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于所有对她的歧视、偏见、侮辱、欺骗、背叛,所以她要好好活着,立志于成为站在权势顶端的人,要比敌人更强大。然而这次却因一个不慎,反被王后阿淇露娜算计,被父王送来和亲。她可不会就这样认命服输,既然来了,那她就一定要争到正妃的位置。埃及正妃的权力远比米坦尼一个小小公主大得多,若是当上了,荣华富贵自是不必说,有朝一日则必能借埃及之力铲平米坦尼,报昔日之仇!
阿雅曼斯的视线又飘到了玫身上。她慢悠悠开口道:“玫,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公主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阿雅曼斯满意地微笑。
幽暗的殿堂里,只有靠着柱子的火盆里燃着熊熊的烈火。火光凄厉的红色边染了殿堂的大厅,只余了柱子后的暗影和高座之上的一片黑暗。在火盆周围,借着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交错盘结着的粗重青铜锁链,衬着这诡异的气氛愈加地血腥恐怖。
然而这片诡异恐怖的氛围中,却跪着一个姿色窈窕的女子。她的神色隐在黑暗中,难以辨清。
“准备得怎么样了?”前面的黑暗中传出了低沉干闷的声音,似乎被什么阻碍着。
“我已经按您的要求训练好了。她已经具备了助您成事的一切,只除了一样东西,她没办法依靠自己的能力得到。”
“你是说,月之石?”
“是的。传言说,有月之石的人,就是月神的化身。只要拿到这样东西,她绝对可以当选。”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女子突然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难道说……”
火光里映衬出那女子的脸,竟然是乌雅。
“让她好好准备吧,到时别出了差错。”神秘人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是……”乌雅正要起身,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道,“主上,乌雅有个请求。这次事成之后,主上可不可以放过乌雅?乌雅已经累了,只想平凡地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
等了一会,仍听不到回答。乌雅暗自叹了一口气,退下了。
黑暗之处突然出现一片淡淡的黄铯晕光,托在一只手上。那是一条链子,弯月形链坠,名贵的黄玉。此刻它在黑暗中能发出了更耀眼的光芒,就像月亮一样在散发着淡淡的黄光,有些温暖又有些冰凉。
第四十三章月之石
“传言说,有月之石的人,就是月神的化身。这是真的吗?”
“我听在卡巴特神庙里的姐妹说,这可是我们大祭司说的。”
“这么说,月之石出现了,月神就一定会出现?”
“谁知道呢,反正这次的盛典一定很精彩就是了。”
——卡巴特神庙——
“啪!”殿门突然被强力打开,碎屑簌簌抖落,一些灰尘在阳光里升腾。
“陛下,陛下……”侍女的声音弱弱地响起,而门里已经迈进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彩安静地侧卧在鸭绒褥子和凉席垫子铺就的软塌上,黑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合着脸颊,顺势落在塌上。她怀里的奇拉猫微微蹭了一下它,尔后便再没什么动静。
拉的身影在塌的两米外停住了,后面是跌跌撞撞跟来的侍女。侍女惊慌失措地立在拉的身后,想上前提醒大祭司,但又不敢贸然吵醒了她,而一个侍女又是不可能拦得住王进来的。拉不出声,彩也没动静,气氛一时诡异地凝结着。
“你明明知道我还会回来的。”拉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静默一会,彩那略显苍白的双唇忽然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低低的一声笑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来,细长的睫毛轻微扇了一下,然后缓缓掀开,一双亮晶晶的墨色瞳孔露了出来。她看了看明显大松一口气的侍女,叫她退下,然后才慢悠悠地起了身,端坐于塌上,双目微敛。
“哥哥是相信了?”
“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微暗的光线中,拉的神色隐没,而低沉冰冷的嗓音透漏出了他的不满。
“是,月之石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那是因为这也是真的。如果不这样……”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没再接着说。
拉觉察到了,冷笑道:“如果不这样?如果不这样那又会怎样?你倒是说说啊。”
彩闭口不提。
“那我就帮你说出来吧。如果不这样,你暗中培植的势力就无法拿到第一王妃的位置,而你也就失去了分享埃及一半权利的机会!”
“我说得没错吧,埃及的大祭司。目前的处境令你很不满意,你是一个大祭司,却要被我处处限制你的职权,你甚至都没能享受到一个埃及公主应有的待遇。”拉环视了一下这间陈旧的房间,得意于彩的无言以对,表情更为讥讽,滔滔不绝地发表着他的言辞。“你似乎从来都不知足呢。之前为了王位而毒杀了父王,现在又为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暗中培养势力。你以为我查不出来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彩“嚯”地站起来,一种凌厉的气势忽然从她的孱弱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微蹙,神色凝重而肃穆。她的视线越过面前的拉,飘向了遥远的虚无,似乎迷失在了回忆的世界里。
拉似乎对她的举动很满意,他朝她伸出手,沉声说道:“把月之石拿出来!”
因这一句话,彩摹地回过神来了,眼神变得清明。她的声音毫无情绪:“我没有。”
“你现在还在挣扎么?拿出来!”
“我没有。”
拉伸出来的手收紧握成拳,筋骨毕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没有!”彩毫不犹豫地打断道。她的眼神清冷,直视前方,沉稳道:“当杯子里本来就有赃物的时候,再怎么干净的水倒了进去也仍是污的。”这一刻,那个隐匿了多年的骄傲公主重新锋芒毕露。她转眼深深地看着拉,缓缓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信不信自然是在你。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为什么会这么偏执——”
“我并没有偏执!你应该问过你自己干过了些什么?”
“我干过了些什么!我自问我所作的所有事情没有一件会伤害到家族利益的,更不会动摇你的王权!既然这样,你又凭什么这样不待见我!从小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到现在也不曾改过,难道这不是你一己之偏执吗?我不求你承认我所做的努力,但是也请别扭曲了我的心意!”
“我们现在是一事论一事,你又何必牵扯那么多事情出来。”
“哼!”彩冷笑一声,继续道:“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指证你的偏执的。”
“我不跟你废话,你只答我一声,月之石在不在你手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峭的味道。彩的面色因动怒而带了些红晕,比往日的她更具有人的气息了。但这种气息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绝望的情绪如蚕丝般一点一点地缠绕编织着,缓缓地覆上了彩的那双清亮的眼睛。在一旁的拉看得十分真切,尽管之前仍鄙弃她,但这一刻,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迷雾,不觉有些心惊。他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做错了而不愿承认,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偏执?
两个人对看着,沉默了。沉默的时间似乎很短,只不过几十秒。而沉默的时间似乎也很长,就好像在一种留恋而苍凉的情绪中翻着往日那些彩色照片,静静地看着它们黑白了,泛黄了,凋零了。尔后老去,一切终成空。
“月之石不在我手上。你可以走了。”彩说这话的时候,嘴唇有些颤抖。
当锋芒若烟花般一闪而落,昔日的公主不再。她只是一个祭司,只是一个和神对话的工具。她恢复了一种虚无的空寂。
“你可以走了。”她如是说。
拉的眉头不由地皱紧,他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彩几眼,便走了。
彩仍站在原处未动,甚至未曾去看拉离去的背影。
塌旁矮桌上的魔盘忽然绽出绚丽耀眼的光芒。
奇拉猫优雅而安静地靠了过来,用头在她的脚边蹭了蹭。殿里只留着奇拉低低的喵呜声,似是在劝慰,又似在哭诉。殿外一阵凉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地上,是遗落了整片年华的衰叶。
第四十四章沃德特节
沃德特节终于到了。
当精美的装饰满布底比斯的大街小巷,当热烈浓厚的狂欢气氛弥漫着整个王城,正在王宫偏厅里呆坐着的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从侍女招新到沃德特节,只不过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却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世。而那个有些迂腐可笑的弗兰克教授,转学而来的美貌东方女生,还有令人烦厌的父母以及可恶的阿尔塔,全都与她隔了一层无法逾越的膜,无法触及,只有远观。这两个月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多了,也太离奇了。会不会是个梦呢,也许一闭眼一睁眼间,自己不过是在课堂上打了个瞌睡罢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上课就绝不睡觉了!
月把双眼合上,然后再缓缓睁开,看着眼前无一变化的场景,终是沮丧地呼了一口气。埃及只有旱季和雨季。此时虽临近了雨季,却也还是燥热难耐。宫里的花木仍翠郁葱葱,顺着热带地区特有的高大的棕榈树看去,天蓝得纯净透彻,只是毒辣的阳光会刺花了眼。
月揉了揉眼睛,微微叹着气,起身整了整衣裳。发呆的这会功夫,还是趁着主事的人不在才敢做的。现下偏厅已经成了临时的布菜场。从厨房里来的菜要先放在这儿点好了,才经由负责上菜侍女们送到正厅里去。
“大家注意了!都准备好!你们都排好队,听从吩咐。记住,不能有一丝的差错!”偏厅里一个女声喊开了来。她便是负责偏厅布菜这一块的。看样子,宫宴是要开始了。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了偏厅的桌子上,顿时室里芳香四溢,引人垂涎。今日的侍女服比往日的好了很多,在腰带处还坠了一两串珠子。随着步子前行,两串珠子打在一起,发出轻轻的悦耳的碰撞声。说来这个设计还真是别处心裁呢,如此微小的声音自是不会烦人,反而给佩戴者增添了一种活泼的情趣。定是雨落的杰作吧。
会客大殿的正厅门口打开,一左一右分别有两个士兵严肃地立着,与这里头热闹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一进去,便是一干侍女恭敬地侍立着。若是客人来了,她们便会行礼,然后引客人入座。正厅很大,因此有很多排列整齐的柱子在支撑着。这些石柱上的雕刻都很精美,色彩鲜艳,图案生趣,不失为正厅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正厅的正中间很宽大,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很像现代世界的舞池。在两排大柱子的前面,安放着一个又一个的长几,长几后又是华丽的地毯,上面放置着椅子。长几上早已摆好了一盏果子和餐具酒杯。每一个大柱子旁都立一个侍女,随时待命,可谓配备齐全,服务周到。而她们“国宴”侍女要干的事,就是要站在这些贵客后面,时不时进行一些诸如上酒削果布菜切肉之类的工作,估计是因为要在贵宾眼前晃来晃去,所以要挑些有模样的,以免影响了国容,也影响了贵宾们的食欲。-_-
月和绮绮她们才刚站定,门外就一阵喧哗了。随着一阵阵交谈甚欢的笑声,门口处迈进了两个浓眉密须的健壮男人。看他们的豪华衣着和不凡的气度,定是贵客了。不知是哪个国家的王侯将相呢?
贵宾三三两两地进来并就座了,厅堂里响起了愉快的交谈声和笑声。所谓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这一场国宴上,各型各色的人都有啊。面目粗犷如叙利亚的外使,面目娇柔若女子如米诺斯王子,身量未足面容尚稚如塞浦路斯的小王子,英俊温文如巴比伦王子米亚斯,冷酷帅气如赫梯的大王子兰洛特等等。当然,更多的是那些莺莺燕燕,燕肥环瘦,样样俱全,冷艳性感如利比亚公主希娜,活泼刁蛮如巴比伦公主芭奇娅,贤淑温柔如米坦尼公主阿雅曼斯,娇弱柔美如米底公主茜尼迪等等,还有赫梯来的某位贵族之女,可爱灵动;还有……还有……她也是赫梯的吗?和海玲很像呢,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样有气质。
客人差不多都到了,而月跟前的座位却还空着。月不由好奇,会是哪个国家的使节坐这里呢?月再次扫了一圈现场,发现除了外国使节,还有一些高位官员也在。艾贺姆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么说,是不是他也会出席呢?虽然之前因为擅用黑骑军令被关禁闭,但佐维之前屡立奇功,在国内外都很知名呢,而且若这罪名说出去也有损国威,所以这次他应该也会出席吧?
想到很久没有见到佐维,月忽然有些想念他了。之前赌气没有去看过他,现在想来,至少他帮助过自己很多次,很多事都罩着自己,所以她可以到现在还能完完整整好好地站在这里。一码事归一码事,她还是应该去谢谢他的。然而月却又心存了芥蒂,想着之前他们暧昧的事情,禁不住心跳加快,甚至有些恼羞了,恨不得永远不见他这个人才好。
就在她暗自烦恼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倒酒!”
倒酒?是叫我么?
月回过神来,不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面前的这个座位已经坐上了人的?!她一个走神连贵宾来了都不知道,差点就又犯错了。月受了吓后脸色有些白。她先是按之前训练教的那般行了个礼,然后尽量优雅地端起长几上的酒壶,翻开杯子,倒了一杯酒,恭敬地放到贵宾的面前。
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了一只手,抓住了月端着酒杯的右手腕。
女服务员遇到意欲调戏的男性客人怎么办?
月的脑子里忽然自动搜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答案很多,却不适合现在的情形。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小侍女,而面前至少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在一个不平等的奴隶主阶级社会里,她和他不平等的身份地位注定了她和他的不同待遇。他冒犯她那叫青睐,她冒犯他那叫找死。
第四十五章应对
来这里的这些日子,月不敢说学会了什么,但是,这一点不平等地位她确实深刻地体会到了的。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然后再找机会不着痕迹地脱身。
“请问还有什么吩咐?”月尽量显得卑微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低沉而略似无意的问话。
还问名字呢,当真吊马子?月略有些愤怒地顺着手看向它的主人,却在目光触及他的时候不禁一愣。
他竟然有着和希娜公主一样的美丽金发,只不过,他的金发是柔顺的直发。让人惊讶的是他的五官非常精致,脸相竟然似女人般柔和美丽,眉眼间隐约有一股妖气,魅惑十足。而他那双若葡萄美酒般的瞳孔蒙着迷离的水雾,让人看不真切他心里想法,却也更显得神秘和诱惑。
忽而见他的嘴角噙着讽刺的笑意,月才猛地回过神来。她竟然会看一个男人看得如此入迷,心中一时为自己的失礼自责。
“你喜欢吗?”他那讽刺的笑意并没有隐去,却还对着月这般问道。
“喜欢……西环是什么?”月有些艰难地把脱口而出的词语改头换面。
对方又是一笑,迷离的酒瞳始终流转着神秘的光彩。月的手还是被他捉着,只见他先是轻轻地瞟了一眼月,然后就着她的手,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尔后对着月浅浅而暧昧地笑。饶是月再怎么警告自己,她还是觉得自己被电到了,脸颊上略觉滚烫。她想赶紧把手收回来,却被他使了个巧劲反而被他拉了过去,跌坐在他的怀里。
一股浓郁的|乳|香混合着清凉的薄荷味从身后传来。这种味道会让你觉得香气过于浓重而不由地去捕捉潜藏的那丝丝薄荷的清凉,而在丝丝清凉的同时又能真切地感受到馥郁芳香的美好,从而沉溺其中。这两种香竟是如此地巧妙地搭配着,相辅相成,令人陶醉,不禁诱惑。这男子身上的香也该称为诱惑之香的!
就在她心神大乱之时,一抬头,正对上了佐维的目光。
他果然也来了。
多日不见,佐维似乎消瘦了,脸上隐隐有些青色的胡茬。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心疼和担忧,也有隐隐的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却被紧紧隐藏在眼眸之下的哀痛。看到这里,月不由地心里一紧。她赶紧掉转开视线,不敢和他直视。
然而身后的男子却不让她闲着。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吐着气,暧昧地低声说道:“你明明喜欢这种感觉的,为什么不顺从你的心意呢?”
月张了张口,便想反驳,但一时的思绪混乱,竟想不到什么推脱之词。
身后又传来得意的低笑。月不自在地挣了挣,却被他搂得更紧了。此时大厅里悠扬的音乐已经响起,响板、七弦琴、竖琴、长笛的美妙音色和着打击乐器的节奏,给宫廷宴会增添了快活的气氛,更有开场的侏儒助兴,在场的各位都了在其中,对月这边的事情毫不留意,又或者说,这样类似的事情已是多见不怪了,侍女么,攀上了皇亲贵族,便是她天大的荣耀,如何不算喜庆之事?再说,这里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又能有谁有资格对他们此种行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呢?要有,那也是背后暗地里的事情了。然而这样的遭遇对于月来说是第一次。月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这种事情的发生,只是觉得没有那么凑巧会落到自己头上,而且她也一直在刻意收敛着,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地——现代。只是无巧不成书,人越霉遇到什么事都霉。
现在月也顾不上什么了,当下之紧便是逃离此人的魔爪!
月本想说,请您自重。尔后自己想想又觉得自己过于假正经了,在现在的这种场合这种说法难以达到效果。于是她干脆改口说道:“奴婢自认为姿色不足,您为什么不找更好的呢?”
“我看着你很是合我的心意。你若是……”
“敢问您可是哪国陛下?”
“当然。”
“那陛下的妃子定是万分美艳的,奴婢又怎么会合您的心意呢?陛下定是酒醉了,一时看花了眼认错了人。不如奴婢给你上些醒酒的汤药吧?”
“……我只喝了一杯酒而已,怎么可能会醉?”身后的男子似乎很有兴趣跟她抬杠。
“陛下……”月轻皱了眉头,道,“陛下,埃及的酒确实是好了些,一杯就很有可能让人迷醉。”
身后再次传来低笑,尔后月觉得肩膀一重,耳旁他的鼻息更清晰了。“好吧,我醉了。可是我的妃子今天不舒服,不能陪着我,如今没有人和我共醉。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月听着就气得暗暗咬牙,自己胡说八道了这么久,还是没达成目的,反而成了他言语间的乐子了,果然还是没有谈判的天赋。
正在这郁闷的当头,一个声音传来:“这位就是亚述的辛巴鲁新王吧?我先向您敬一杯!”
这个声音她听着隐约有些熟悉,大着胆子抬头一看。视线汇聚到一块,两人俱是一愣。
是那天和芭奇娅争执时出现的巴比伦王子米亚斯。这个温文尔雅的王子也只是飞快地扫了他一眼,继续和辛巴鲁说着话。而月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上次因为那朵“最美的花”事件,宫里传她勾引埃及王传得沸沸扬扬的,后来芭奇娅找她麻烦的事情缘由,想必他也知道了,而现在自己又在另一个男子的怀里,估计自己在这个儒雅若仙人的人物心里已经被判为肮脏之物了。想到这里,月又不安地想要推开搂着她的手。
说来这个亚述新王的性格也是奇特,对方屈尊纡贵主动前来向他敬酒,他不仅没有起身,只是懒懒地倒了一杯酒回敬,而且还一副对怀中女子恋恋不舍毫不松手的样子。本来说要应酬便会放开她,哪知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月暗自气恼。
正要给亚述王倒酒的时候,月一个不小心竟打翻了酒壶,酒水泼上了他和她的衣服。月惊慌失措,硬是挣脱了辛巴鲁的禁锢,急忙在他面前跪着俯下身子,边求饶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陛下,求您放过奴婢。奴婢去给您添一壶新的吧。”月在地上匍匐跪着。
第四十六章宫宴
“陛下,求您放过奴婢。奴婢去给您添一壶新的吧。”月在地上匍匐跪着。
在觥筹交错的宴会现场,这一处的静谧显得十分突兀。月觉得如芒在背,不仅仅是面前的两人的目光,还有从四面八方而来隐晦而探究的目光。
“如此欢乐的时刻,还是不要为这些琐事扫兴了好。不如就让她将功补过,重新换一壶上来好了。”米亚斯开口解围道,他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辛巴鲁蒙着水雾的酒瞳里毫无情绪,他的视线停留在月身上几秒,神色莫测,尔后轻然一笑,道:“好吧。恕你无罪。”只是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让月如释重负。她赶紧口中谢恩,拿了酒壶,迅速退下。
直至出了厅外走了一段路,看着周围的人少了点,月才完全放松下来,面部表情缓和了许多。要知道刚才打翻水壶可是她突发奇想的举动。从来自己都是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怕得罪人,也用不着做戏什么的,所以这次她还真怕自己的眼神出卖了自己,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有一定的演戏天赋呢。
话虽这么说,但手头上的事情还是得做的。她赶紧支使了一个侍女给亚述王送去酒水,自己借口不舒服跟别个人换了岗。尔后月又暗自后怕,毕竟对手是亚述王呀。关于他的事情这些天来她听侍女们说的也不少。亚述新登王位的王辛巴鲁,金发酒瞳,男生女相,妖气十足,性格不羁,但带有亚述人特有的嗜血残暴的性格特征。此次受邀前行,因亚述王室没有适婚女子,只是单纯的国事访问和参加埃及王的婚礼盛典。据说他只当是到埃及一游,还带上了他的宠姬艾莲,好不逍遥。这么想来,刚才他所做的事并不算过分了。月不由更郁卒。
月退下后不久,埃及王拉·阿蒙·塞提作为整场宴会的主办方代表,在众人或是敬佩或是不怀好意的目光中翩然走上了主位。头上的蛇头鹰翅状的金冠华贵富丽,胸前由各色宝石和金条拼接而成的荷鲁斯之眼闪着神秘的光彩,就仿佛埃及的众神在庇护着的太阳神真身——埃及王。墨绿色的披风华丽丽地一甩,拉已经面对着大厅众人站定,双眼里的自信熠熠生辉,嘴角噙着庄严的微笑,他看起来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但却自有不容侵犯的王者之威,哪怕面对着的是众多国家中的佼佼者们。
宴会里的喧哗声自他进来时就变成了窃窃私语,而现在却是完全的静默了。众人都等着他的发话。
“欢迎各位贵宾的到来。我代表埃及人民向你们表达我们的热情和敬意!愿埃及和诸友邦永世交好!”拉高举着从一旁拿过的酒杯,环视全场,傲然一笑,一饮见底。
人群发出轰然若雷鸣般的掌声,特别是在场的埃及人,他们都兴奋而热烈地鼓着掌,为着他们崇敬的伟大的王。而座上的人神色各异,希娜自然维持着她“冷艳美人”的形象,然而看向拉时的热切目光却无法掩饰;阿雅曼斯仍旧温柔地笑着,神色间淡然良贤,却会在眼眸中闪过一纵即逝的算计;芭奇娅的目光一直都围着佐维打转,只不过偶尔分些心神给其他人;海玲自然不会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拉,神色不明,余光却扫着周围的人,暗自把众人的表情都记在了心里;安则目不转睛地看了拉好一会儿,然后撇撇嘴,嘴里嘀咕着什么,然后就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不再理会现场的人;米亚斯温文尔雅的气质仍旧凝聚不散,他只是看了拉几眼,却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海玲身上;兰洛特一贯地冷面王子风,眼神却偶尔飘向海玲,似在观察她的神色,他也发现了米亚斯停留在海玲身上的目光,嘴角的笑若有若无;辛巴鲁的眼神还是迷蒙的,如迷醉的葡萄酒,流转着诱惑的光彩,他似乎并不为周围的一切所影响,自饮自酌。
宴会上的音乐重新升腾、缭绕。舞女婆娑起舞,曼妙的身姿吸引着众人的眼球。大厅里恢复了喧哗。海玲却有些酒力不胜、晕晕沉沉的样子。她紧蹙着眉头,向兰洛特告知了一声,唤来一名侍女扶着她,在兰洛特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出去了。
殿外一阵凉风袭来,让原本就是做戏的海玲更觉得神清气爽了。待离了宫殿大厅有了一段路,宴会里喧闹的声音渐渐地变小,海玲站直了身子,手轻推了推侍女,有些虚弱地道:“我好些了,你不用扶着,我试着走走。”走了几步,又道:“我想起来了,那宫宴上的葡萄我很喜欢,可惜现在是没有口福了,你去后头问问看能不能拿些到我住的殿里来。”
“那您……”侍女有些犹豫。
“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你记好我吩咐你做的事。”
“是。”侍女行了礼,便离去。
海玲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侍女的背影掩埋在昏黄的光线里才转过了身子继续慢慢走着。
侍女是一定得支走的,而且不能让她回去,免得让兰洛特起疑心。而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提前见一见传闻中的大祭司——彩。之前因为一直都有安跟着,而且宫里耳目众多,她现在是以赫梯公主的身份出现,不好行动。
宫宴开始得很早,为的就是之后的重头戏——沃德特之夜。关于沃德特节的传说,海玲早有耳闻,也知道这次沃德特之夜的特别,况且民间也盛传着一首歌谣:
沃德特的圆月啊,
它是如此地美妙和多情!
它把温柔的目光,
献给了心爱的紫罗兰。
哈托尔会保佑它们,
让神迹指引它们的爱情,
绽放完美的光芒!
沃德特的月神啊,
它是如此地纯洁和美丽!
它把爱恋的目光,
献给了伟大的太阳神。
哈托尔会保佑他们,
让月之石指引他们的爱情,
绽放耀眼的光芒!
沃德特的月神啊,
她有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她携着月之石而来。
谁能把她找到,
谁能让她眷顾埃及,
埃及将会风调雨顺,
永世繁荣!
海玲暗自思索:这便是在壁画上的那些字的缘由吗?
“这是我们的约定,紫罗兰……”
这就是成为“月神”的约定么?
因此海玲觉得她有必要在这个重头戏之前先见一下大祭司。
第四十七章黄昏
天边染着金灿灿的晚霞,分外辉煌。但很快,天色沉了几分,这个时候看着什么都觉得有几分恍惚。海玲四下看看,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便一个闪身,悄悄来到一个看似无人的破旧房子前。
纤白的手轻轻扶上门扇,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隐隐地从里面透了出来,海玲不由愣住了。眼前的房门蓦地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那间有些破旧的小古宅,锈迹斑斑的锁,枯萎了的植物,落满了灰尘的书页,蜿蜒着赫梯花纹的精致的烛台,还有闪耀着的诡异紫烛光。恍惚间,海玲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重的灰尘味夹杂着淡漠了的馨香。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了上来,海玲的手就这样停留在门上,轻微颤抖着。
欲泣泪太浅,盈盈有富余。海玲秀目微合,把所有的情绪敛在长睫之下,把门打开了。这是一处杂物房,平时没什么人来,宫里的人也懒得修葺,所以这样的破旧外表正好可以给海玲打掩护。
散下的星星落落的光絮尽数没入地下,消失不见,破屋里恢复了暗淡微弱的光线,它所到之处,可以看到翻腾的灰尘四下漫溢。那扇破旧的门安静地闭合着,周围是那么地静谧,只有偶尔的风吹过草尖的声音,仿佛从来没有人曾踏足于此。
然而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即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响起,在这静谧的黄昏里显得有些突兀,隐约还能感觉到灰尘在簌簌下坠。
“蠢物……一群愚蠢的……愚蠢的废物!”神官在神殿里一边暴躁地来过踱步,一边颤抖着伸出的手指指着面前跪拜的一干众人破口大骂。“不是说找到了吗?怎么又不见了?”下面的人俱不敢作声。神官更是火冒三丈了。他抬脚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就是猛地一踢,可怜那一个也算强壮的男人居然被踢了个后仰摔在地上。跪拜人群中竟也有乌雅。乌雅的着装颇为朴素,神情也是冷冷清清。神官的眼神扫到她,定住了。看着她的表情,神官心里更是不舒服了。他疾步走来,狠掐着她的下巴,阴鸷的眼神紧盯着她,道:“你以为你能事不关己吗?别这幅清高样了!我能让你成名成家,也能让你身败名裂!”乌雅苍白着脸,颤抖着嘴唇,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还想怎样?”“哼,我还想怎样?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别忘了当初那几个琴女里,是谁最先自觉地爬到我床上来的……啊哈哈哈……”看到乌雅的神色越来越不安,神官不由地大笑起来,仿佛心情很好,然而他的眼底的阴霾不曾散去。
“你觉得怎么样?”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
“原来阁下不远万里而来,竟只是为了强人所难。”一个弱小但不乏冷意的声音回应着。
“很抱歉。也许我是急了点,不过并不至于‘强人所难’。公主殿下言重了。”
随着太阳彻底的西沉,黑夜浓重地包围着卡巴特神庙。神殿的深处,那间常年昏暗萧瑟的殿堂里,依旧是只闪着三、四点的烛火。微弱的灯光驱散不了人对黑暗的恐惧,甚至会增加人的恐惧。那明灭不定的光线把人影打在地上、墙上,更是犹如魑魅魉魍。彩的脸埋在烛光触及不到的黑暗里,与生俱来的王室的骄傲和凛冽在她的周遭流动着。
“你擅自闯入神殿已是死罪,更何况你还惊扰了我。感谢阿努比斯吧,他让你的灵魂免去了受黑暗折磨之苦!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想你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的。”海玲自信一笑,亮出了手里的东西。一个精巧的弯月型坠玉自她手中滑落,在空中划出漂亮的一个弧度,瞬间温和的光芒驱散了海玲周围的黑暗,她美丽的外表镀上了一层莹亮,恍若世外之人。
这是传说中的,月之石。
这月之石不仅点亮了一不仅点亮了一室的沉闷和黑暗,也点亮了彩抬起来的墨色双眸。她的呼吸有了一瞬的急促紊乱。“你……”然而她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噤声了。似乎有些什么光彩在她的眸子里流动,让她整个躯体都生动起来了。想来这位公主昔日也该有着和普通少女无异的快乐和美丽,只是无情的世道让她承受了太多,以至于让她犹如一颗埋藏了太久的明珠,几乎忘却了自己也可以如此绚烂,而且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绚烂和光明。
海玲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位公主,说:“我用这个来跟你做个交易。”
“呵呵呵呵,你错了。”彩的嘴角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缓缓道来,“需要这个的不是我,而是……你!”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猫叫声。
海玲心里一惊,与彩迅速对视了一眼,便把手里的月之石一收,身影一闪,人已到了窗外。
海玲刚走不久,便有凌乱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朝外看去,可以清晰看到有人擎着火把向这边而来。
果然有人来了!
门外人影晃动,只听守在殿外的这殿里唯一的侍女仓皇跪倒,颤抖着声音说:“神……神官大人……”下一秒殿门被强力撞开,神官迈步进来,一幅来势凶凶的样子。彩不待来人开口,先冷笑一声,道:“我这公主兼大祭司的宫殿也真是太容易进了,任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闯进来,还要这门来干什么?来人!给我拆了这殿里的门!”神官有些诧异,觉得这位平时对事事都莫不关心,习惯隐忍的公主今日忽然变了很多,故而敛下气焰,道:“公主息怒。原是下官的过错,与门无关。是下官失礼了。”然而他虽这么说,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恭敬。“怎么会不关它的事?门之职在于守,若门不能守,便是失职不忠。这失职不忠之物,留着何用?”
一番话夹枪带棒,听得神官的脸都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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