臣一直派人暗中潜进晋王府查探,确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那静宜庵中的赵云妍,据潜伏其中的扇卫禀报,却是有些可疑。”许世枫见凌帝面上一副忧思的样子,心下喟叹,继续说道:“至于那圣衣门,确实被慕…被娘娘解散了。”
“那么,那夜带着她离开的,会是谁?”凌帝面色一沉,“如果不是宜辰熟悉之人,她是不会任其拉着离开的。难道,朕确是多疑了?”
“皇上的疑虑,本也无错。那人倘若真的还活着,而且还敢来锦城,那定然不敢投宿客栈,即使露宿野外,皇上的耳目遍布各处,定也难轻易躲过。”许世枫说到此处不由顿了顿,看了看皇帝,小声说道:“如今,就只剩下,烟花之地未查。”
“查。”凌帝冷冷地说道,“朕知道,他没死。如果不是朕故意放他走,你以为,就凭俞慎的那些小聪明,就能瞒过朕救了他?倘若,他真的不知死活,这次,朕决不留情。”
“是。”许世枫听着凌帝冰冷彻骨的声音,背上徒生阵阵冷风。
“还有,让霄卫密切关注前朝旧部的动向。”凌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案上的奏折,凝眉道:“那些成日闲得没事干的人,由扇卫行动,让他们闭上嘴,朕的后宫,还轮不到他们来非论。”
“微臣遵命。”许世枫恭敬地答道,心中一片了然,如今,朝臣对宸妃是议论纷纷,一说,宸妃独揽后宫之宠,恃宠而骄;二说宸妃身份可疑,虽是丞相之女,然,其身在江湖十几载,加上大有前朝罪臣之嫌,大臣们已经开始严词弹劾。想到此,许世枫心下一片感叹,皇上一直在苦苦维持着,而其最大的困难,却是宸妃本身的无情。
“你出宫后,让离墨来一趟。”凌帝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离墨,就是凌帝的师父,其口中的老疯子。
“是。”许世枫恭声道。
“下去吧!”
“是。”许世枫抬头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皇帝,这是他数年来一直衷心追随的主子,在他的印象中,他就像天神一般地高高在上,冷傲绝情,凡事运筹帷幄之中,处事雷厉风行,从未有脱离掌控之事,也从未把什么人放在心上,如今,他对宸妃,却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不想,却是求而不得。
“微臣告退。”许世枫心中微叹,转身离去。
许世枫缓缓退出御书房,才刚踏出门口,就撞上了一人,待看清来人,连忙告罪,“微臣该死,瑶妃娘娘恕罪。”
“没事。”俞惜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许世枫,“龚侯这么早来求见皇上,想来有什么要事吧?”
许世枫闻言不由看了一眼俞惜瑶,见她的身后几个宫女手中托着洗漱之物和各类膳食,心中不由高看了她几分,当下恭敬地说道:“微臣该死,打扰皇上的休息。娘娘请。”说着躬身退到一旁,为俞惜瑶让出了道。
俞惜瑶微微点头便走进御书房,许世枫一脸的凝思。轻叹一口气,移步离去。
“臣妾参见皇上。”俞惜瑶柳腰微弯,声软如棉。
凌帝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道:“起吧!瑶妃这么早来找朕,有事吗?”
俞惜瑶看着凌帝有些疲倦的面容,柳眉微蹙,细声说道:“皇上又是一夜不得好眠?政务虽然繁忙,皇上也该注意龙体才是。”
凌帝闻言不由抬起头来,见着两排宫女手中各端物件食物,俞惜瑶倾城之容上满溢关心和温柔,眸光顿时有些呆滞,要是,要是她肯如此对自己,那该多好。
“皇上?”俞惜瑶见着凌帝复杂的神色,心下一喜,皇上终于对自己的行为有所反应了不是,“皇上,让臣妾伺候您用些早膳吧。”
凌帝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继续看起奏章,淡淡地说道:“这些,不用你来做,朕还有些事要做。对了。”凌帝突然抬起头来,眸中一闪歉然之色,“你的身体,可好了?”
俞惜瑶本来沉下去的心忽的一振,面上一喜,温柔地笑道:“臣妾没事,谢皇上关心。”
凌帝嗯了一声便重又低头看起奏章来,“既如此,就先下去吧!”
“可是…”俞惜瑶气馁地低下头,“皇上,什么时候,你能看一看其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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