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都铁青了,嘴角不住抽搐。他低头忍了一下,才又说道:“如果殿下看这门不顺眼,下官可以去换。但现在还请殿下沐浴更衣,准备祭问天神。”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彩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神官终是忍不住了,又说道:“不知殿下是否有听到传说?说是有月之石的女子就是神定的王妃。不知这月之石……”神官边说着边打量着彩的神色变化。然而彩只是淡淡抬眸,道:“神官大人不必担忧,月之石在何人的手里是神的安排,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等待神的指示。”
“可是,若是出现了什么乱子,坏了事,又如何向陛下交待。况且这事关国家大事……”
“神官大人,你逾矩了!万明的神就在你我的头上,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身为神官却对神的选择产生质疑,这是对神的亵渎,它会让你的心脏在冥界的天平上增加重量!”神官的脸在听到后面那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紧盯着她的双眸流转着诡异而危险的神色。在冥界的天平上让心脏的重量大于羽毛?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又怎么会借机讽喻他的罪行深恶重大?
思及此,神官的嘴角微翘,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神色意味不明地又看了她两眼,便扬长而去。
彩默默地行走到置着七彩魔盘的桌前,伸出纤白的手在魔盘上方缓缓一挥,魔盘仿佛感应到她的召唤,立时散发出绚丽而柔和的七彩光芒。这美丽的色彩,纯净得犹如经雨洗涤之后的彩虹,迷幻得仿佛天上若隐若现的神之光环。就是在这样静谧神圣的光芒包围之中,彩的眼中的犹疑不定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决然。
第四十八章前奏
际遇
海玲已经沉不住气了,她的冷静外表已经被焦躁撕开了细细的裂口。刚才她去找大祭司的路上偶然遇到了一队奴仆,其中一个行走在几位大汉中的侍女郑重其事地捧着一个盖着布的托盘。这架势让人一看就知道托盘中的物品十分贵重。本来她也没什么心思去追究那是什么,然而在他们经过她所藏身的灌木丛旁边时,一股强大的魔法力量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那种力量她很熟悉,那是……海玲再次看了看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月之石,不由轻叹一声。因为那种熟悉感,她一个冲动就使了些小手段瞒天过海把这宝物顺到手了。到手了才知道这原来是月之石。她一边埋怨自己太多事了,一边又想如果以这个为筹码想让大祭司帮她个忙是否会更顺利些呢。结果,出乎意料的,大祭司并不是很在意,而且……而且还讲了一句诡异的话。
“需要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需要吗?我不需要吗?貌似不需要吧,如果需要的话,那也应该是真正因为机缘巧合被选中的人。海玲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月之石藏在房里的某个看上去很低调的柜子深处。海玲正为那番无稽之谈暗自冷嘲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她举起手把吹散的头发拨到耳后,不经意间触碰到耳边的硬物……
沃德特的月神啊,
她有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她携着月之石而来。
谁能把她找到,
谁能让她眷顾埃及,
埃及将会风调雨顺,
永世繁荣!
火光电石间,便把一切疑惑的地方都串连起来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她似乎不该好奇地来这里找月,而是该乖乖地在纽约大学研读她的天文学……现在她也明白过来了大祭司的话,是她的魔力干扰了大祭司的判断,特别是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地使了个“乌云蔽月”制造假月食现象,以为古代的这些祭司神官都是吃素的……也就是说,她被误认为是月神了!……海玲懊恼地抓抓自己的头发,这不是她的意愿,也不是月之石的制造者的原意。当下她立即决定要把月之石扔给月。然而海玲正要身随意动间——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兰洛特的声音,海玲猛地一转身,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藏着月之石的柜子,瞪着黑珠眼直直看着兰洛特。
“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好好休息?”兰洛特状似随意地问道。
但是这带着温情的话进了海玲的耳朵,反倒引得她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什么时候兰洛特会这样关心她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事情都和自己的认知走了岔子?
海玲强制命令自己镇定下来,装着不经意地顺了顺搭在前胸的头发,勉强笑道:“王子殿下怎么亲自来看我了?有什么事打发下人来和我说就行了。”
然而,海玲自认为完美的掩饰失态的顺发动作,落在了兰洛特的眼里却显得颇为反常。
不可否认,海玲是个美女,但她一直都是带着一种豪爽沉着的气质,那是种清爽悦目的美,不会让人生出烦腻。所以,她这颇有女儿态的动作和她素日干净利落的甩发动作还是分属两个风格的。
兰洛特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眼神一直看着海玲,直到海玲回望的眼神里多了丝抓狂和恼火,他才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说道:“沃德特节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既然你是代替了伊洛丝而来,那就让你来完成此行的目的吧。”说完,也不再看她,便出去了。
海玲目送兰洛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不待她多想,门外走进了两个侍女,训练有素地给海玲张罗着衣服发饰,显然是受了某人的吩咐。
哎,见机行事吧。
沃德特节的晚上,夜如白昼。此时,圆月高悬,银辉铺地,给沃德特节增添了一种氤氲迷蒙的气氛,尤其是还有团簇相拥的美丽的紫罗兰,它们以优美姿态舒展着的花瓣上,于沉着中涌动着深情的华贵紫色,携着传说的神秘,酝酿成一汪汪最甜美的蜜,注入人们的心里。
往日笼罩在卡巴特神庙之上的无形的压抑乌云,也终于在这个特殊的节日,披上了美丽的彩装:各色的花卉极尽它们的美丽来装点,华丽的帏缦层层叠叠,尽现王室的雍容和尊贵。神庙的核心地带,是一处雄健且雕刻精美的神殿殿堂,穿过长长的柱廊,便是一处宽广的过道,然而过道的那一边,却是拔地而起,横在人们眼前的天梯!
之所以称为天梯,是因为顺着这样宏伟的长梯遥遥望去,宛如从地上伸出的巨手,快要触摸到高高的天空。这是祭台,一个可以让祭祀和天神对话的地方。这里,最接近太阳,也最接近他们的神。
这种祭台的构造,和我们今天看到的金字塔很像,也是四面阶梯,只不过祭台明显有些低矮了。祭台的阶梯分为三层。第一层的级数比较多,然后是一个小平台,第二层的级数比较少,也留了一个平台。这个平台比较宽广,可以进行大型的歌舞表演。现在这里已经是侍女侍卫林立,地毯几案拜访整齐了。这里就是今天的选妃地点了。再上去,第三层阶梯的顶端,也就是整个祭台的顶端,也有一个平台,但是这个地方只允许祭司上去,别的人是不能擅自踏入这块神圣之地的,包括神之子法老。
站在祭台上放眼望去,这里的每一个灯光的角落都肆意地用紫色来填充着。沃德特之夜,与其说是情人节,不如说是紫罗兰的节日。如果现在是白天,不知道会不会有普罗旺斯那片紫色海洋的效果。
海玲把视线从祭台之下转到了祭台的第二个平台,眼前仍停留着刚才定睛观赏过久而留下的暗影。眼前的侍女眉眼含笑,稍圆的小脸上,有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搭配上小巧的鼻子和嘴巴,还有一头齐肩的半长不短的黑中透褐的头发,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爱。在她的引导下,海玲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因为她也是候选人之一,所以这次的位置安排,她与兰洛特是分开的。这边的是候选人的席座。待坐定,海玲抬头环视周围,却发现那些公主贵女们还没来,只有侍女们在等候。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的眼角闪过一抹紫色。海玲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一只杯子上,沉默不言。侍女以为她是要喝酒了,便赶紧上前,正要提起酒壶,却听她说:
“大家都没来,我在这里干坐也没什么意思……你带我参观一下吧。”
说罢,海玲便兀自起身,先行了一步。侍女还来不及犹豫,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赫梯公主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随口问了一些埃及的民俗。侍女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问话便答,不问边不作声。毕竟有些人虽然看上去似乎很无害,但一旦无形中触犯了他的阶级尊严,下场还是很惨重的。侍女丝毫不敢怠慢。
“哎,莲娜,还有枯萎的花需要更换的吗?雨落姐在那边催了。”
侍女听到这个声音,诧异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张侧脸飘在一堆紫色中。她心中一悚,定睛一看,才稍稍放下心来。原来是月抱了一大堆长枝紫罗兰,几乎要遮去她瘦削的上身,企及她小巧的下巴了,偏偏她的发色与花的也相近,乍一看确实有惊悚镜头的效果。然而侍女诧异的是,她们似乎走了很长的路,她隐约记得刚才月离她们挺远的。公主不累吗?
就在侍女偷偷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海玲的时候,抱着花的月听不到答话,就当莲娜默认没有了。她心里头又惦记着别的事情,急匆匆地转过身就疾步走来。然而走了几步才发现有人在前挡着路,一抬眼却看到了侍女焦急的眼神。
“绮绮?你也在这——”
忽然眼前晃过一个人影。
“啊~……”
“公、公主!”
第四十九章颂歌
际遇
现场一片寂静,周围的侍女都吓得不敢出声了,过了一会儿才有机灵点的跑了过来。
“公主!”
这是什么状况啊?貌似她刚才什么都没干啊……月抱着花,呆呆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人在忙乱着。
“公主您没事吧?”
“公主您摔到哪了吗?”绮绮,也就是刚才一直跟着海玲的侍女,此时也顾不上一旁呆愣的月了,眉头紧皱,扶着海玲。于是,海玲在众星捧月的架势中起身站稳了。
“公主,我……她并不是故意的……”正在整理妆容的海玲抬手制止了欲为月求情的绮绮,抬眼看着月,面无表情。
月接到对方直入心灵的眼光,猛地回过神来。然而眼前的公主与她印象里的海玲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事实上她们都是同一个人),唤起了她心里埋藏已久的思乡之情。清醒的认识和冲动的感情纠结在一起,仿佛巨浪冲击着礁石般摇憾着她。欲言又止之下,月终是放弃了她的话语权。但海玲也没打算说些什么,就只是看着。
现场凝固,在外人看来,对望的两人似乎是在神交。而事实上,两人有精神流动,却没有达到精神交流互动的程度。
海玲率先转过了身往回走,身后自然跟了一群侍女。裙裾间光影摇曳,月眼尖地看到地上映灯而闪的一小点紫光。她赶紧上前几步,用脚动了动那东西,待看清楚之后,心中的疑惑渐浓。她抬眼看了看前面被众人簇拥着的背影,忽然提声急切喊道:“海……公主!公主请留步!”那个背影一顿,转过身来,一双黑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等着。
在喊住海玲的同时,月也扯过旁边的闲杂人等,把手里的花扔给她们,自己则捡起那东西飞快地握在掌心里,走到距海玲两步之遥,摊开了手。
手心里是一枚指甲片大小的耳环。紫光流转的紫水晶,简单却略透别致的金属丝夹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月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热切的目光胶结在海玲的脸庞上,想要从她的表情里读出情感触动的破缝。
但她失望了。海玲只是仍旧面无波澜地扫了一眼,轻轻一句道:“这不是我的耳环。”说罢,便提裙而走了。
周围的人用怪异的眼光看了看月,也都回归原位去了。月站在那里,伸出的手缓缓握起,继而有些无力地垂了下来。夜风爽朗,撩起她耳畔的发丝。月的表情凝结,只是那双紫眸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谁说这一定是耳环呢?……”良久,月忽然有些自嘲地低语道,随手在那枚紫水晶耳环的夹扣上弄了弄,然后别在头发上了。
海玲虽然面上是没什么波动,但心里一直在嘀咕着:一定要带在身上啊,一定要带在身上啊。
她说的是月。
那个耳环她那么喜欢,现在捡到了应该会随身携带着吧。虽然以这种方式把耳环还给她有点不近情理,但也是不得已啦。月你就好好配合着戴着吧。
海玲再次回到席座上时,王妃候选人们基本上都到齐了。席间香气浮动,莺莺燕燕,轻语软调,柔情一片。海玲落座时,邻座的一个小妹妹有些羞涩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海玲以笑作答,笑完了回过头来心里又很不合时宜地感叹: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就要来做联姻的牺牲品了。难道生于王室的孩子注定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吗?然而一转眼海玲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到杞人忧天了。谁说联姻就一定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呢?谁又知道敌对双方的俩孩子不会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呢?就比如罗密欧与朱莉叶。
忽然一阵令人生寒的视线射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浮想。她下意识地抬头寻去,然而看到的只是周围的花枝招展和精致妆容,那道诡异而敌意的冰冷目光却在众人的笑靥中隐匿了起来。海玲自然知道这目光意味着什么。
“最美的人”,这是女人们目光的焦点,虚荣的最高奖赏,以及妃位争斗的有利条件。目前传闻中“最美的人”,一个是“沙漠玫瑰”希娜,一个是“御赐”的月,还有就是最具竞争力的,赫梯公主海玲。这些猜疑的目光十有八九是来自这些野心家的。只是海玲从来都没把选妃认认真真地当过一回事,她总是想,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以前是,现在也是。若无其事地微弯嘴角,海玲摘了一个葡萄放进了嘴里。悠然地吃了几颗水果,海玲一挑眼皮,就看到了遥遥望过来的兰洛特和安,以及时刻守候在兰洛特身边的纳伦德。
安正双手交握在案几上支着下巴。她发现海玲也看了过来,撇撇嘴,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紧张或者担心呢?每次看到她这个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样子我心里就相当地不爽!”
“为什么呢?”兰洛特淡淡地问道。
“为什么啊……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不喜欢……你不觉得这种感觉会很阴森吗?真不像人。”
“阴森?”兰洛特觉得有些好笑,“我怎么不觉得?不过,她确实令人怀疑……”兰洛特意味深长地看了下海玲。
安还是保持着和海玲遥相对视的姿势,道:“你?你当然不会觉得啦。你身上也有她的这种……气死人的品质。不过你还好啦,不严肃的时候。”安意识到把王子也说进去了,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兰洛特的银眸里闪过一丝惊讶,转头认真看着安,问道:“真的?”
“啊……哈哈……哎呀,难道是因为她的美貌让我产生了一种威胁感?难道我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我们赫梯姑娘们崇拜的王子?……哎哎,今天的月亮真圆!”安闪了一下眼神,用一种近乎于喃喃自语的语调自动替换了兰洛特的问话。
王子认真了,就不能乱开玩笑了,万一被他记仇了,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诶,伴君如伴虎……
纳伦德听得有些忍俊不禁,但碍于公众场合以及兰洛特王子及其所代表的赫梯的脸面,他不敢造次,只好暗地里命令自己屏蔽某安的话。
这边的海玲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这情态是个傻子都知道是在谈论自己了。海玲也不想为此多说些什么。反正,尽快把事情都结了,赶紧回去上课。要知道出国留学可是花了她好多钱诶,肉疼得紧。不知道关于宇宙星系讲到哪了呢?话说回来,这天文学在古埃及也有很大的发展,看来也许可以考虑一下选天文学史这门课。
会场上助兴的歌舞欢腾,席座上的女子翘首企盼,于是津津有味神游着的海玲显得相当地清冷,清冷如月光。然而清冷只会给美人增加气质感,宴席上仍是有不少男性的目光有意的或者无意的聚集到她的身上。
渐渐地,周围的声音弱了下去,既而消匿在光与影对壮丽的描绘之中。所有的目光都汇向那明明离他们不远却又仿佛遥不可及的祭台——那是人与神对话的地方,充满了神圣与纯洁。几个手持火把的见习祭司的从祭台下的一侧迤逦而出,然后在祭台之下把祭台围了起来。这时,身着华丽长袍的神官才缓步走上祭台,尔后立定,手执代表着神官职权的金质长杖。他先是扫视了台下一圈。然而即使台下的诸位来历都不简单,他却是毫无胆怯之色。他甚至没有再看向那个主位上的宝座,便颇具气势地举起了长杖,朝天一刺,庄严而洪亮地唱诵:
“万岁,哈托尔女神!
您来到这片大地,
平安地到来,给埃及以希望。
爱情之神,您已将光明播撒到黑夜中,
我们庆祝您,给我们指引。
您绽放了拉神种植的花园,
给一切渴望者以爱;
永不停息地滋润着纯洁的心灵,
沿着你从天国下降的旅程。
神赐予了每个人以光明和欢乐!
欢呼,从月亮发光、
行走过熙熙攘攘的黑夜、
而高举着火炬的你,
将在紫罗兰的簇拥下、
在神的指引下,
找到你的爱人。”
第五十章神语
际遇
完美无瑕的圆月如玉盘般静好而安详。月下,花团锦簇。火光随着涌动的气流摇曳,打在紫罗兰饱满圆润的花瓣上,气氛美好得诡异。海玲看着神官在进行祈神仪式,听着他用古老的埃及语唱诵着沉积了厚重灰尘的典籍之语,她静默了。她仿佛看到了缓缓打开的历史卷轴中,在那风沙弥漫的死亡之地上,宛若神的宠赐般,先人们眼前出现了绿洲。于是,他们发自内心地对神崇敬着,感激着。因为,神让他们的生命和爱情,有了容身之所。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如这首歌谣,不知年代。
是的,这是一首很古老的歌谣了,古老到如同蜿蜒的尼罗河般,流长。
这样美妙的歌曲,经过了一代又一代质朴的埃及人民传唱,终于在与漫长岁月的斗争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尔后,永垂不朽。
沃德特的圆月啊,
它是如此地美妙和多情!
它把温柔的目光,
献给了心爱的紫罗兰。
哈托尔会保佑它们,
让神迹指引它们的爱情,
绽放完美的光芒!
沃德特的月神啊,
它是如此地纯洁和美丽!
它把爱恋的目光,
献给了伟大的太阳神。
哈托尔会保佑他们,
让月之石指引他们的爱情,
绽放耀眼的光芒!
沃德特的月神啊,
她有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她携着月之石而来。
谁能把她找到,
谁能让她眷顾埃及,
埃及将会风调雨顺,
永世繁荣!
“保佑我埃及,永世繁荣!”神官以此作为他祈神仪式的终结,从容地放下金质长杖,双手横托着,随着他的跪地而置于他的面前。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却不显卑微。他说:“启禀陛下,公主殿下身体抱恙,所以虽贵为大祭司,却无法担当此次沃德特节的问天仪式。臣请陛下允许臣代而行之。”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
在祭台天梯之下,军队筑起的保护城墙之外,把祭台和神庙围得水泄不通的民众们都静立仰头,热切地看着这场盛典的进行。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场寄予了他们美好愿望的盛典,充满了怎样的阴谋和血腥。
“凯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从金雕石嵌的华丽王座之上,传来了这么阴晴不定的一问。
凯亚抬头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然后再次低头用力一拜,朗声道:“臣请陛下允许臣代而行之!”
他说的是,代而行之。那么,是代行问天仪式呢,还是代行大祭司一职呢?
从来宗教都是一股强大的势力,它起源于虚无的神秘,却凭借着民众的力量迅速壮大起来。它也许不能控制着什么,却最能聚拢民心。只要,神的子民还信仰着神。因而它是历代统治者的心病。聪明的君王都知道,要巩固王权,就要削弱宗教的势力,或者,同化宗教的势力。现在,拉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埃及王,选择的就是后者——他威逼利诱控制了当时的大祭司,让他把自己那快出生的孩子预言为神定的大祭司,为的就是用王室的血脉来控制这支力量。当然,公主殿下也很争气,因为她居然获得了圣物七彩魔盘的认可。当殿下那双还很肥短白皙的小手触到神位上放置着的魔盘时,魔盘忽然绽出了绚丽的七彩光芒。从此人们才真正认识到这黑不溜秋的东西果然是圣物……然而,这一届的君王不知道怎么了,反而把先王的苦心安排破坏了。
宴席上的人大部分默不作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自然也有好事的人在一旁冷笑,等着看好戏的样子。看来,民间的传言也未必不可信呢。公主殿下果然没什么权利,竟然连神官都可以大胆到提出这样的请求。不过,谁又知道这其中的潜藏的原因呢?是神官本身自恃位高权重,还是背后有人支持着?要不然为什么非得在这种场合提出请求呢,在各国尊贵使节之前,在这样一个重要的盛典仪式上?
王座旁隐约闪过了一道人影,轻声向王禀报。火光映在拉幽深的眼睛里,瞳孔微妙地晃动了一下。那是拉的亲信艾雷。他说:“臣去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公主殿下。”
海玲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仍旧散着淡淡的光华,就像一只瞪大了的眼睛无辜地注视着大地上的一切。月亮周围浮着一圈月晕。海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明天的天气不怎么好啊。
祭台上的凯亚仍然跪着,而拉也没再出声。场面僵持着。天梯下的民众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面面相觑。
“喵呜——!”
忽然一声尖锐而又不失柔和的猫叫声划过寂静的夜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异色的眸子,晶莹剔透,绿色,如狼;黄铯,如月。
猫步是世界上最优雅从容的一种步伐,妩媚而又高贵。一只黑猫就这样优雅从容地走在人们的目光中,昂扬着头,仿佛是女神的驾到,神情威严而肃穆。若是在场的有年纪老些的宫女,便会立刻反应过来,能由被人们称为猫神贝斯特的黑猫引领着的,天下只有一人,那就是他们的大祭司——彩·缪丝蒂·塞提。
果不其然,黑猫之后闪出了一角裙裾。尔后,彩公主一身雪白的纱裙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的黑发用一个金丝头冠拢着,披风上金银交错的丝线绘出的美丽花朵在光线下闪动着,肩扣是折射着幽蓝光芒的蓝宝石,颈项间戴着各色小宝石缀串而成的项链,层层叠叠却不失顺序,最长的一串宝石链还垂到了腰间。纱裙十分地轻盈,裙裾随着她的步子跳跃着。月不由自主地揉了一下眼睛——真是……太耀眼了。众人原先只看着黑猫,却恍然看到了她纱裙的强烈白色,顿时感觉到非常刺眼。那一身白色间不经意地闪耀着宝石珠玉的光辉,以及衬上她白得发亮的肤色,更是让人觉得眼前仿佛划过一道刺眼的神光,然后神光之中女神降临。而且眼前的这位公主与月之前看到的十分不一样。那时的她弱不禁风,却又倔强地挺立着,就像是月色下安静的沉沉开放的一株水仙,独有空灵。现在的她才可以说是一位尊贵优雅的公主,才能让人真正意识到一个大祭司应有的神秘和力量。
直到她走到王座前动作如流水般地给埃及王行礼时,人们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来那就是传说中的魔盘了,确实长得不咋样。
彩开口道:“彩参见王兄。对不起王兄,我来迟了,让您担心了。”说完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拉,便转身步上台阶,登上了祭台,奇拉猫紧跟其旁。祭台上的神官在听到那一声猫叫的时候,脸色就突然变得很难看了。但他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静静地听着彩走上来的声音。
“神官大人,我之后认真地想过了。虽然我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大祭司自己来做才好,哪怕是——”彩在凯亚旁停了下来,说道,“——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既然是由神钦定了的职位,便是我的职责之所在。如果作为一个大祭司不能做到如此的虔诚,那么,他将会给我埃及的子民们带来灾难。你——明白了吗?”前面的话语声音虽不大,却字字入耳,唯独后面的四个字声音幽幽地落了下去,让人不甚清楚。
“殿下,请注意您的身体……”
“明白了吗?”
“……是,殿下教训得是。”
唇边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彩满意地微笑着。她轻声说:“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这一个字答得含糊不清,似乎是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凯亚起身,行礼,依言退下了,然而面向光线死角的黑暗,那张脸又不知会是怎样的扭曲呢?
彩走到祭台的正中间,放下魔盘,亭亭玉立。她闭上了眼睛,凝神,似在聆听着什么。然后,白皙的双臂在空中优雅展开,从两侧缓缓向上。指间的环扣和肩扣系着的原本覆盖着手臂的轻纱在两条玉臂间逸动。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吹动了宴席上的衣裙鬓角,吹动了台下的粗衣短布,也吹动了高高的祭台之上少女的秀发和胜雪纱裙,远远看去,她就像是要乘风而去的神女。
风吹花动,衣袂飘舞间,彩的一双长睫缓缓掀开。
就在这一刻,神的子民仿佛听到了召唤。心念意动之时,天梯下四面八方的民众们不约而同地高举双手,在朝着祭台的方向跪地叩拜,用最隆重虔诚的礼仪,接受神的旨意。顿时,静默的卡巴特神庙震撼了。
那是一种怎样神秘的力量,能够让人们敢于信仰;那是一种怎样神奇的力量,能够让人们发自内心地崇敬;那是一种怎样伟大的力量,能够让人们手心相连,万朝同归。
第五十一章月神
际遇
大祭司临风而立,变换着各种不同的手势,嘴里念诵着据说是可以和神意连通的咒语。天梯下是狂热的宗教信仰者,第二平台的宴席之地却是一片安静,他们虽然有些意外大祭司暴涨的人气指数,但也没有太大的震撼,只是原来那些好事之人也收敛了面上的讥讽之色。
此时,那轮恍若蒙着面纱的月亮渐渐清晰起来了,光芒强烈得在可以在地上照出了人影,让人有种“小太阳”的错觉。彩左手单手托起魔盘,平置胸前,而右手向着月亮似乎掬了一捧月华,尔后在魔盘上缓缓滑过。
神迹出现了!
魔盘立时散发出绚丽而柔和的七彩光芒。这美丽的色彩,纯净得犹如经雨洗涤之后的彩虹,迷幻得仿佛天上若隐若现的神之光环。七色光华变换间还从魔盘里涌出了星星点点犹如蒲公英随风飘游的种子般的淡黄铯光点。这些光点似乎是有生命的,它们时而聚到一起,凝成一个大的光团,忽而又爆炸似的散开,尔后幽幽地浮动着,竟是像一群小孩子在无忧无虑地玩耍。
卡巴特神庙再次震撼了。只是,这一次的震撼却没有了动作和响声,唯有清风明月紫罗兰,以及目瞪口呆的人们。他们拼命地睁大了眼睛,甚至不敢眨眼——他们怕他们错过任何一个微妙却又精彩的细节。
海玲似笑非笑,葱根般修长手指交错放在膝上,静坐。
这些光点聚聚散散,越来越多,渐渐地弥漫了彩周围的空间。忽然从磨盘里出来了一团稍大一点的却是七色的光点,只悬在魔盘上方片刻,便飞了出去。原本散乱无序的淡黄铯光点们见到了七色光点,就像见到了可以追随的王者,忽然静止不动,又在一瞬间集结成队,跟着七色光点飞了出去。于是,以那七色光点为头,天空中划出了一道绚丽的光华,如幻似梦,恍若彗星。
月和其他侍女一样,一脸惊讶地看着传说中的大祭司在施展她的惊天法术,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好莱坞的3d科幻片。她甚至在想,会不会这一次所谓的穿越,其实不过是在影院里的一场电影,摘下眼镜,我就可以回到现实;又或者在这场好莱坞式场景中我也是一个神奇的女巫,手指轻轻划动也可以出现魔法的碎碎光点?
月垂着的手下意识地划了一划,下一秒,她就惊异地发现那一堆光点以一种过山车冲下山时的极速朝自己冲过来——眩晕……
月吓得紧闭了眼睛。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并没有觉察都任何的异样,却听见周围传来了一阵阵抽气声。
怎么了?月疑惑得睁开眼睛,却和大家看过来的视线一一对上。一瞬间的尴尬,使得她仓促地低下了头。但这样一来,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臆想着自己是个女巫然后手指小挥了一下,竟然就真的出现这种效果了。
月看着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光点,彻底愣住了。
刚才那令人惊讶的光点们一部分静静地停在月的衣裙上,像被驯服了的小猫,乖巧而温和地偎依着主人;一部分在月的周围不停地旋转环绕着,就像行星运行般坚定而有力。月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了,仿佛满天的星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一切显得那么的美好和神奇。光点打在她紫红色的小波浪卷发上,仿佛紫罗兰盛开的娇艳花瓣,光点映在她盈水的紫眸里,仿佛一汪落入了碎钻的葡萄酒,光华流转。从眼角似乎瞟到了什么,月微微偏过了头。竟是那团七色光点,就落在她的耳畔,不时地和她的头发亲吻着。那是……
几乎每个人都把视线紧紧地锁在这名“披星戴月”的侍女身上,他们的脑子里都在回转着不同的念头:她是谁?为什么会得到神的眷恋?月之石在她身上吗?而那些使节大臣们更是在面无表情之下隐忍着各种不同的情绪,掩饰着各种不同的想法。一时间,现场仍旧静默一片。
星星光点映在不远处的一双幽黑的眼眸里。眼眸里流动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尔后,这双眼眸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祭台上的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后者仿佛心灵感应般也看了过来,却是眉头微蹙。这一幕落在同样有着漂亮黑珠眼的海玲眼里。海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心理,有点小得意,有点恶作剧,还有点——庆幸?人的心理总是那么的微妙,连美丽的魔法师也不例外。海玲抿了抿嘴,自顾自地转移了视线,伸手拔了果盏里的一颗葡萄。待要放进嘴里,却正好和对面的兰洛特对上了视线,不由一愣。兰洛特的银眸就像一块冰,不仅温度低得吓人,还像一面光滑的镜子,似乎能把你心里小九九照出来。海玲镇定地把葡萄塞进嘴里,伸手拿了酒杯,身旁的侍女还没回过神来,便自己倒了一杯,朝兰洛特敬了一下,用口型无声说道:“非常对不起,辜负了您和伊洛丝殿下的美意。”
天梯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欢呼声,打破了原有的静默,把所有人的主意里都拉回到了现实中,也打断了海玲和兰洛特的远程交流。大祭司仍没有宣布什么,似乎在迟疑什么,然而卡巴特神庙却了起来。刚才的清冷被热情驱散了,火光和月光都柔和了起来。民众们在欢呼,在歌颂,在手舞足蹈。他们歌唱着生活的美好,歌唱着国土的富饶,歌唱着伟大的王和祭司,歌唱着他们向往着的光明未来。
月真的手足无措了。没有人上来跟她说明情况,比如大祭司会跟她说,不好意思,一时失手,让它缠上了你;也没有人上来说,没什么的,这只是一场游戏。没有没有都没有!大家就只是看着她,却不曾上来问一句她的感受她的情况。她抬起了头,在与各种视线交汇中,她看到了人间百态:或是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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