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眷眷红尘(完整版+番外)

眷眷红尘(完整版+番外)第26部分阅读

    俯下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抚着我的双肩,柔声道:“若是你想说,你自然会说。”

    我低下头,关于海山的一切,真得要告诉他吗?他会怎么想,毕竟,我瞒了他这么久,从那次在东宫,我出现在海山身边,到这次在杭州,我又和海山在一起。倘若他信我,又何需说,倘若他不信我,说了又有何用。

    “皇上,晚饭准备好了。”贾恢的声音传进来。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垂着头,没有进来。

    我有些不自然地从铁桢怀里直起腰。

    “让他们端过来。”铁桢轻声吩咐。与梦中的很不一样啊,梦里,他的声音是无比威严的,充满王者的威势。

    铁桢将一旁椅上的夹袄拿起来,亲手为我披上,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裙,铁桢笑了笑:“是小兰给你换的。”

    我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我赶到杭州的时候,孟府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救下小兰。”铁桢的神情有些凝重。

    “那我爹娘呢,他们怎么样了?”我一把握住他的手。

    “海山用船将他们送往江北,被我发现,截了下来,万幸你爹娘身体康健,只是受了些惊吓,我已命人送他们回江宁老家了。”铁桢安抚地握了握我的手。

    这个狡诈的九王爷,他果然在骗我。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

    “只可惜,让海山跑了。”铁桢轻轻叹息一声。接着道:“朕听说,你调集杭州守军,搜捕过海山和耶朵,可有此事?”

    我轻叹一声,开口道:“确有此事。”

    铁桢仔细看了看我,道:“我在饶州地段追上了耶朵,经过谈判,他答应永世交好,割让边疆两座城池,每年岁贡十万两白银,我就把他放回匈国了。”

    我有些惊讶:“皇上,为什么?”

    “因为朕接到消息,匈国大王去世。二王子耶杰带领一帮心腹,在匈国以北另划了一块土地,自立为王,与匈国王廷抗礼。”铁桢笑道:“放耶朵回国,对我们利大于弊。”

    “那和亲的事?”我试探地看了看铁桢。

    铁桢含笑望着我:“我不会把妹妹嫁给他,他也不舍得把妹妹嫁给我,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

    “哦。”我不自觉地吁了口气,听到铁桢会意的笑声,不禁红了脸。

    这时下人把晚饭端了进来。铁桢挥手命他们退下,亲自端了一碗碧绿的荷叶粳米粥,递给我,“你身子疲累,先进些流食吧。”

    粳米粥很香,刺激我的食欲,我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铁桢笑着端起另一碗,用勺子舀了舀,轻声道:“慢一点,别噎着了。”

    “皇上。”我不经意地红了脸。

    铁桢微微一笑,开口道:“明日我们就弃舟登岸,坐马车赶往京城,我离开京城已有半个多月,必须回去了。”

    回去?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看着他,想知道他的答案。

    铁桢也看着我,“回京之后,就把官职辞了吧。”他说。

    我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答话。辞官,是不是意味着为进宫做准备。

    此情易断(二)

    “朕下了一道旨意,封你爹为三品太医令,兼翰林院大学士。”铁桢道,看着我的眸子柔情奕奕。

    我大惊,想起来,被他伸手按住,“别担心,朕在旨意上写明,念在你爹年纪老迈,不奉诏不需上朝,亦不需理事。”

    “皇上。”我轻叹。爹一夜之间,成了三品大臣,他的女儿自然有资格进宫侍奉当今皇上。

    “我要接你进宫。”他的语气十分坚决。

    果然啊,这就是我的命运,没入深宫。从此如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鸟,养在金鱼缸中的小鱼。心微微地刺痛,慢慢散开,蔓延到全身。

    “我会用一生来疼爱你。”他伸出手臂,把我收入怀抱。

    是承诺吗?君王的承诺。如此郑重。似乎没有理由拒绝他。因为我心里,原本是有他的啊。这段日子的奔波,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想的最多,最深,最痛的,只有他。只是,他为何是君王,他若不是君王,我们就可以远离皇宫,象弄玉和萧史一样,形影相随,长相厮守。因为他是君王,我就必须进入深宫,和所有爱他的女人一起,为了他的爱,互相残杀,伤人伤己。

    “那支曲子,是皇上吹的吗?”我轻轻开口。

    “你想听吗?等一等。”铁桢快步走了出去,一会儿,拿了一枝碧绿的玉箫进来。

    “我花了好些日子,终于把这支曲子吹熟了,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铁桢含着笑,将玉箫凑到唇边,轻轻吹奏。

    谁令我心多变迁,谁共此生心相牵……

    眼里潮潮的,我又流泪了。

    “别哭。”铁桢住了箫,轻轻拥住我:“从此,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我靠着他的肩膀,忽然抑制不住的抽泣起来。铁桢轻轻扶起我,低下头,吻干我脸上的泪珠,他的动作轻柔而又热烈。我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头轻吻,意识渐渐迷失。

    “丽君。”他的唇烫得灼人,象燃烧的烈火,灵活的舌尖寻着我的舌尖,紧紧地纠缠着,使我无法畅快的呼吸。

    不知不觉,我被他抱着倒在床上,身下的锦被柔软得象天上的云朵,躺在上面,让人只想永远沉沦下去。

    铁桢俯身压着我,嘴唇移到我耳畔,在我的耳垂上轻轻啮咬。嘴里仍然断续着低语道:“小东西……就这样走了……我要狠狠地惩罚你……。”

    心莫名的一悸,甜蜜里渐渐掺杂了一丝苦涩,难道方才和海山在船上的那一幕,都被他看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会怎么想,他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一定很不高兴,皇家颜面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失了信心。不告诉他耶朵和海山的事,也许失策了,但是现在告诉他,会不会有些晚。

    他火热的手悄悄滑到我内衣里,抚上我的肌肤。我忍不住战栗了一下,一把推开他。

    他微微一愣,很快扑身上前,将我紧紧地压在身下,热烈地吻我的脖颈,我惊呼道:“皇上。”

    他的嘴唇移到我唇上,压着我的唇瓣,一边和我交吻,一边喃喃低语:“这里没有……皇上,……只有一个……想惩罚你的……男人……。”

    腰上一松,腰带已经被他解开,方才的温柔,忽然变成狂野,我无法接受,忍不住失声呼道:“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铁桢喘息着抬起头,看着我:“你是我的,谁敢碰你,我就杀了他。”

    被他话里的杀气惊呆了,我躺在他身下,脑子里一片空茫。他继续脱我的衣服,直到我的肩膀裸露在他眼前。这时,他忽然停住了,轻轻伸出手,抚上我光滑细嫩的胳臂,低低问道:“这颗守宫砂是谁给你点上的?”

    “我二娘。”我答道,身子忽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鼻子一酸,泪水从眼角轻轻滑落。

    他沉默了一阵,侧身起来,捡起一旁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在我身上,系好我的腰带,把我轻轻拥入怀中,安抚地拍着我的背:“别哭,方才是我唐突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心下忽然一苦,若不是那颗守宫砂,他会停下来吗?相爱的人不能彼此信任,也许是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慢慢止住哭泣,轻柔地开口:“铁哥哥,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柔情,我必须让彼此恢复信心。

    他似乎愣了一下,很快收拢双臂,更紧地拥住我,下巴轻轻摩挲我的头顶,柔声道:“我说过什么?”

    “你说,相爱之人,就该彼此迁就,包容,这样才能两情长久。”我伸出手,轻轻搂住他的腰。

    铁桢无声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探到身后,轻抚我的发丝,柔声道:“铁哥哥说过这句话。”

    “你愿意迁就包容我吗?”我把手从身后收回来,轻轻抚摸他衣领上的飞龙盘扣。

    “我愿意。”铁桢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有一件事,瞒了你很久,若是说出来,你会不会怪我?”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不会,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会怪你。”话外音,你若是不说,我就只好怪你了。

    大哥做了皇帝以后,比以前j诈多了。我肚里又笑又叹,嘴上道:“是关于我和海山的事。你听了以后,不要生气。”

    “好,你说,我听着。”铁桢侧过身,让我背靠着他。手依然抚着我的脸颊。

    “我第一次见海山,是在杭州烟雨楼……。”我缓缓道来,将前因后果,尽皆细细说了一遍。耶朵的事,我犹豫了一下,暂时没说。

    “原来是这样。”铁桢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海山竟敢如此对你,我若拿获他,定将他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他说话时,手握成拳,微微颤抖。

    我暗暗心惊,在大哥心里,根本无法容忍别的男人对我的亲近,那么方才他说的那句,谁碰我,就杀了谁,竟是他的真心话了。

    铁桢把我放倒在床上,将一床锦被轻轻盖在我身上,柔声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会,你睡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外。他去做什么?是要下旨攻打江北吗?对铁哥哥,我现在是一万个放心,因为海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此情易断(三)

    “小姐,小姐。”睡梦里又有人在叫我。

    皱了皱眉,我不想理她。

    声音却显得极有耐心,依旧不停地呼唤着:“小姐,小姐……。”

    我终于耐不住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小兰溢满惊喜的脸,“小姐,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我一下坐起身,一把抱住她:“小兰,你吓死我了,我赶到荷花巷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小兰抬起头,泪痕满面,抽泣着道:“是大内侍卫救了我……。”她说到这里,忽然露出惊慌的表情:“小姐,皇上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是啊。”我点了点头。

    “那可该怎么办?”小兰吓得又哭了起来。

    “傻丫头,他若是要杀我,就不会救你了,他只是想……。”我叹了口气,没有马上说下去。

    “他想干什么?”小兰急切地拉住我的手。

    “他想娶我。”我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他要接小姐进宫?”小兰吃惊地睁圆了眼睛。“那皇甫少爷怎么办?”

    听到提起他,我不禁微微皱眉,大哥方才在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谁碰我,就杀了谁。他会怎么对少华?虽然我心里对少华早已没有爱,但我却不能让他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我一定会内疚一辈子。

    想到这里,我轻轻叹息一声,提高声音道:“还提他干什么?”

    小兰惊道:“小姐。”

    “没有了我,他还会有一千一万个选择,妻妾成群,儿孙满堂,那才是他想要的。”我淡淡道。大哥是个聪明人,一定猜到小兰会和我谈起婚约之事,否则这房里,怎会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可是,他和小姐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小兰嗫嚅道。

    “这婚约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从未把它放在心上。”我有意加重语气道。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小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婚事是老爷订的,老爷若知道你想悔婚,一定会很生气,若是不小心气坏了身子,可该如何是好?”

    我苦笑了一下,爹爹一向清高,当年辞官归乡,就是因为看不惯官场的黑暗,如今却因为我,又被推上了官场,虽说圣旨上写明不奉诏不需上朝,但他终究成了朝廷的一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大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接我进宫,另一方面,也是在明明白白地暗示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我若是孤身一人,自可有千万种方法远离皇宫那个是非窝,可是爹娘呢?他们都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只盼着能够安渡晚年,尽享天伦之乐,我却无法带他们走,但我又怎么忍心抛下他们?

    这时,门忽然开了,铁桢大步走了进来,小兰急忙施礼道:“皇上。”

    “嗯。”铁桢略略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我,露出微笑:“你身子好些了吗?”

    小兰忙道:“奴婢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铁桢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下,抚了抚我额前的乱发,低声道:“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

    我暗惊,方才的话,果然都被他听在耳里,幸好我说的,都是他想听的话。

    一念及此,我轻声道:“是真的。”

    铁桢笑了笑,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你爹孟学士写给皇甫夫人的信,你看看吧。”

    我急忙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上的语气十分谦和,先提了两家的世交和情谊,接着话峰一转,言道小女丽君,在江宁时曾许一位姓刘的官宦人家,还未成亲,就遇神人索命,非福寿之命,无奈之下,以次女代嫁,这次到京城,巧遇多年世交,一时未经思量,匆匆将女儿转配皇甫家,却未将此事坦言告之,未免有欺瞒之嫌,心甚不安,反复斟酌之下,决定将两家缔结的婚约解除,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信末言道,等他日到京,再当面向夫人谢罪。

    我看完信,抬起头,吃惊地看着铁桢。

    他也微笑地看着我,表情有些无辜:“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我对你的情意,还有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你爹娘。”

    以我爹那样的性子,知道皇上对我家有救命之恩,这次更是亲赴杭州,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又得知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就算皇上不逼他,这退婚书也是非写不可的。

    只是,这退婚书爹早就写好了,他却直到此刻才给我看,是因为什么?

    倘若他没有在门外听到我和小兰的对话,他会不会一直瞒着我。

    莫名的,我忽然觉得很累,大哥太过工于心计,身为皇帝本该如此,要不如何坐稳江山,如何应付那些心怀叵测的王公贵戚,怀有异心的朝中大臣。

    只是,对所爱之人,也要如此吗?

    似乎看出我的顾虑,铁桢笑着在我额上亲了一下,低低道:“丽君,有婚约在前,终究有失礼法,解除婚约之后,我和你就再无阻碍了。”

    明知他说得有理,这样也好,至少少华不会有性命之忧,皇甫夫人很快就会为他另择名门闺秀之女为妻,我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为什么不说话,是在怪朕的自作主张吗?”铁桢托起我的下巴,看着我。

    怎么能不怪?相爱的人之间,不是要互相信任的吗?虽然心中有怨,但我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毕竟是古代皇帝,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我很明白。

    “臣不敢。”我低声道,没有看他。

    铁桢微微皱眉,忽然把我抱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在我耳边柔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若是要怪,就怪我吧,只要你不再离开我。你想怎么怪我都可以。”

    他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象个君王,倒象一个想得到我原谅的普通男人,我心中不禁一震,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

    他低下头,轻吻我的发丝,柔声道:“一得知你失踪的消息,我就悄悄离开京城,四处寻你,寻遍了所有你可能出现的地方,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和海山在一起,那天在船上看到你们,我几乎惊呆了,我甚至不敢猜测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顿住话头,轻轻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这样,一向温和内敛的他,才会对我做出那种大异于常的举动吧?他毕竟是古代皇帝,就算他真得要用皇权逼迫我,我又怎么能够反抗。可他一直都没有这样做。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我垂下眼帘,心里一片茫然。

    他俯下身,嘴唇在我唇上轻轻碰了碰,低声道:“你别生气,朕只是太在意你,朕常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好象会失去你似的,特别是这次你的突然离开……”他顿了一下,用力拥紧我,轻声道:“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让朕无法安睡。”

    他言语中流露出真情,我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他是真心爱我的,对吗?看到我靠在别的男人怀里,他又怎么能够接受。他设计解除婚约,正说明他心底还顾念着一丝兄弟之情,否则他若想对少华不利,便有十个少华,也早已死了。

    只是……他的三宫六院,他的那些妃嫔,他若真心爱我,为何还要纳别的女子进宫。

    “告诉朕,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朕,对吗?”他在我耳边低问。

    我知道我现在一定不会离开他,但是将来,我无法保证。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还怕臣会离开皇上吗?”我含着笑轻轻道。不去理会心底突然涌起的酸涩。

    “怎么不叫我哥哥了?”似乎觉出我语气中的疏离,铁桢微微皱眉,看着我。

    “叫你哥哥的,又不止丽君一人。我是怕皇上分不清楚。”我别过脸道,忽然想起玉真,她现在好吗?大哥打算如何安置她。

    铁桢沉默了一阵,忽然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尖,笑道:“小丫头,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丽君不敢。”

    “不敢?”铁桢轻笑两声道:“你可知,全天下敢如此对朕的,只有你一人。”

    “这么说,皇上是在后悔对丽君太好了。”我抬头看着他俊朗的脸庞,忽然想,将来有一天,我会不会也会后悔,后悔爱上他。

    “怎么会?”铁桢笑着搂紧我:“我永远不会后悔。”

    “只怕皇上口是心非啊。”我假意道。

    “你听。”他把我搂到胸前,让我贴着他的心口:“我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那……荣妃娘娘,还有其他娘娘,她们不是皇上的心上人吗?”我试探道。

    “当然不是,她们是母后安排给我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们。”

    我还想再说,他一口吹熄了烛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皇上,这船上应该还有别的房间吧?”被他抱在怀里,房间里一片黑暗,我心里不安起来。

    铁桢低下头,在我额上印下一吻,轻轻笑了起来。“我想陪着你。”

    “皇上,这样……不太好。”我不自然地转了转身子。

    “我是皇上,我想怎样就怎样。”他把我搂到他怀里,轻轻拨开我脸上的发丝,吻向我的嘴唇。

    我扭头避开他:“皇上。”

    “嗯?”他的吻落在我头上。

    “皇上有过多少女人?”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心里莫名的有些酸。

    铁桢一怔,笑了起来:“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皇上不想说就算了。”我红着脸,把头埋到他怀里。

    他轻笑两声道:“我一向不喜渔色,府中侍奉我的女子不过人,自从知道你是女子以后,我已有一年没碰过女人。”

    “你骗我。”我贴在他胸前,手指在他胸口上划圈。

    “我说的是实话,每天在朝堂上看着你,我总是走神,回到寝宫,看到别的女人,心里只觉得厌烦,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他低下头,滚烫的嘴唇吻上我光滑的脖颈。

    此情易断(四)

    我扭着身子躲开他:“皇上,还有一件事。”

    他有些无奈地抬起头,在黑暗里看着我:“还有什么事?”

    “皇上,我想暂时不辞官。”

    铁桢一愣:“为什么?”

    “我还有些事,没有料理完。需要时间。”我低下头,怕他看到我眼里的不安。

    “需要多长的时间?”铁桢低沉的声音道,“我不想等太久,我已经等了你快两年了。”

    “两年?”我吃惊地抬头。

    “是啊,整整两年。”铁桢把我搂近一些,靠着他的胸膛,带着笑低声道:“两年前,在江宁,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后来在杭州,我又一次见到你,我再也不想让你离开,所以执意和你结拜为兄弟。再次遇到你,是在京城,第一次知道你是女子,则是在青城,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不管千难万难,都要娶你为妻。一生一世疼爱你。”

    “皇上……。”我靠在他怀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吗?”铁桢贴在我耳边,柔声问道。

    “够了。”我低低道。明知后宫刀光剑影,明知爱上他,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我已经爱上了,怎么办?离开,就意味着背叛自己的心,留下,就意味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我是否已经作好准备面对呢?我是否有勇气接受这一切。一个月的时间,真得是为了料理手中的事情吗?其实是给自己时间考虑吧,考虑清楚,我该何去何从?

    “好了,睡吧。”他把我拥入怀中,轻吻我的脸颊,鼻尖,耳畔。

    “皇上,我还有件事。”我心里一阵紧张,急忙避开他道。

    “有什么事,等会再说。”铁桢轻轻喘息道,俯身含住我的双唇,灵活的舌尖探到我嘴里,勾缠吮吸,又很快深入进去。

    他的吻热烈而又深情,象燃烧的火焰,诱惑着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颈,沉醉在他的热吻之中,一起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铁桢终于轻轻松开我,温暖的唇移到我的脖颈上,在那里流连不已,大手隔着衣服在我身上来回地抚弄摩挲,许久,又伸手探向我的外衣里面,我感觉到他火热的手,触到我的肌肤,心中一惊,忙挣脱出来道:“皇上,不要。”

    铁桢沙哑的声音轻柔道:“不要拒绝我,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皇上,丽君想等到成亲的那一天。请皇上答应丽君。”我低声道,我心里真得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自己给他。

    铁桢犹豫了一阵,终于把手从我衣服里慢慢抽出来,环到我腰上,轻轻搂住我,柔声道:“好,我答应你。”

    听着他渐渐平静的呼吸声,我忍不住又道:“皇上。”

    “嗯?”铁桢慢慢睁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我。他的语气透着一丝倦意,这几天他都忙着对付海山,和耶朵谈判,还有救我和我爹娘,一定很累了。

    我话到嘴边,又急忙咽了下去,低声道:“没什么,皇上睡吧。”

    黑暗中传来他轻轻的笑声。

    “真得没什么。”我快快地补充道。

    “好,没什么就睡吧,我抱着你。”他伸手把我搂得更紧了一些,温暖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我含羞点了点头,蜷缩在他怀里,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窗外传来江水哗哗的流淌声,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的手还紧紧地搂着我的腰。仿佛一松手,我就会离他而去似的。

    我悄悄睁开眼,在黑暗里看着他的脸,线条分明的轮廓,笔直的鼻梁,轻抿的薄唇,微微蹙着的眉。

    即使在睡梦中,他眉间都是满含着忧虑的,身为一国之君,他要忧虑的事太多了,我怎么可以再让他为我忧虑。

    轻叹一声,我把头轻轻枕着他的胸膛,在他的心跳声中渐渐沉入梦境。

    第二日天亮的时候,船在杭州靠岸,铁桢带着身着男装,恢复张好古面目的我,贾恢,一大群随从,骑上快马,向京城疾驰。小兰被我安排回江宁老家,继续照顾我的爹娘。

    离开杭州前,铁桢颁下旨意,调集数百艘战船,运往湖州,同时还有各地运过去的火炮,弓箭,精良的兵器,随时准备对江北发起进攻。

    同时我还得到一个消息,海山已经回到江北他的王府,只是还未有所动作。他心中一定对我恨极吧。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恨我也好,我宁愿他恨我,而不是象从前那样对我念念不忘,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痛苦不堪。

    一路上马不停蹄,日以继夜的赶路,这日傍晚,我们终于抵达京城。铁桢乘上御辇,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御书房里是堆积如山,数不胜数的奏折,和各地用快马送来的案卷,大多是贪污贿赂案,有数十人按律应判斩刑。原来新科状元齐深济到达扬州后,以江淮盐运史的身份,彻查近三年的盐税,查出一大批贪污贿赂案,其中牵扯到大大小小一百多名官员。

    为此,我上奏皇上,由朝廷派出监察御史,以刑部尚书于舟为首,带领一批忠直精干的新科进士,加上翰林院清修的学士,一同奔赴全国各地,彻查当地官府数年的帐簿,并官库存银,同时清理积年案件,遇有不祥实之处,重新审理,冤者洗冤,罪者入狱。彻底打击贪官势力,还百姓清明。

    经朝廷重拳整治,仅孝仁二年三个月的时间,便揭发出一大批贪污贿赂案,所贪赃款高达三万多锭,冤案一千多起,朝野上下,为之震动。

    经此一事,铁桢深感律令公正之重要性,严令贪赃罪的处理改为罪加三等,同时下诏天下官员体恤民情,减省刑罚,免除灾税等等,朝野上下一片清明,天下万民皆呼幸甚。当然,这都是后话。

    铁桢遵守诺言,一月之内,我们只是君臣。可是一个月之后呢,做他的妻子之一,我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结局。

    九王府。

    海山站在书案旁,在案上挥笔作画,他画得很细致,很认真,慢慢地着笔,轻轻地描画,纤细的线条从他笔下延伸,迤逦而下,柔软的曲线,动人的笑靥,娉婷的脚步,衣上的饰带,环佩,都被他描绘得活灵活现,生动传神。

    阿桑侍立在身后,迟疑了好一阵,终于开口道:“王爷画得是……孟姑娘?”

    海山轻轻点头:“画得如何?”

    阿桑面露义愤之色,低声道:“王爷,您对孟丽君一片真情,她却对你恨之如骨,这次若不是她,你怎会身受箭伤,险些死在铁桢手中。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何苦……”

    海山脸上并无怒色,轻叹一声,放下手中毛笔,眼望窗外,轻语道:“你不会明白。”

    “属下是不明白,这样的女人,王爷应该杀了她,绝不能让她误了王爷的大业。”阿桑语气激愤道。

    “大胆。”海山厉目一扬,怒声叱道。

    “属下也是为了王爷,王爷若以为属下错了,属下愿一死明志。”阿桑跪倒在地。

    海山沉默了一阵,忽然轻轻笑了两声,伸手扶起他,缓缓道:“你对本王果然忠心啊。”

    阿桑喜道:“王爷。”

    海山轻轻扬手,淡淡道:“若是别的女子,我早就杀了她,但是孟丽君和她们不同,女人有时也是很厉害的武器,可以使兄弟反目,君臣操戈,朋友成仇。你明白吗?”

    “王爷的意思是……。”阿桑有些愕然。

    “这幅画,是本王准备送给勇武将军皇甫少华的大礼。”海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阿桑这才恍然:“王爷是打算利用孟丽君,挑拨皇甫少华和铁桢的君臣之谊?”

    “皇甫少华若见了这幅画,不知会作何感想?本王还真想早些知道。”海山扬起双眉,唇角噙满了笑。

    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禀王爷,皇甫少华率领几百艘战船,在险石滩渡江,兵锋直指安县南侧,试图从那里登岸,进攻泰州,幽州重地。”

    “来得好。”海山将手中笔一掷,扬声吩咐:“传我的令,大军后撤二十里,放他上岸。”

    侍卫面露惊愕之色,阿桑低声叱道:“还不去传王爷的令。”

    “是,王爷。”侍卫这才转身出去。

    海山看了阿桑一眼,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好戏就要开场了。”

    此情易断(五)

    江北。

    皇甫少华率领三万骑兵,乘水军战船,在炮火的掩护下,顺利登岸,几乎未遇任何抵抗,仅在岸边的李坡县附近遇到一股两万人的叛军,稍一接触,叛军即刻逃走,朝廷大军趁势直追敌军后翼,缴获大量兵器盔甲,一时士气大振,依少华的性子,恨不得马上进军江北重镇幽州,攻进王府,捉拿海山,军师雷子其反复相劝:“将军万万不可,海山生性狡诈,本可在北岸埋设伏兵,阻止我军,甫一交锋,却连连后退,甚至一击而走,其中定然有诈。”

    少华不以为然:“雷军师错了,海山不得民心,在江北闹得民怨,手下军队见朝廷大军到来,心生胆怯,不敢迎战,仓皇后撤,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大军进展顺利,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雷子其继续劝道:“将军,皇上有旨,命我们的先头部队登岸之后,稍作休整,待大军全部渡江,再行追击不迟。”

    少华知他说得有理,且渡江人数不过三万,后续大军还未抵达,以三万军对海山十余万叛军,胜算甚微,经反复思量之后,不再坚持,当日率军退回李坡县城,又听从雷子其劝告,并未入城,就在城外四周安营扎寨,同时派出几批探马,刺探海山主力所在。

    这日掌灯时分,两人正在灯下商议明日进军之事,这时,军士来报,海山派人送来一份大礼。请皇甫将军亲收。

    少华不假思索道:“轰他出去。”

    军士道:“他送的是一幅画,还说画上是将军认识的一个人。请将军一定要收下。”

    少华疑道:“有这等事,他可说了是什么人?”

    军士道:“他说,将军见了画就知道了。”

    少华迟疑不决,雷子其在旁道:“将军,下官以为,海山送礼多半有诈,不过看看也无妨。正可借机探听对方虚实。”

    少华颔首道:“也好,唤他进来。”

    军士转身离开,不一会,带来一个校尉打扮的年轻人,生得白净清秀,一双眼精光四射,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少华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陈秀,九王爷帐下校尉,今日奉王爷之命,给将军送来一份大礼。”校尉语气恭敬,神情却极倨傲。

    少华皱了皱眉,指着他手里的盒子:“这就是海山送给我的礼物?”

    “正是,将军请看。”陈秀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画轴,轻轻展开,只见画上画着一个姿容绝世的少女,长发垂至腰际,一双如水明眸,栩栩生波,唇上一抹浅笑,如秋月之华,春花之灿,顾盼生辉,风华绝代。令人心旌摇动,不能自已。

    少华看到画上的人,不禁轻呼一声,许久没有说出话来。画上这女子的容颜,分明就是他的三弟,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勾勒得生动传神。恍若真得一般。

    雷子其立在帐中,见少华看着眼前校尉手中的画卷,满脸震惊之色,急忙走到他身旁观看,只一眼,不由惊叹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世上竟有这样的美人。”

    少华怔怔地立着,象是在出神,并未听到他的话。

    雷子其把目光移到画卷一侧,轻声念道:“江宁才女孟丽君,原来这女子名叫孟丽君。”话音未落,忽见少华脸色剧变,身躯摇摇欲坠,急忙伸手扶道:“将军怎么了?”

    少华一把推开他,转向陈秀:“这幅画海山从何得来?”

    陈秀将画卷好,放入盒中,不紧不慢道:“我家主子说,这幅画是他照真人临蓦而成的,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快说。”少华怒声喝道,神情再也无法冷静。

    “他说,听闻画上这位姓孟的女子,即将入宫为妃,绝代风华,从此没于深宫之中,真是可惜啊可惜……”

    少华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俊秀的脸庞涨得通红,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秀神情平静,接着道:“他说,可惜皇甫将军和画上的女子无缘啊。”

    “凭空捏造,一派胡言。”少华根本不肯相信,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向帐外呼道:“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立刻进来两个军士,上来拖陈秀,陈秀推开他们,自己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我自己会走。”旋即又向少华道:“还有一件事,王爷托小人转告将军,是关于……。”

    少华大惊,怒声道:“说下去。”

    “真名顾云儿,是我家主子的小妾。”陈秀道。

    “你胡说。”少华双拳颤抖,眼睛已经变成血红的颜色。

    “她在卫国寺自尽而死,孟丽君将她埋在寺后的山坡上,你若是不信,不如问问你的未婚妻吧。”陈秀冷冷道。

    “她……死了?”少华脸色顿时变得刷白。

    “一定是你未婚妻怕你伤心,所以一直瞒着你吧。”?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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