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是,我已经‘牵挂’着了,该怎么办呢?”
该把你毁尸灭迹了!“任陛下处置。”月说出这话的时候由于心口不一,一个控制不好表情猛然狰狞了几分。
旁边的海玲面上不变,心里早已笑到内伤。
拉视而不见,闲闲道:“态度真是好。好吧,今天我心情很好,就告诉你一个消息。上次派给你任务已经完成了,特此告诉你一声,也算你立了一小功。”
“什么时候的事?”月奇怪地问。
“哦,大概你忘记了,是关于宫女莫名其妙失踪的事。”【详情参阅第23章】
月这才隐约记起这事,继而又想起了一个人。栗色的头发,哀伤的神色。
拉停了停,表情严肃地说:“这一伙暗势力在宫中盘踞已久,他们不仅借口招选侍女来进行贩卖人口的交易,还暗中抢夺月之石,扰乱了沃德特节典礼,企图控制王室血脉,欺君罔上,已是罪不可赦。除了神官仍逃逸在外,其余同党都已经落网,此事佐维将军功不可没。”
“神官?”月想起第一次见到神官时他看她的眼神,不由得一阵心寒。这么说后来遇袭之事也是必然的了?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又问:“那梅尔塔……”
“自然也是同党之一。说来大概你也知道乌雅,乌雅原也是同党,不过后来投诚了,向佐维告发了副神官他们的阴谋。”说到这的时候,拉竟有些咬牙切齿。
不过月从来不关心什么阴谋。她听到佐维的名字就已经够她郁卒好一阵子的了,这会儿又扯上乌雅,她不由地想起那些差不多已经被她埋入记忆尘土的事情来。
“乌雅,不就是那个以演奏七弦琴闻名的琴师吗,我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有个神秘权贵喜欢听她弹琴,特别在她结婚的时候又送名贵的丝绸又送精致的七弦琴,怕是旧情难断吧。”月的语气变得有点诡异。
拉奇道:“乌雅的琴技确实比一般的琴师好,但她不愿留在宫中做御用琴师。我觉得有些惋惜,便赐了那些东西给她,只是嘱咐过不要向外界透露,不想竟传成了这样。啧,旧情难断?”拉意有所指地看着月。
啊?
月当场就懵了。
什么?是埃及王送的?怎么不是佐维?
第六十七章案件(二)
月当场就懵了。
什么?是埃及王送的?怎么不是佐维?
拉微微弯起嘴角,似笑非笑:“你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没有!”月咬咬牙道。
拉挑眉,道:“没有就好。”拉转头看向海玲,正色道:“不知道公主对这次毒害事件有什么线索?”
“既然刚才陛下已经排除了宫内敌对势力的可能,那么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想通过联姻掌握一部分埃及权利的外国势力了。”海玲言语之间坦荡利落,毫不掩饰。
拉的眼睛一亮,道:“公主所言正是我所想到的。那么,公主可有怀疑的人?”
海玲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一部分的实情,但是我没有证据。月中的毒是一种叫做‘灭魂’的毒,此毒属于米坦尼的王室秘毒,其培养的目的原本是出于暗杀政敌的需要。但现在毒已除,作为中毒的当事人没有可能会知晓,而我又不是个医生,由我说出这个理由并不可信。而且,据当事人回忆,她之前并没有和她们中的谁接触过。”
“艾贺姆特也向我汇报过这件事的调查结果。既然是在食物里下毒,那么凶手是怎么下毒呢?有三个可能的地点。一个是在厨房里,由于当日的膳食供应都是按惯例做的,所以给每一个房间送去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假设是在这个时候下毒,很可能会误伤别人而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同时也会完成不了暗杀目标人物的目的,反而会使目标人物产生戒备。”
海玲点点头,接道:“而且也已经引起宫廷的注意,第二次下手会更为困难。那么第二种可能就是,在食物运送的途中下毒。”
“这一点也不大可能。首先食物都是由各房的侍女负责到厨房领食盒,食盒一直都是密封的。如果房里的贵客出了命案,这位侍女无论是否参与此事,都会被处死。所以,一般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月听到此只觉一阵寒意,“处死……了吗?”
拉看向她道:“这次的由于还没有问清楚,所以暂时关押着,但也难逃一死,你也不必为她们求情。”
月辩解道:“可是食盒确实是放在我面前才打开的。”
拉似乎无意继续这个节外生枝的话题,他继续说道:“食盒是一直密封着的,这点确信无疑。那么最后一个可能就是在房中进食的时段。”
海玲想了想,问道:“如果厨师和侍女联手,而恰好这俩人都是死士的话呢?”
拉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怀疑过这点,所以让艾贺姆特明察暗访相关人物,但基本都排除了宫廷下人参与的可能。”
“凶手比我想象的还要胆大,竟是单独行动吗?”海玲看了看月,道:“既然与下人无关,在这种时候若处死下人还要涉及下层调动,容易导致混乱,不如先各回原处,带‘罪’立功吧。”
“不杀如何立威?这是宫里的规矩。”拉的脸色有些阴沉,决然道:“此事我主意已定,无需多言。”
月急了,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海玲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海玲继续道:“如此一来只怕用寻常手法是治不住凶手的。”
拉点了点头。
三人如此这般议论一番,终是定下一计。此时天竟已快亮了。
“案件的事情就先谈到这里,艾贺姆特那边我自会与他说。到时候,还望你们配合。”
“一定。”
=
这一日午时,宫里就传开了一个消息:一个月前就足不出户的“准王妃”终于从“小黑屋”里出来了。==据说她在莲花池附近晃悠着,于是宫里杂七杂八的侍从们都借口这啊哪啊的,专门绕到莲花池附近然后假装路过,就只是为了看看这位休养了一个月的幸运儿。
常绿攀爬植物顺着四周的石柱盘绕而上,在巨大的石架顶上织起了厚厚的一层遮阳华盖,底下凉意袭人。月半卧在粗藤编制的塌上,单手支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她抬一下眼皮,旁边的一个侍女跪在她面前,把手中托着的一盘切割好的水果块献到面前;她动一下手,身后的两名手执羽扇轻摇送风的侍女就惶恐地加大了扇风的手劲;她叹一口气,左侧一个抱着箜篌的侍女弱弱地开口:“您是不是要听个小曲儿解个闷?”她瞟了侍女一眼,说:“不用了,太闹。”自此,众侍女一致低着头,眼看着脚尖,闭口不再言语。
“唉!”月重重地叹了一声,坐起身来。“今天可是有什么大事?看这路上的人络绎不绝的,各个忙得脚不沾地。你们看那个人,”月抬手一指,“今天我可是看到他出现三次了。还有那个侍女,”月的手又一是一指,换了一个方向,“她出现了至少有五次。”
月放下手,看了看周围的侍女,继续说:“我又不是什么珍稀动物,都来看什么?你们想办法把这前后的路都给封了,不许放一个人进来。”一个侍女应了一声,正要走。月想了想,赶紧又唤她回来,道:“等一下,如果是什么大人物,可以放进来。嗯,去吧。”侍女心下只当月不愿开罪人,于是又应了一声,匆匆跑出去了。
刚才月已经从侍女那里基本得知了这一个月的事情了。
沃德特节选妃大会之后,是各国的政治洽谈会议,这大概占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只有赫梯国特使提前离去。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埃及王的安抚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让几位还不死心的公主心甘情愿地暂时留了下来。米坦尼公主阿雅曼斯借着病势与埃及王来往密切,利比亚公主希娜继续美色与殷勤并用,由于王妃最终人选尚未确定,宫中猜测风向各种变动。后半个月,一些来使相继归国,这其中包括了巴比伦,亚述,密诺亚,塞浦路斯。这也无怪乎巴比伦能从本国派出特使前去赫梯求婚了。嗯?向海玲求婚?嘿嘿……不过让月松了一口气的是,亚述王辛巴鲁已经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她好像还真是怕了他了t_t。
在这后半个月里,宫里也并不平静,以神官为首的一伙暗势力覆灭。宫中传闻,这伙暗势力不仅在此次的选妃活动中大动手脚,更是与当初先王过世有莫大关联。这件事水落石出,大祭司与埃及王的关系终于得到了缓和。这阵子大祭司的身体情况好了些,才启动魔盘将她召回来。然而她也不可避免地知道了关于佐维的事。正如拉所说的,铲除宫内暗势力,佐维将军功不可没。只是佐维立功,本可留在王城,他却自请驻守边关。月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大的伤感。那一段小浪漫的日子似乎已经很遥远了。她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豁达的种子无意之间就埋在了她的心里,有很多事情忽然间就看开了。从来人苦逼,只是存执念。现在想来,也只是感慨,现下的情境未必不是好的,就算佐维还在这里,也少不得要两人想回避的。
月正想得出神,却听侍女禀报道:
“小姐,米底公主茜尼迪驾到。”
月眼睛一亮,却故作无奈道:“既然来了,咱们就见一见吧。”
第六十八章命运(一)
阿雅曼斯早就派出了侍女前去打听情况,刚梳妆完毕,正要起身前去莲花池边会会这位拥有小强般顽强生命力的小姐,却见一个侍女回来,说是米底公主茜尼迪在和月小姐相谈甚欢。阿雅曼斯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又缓缓安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侍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只好默不作声地垂手候着。
阿雅曼斯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起身,往门外走去。
叶子被强烈的阳光曝晒得有些萎蔫,散发出燥热的气息。穿过一排廊柱,步入错落有致的庭院,阿雅曼斯却蓦地停下了脚步,侧耳静听。
隔着比人高了些许的藤架,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低小却清晰地传来。层层的叶子掩盖住了说话的人,却没有完全屏蔽了这一个声音。
“我倒是不知道那些男人看上了她的什么……”
“您……快别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说?!我刚才看她那脸色就已经够了!”
“这里是埃及宫廷,您得注意一下,别让有心的人听见了。”
“……这又没有别人……”
阿雅曼斯嘴角勾起一抹笑,继而扩大成一个无害恬静的笑容。她转过藤架,果不其然看到了茜尼迪一脸来不及收敛的怒容。
阿雅曼斯当做没有看到,温和笑道:“真巧啊,茜尼迪公主。”
茜尼迪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阿雅曼斯,而正巧她又气在上头,神色颇有尴尬和不耐,只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一字。阿雅曼斯倒不以为然,主动搭话道:“我这正要去看望一下月小姐呢,公主可愿一同前去?”
茜尼迪道:“不了,我刚从那回来。”
阿雅曼斯略微惊讶,笑道:“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呢。”
茜尼迪冷笑:“可不是,都想到一块去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
阿雅曼斯笑而不语,点了点头,却在即将与茜尼迪擦肩而过时,停下来,侧头低语,道:“公主这样可不好,生气多了容易伤身体。换做是我,若谁让我不快,我必让他承受比我多一百倍的不快。”说罢,缓缓而去。
茜尼迪面无表情,只有瞳孔的颜色暗了暗,透出幽森的光泽。
深夜,晚风微起,凉气袭人。月色澄净,天空一片祥和。然后这表面祥和的背后却隐隐透出了不安。
想不到茜尼迪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动手了。阿雅曼斯暗笑。
刚才她的心腹侍女玫带回了一个令人欣悦的消息。消息称,月的病情复发,恐怕是之前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如此一来,即使是当上了王妃,也没有时间来享福了;而令人疑惑的是,希娜也莫明其妙陷入了昏迷中。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眼下两大阻碍都发生了各种状况,阿雅曼斯只道这是天意。侍女早已被遣退,阿雅曼斯在房里独自一人回味着这消息,越想越得意,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料她一回身,却看到了一个披着黑色披风从头盖到脚,只露出低垂的头发的人站在那里,静静的。阿雅曼斯心下大骇,赶紧把脸上猖狂的笑意敛去,心虚却有故作强硬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以为她们是你的绊脚石么?”来人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问道。“你错了,我才是你的威胁。你应该来对付我。”声音悦耳动听,是个清亮的女声。
阿雅曼斯阴沉着脸,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般污蔑我?”
“你猜?”来人似乎心情很好。
阿雅曼斯可没有这份闲心,她冷然道:“一个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人没有资格和我对话!再不走的话……”
来人轻笑,抬起手,把披风的帽头拿掉。
竟是海玲。
海玲巧笑嫣然,道:“惊讶吗?害怕吗?嫉妒吗?”
阿雅曼斯绿着脸,皱眉问道:“赫梯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况且,公主不应该是回国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海玲眨了眨眼珠子,无辜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雅曼斯脸色一沉,心中的念头呼之欲出。
海玲媚眼如丝,却带了几分嚣张,笑道:“米坦尼公主可比我们都聪明呢,想必很容易就能知道答案了。那件事发生的当天,表面上我是走了,可是实际上我还留在宫里,你觉得,埃及王为什么会煞费苦心让我这么做?”
阿雅曼斯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下意识地说道:“埃及王……”
海玲嚣张地笑道:“当然。不然这宫里,有谁能护我周全呢。要不然,我也该像希娜那样惹人嫉恨了,又或者,会像月那样死于非命呢。你希望我会是哪一种下场呢?”
阿雅曼斯低着头,没有做声。
海玲瞅了瞅她,继续下猛料道:“皇兄真是好手段,不仅让我如愿以偿地进入埃及王室,还和埃及商定了不少有利条约呢。貌似瓜分米坦尼、叙利亚什么的也是其中的内容之一呢。如果没记错的话,米坦尼王室好像也不大太平呢……”
“来人啊~!有刺客——!”阿雅曼斯忽然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海玲,扬声大喊起来,脸上惊恐的表情非常到位。
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阿雅曼斯还没有停歇,她一边喊一边拔下身上的银饰,用尖锐的一角划破自己的手臂,又快又准又狠,顿时血液流出,沾染了她的衣衫。她的另一只手仍紧紧地抓着海玲,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
海玲恢复了清冷的表情,挑了挑眉,说道:“你这样把我当刺客捉了又能怎样,交到王的手里我也不一样没事。”
阿雅曼斯咬牙忍痛冷笑道:“即使这样,若大肆传出去,他也掩盖不了多久,终究是要给众人一个恰当理由。而你,至少会被表面上限制行动自由。”
“可是这样你也动不了我呢。”海玲无所谓道。
“我可是在埃及受了两次伤呢。”阿雅曼斯意有所指道。
海玲笑了笑,带着一丝狡黠,叹道:“唉,真不好玩呢。”
阿雅曼斯警惕地看着她。
海玲灿烂一笑。
下一秒,阿雅曼斯看着海玲的笑容瞬间模糊,继而陷入一片黑暗中。
=
“事情有点出乎意料呢。”微弱的烛光映照下,冠上的蛇头鹰翅微微闪着金光。
“是啊,差点被她摆了一道。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呢。”海玲毫不介意道。
“我听到仆人说她在房里喊有刺客。”被传说病情复发的月此时正安然无恙地端坐着。
“估计,那是她的梦话吧。米坦尼公主忧虑过重,竟梦到有刺客闯入,还激动地用自己的首饰自卫,不慎伤到了自己。唉,这传出去对她的声誉多不好。”幸好海玲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个办法,把昏迷的阿雅曼斯伪装成熟睡中误伤自己的梦游症患者(==)。加上阿雅曼斯手中握着的银饰还未扔掉,于是凶器在场,被害者姿势也没有什么疑点,一切天衣无缝。闯入的仆人们看见的只是衣衫凌乱在睡梦中过度惊恐握钗自卫的公主。
“听上去倒是我的罪过了。”
海玲不置可否:“你应该想想要找什么借口抚慰她。”
“听上去这王宫竟是那么地不安全。”月感慨道,“希娜似乎也过得不好呢。”
拉的脸色不大好看:“哼,这‘刺客’的名号还真好用。”在自己的势力中心频频出现这种安全事故,任是谁面子上都过不去。这无疑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
海玲和月都识趣地静默了。
过了一会儿,拉站了起来,开口说道:“罢了,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应付。”
海玲点了点头,“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吩咐。”
==
次日的一大清早,阿雅曼斯温婉柔和的身影不出意外地出现在埃及王弥漫着没药清香的殿里。
“埃及伟大的王,我以米坦尼公主的名义请求您给予我帮助。米坦尼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阿雅曼斯义正言辞道。
外黑里红的披风静静垂在拉的身后,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深不可测。
“公主稍安勿躁。”拉的声音低而平静。然而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却显得有些温和。阿雅曼斯上前了一步,褐色眼眸混杂着一种希望的光。她放缓了语气,道:“尊敬的王,我也不是想为难您,只是我可以忍受伤害自己的痛苦,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米坦尼被挑衅而无所作为。”
“公主言重了。”拉转过身,看着阿雅曼斯清新而纯真的面容。“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调查了。王宫的守卫力量在上次事件之后已经加强了许多。让公主担忧是我的过错了。”
闻言,阿雅曼斯有些欣喜。然而还未及说些什么,拉的下一句话就把她的这一点欣喜之情完全扑灭了。
拉说道:“但宫里始终人多事杂,难保没有内贼。公主若没什么事,早早回去也好。”
这是逐客令吗,阿雅曼斯暗想道。联姻便是她此行的目的,现下他这么说,便算是宣告了她这次旅途的终结了。之后,她便得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继续无力地等待下一个命运的转机。
真的就这样了吗?
她不甘心。
她好几次就要开口任性地说她不想走,但话到嘴边终是被她以理智压下了——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借口一直留在这里。
“我……”阿雅曼斯低下头,掩饰着眼里的情绪,带着“愧疚”道:“我给您添麻烦了。我的身体前先日子才有好转,但经过昨晚……不过您放心,待事情水落石出,我一定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公主留下来待身子好了再走也无妨。”
阿雅曼斯抬起脸,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阿雅曼斯言出必行,现在只等着您把真相公布于众。这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了。”
拉点了点头,“公主尽可放心。”
“如此……”阿雅曼斯刚想说告辞,却见殿外一人匆匆赶来,似有要事禀报,便住口不说,只用眼神打量了一下来人。
一般来说,按照贵族的礼仪,仆人有要事向主人禀报,有眼色的客人理当回避。然而阿雅曼斯却留了个心眼。她想知道,海玲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尽管下人们都说自己是被梦魇住了,可她绝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当时她可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地看到并抓住了海玲,而且还是在自己受伤的清醒状态下,所以,这绝对不会有错。然而对于海玲的一番话,她着实惊讶,却保持着怀疑。口说无凭,她不能十分当真,因此才有意试探。
来人走到埃及王的跟前,看到了米坦尼公主,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似乎不该继续在这里了,打扰您了。”阿雅曼斯笑笑道。
“无妨。”拉看向来人,问道:“什么事?”
“回王的话,是……关于月小姐的事。”
“嗯,继续。”
得到了王的默许,来人这才没了刚才的遮掩,利索地禀报道:“大祭司知晓了月小姐毒症复发的事情,让卑职传话说,大祭司有办法知道是谁害了月小姐。”
闻言,阿雅曼斯不由地愣了愣,各怀心思,神色复杂。
“什么办法?”拉问道。
“大祭司就只交待了这些。”
“月的毒症复发了?”阿雅曼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在担心下一秒她的毒症也会复发。
“嗯,是的。”拉冷冷地说道,“不只是她,利比亚公主昨晚也被下了药,至今还未苏醒。”
“啊……”阿雅曼斯显得十分惊讶,“怎么会……”
拉沉默不语。
“希娜公主她……唉,若有不测,可惜了那国色天资。想来同样被称为美人的海玲公主可算是极其幸运的。”阿雅曼斯看着拉缓缓说道。“她可是刚好避开了这些风波……”
拉的脸色有些阴沉,依旧沉默。
阿雅曼斯心中一沉,有些狼狈地掩饰着眼中的阴鸷,僵硬着笑容行礼告辞了。
这一天是阿雅曼斯在埃及的这段日子里过得最煎熬的一天。
“玫,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阿雅曼斯低哑着声音问,曾经谦和温驯里的眼眸里颤抖着露出慌张的情绪。她放在桌上的手似乎拿着些什么,时而忍不住想抓起来扔出去,时而又紧紧攥着。
“公主,您并没有做这些事。您问心无愧。”阿雅曼斯的贴身侍女——玫低垂着头回答道,声音冷静镇定。
阿雅曼斯看了看玫,呢喃道:“是了,我没做……我没做……”她的手仍无意识地抓拿着什么。“可是……可是被发现——”
“公主!阿淇露娜王后可不会像您这样软弱!您忘记了您母亲大人的事情了吗?”玫抬起头,眼神变得严厉。
阿雅曼斯身子一震,嘴唇颤抖着,最终溢出了几个字:“是啊……她不会……”
第六十九章命运(二)
翌日清晨,花的芬芳混杂着露水的清新,随着轻柔卷起幔帐的微风,越窗过槛,充满了殿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温馨的气息并没有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埃及大祭司能与神交流的能力并非虚传,沃德特之夜上那熠熠发光的七彩魔盘,至今让人记忆犹新。令人畏惧。所以,大祭司说有办法,那便是十有八九分之真实。而这,也正是阿雅曼斯害怕的原因。
彩仍旧一身白色亚麻裙,与其他鲜艳漂亮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但这些都是无关要紧的。她端坐在王座下首的左侧,面前的矮几上放置着魔盘。双手抬起,缓缓滑过魔盘上方。那些七彩的光芒重现于众人面前,紧紧地揪着人们的心。
“玛特女神惜字如金,纵使我们虔诚地追问真理,侧耳倾听,她也依旧如此。我们需要付出我们的耐心和真心,向神明祈祷,才能让真理之言重现于世。”
阿雅曼斯略一侧脸,看到了坐在她旁边的茜尼迪一脸神色紧张。视线一转,她看到了在众位公主首席,大祭司之下的首位端坐着面色略有苍白的月。尔后视线不由自主地越过大祭司,投向王者之位上的太阳之子。他单手以手背支颔,眉毛微挑,墨色眼眸却是望向了门口,神情莫测。
忽然她有一种无力的悲哀感。
她知道,其实,她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恋慕他。她的人生,不被允许有爱——
[阿雅曼斯,你看,这些花多么好看。]母亲的声音充满了欣喜,[这可是宫外看不到的花哦。]面前的花田忽然被一阵狂风席卷,花枝疯狂地翻滚着,洁白花瓣顿时铺天盖地地遮了过来,模糊了母亲的面容,黑暗。
[阿雅曼斯,你以为你算什么,不过是个贱婢的女儿!封为公主又能怎样,我一样能让你永远都笑不出来!]王后精致的脸庞被嫉恨和愤怒扭曲,就像洁白的花瓣最终被搅压出了最致命的毒汁。
[阿雅曼斯,许久不见,你也长大了。]父王伸出手摸摸了她的头,轻声感慨,[为王室分忧是公主的本分,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许你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
[父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想要‘灭魂’。]
——而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最真切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我听见了。”彩缓缓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我听见了真理女神的声音。”彩向殿内的众位公主一一看去。“暗夜遮蔽了星辰,如同谎言遮蔽了真相。悔过者可以请求阿努比斯的宽恕,固执者则要承受焚心之苦,永被抛弃。”彩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若没有悔过者,那便请在座的各位——”
“我有话要说!”一位公主忽然打断道。众人看去,原来是腓尼基城邦——西颐国王的女儿。“请原谅我的无礼,但这件事我认为非说不可。米底公主,”她转向茜尼迪,“请问昨晚您去了哪里?”
茜尼迪未料矛头指向自己,神色一僵,底气略有不足,道:“我、我当然是在我住的地方。”
“可是我昨晚去找您,您却不在殿里。侍女跟我说您出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茜尼迪一时语塞。她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可能正巧是我睡着了的那一会儿,侍女怕打扰了我,便自作主张这么回话了。”
“是吗,但侍女‘自作主张’的可不止这一点哦。她说的可是你和一个披着黑斗篷、看不清楚面容的诡异人物一同出去的。这么详细的回答,恐怕不是正常的‘推辞’吧。”
“你……”
黑斗篷、看不清面容——这一明显特征瞬间和阿雅曼斯脑海里的那个披着黑色披风从头盖到脚的人影重叠了在一起。
“茜尼迪,你都承认了吧。他们会宽恕你的。”阿雅曼斯的眼里闪着泪光,柔弱而同情。
“什么?!”茜尼迪显然没有想到阿雅曼斯会在这时开口说话。
“我都听见了。就在昨天早上,隔着藤架,我听见你在说,你已经看够了某人的脸色,可那时你告诉我说你刚见过月小姐。啊,抱歉,我不应该说出来的,实在是……”
“那是……你竟然偷听!”
“不,我并没有,只是你的声音太大了,而我刚好走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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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么出来走动没有问题么?”
“我对它的兴趣已经超越了我对自己处境的担忧。”海玲看着面前有着可爱圆脸却显得绅士而成熟的军医里格说道。他的体格强壮,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以及细小的伤痕。
“很高兴您对草药也这么有兴趣,不过要它确实是个体力活,不大适合您。”
“你对草药很有研究?”海玲压了压黑色面纱,环视了一眼四周。里格领命带来的侍卫队已经将该殿各处的出口封锁了。
“如您所想,我对待他们就像对待我的孩子一样关切。”里格一边在翻检着殿里的东西,一边说道,“我被允许有自己的草药园,很大,里边种了很多不同物种的草药,我的徒弟们帮着我打理。但栽种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要知道,埃及的气候使我们在种植一些对环境比较挑剔的植物的时候总是容易失败。”
“所以,为了不断寻找新的草药,你总是行走在一些人迹罕至而又极其危险的地方。”海玲看向了不远处双眼瞪得如铜铃般的侍女。其他侍女都被暂时关在偏间,唯一留在正间的正是阿雅曼斯的贴身侍女,玫。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在阿雅曼斯这里搜出毒药,而作为可能唯一知情人的贴身侍女却并不愿意合作,只好先把她绑在椅子上,并以“人的眼睛比嘴巴诚实”的奇怪的理由暂时封住了她的嘴。
玫一直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神情紧张而愤怒。如果眼神具备杀伤力的话,海玲的血值可是要掉不少的,不过,有军医在,可以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
里格接过话道:“危险?也许吧,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和这些花草打交道可是要比和人打交道安全得多。不管怎样,收获总是有的。”
海玲不由地笑了,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位军医,尽管他们才刚见面不过几分钟。
“你知道‘灭魂’?”
“米坦尼的王室秘毒?你一定想不到,它的花朵其实比任何其他的植物都洁白无瑕,而它的毒汁同样也是无色无味的。它的花瓣极易掉落,每当有劲风吹过,花瓣就会漫天飞舞,所以,在米坦尼王室里,他们都把这种花叫做‘洁白的羽毛’。”
海玲若有所思,“你竟然这么清楚,亲眼见过?”
他意外地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过了一阵才略带沮丧地说道:“佐维和艾雷都说我这人藏不住话,我一直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我现在想,这也许是一个极其真实而正确的评价。不过我还是会安慰自己,我藏不住话那是因为遇到了可以相信的人。”
海玲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十几岁的时候,曾在米坦尼王宫里做事。事实上,我并不是埃及人。那时候宫里发生了一些事,几乎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没有逃过死神的魔爪,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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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说出事实?”那位西颐公主咄咄逼人道。
“难道所有的这些事都是你……”阿雅曼斯欲言又止,但言下之意众人皆知。
“不,不是的!不是我!”茜尼迪激动地站了起来辩解道。然而只有这些,连她自己也觉得此时的否定是怎样的苍白无力。茜尼迪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西颐公主冷笑一声,道:“既然米底公主已经认罪,那此事便了结了。如此也不用麻烦大祭司。大家还有什么异议?”
拉翘了翘嘴角:“西颐公主真是体贴。”他看向茜尼迪,平静无澜地问道:“米底公主,你可知罪?”
“我……我……”茜尼迪颤抖着身子,一咬牙,闭眼大声喊道:“我只是给希娜公主下过药而已,其他的……其他的不关我的事!”
“那披着黑斗篷的人又是谁?你们不是同谋么?”阿雅曼斯忍不住问道。
西颐公主看了一眼阿雅曼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用多问了。”
“……”
正在这时,殿内的光线忽然略微变暗,有人从殿门口进来了。众人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只见那个硬朗的军医健步行走,来到王座前屈膝行礼道:“启禀王,臣不负您的期望,找到凶手的罪证。”
“那就请我们埃及最优秀的军医来为我们解答谜题吧。”拉依然面无表情。
“是。”里格起身,转而面向大家,声音朗润:“我已经查出月小姐所中的毒是什么了。”他的目光明亮锐利,让罪恶无处可逃。他看向了阿雅曼斯,继续说道,“这是一种来自米坦尼的秘毒——灭魂,它的原材料只能在米坦尼的王室花园里找到,相信米坦尼的公主得到它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我首先开始在您的房间里进行搜查,非常抱歉未经您的允许,但这也是为了证明您的清白。然而结果却与我们的初衷相悖。”他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瓶子,向在场的人展示。“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也就是指出凶手的证据。这是从您的房间里梳妆盒子里找到的,而您的贴身侍女也向我们坦白了这一切。”
人们正为听到的事实过于震撼而来不及反应之时,阿雅曼斯的表情明明灭灭,最终化为冷峻。她起身,迎着里格的目光缓缓走近,却只问了一句:“我的侍女呢?”
玫被带进来了,双手捆绑在身后,嘴上堵塞着布条。她看着阿雅曼斯,使劲地摇头,眼里积蓄着一种快决堤的情绪,却苦于无法诉说。
阿雅曼斯终于不复往日娴雅,露出怨恨的面孔,隐忍的怒气如暗藏的利刃,终于穿刺过温和的外表。她高昂着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玫,让旁观的人不禁寒意阵阵。
她收回视线,继续走到里格的身边,扫了他一眼,便侧过身与王座上的人目光相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噤声了,仿佛这是属于阿雅曼斯专场,所有的焦点都汇集在她的身上,而他们,只能无言地观看。
“是我。”朱唇轻启,她如是说。
忽然,里格只觉得手中一空,待他定睛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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