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冰结之夏

冰结之夏第25部分阅读

    前方推着的车子突然变轻盈无比,对衡的力度失踪,反而是跑车失控了。

    车速开至最大,跑车不能控制地,像冲刺的选手般继续向前冲。

    阿心听见前轮打滑的声音,彷佛车轮有一部份融化了,化成柏油路上的热油。

    我可不想再在监狱跟你纠缠了

    他将已经无弹的手枪抛开。

    同时,将油门完全松开。

    但还是太快了,没办法立即收势,车子仍然以难以想像的高速在蛇行。

    车盖滚红一片,滚热得快要爆炸,如果此时把手放上去,是要烧熟整只手的。

    终于,车头离开了前方的车尾一些,但情况却变得更糟。

    在空隙中,阿心看见车头被车尾断掉的一半杆子插破了、勾死了,真正的两车相连,若前方无人驾驶的车子失控冲上路肩、翻侧过对面马路,跑车自然会被拖着一起死。

    阿心说了句脏话。

    然后他打着方向盘,急遽的转左又转右,车轮因为疯狂转换而发出抗议。

    他不断重覆着频繁的转向,车头跟随着剧晃,卡勾着的杆子发出匡匡的撞击声音。

    前面的车子已毫无方向地横冲直撞,难保撞上其他车子而翻侧,跑车却偏偏在此时卡死了!!

    好不容易,两车拖行了二百米后,车尾杆有断开的迹像。

    对,不一定要解开,直接卡断也行。

    阿心开始再踩油门,撞上去、放松、再撞,一直重覆,裂痕越来越大了。

    杆子越来越扭曲,曲得快可以当回纹针了。不够、还是不够,再快些、要再快点!!

    他从不知道车杆断开的声音可以如此美妙。

    好不容易,在不知第几千次撞击时,车尾杆终于不堪负荷,卡勒地断开、被扯下。

    断掉的车杆趺下,那一秒,两车的距离像被刮风灌入,远远抛离!!

    别怕,阿心

    我很快会回来找你

    过不了多久,前方车子就会自动撞毁了。

    他想,他停下了跑车。

    但他错了。

    铁灰色的车子像打不死的老鼠般,在脱离他的捕鼠夹时,忽尔复活过来。

    很难让人察觉得出来,但阿心看见了。

    数十秒后,车子还是没完全停下。

    如果没人踩着油门,那车子应该会渐渐地停下才对,但没有。

    车子苟延残喘地、非常缓慢地减速,那是假的,用来骗他的。

    他眯起了双眼,紧盯着准备耍j诈把戏的耗子。

    他倒要看看那渣宰还要玩什么把戏,看来受了这么多枪还是没死尽。

    竟然妄想在他的捕鼠夹中逃出来。

    他从来就不知道放过这两字当中的慈悲,敢动他的东西,就要有死的觉悟。

    不出他所料,前方的车子在快将停下之时,突然,再开动引擎!!

    车子像装死的老鼠般,在猎捕者松懈之时,蓦地睁眼、翻身、闪电般跳逃而去!!

    阿心反而庆幸那个男人没有选择弃车逃走。因为,他没有子弹了。

    也因为,光开枪射死他,他也死得太痛快了。

    那男人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

    阿心不急着什么,看着铁灰色的车子加速、直到最大车速。

    leo想钻进前方的车阵、准备在分流口切入岔路,又或是其他打算。他不知道,也不重要,他只知道leo扭尽六壬只为了摆脱他,换回一丝生机。

    他要看那男人还能怎逃。

    阿心慢慢地压下油门。

    他听到引擎转动、越转越快的起动,他感受坐位的震动,甚至听到血液在。

    像野生猎豹般看准了猎物,他一下踩尽,车子像脱弦的箭般向前脱冲。

    快将大口咬上猎物之时,他右手向下拉,左手不停转着方向盘。

    跑车的前轮打滑,整架向右转。吱吱鸣叫,尖叫般响绝云霄。

    车子180度旋转。

    走吧

    车子前后掉转了。

    车尾像钟摆,弧形挥过去,狠狠地撞上铁灰车子,车尾交叠。

    那种旋转的离心重力极快、极大,全都卸在铁灰车子上。

    事情发生得极快,只有数秒。无法抵抗,只能被跑车尾硬推向路壁。

    车子撞毁了,庞然巨响,路面在震动。

    铁灰车子撞毁变形,同时,车箱发生爆炸。

    两车一拍两散,碎片飞散。柏油路上,车痕划出了半圆。

    阿心拿起枪,一脚跨出车外。

    除了两车相撞时的爆炸外,小型的爆炸还不断持续着。

    浓烟滚滚,炎热的毒阳下,那层浮现的蒸气像会产生海市蜃楼。

    后方的马路上聚集了很多人,车主全都停下来,引颈观看刚刚发生的爆炸、很多人抱头惊叫、更多人掏出手机报警,脸容失色地说肯定是黑帮仇杀,就是没人敢行上前。

    他将奄奄一息,几乎死在驾驶席上的男人拖出来。

    男人发出模糊的、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如他所料地,身上被他开好几个洞,浑身是血。刚才的撞车好像也令男人脱臼跟断了几根肋骨。

    但男人还没死成。

    男人看见他,半睁的眼睛立即瞪大了,彷佛看见死神,一直向后缩避、猛道歉着。

    驾驶席上有个皮箱,锁头有三道刮痕,是陆皑拿着的皮箱,真的货。

    他一手抓着男人的头发,硬拖出变形的车厢外。

    男人一脚被夹成不自然的形状,拖出血路。

    他拉扯着男人,像拖着大型垃圾。

    他向后走,人们看见他立即尖喊逃跑。

    他随便选了一辆休旅车,车主知道他要抢车,又看到前方两车满目仓夷,有些想抵抗,但看见他手上握着的枪,立即不敢吱声。

    「ouvrez」

    车主被这样淡淡命令着,却不知为何,怕得直发抖。

    手抖得太厉害,锁匙喀喀喀地撞上锁,试好几次才打开了车尾箱。

    那不勒斯的犯罪率高得惊人,黑帮仇杀的死伤率更高,但真正遇上了,才知道死亡近在咫尺。

    阿心将半死人丢进车尾箱,然后坐上驾驶席,把空枪抛走。

    狙击了半段高速公路,生出了爆炸,留下两堆熊熊燃烧的废铁。

    若车尾箱的男人在到达目的地前,没有窒息而死,那他们还有好一阵子可以玩。

    阿心打着休旅车的方向盘,绝尘而去。

    没多久,接连不断的警鸣声在公路上响起。

    ***

    他躺在地上。

    其实是姿态难看地趴着。

    好热。

    半闭不闭的眼晴只看见天空,太阳像颗黑色的原子弹,围着一环红光。

    躺在石地上,好热。他只觉得热,汗却是冷的。

    裤管好湿。

    感觉像失禁了,但条子们对他的态度,应该比看见他真的失禁了更糟。

    地在震动,几秒后,几个背光的身影覆在他头顶。

    那些人都戴着可笑的猪嘴型脸罩。

    他无力地干笑了几声,立即,小腹就被踹了一脚。

    他张大嘴巴没声音,虚弱到连蜷曲起身体自卫都做不到。

    一点又一点的黑色,快速占据着视线……

    他知道自己要昏过去了。

    隐隐约约听到牛奶的声音,好像在叫“别打他、他已经没反抗能力了”之类。

    这里是意大利,牛奶不可能会在。

    只是,在警察中他只认识牛奶而已,一定是跟蹲牢时的回忆混淆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痛楚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眼前出现大叉子状的物体,那个好像叫电击棒……

    他记得很深刻。

    最后看到的是,黑色太阳被庞然大物挡住了,螺旋桨快速地切割着阳光。

    二十九、chapagne 上

    外头。

    惨叫不绝于耳。

    微弱的、拔尖的,几乎不曾间断过,有够烦人。

    「……熊仔、熊仔。」

    他唤,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唇色白得吓人。

    青年立即迎了上来,握着他的手「哈雷哥,怎么了?想要些什么?」

    青年因为之前哭过而双眼浮肿,大概从没看过他受这样重的伤。

    他吞咽一下口水,觉得喉头乾得要命。

    上身赤裸,只有腹部缠了好几圈的纱布。

    他看向外头,天色已全黑,飘着细雨。他不用问阿心回来了没,光听惨叫,他就知道男人回来了。

    「哈雷哥,你怎样了!?是不是伤口在痛?医生说你一醒来就给你吃止痛药呢……」

    他想要坐起来,熊仔忙不迭地扶着他「你才做完手术,不要起来吧!!」

    他不理,坚持要下床。

    床边地板上有抹糊了的血鞋印,床底也遗留了几块全红棉花。

    隐隐透露刚刚做手术时有多仓促、多危急……他好像在车上已经昏过去了。

    「……扶我出去。」

    脚掌踩上冰冷的地板,站直身体的时候痛到瑟缩了一下。

    虽然不苟同,但熊仔也扶他走出去「哈雷哥,外头在下雨,你不要出去吧,淋湿伤口就麻烦了…」

    绵密的牛针细雨,还淋他不死。

    脚掌踩上湿润的泥地,砖屋外不远处,那里的泥土颜色深了一大片。

    是被大量的血渗湿的。被虐打的男人正在翻滚、在哀嚎。

    阿心彷佛被邪灵附体,眼神像水晶般毫无生气、毫无感情。

    男人像在进行乏味但必需的工作般,毫不留情地、每次都精准踩下关节位。

    一脚、又一脚,从没有停止过。

    在地上翻滚的男人惨不卒目。

    肩膀、双手、手臂跟双脚都扭成不自然的角度,枪洞流出的血把衣物染红了。

    不知道有多少根骨头被踹断了,因此连爬走都做不到。

    阿心的每一脚都踢在伤处、枪洞,从无例外。

    男人痛昏了又醒过来、醒过来再被折腾到昏厥,还没期盼到甜美的死亡。

    阿心要把他活生生打死,但,那不会是很快的事。

    「阿心。」

    哈雷唤,但阿心没有抬头。

    他知道阿心不是不理,而是根本听不见。

    除了男人的惨叫声外,阿心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也只对这变态的痛嚎有反应。

    「阿心,够了。」

    男人仍然不言不语,彷佛早已陷入另一个世界。

    只专注眼前这具半死人,只想着下一次要踹在什么地方、那根不致命的骨头。

    雨点黏在棕红发上,在每次晃动时,如闪粉般洒落。

    他再抬腿……

    「彭——」

    同时,枪声响起。

    浏海上的雨粉抖落。

    leo的眉心开了一个洞,血一点点流出,蜿蜒蛇行下脸孔。

    枪声像钟锤,他浑身一震。彷佛不解前一刻还在虐打的男人,为何脑袋突然多出一个洞。

    不会动了、也不会叫了。

    哈雷将手枪还给熊仔。

    示意熊仔可以扶他回去了「我说,这家伙他妈的叫床声烦到我睡不了。」

    阿心已经虐打那变态整整三小时以上了。

    他不是同情那变态,阿心不吃不喝只顾着报复,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受得了?

    「阿心,进来。」

    他只会叫阿心去休息,不会要他去睡。

    在公主回来之前,阿心没可能睡得下。

    二十九、chapagne 下

    塑胶水杯发出喀喀的声音。

    随处可见的,最普通的饮水器即弃杯子。

    好了,就到这儿吧

    他看着水杯,却没有真正注视着。

    眼神失去了焦点,将杯子掐到面目全非也不自知。

    牛奶警官自诩政府财物、市民公仆,我也不好意思借你太久

    几滴水溅在桌面。

    水从杯缘溢出,滑过他的指缝,一直向下滴。

    快回去找你的前辈吧

    直到喀吱一声尖锐响起。

    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劲过大,杯子被握得变形,三分之一的水都流出来了。

    他赶忙推开椅子去找卫生纸,撕了几张去擦拭水迹……

    别追上来,你也知道没枪是抓不住我的

    手压在湿透了的纸团上。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放在自己的手上……

    彷佛那是第一次识得的东西,彷佛那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

    如果够幸运,也许圣诞节真的能再见吧

    掰掰

    男人跟他说了句言不及义的话,一如以往地装作潇洒、头也不回地逃去了……

    明知道没有手枪、没有任何武器,赤手空拳是抓不住他的!!但至少他当时要追上去、要记下他的逃走路线,可能跟踪到他逃走的车子型号颜色跟车牌,更可能因此抓住重要线索而一网成擒!!

    但他…但他竟然!!

    他竟然追了两三步后,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手心,全是温热的血。

    那是男人的血。

    他中枪了。

    那男人受伤与否、伤在那里、皮肉伤或足以致命都不干他的事。

    但为什么……偏偏、偏偏他又心知肚明……

    那男人,那叫哈雷的大毒枭是为了他而去受那一枪的。

    gilsir开枪了,他知道,换作当时是他看见哈雷转身了,空出背部,他也一样会选择开枪。

    但那男人明明可以选择让他当挡箭牌,一直向后退直到完全安全为止,他甚至可以直接掳走他、胁持他当与警方对恃时的人质,那男人手上有枪,绝对可以做得到的,但他……都没有。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gilsir无论如何都会开枪,绝对会赌一赌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他才以身作盾,把他护在身前地逃走了吗?为什么他不直接把他抓回去当人质,还放他回去找同伴?为什么……千千万万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像线头般塞满他的心底。

    该死的,他真想现在立即知道所有的答案,就在这一秒!!

    但那个男人却早就逃之夭夭、生死未卜了!!太可恶了!!

    他是不知道那男人在这一生中被打过多少枪,但很明显,他已经令他中过两枪了!!

    心中一激动,他便不自觉地握起拳头,湿透的纸团覆被挤出水来。

    此时,医疗室的门被推开了。

    牛奶抬头,脸颊微醺的gilsir整个人几乎挂在门上。

    「gilsir?」

    他将湿透的卫生纸团抛进垃圾廔时,男人也已经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嗨。」

    码头的枪战结束后,这不是他第一次跟gilsir重聚。

    事实上,gilsir更是前所未有地关心他,在他踏上回程的直升机时立即抓住了他,要跟他挤同一架直升机回去,再三确定他身上没半点损伤、也没有被哈雷所威胁订下什么约定后,才好像宽下心来了。自他入组以来,gilsir一直以来都非常照顾他,他感激在心。想想也对,如果这次被哈雷胁持作人质被掳走的是gilsir,他也一定会既慌张又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吧。

    gilsir手上拿着两个掐得有点变形的塑胶杯。

    但他不用看gilsir微醺的样子也知道,杯子载不是水。

    怎说呢,因为在他闯了大祸让哈雷逃掉的同时,前辈却非常努力——

    gilsir立了大功,抓住了hugo。

    那个意警出动了多少人力物力,周旋了多少年都没抓得住尾巴的hugo啊,那国际知名的大毒枭被才邀请到意大利协助破案的前辈给抓住了,现在就医院的拘留室内,真的很不可思议,又多么的令人亢奋!!那群意警都用下巴看人,瞧不起香港的缉毒组,现在前辈真的吐气扬眉了!!

    他并不是不替前辈高兴,但自己一塌胡涂的心情只会把气氛弄坏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闯了弥天大祸,明明是唯一最有机会抓到哈雷的人却让他逃了,别说意警,他连自己的同伙也不知怎样去面对,大概…同伙们也不想见他这个丢尽港警面子的人吧,所以就想,暂时别出去好了,出去也只会破坏原来快乐的庆功酒会,也会令拚死拚活去救他的前辈为难吧……

    躲在医疗室避避风头,也思过一下便好,想不到,gilsir竟然特意过来抓他了。

    gilsir看起来被灌了不少酒,醉不轻了。

    他就是不出去也听得到酒栓开启的声音,跟热闹吵闹的声音,持续了好久一段时间。

    前辈把其中一只胶杯递给他。

    「牛奶仔,你躲在这儿干嘛?怪不得我都找不到你…」

    「对不起,gilsir,我不知道你在找我。」

    他接过杯子,嗅到有点甜甜的味道,知道是香槟。

    虽然仍然是上班时间不能喝酒,但在抓到hugo之后,一切都变成小事了。

    「拜托,我不是要你跟我说对不起才找你的……说过多少次了,你有时就是过份认真啊…」

    男人抓抓发,手一压,便坐在桌子上。这样近的距离下,那开开合合的嘴巴呼出的不是酒臭,反而是甜甜的水果味。

    牛奶想,gilsir搞不好从头到尾都没喝啤酒,只喝香槟吧,竟然也能醉成这样!?

    「怎样?故意躲在这儿即是不给我面子了?」

    男人向他举起杯「我抓到hugo了,你不来恭喜我一下吗?」

    牛奶笑了,他知道gilsir不是故意来挖苦他的,这样略微粗鲁而大而化之的态度,把所有事都说得像只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他多习惯也多喜欢前辈的这种语气,也多么感激他特意开解。

    天啊,他是何德何能才能有这样好的前辈啊!?

    他举起塑胶杯,与男人的杯相碰「恭喜你,gilsir,我真的很高兴你立了大功。」

    即使他们在香港一直搜索的是哈雷的线,但能抓到hugo更是意外收获。

    想不到他真的能亲眼目击大毒枭被逮捕,他衷心恭喜前辈也对这得偿所愿觉得很感动。

    他以后也一定要以前辈为目标,对,绝对不能让哈雷逃了!!下次再见一定是戴上手铐的时候!!

    彷佛看穿了他的心不在焉,前辈像个小孩子般嚷着是男人的话碰杯也要豪气些、不要像娘娘腔般不爽不快,硬是抓着他的手重重碰了好几次,直到香槟都溅出来了,他们都大笑不止。

    他细细啜饮着这杯得来不易的一次胜利,不舍得太快喝完,想仔细品尝、记住此刻的味道,却见到前辈才拉开了杯,就仰头把香槟全倒进口中,咕噜咕噜地吞掉了。

    「gilsir……」

    「天杀的这是什么小杯!?用来验尿的吗?用这样小的杯子喝真的不痛快啊!!意大利人竟然连这一丁点的钱都要省,至少要给我个大啤酒杯才像样啊!!」

    将空杯喀勒喀勒地掐成小小的,男人把杯子抛出去,有些不准,勉强地进入了垃圾廔「嗯?你刚才叫我?」

    「哦、不,没什么事了……」

    他想问,gilsir的体质是不是有些特别?之前跟gilsir去喝过不少次酒,都是啤酒,gilsir的酒量都满好的,好像没见过他醉到变成大舌头,搞不好前辈只对葡萄酿制的酒会醉。

    他更想问,虽然前辈立了大功,但……前辈好像不怎样么开心,不、应该说是不开心吧。

    「呐,刚刚在外头玩得开心吗?我看他们好像搬了很多酒进来,因为抓到hugo所以大家都很高兴是吧?我听到他们在大笑又大叫的呢……」

    男人的表情因为酒醉有些呆滞,手背贴上自己的脸,好热……

    他一把将椅子踹开些,然后坐上去,将滚烫的脸贴上桌面「哼,那群意大利人只是虚与委蛇,你以为他们真的替我高兴吗?大概心里在哭吧……哈哈,喝下去的酒也苦得跟屎水一样吧!!我们才来这里多久啊!?一来就抓到了他们十几年都抓不住的大毒犯,他们会真会恭喜我们吗?别太天真了,小牛奶……我还宁愿过来找你喝酒呢。」

    他虽然有些醉了,不代表他脑子傻了。

    这里是那不勒斯的分局,那不勒斯是全球知名的犯案率最高的城市,这里的警察不止受到市民们的漫骂,还有整个世界的眼睛在监视着、上十亿张的嘴巴在谴责着,那群日日夜夜与黑手党们周旋的警察铁定不好受,肯定想立功想吐气扬眉很久了,就差一个机会,他们像猎鹰般虎视眈眈每个细微的机会不放,就是抓住一条小虫子也急不及待夸张成大毒虫去向世界炫耀,现在他刚来没多久就抓住了hugo,那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对意国警方来说简直是糟得不能再糟的情况、最恶的恶梦,刚刚没有在酒里下毒把他切成十八份去埋尸算不错了,还要求他们真心恭贺?

    「……妈的,故意把我灌得那么醉,十成是不想我去明早的记者招待会吧!!」

    「哦哦……」

    牛奶虚应个两声,他也不是不明白意警跟港警之间微妙的拉锯关系。

    来这里有数天了,大家都感觉到暗潮汹涌、有点互不相让的对抗氛围,但没人说破。反正港警不认为他们来这里短短数天能做出什么成绩,别人追着哈雷hugo他们屁股跑了好几年都没抓到什么,现在难得有个世纪难得一见的双方交易,意国警方一定不容有失、全力以赴,港警好听点是来协助,实际上大家心里有数,不就是来陪跑的么?想不到…gilsir始料未及地立了个大功,却不知是喜是愁…唉,大家都是警察,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干嘛还要分国藉跟你我呢?

    结果,前辈抓到hugo后才是真正辛苦的开端,想了想,满不舒服的,索性转话题了。

    「对了,gilsir,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吧?但是我还没听你怎英勇地抓到hugo的呢?当时到底是怎样的!?真想知道啊!!告诉我吧,我离开之前明明看见你跟hugo在对恃的!!」

    前辈不愧为前辈,如此凶险的情况不旦化险为夷,而且还形势大逆转地将hugo压住了!!那个是凶狠成性的大毒枭耶!!前辈一定有些绝世妙计才可以把他制伏,听这席话一定获益良多!!

    他有他径自兴奋、热血地想像当时刺激的画面,前辈的一张脸却贴在桌面上,除了浏海外看不见任何的表情,连那唯一有动作的,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后颈的手都停下来了。

    「……gilsir?」

    抚摸颈背的手停下来了,抓着略长的发尾。

    陈娇只觉得现在浑身燥热,脑子也混淆得像塌浆糊,挤不出什么好话来胡混过去。

    他要怎说?

    难道他要说……他的绝世妙计就是装成很痛去撒娇?去博取那男人唯一没被狗叼走的一小块他妈的良心?呃,这应该不会是牛奶期望听到的热血刑警故事。

    「…嗯,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看准时机踢走他的枪,然后往他肩膀开一枪什么的……」

    他要怎说?

    难道他要说……自己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也压根儿没有凭实力去取胜。

    虽然他不想承认、不想去面对,却又心知肚明……那男人,是自愿被他打中、被他戴上手铐的…妈的!!

    「哦哦……」

    转移话题、转移话题——「你呢?你不是被哈雷胁走了吗,怎样逃脱的?我有打中哈雷了吗?」

    「喔…那个我也不想提了,又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我不知道gilsir有没有打中那混蛋啦,不过他将我抛下就自己跑掉了,我又不争气,追上去又追丢了……嗯,就是这样。」

    他说谎,他的手心…现在还残馀那男人的鲜血温度。

    但他要怎样说出口?那男人是怕前辈的流弹会瞄不准、会打中他(应该),所以才…把他护在身前地逃跑,也因此中枪了…不、没有这样的事!!那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混黑的跟条子简直是天敌嘛,即使他们在监狱暴动时曾联手…怎样都说不过去,他想太多了、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哦哦……」

    同样地,gilsir也没有多问,心不在焉地虚应两声,好像根本没专心在听。

    不期然地,他就有点心虚,好像大伙儿早知道事实真相,他却在欲盖弥彰。

    他有他笔直地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彷佛要一辈子才喝得完的香槟。

    男人则半个人趴在桌上,看不见表情、也不知睡了还是醉死了。

    小小一间医疗室从断断续续、毫无精神的对话,变成完全寂静。

    他们心中有鬼,不知说什么才好,快连蚊子飞过的声音也听得见。

    明明该兴高采烈的庆功酒会,在这里却反常地愁云惨雾一大片、低气压能压死人。

    就在二人都努力将自己当透明时,突然,医疗室的门被打开了。

    他们两人简直像看见救星,陈娇连酒醉都不醉了,同时站起来去迎接。

    来者说了句颇蹩脚的英文,大意就是“那个被抓回来的香港男人醒来了,要他过去看看”。

    牛奶明白,意警口中的“他”指的是前辈,并不是自己。

    即使医疗室一眼看尽有两个人,他却被完全无视了,谁叫自己让港警蒙羞了呢。

    gilsir表示完全明白了,现在就过去。

    因为意警听不明白中文,更别说是广东话了,审问方面当然是交给港方的。

    他抽起警察风衣,一手拉着门「牛奶仔,你还杆着干什么?」

    「可是我……」

    他认识陆皑,也觉得陆皑是个很不错的人。

    在他刚受了重伤、刚醒过来的时候对他严加盘问,怎样说也…做不出来。

    「在婆婆妈妈些什么!?把他妈的哈雷再送进监狱不是你的志愿吗!?现在最接近哈雷的线索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有闲去顾面子还是杂七扭八的问题喔!?」

    「是的,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于是他也抓起了风衣,追上前头有点步履浮浮的身影。

    gilsir说得对,现在不是顾及丢脸的时候了,在你追我跑这样多年后,难得最接近哈雷的人被抓住了,他还有机会参与盘问,说怎样也不能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而放过!!

    而且……前辈简直是用灌的方法来喝香槟的,他说怎样也不放心。

    ***

    在gilsir打开拘留室的门时,他深吸一口气。

    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在打开眼的时候,情况却比他想像还糟。

    自重遇之后没机会说上一句话的陆皑,此刻坐在地上,双腿伸直。

    被血浸得惊心动魄的裤管被剪开了,纱布裹住两条小腿。

    地上有血被抹糊的轨迹,那纱布上也有血迹。

    男人气若游丝,脸色跟唇色一样惨白。

    他受的伤不轻,在码头逮捕他的时候,牛奶就知道了,他两只脚都中了枪。

    但他们…他们没有立即把陆皑送去医院,竟然还把他一手扣在墙壁的突出管道上!!这到底算什么!?这简直是典狱长室的翻版嘛!!陆皑的情况明明已经这样糟了,他们都盲掉了吗!?

    男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很勉强地抬眼看一看他们。

    他跟男人的眼神接触时,男人的眼睛眯起来一些,像表达熟悉的笑意。这让他的怒气全面爆发了。

    「为什么你们不把他送去医院!?他两只脚都中枪了啊!!你们都没看见吗!?失血过多会死的啊!!而且他只是嫌疑犯,你把他扣在地上是什么意思!?那不勒斯的警局没有人权的吗!?……」

    「牛奶、牛奶!!喂好了,牛奶!!」

    陈娇挡在他面前,不让牛奶仔过于激动而犯下什么打伤同伙的前科。

    虽然牛奶说的他全都明白,但这里的人根本听不懂广东话,说了也是白说,更怕那个翻译会译得乱七八糟的,引起港警跟意警的世界大战「你太激动了!!让我跟他们说,好吧!?我会跟他们说!!」

    然后他用英文非常缓慢地询问他们,意警看在他逮捕了hugo份上,态度不敢太差。

    他们说陆皑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一条腿被子弹打中了骨裂,另一条腿只是被擦过,子弹烧伤了部份皮肤;他们说已经进行了急救程序,血也止住了,生命没什么大础;当他问他们有没有给他吃止痛药时、有没有立即通知联络陆皑的家人时,他们却说,连这香港男人的名字也是现在才知道,短时间之内根本做不了这样多的事情……是吗?不给他吃止痛药也不给他最基本的治疗、不先向入境处查出他的身份,就叫他们过来盘问这抓住哈雷的大线索了!?

    即是说,在套到陆皑口供之前,他们都不打算给他最基本的人权了!?这简直是威胁,他不能接受。

    他转向翻译,坚定地说「在他们把这男人送去医院之前,我们不会套任何口供。跟他们说。」

    翻译立即向意警们叽叽喳喳了些什么,他听不懂外星话,只看见意警的眉头皱得很紧。

    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就知道了连翻译也不可以信任。

    是意国警方邀请港方去协助调查的,在别人的地方他们自然不能大声,连翻译也是意方分派过来给他们的,这个翻译是意警的人,不能信任,连他翻译出来的意思有否被扭曲也不知道。

    他必须亲自跟陆皑对话。

    他接近那被折磨得很惨的男人,蹲下来。

    有几个意警想来阻止他,结果只向前走了数步,没继续了。

    陆皑抬起眼来瞧瞧他,这次在停留在他脸上比较久,然后说了「……gilsir…是吧?我认得你,你之前来过我的公司,问我有关哈雷的事……」

    「哦哦,才前不久的事呢,想不到我们会在意大利再见…」他拍拍颈背。

    怎说呢?他跟这个陆家二少爷真是非常有缘,千里迢迢来到意大利了竟然还会见面,在他知道从码头抓回来的,号称是哈雷小弟的竟然是这男人后,他也很讶异。

    那证明了他之前的推理没错,自他在陆皑公司被那个小秘书摆了一道后,他更确信陆皑、辛可与哈雷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他们在监狱中认识,出牢后两年间还保持联络。

    当时他相信只要能跟紧陆皑跟辛可的线就迟早能连去哈雷的根据点,岂料辛可突然就辞职了,没有给予任何的理由就疏远陆皑,他觉得事有可疑,之后一直擅自跟踪辛可,直到被叫来意大利。

    「你的小秘书如何了呢?……说起来我也跟踪了他不少日子,他的女人…好像叫jude吧,jude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啊,他们的性生活有这样不美满吗?还是说辛可根本不举?他的女人问我能不能和她上床呢……」

    他说到一半,男人已经瞪大了双目,彷佛突然领悟了天大秘辛。

    说到最重要的一句时,男人便用仅馀的手握拳揍过来!!

    「你!!你对jude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竟然去碰jude,去碰可可的老婆!!如果你敢破坏他们的生活,我要…我要杀了你!!我要替可可…!!你给我说清楚!!」

    他毫无防备地受了重重的一拳,警靴吱吱几声在地板上打滑,响亮得很。

    男人即使两脚都不能动了,却彷佛无知无觉,激愤地仰起上半身,用所有能动的部位去攻击他。

    手铐被拉得喀喀作响,男人像被惹怒的野兽般想向他扑来。

    ……哈哈,好痛…什么啊,对待小秘书就比自己的事更激动吗?连别人老婆想外遇都要管?

    喂喂,他说陆皑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了?如果辛可的女人这么刚好有了小baby的话,他完全没有经手啊,因为——「你那么激动作啥?他老婆主动过来邀请我,我又没说我答应了。」

    他再怎样也不会对跟踪的目标出手吧,他不会没品到抢别人的女人。

    被好几个意警按压住的陆皑,听他这一句才松驰下来了,但还是狠狠瞪视他。彷佛在说,如果你敢对可可或可可的老婆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们想怎样也冲着我来好了!!不干可可的事!!他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你们不要去动他!!」

    哎,他说这个陆家二少爷自导自演的功力真的没人能出其右。

    似乎认定他说刚刚那番话是想用辛可去威胁他作假证供了。

    陈娇的侧脸被打得红了一片,索性也不站起来,就这样双手向后撑地,转头向翻译说

    「你们都看见了吧?他打我,他袭警。不是我不想向他套取口供,而是他相当不愿意与警方合作。他还说,不把他转送去医院之前,他是半句关于哈雷的话也不会说的。」

    事情就是这样,明白了吧?

    意警在套出陆皑的口供之前,不给予他最基本的治疗跟止痛药。

    同样地,陆皑也可以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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