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我这里,疼得快要裂开了。”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很疼,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或者乔津是真的为了她好,其中或许是有什么的隐忧,但是却依旧还是止不住让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头有太多的变数,曾经以为是自己和丈夫的孩子结果原来还不是她和丈夫的孩子……
这种生活,可真是够戏剧化的,而且还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戏剧化的生活。
“你这里,疼么?”她轻轻地问着,“这些年,你这里有没有疼过,宠着一个不是你的孩子,你这里有没有疼过?”
疼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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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津问着自己,其实不是没有完全不在意的时候的,任何一个再大度的男人在面对一个不是自己孩子的时候,在不经意的时候也是回想着“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该有多好”这种事情的,但是他尽量不去想,在疼的时候好好疼着,听着忆津叫着他“爹地”的时候感受着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温馨,他也一直都牢记着“生儿不及养儿”的话,他不知道等往后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他会是怎么样子的,但是他也知道,忆津这孩子永远都是他的孩子,这一点从他第一次抱起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那个时候,你太虚弱,就算你不想要孩子也没办法。”乔津的声音有点暗哑,他看着恩真低声道,“强行不要这个孩子,只怕你也会受不住,所以我就一直没有说,对不起……可是,我们一家三口,不是也生活的好好的么?”
他轻声问着,把搁在她胸口的手抽了回来,想要伸手握住她的,但是却是被恩真避开了。
她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看到忆津,她就会想起柯立均那个男人,想到那些她已经不是很清楚的过往却还留在报纸上人们交谈之中的过往,还有她背后的那些个烙印。
忆津的存在,就这么时刻地提醒着她这些事情,她做不到,做不到在现在就能够接受这个孩子,即便这个孩子有着她血液的一半,她还是做不到……
这个孩子,她以后要怎么去面对一生?!
“爹地,妈咪是不是生忆津的气?”
忆津轻声地问着,妈咪是不是生气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就不抱他了?而且看都不看一眼。
“忆津乖,爹地抱。”乔津低声哄着,他轻轻地拍着忆津的后背,他知道现在恩真一定心情不好,而且在心态和情绪上面不可能那么快就转变过来,这些他都能够预料到,甚至也能够理解。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恩真能够很通情达理地认知到,并且立马就接受,这种情况才比较让人想象,这似乎也不是恩真的性格,她一旦走进了自己的思绪里面,很容易钻牛角尖,谁劝都没用,只有让她自己去想通。
雅尔冰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种场景。
他在公司开会开到一半,秘书闯进了会议室打断了会议,他很不喜欢在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打断,而且作为自己的秘书,她是一向知道自己的规矩的,在他身边这几年一点也没有闹出半点问题来,他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但是在听到父亲住院现在正在手术的事情之后,他也放下了公事,抛下了公司的高层主管,匆忙地赶来了医院。
他思索着,自己的父亲平常气色不错,虽然有些高血压,但是一向是从食疗和药疗下手控制着病情,也一直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但是没有想到却突然地中风进了医院,不过是去送个机而已,怎么就一下子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但是在手术室外看到一脸愧疚的柯立炎还有一脸木然的恩真的时候,雅尔冰想自己大概能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除了那件事情,大概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
他也没有啃声,只是径自走到了等候椅上等着最后的结果,他这个人生性对泛青有些薄凉,所以也不会特别的激动,或者是攥着柯立炎狠狠揍他一顿才能解气,现在做这种事情也完全没有半点的意义了。
“柯先生,我想你在这里不是很方便,”他开口,声音沉稳而又冷静,“等会要是有记者出现,还以为我们雅家和你们柯家有什么特别的关联呢,出现这种报道对我们雅家来说,也是很困扰的。”
雅尔冰的话说出口,代表着的就一个意思,请他离开。
柯立炎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可能会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他默默地退下,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朝着恩真那边看了一眼。
她还是那静默的姿态,清浅得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几个小时的手术之后,雅千索终于是从手术室里头出来转到了病房里头,不是重症监护室,这倒是让雅尔冰松了一口气,因为手术很成功,但是随后医生的话,又让他陷入了不确定了里头。
因为医生说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还得看病人醒来才知道,谁也不能够保证,在雅千索醒来之后,他会是像以前一样,还是瘫痪或者是言词不清手脚哆嗦,这他们不能够保证,唯一保证的事情,只有是他现在什么生命的危险。
雅尔冰看了一眼抱着忆津的弟弟,又看了一眼那没有出过声的恩真。
“我在这边守着吧,你们估计也累得慌,今天怕是回不了加拿大了,等爸情况稳定了之后再回也好。”
他说,其实他心底也清楚,这接下来的事情,有得头疼的。
回加拿大?!
恩真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容,还回得去么?他们之间还能够回得去从前么?只怕是回不去了吧,彻底地,回不去了……
雅千索所在的医院并不是柯立均所在的那个医院,柯立炎觉得有些无处可去,还是去了医院去看了看柯立均。
他走的时候,他依旧还是高烧不退,烧得浑浑噩噩的,那样子让柯立炎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所以他去了机场。他是知道恩真决定要今天走的,他们订票的那个航空公司,正巧是薛芊依工作的地方,她是知道他在意的那个人的,所以特地告诉了他是什么时候的航班。
薛芊依是个好女生,他是一直都知道的。
他去的时候,柯立均已经醒了,但是这热度还没有散掉,脸上还是通红,律师站在病房里头,他们似乎是刚刚谈完事情。
律师似乎是有些惊讶,他看着柯立均,“柯先生,你确定是要这么做?”
“是的。”柯立均点了点头,“你就按照我刚刚的意思做就行了。”
“知道了,柯先生。”律师点了点,“等过两天,我把合约拿过来给柯先生您过目。”
律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出门的时候,他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柯立炎的时候微微颔首,点头算是示意了。
柯立炎侧过了身子,让律师走出门去,看了一眼律师的背影的时候,他才回头开口:“哥,你让律师过来?”
柯立均微微一笑,“我现在这个破身体,总得把身后事给安排好。”他现在是越来越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了,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走了。
“你怎么了?”
柯立均现在身体上的温度还没有下来,整个人还是滚烫滚烫的,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但是他还是瞧出了自己这个弟弟心情有些不大,似乎有些沮丧,有点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情一样,只要有些事情自己做错了之后了,就会摆出这种神情来。
“哥……”柯立炎看了一眼柯立均之后才缓缓开了口,“我今天去了机场。”
“恩?”
柯立均头脑有些晕晕的,一下子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过来,他原本是想问,是他有什么朋友过来还是要送人离开,等了一会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事情应该是没有这么简单的。
“你——”柯立均哑了声,他看向那犹自站在门口的立炎,“你去找她了……”
他是谁,这根本就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情,柯立均几乎是可以想象得到,那画面到底是有多么的棘手。
“你……”柯立均很问,你是不是把原忆津的事情给说出口了,其实,在看到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他那微微地垂下的脑袋就已经完全表现无遗了,他的确是这么做了。
柯立均突然地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也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好像刚刚那件事情不是柯立炎做的,而是他做的一样。
她,怎么样?!
柯立均很想问这么一句话,他很想知道恩真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但是又怕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柯立炎低声问着,他到现在一直在想着是不是做错了这件事情,但是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听到自己的弟弟这么问他的时候,柯立炎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因为他也很后悔,在这段时间里面他想了很多,想得最多也是后悔的事情,但是光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处呢,还是没有用的,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只不过是伤害再多上一些罢了。
他能够想象,现在恩真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如果这个时候她出现在他的面前狠狠地打他一顿骂他一顿这样或者能够让他觉得好受一些,可现在恩真根本不会来找她,甚至于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会觉得厌恶,她怎么还可能会打他一顿或者是骂他一顿呢。
柯立均没有说话,也没有说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或者是说他没有做错,这种违心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但是说了他们这辈子都是欠着恩真的,他这辈子是完全还不上了,可下辈子……下辈子只怕恩真也不会想要再遇见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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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柯立均沉默着不说话,柯立炎觉得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又重新出了门,他一个人游荡在街上,像是一个无主的游魂一样游荡了许久,她游荡了很多的地方,他一直游荡到了天黑,直到自己的双脚像是火烧一样的疼痛再也走不动一步了,他才停了下来,拦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问他去哪。
柯立炎僵在那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可以去的。
柯宅,他今天是不想回去了的,可除了这柯宅,现在还有薛芊依住的地方,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还能去哪里。
最后,他还是去了自己以前的地方,薛芊依一直把哪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这个女生挺喜欢干净的,不管他什么时候踏足,这里总是干干净净的,她是真的把这里当做家来看待的。
薛芊依似乎刚下班回来没多久,她捧着一碗泡面刚刚从厨房间里面出来,她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走出厨房的那一瞬间,会看到人来。
“先生,你回来了?”薛芊依急忙地问着,“你吃了么?我给你做晚饭吧!”
在看到柯立炎那一脸疲惫的神色的时候,薛芊依也不等柯立炎回答,她就急忙地端着泡面又重新回了厨房。
做饭是来不及了,薛芊依想了想之后,就急忙地从冰箱里头拿了蔬菜和肉出来,做了一个京酱肉丝和一个本芹三丝,拿了黄瓜切成了细丝,又煮了两碗面,切了葱撒在热面上,热油一淋,淡淡的葱香在厨房间里头四溢。然后才把黄瓜丝和京酱肉丝铺在了面上面,看着就让人有些胃口大开。
她像是新婚的妻子一般,忙碌在厨房,端进端出的,虽然有些忙碌,但是这脸上还是带着灿烂而又满足的笑容。
“吃面,好不好?”她小声地问着柯立炎,声音里头有着一些不自信。
柯立炎很茫然,他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面,看着那上面香气四溢的拌菜,他也觉得有些饿了。他中午的时候没吃,他早早地就去了机场,在医院转了一圈之后,他就一直在街上游荡,饿过了头,于是也就不觉得怎么饿了,现在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食物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他端起了碗,拿起了筷子很快地吃了起来。
看着柯立炎那囫囵吞枣一般的样子,薛芊依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怎么样,这个男人捧场是一回事,可他这个样子根本就是有心事的样子。
等到柯立炎吃完了,薛芊依才开口问了一声:“先生你心情不好?”
原本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从这里搬了出去,虽然说是去照顾病重的兄长,她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她知道他喜欢的是那个叫梁恩真的女人,在她看到订票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发现那个叫梁恩真的女人是她见了无数回,也是记得牢牢的,先生画作上的女人。
所以处于私心,她告诉了先生,她的班次。她只是想要先生开心,至少让他能够多看她一眼,她想先生应该是会开心的吧。
“芊依,我听说你有个弟弟?”柯立炎轻声地问着。
“恩,他正在念高中,成绩很好。”说起自己那个弟弟的时候,薛芊依的笑容里头就多了一些叫做自豪的成分。
“那你,有没有做过很对不起你弟弟的事情?”柯立炎问着,“我今天,做了一件很过分,不管怎么做都弥补不了的事情,你说,我要怎么办?”
薛芊依想,先生那些事情,大概是和梁小姐相关的吧,不然的话,不会见他这么的沮丧。
“自然是会有冲突的,再亲的亲人之间也总是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可能现在是恨着的,但是也有可能在很多年后会觉得现在觉得不能接受不能的那个时候已经处于无所谓的状态了。”
薛芊依慢慢地道,她那个时候也很怕自己的弟弟知道自己在“金色”出卖自己,怕他会不原谅自己,怕他被人瞧不起,她很怕,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去做这种事情。
但是,我做的不管再过多少都不会被原谅的事情。
柯立炎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如果他能够再冷血再无情一些,或者他就能够一点也感觉不到愧疚,自然生活的也就能够更加没心没肺一些。
柯立炎不再说话,见他沉默不出声,薛芊依也没有开口说话,等到吃完了,她快手快脚地把碗筷收了,餐桌也抹了个干净。
她不敢打扰柯立炎的,一向是这样的,只要柯立炎在家的时候,她就份外的小心翼翼,一点声也不敢出的。
她拿了碗筷去了厨房,等她清洗完成之后出来,她见柯立炎还是客厅里头坐着,一动不动的,像是一个石雕似的。
“先生要洗个热水澡么??”她轻声地问着,只是问着,半点也不敢逾越。
“我去房间里头静一下。”
柯立炎看着那不敢掉以轻心的薛芊依,他上了楼,只要他在这里,她就会像是贵宾一样地对待着他,有些时候,就感觉她就像是封建时期的奴婢一般,面对他这个主子的时候总是有些奴性一般。
他是不想这样的,总是这样子对他来说,他对她又没有怎么好,只是这样而已。
柯立炎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夜空,夜越发显得深沉。
雅宅里头,恩真也一直站在房间的窗口,她看着外头的黑夜,她已经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到底是站了多久。
她想就这么久久地站立着,让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然后,她能够把所有的一切都给遗忘掉,那样的话,或者她能够活的舒服许多吧。
乔津走进房间里头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恩真站在窗口的样子,今夜有风,天气预报说这几日有冷锋来袭的,白天的时候有太阳,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这风一下子大了几分,在风里头站得久了一点,还真的是有些冷意的。乔津看着穿着单薄的恩真,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走上前,套在了恩真的肩膀。
恩真是知晓的,这衣服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温温暖暖的,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
如果在往常的时候,恩真一定是要问一声“忆津睡了没”这话的,但是现在,她问不出口,一点点也问不出口。
那孩子,她就连见到他就觉得害怕。
乔津也是怕的,虽然当初恩真催眠治疗之后已经忘尽了那些前程往事,那治疗不过是一把锁,一把加在记忆上的锁而已,是锁自然地就会有钥匙,谁也不能够保证,恩真会不会在突然之间把所有的事情都记起。
他怕的,自然。
“有些事情,你不问?”乔津低声问着,他怕恩真这般的沉默,这般的沉默下去,他觉得,他们的婚姻,似乎是死这里的了。
“问了,又能够改变得了什么么?”恩真低低地问着。
她的心境,就像是现在窗外的风景,冷锋过境,萧瑟不堪,明明现在应该春光明媚的时节,但是她却是半点都感受不到了的。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做过让他生气的事情,但是再发怒的时候,他也不过就是皱着眉头对她说一句“我去客房睡”这种话,其他的,他是提也不提的,不像是别的夫妻,在吵架的时候,总是会用那伤人的言语进行扒旧行为,指责着对方在结婚之前或者是上一次做了什么事情,他们很少吵架,在他去客房睡的时候,他们就各自冷静,等到明天一同吃早餐的时候,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想而知,当初不告诉她忆津的事情,他也是出自于一番善意的想法,或者是,也像是以前一样,都是从她的角度出发的。
但是——
她是真的接受不了,真的。
“我们,离婚吧。这些年,太委屈你了……”
恩真低低地说着,她在下午的时候想了很久很久,这是她最后得出的结论,现在的他才三十出头,人人都说“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离开她,他值得更好的。
“不!”
乔津拉高了声音拒绝了恩真的说辞,他不敢置信,她沉默了一个下午居然想出的就是这么一个给他的答复来。
“我们不离婚,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许下了对你一生的承诺的,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和你离婚的,当初不会,现在也不会!”
乔津声音严肃无比,他是绝对不会离婚的,如果他介意,当初就不会扛起一个当丈夫当父亲的责任了,在他承接下那个责任的时候,那就只证明了一件事情,他是认认真真地要做那件事情的,而且还是要做到最好的。
这些年,也完全印证了他的决心,看,他不是做的很好么?
“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是……”恩真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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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是……”恩真转过了身,那一双漂亮的如同暗夜里头的星辰一样的眸子牢牢地看着乔津,她开口,“你能保证你父亲不介意吗?你想想他今天的反应,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这个媳妇,只不过是看在忆津的份上才勉强接受我罢了,现在他知晓自己一直爱着的孙子根本和他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他还能接受我,还能够接受忆津么?”
这个,谁都知道是不能了。
乔津也知道,今天在机场,在父亲知道忆津不是自己的孙子的时候,他说“小杂种”。
“我……”
“嘘,别说,别说那种你都保证不了的话,”恩真看着他,嘴角带着浅笑,那笑容却比哭泣还要来得难看,“我爱你,乔津。”
她一向吝啬说爱,乔津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眼眶微红,却不想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我爱你,所以,我要和你离婚。”她说,声音毫无转圜的余地。
“绝不。”
这是乔津对恩真说的话,唯一的回答。
他绝对不会放手,绝对,因为他知道,只要现在自己一放手,他就再也抓不住了。那是他一辈子的幸福,他不能放。
只是……
雅千索是在半夜里头醒来的,在雅尔冰半睡半醒状态的时候醒来的,麻醉药过去之后,那剩下的就是痛楚,房间有花大价钱请来的看护,自然是会照顾的妥妥当当的,所以雅尔冰也不担心。
在他呜咽的时候,雅尔冰从那半睡半醒状态醒来了。
“爸,你没事吧?”
雅尔冰低声问着。
雅千索开口,想要说自己没事,但是在听到自己开口的时候,那声音有些乖乖的,就像是嗓子里面含了一口水,怎么听都是有些含糊的,雅千索有些急了,他想要多说一些话,但是只要一开口,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含糊不清……
他?!
“爸,你别着急,可能明天就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别着急。”雅尔冰安抚着雅千索,其实在刚刚听见他说话口齿不清的时候,他的心底就已经是有了个底,他知道这可能就是中风的后遗症,也许过一些时日能好,也有可能很多年都不会好。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
雅千索又支吾了几句,那含糊不清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出来他到底是说了些什么,也不清楚他原本是要说些什么。
雅千索的脸涨得通红,就连旁边的仪器也显示他的心跳有些过快,看护看着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按下感应铃,让值班的医生过来看一下,但是很快地,那仪器上的心跳又恢复到了正常数值,雅千索那快速起伏的胸膛也恢复到了平静,他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强求,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中风,小偏瘫。
看护在他的耳边说出这些字眼,雅尔冰不由地多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经过这一次已经是演变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可想而知,这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雅氏的实权已经大半都已经转移到了他的手上,所以就算没有他的坐镇,雅氏也不会有什么多大的问题,只是这消息散出去,只怕那些个标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记者一定会制造出一波新闻出来,唔,既然已经改变不了父亲中风的事情,那就想想要怎么去即将到来的事情筹谋好了。
雅尔冰是这么想着的。
乔津是早上天一亮就去了医院的,他是一个医生,自然是知道手术过后什么东西都是不能吃的,到了医院的时候,正好赶上雅尔冰要去公司,他是等到他来才走的。
“恩真不来?”
雅尔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乔津摇了摇头,恩真她不来,一早的时候,他也是想要带着恩真来的,但是那紧闭的房门,她的说话声显得有些空洞。
“我要用什么面目去呢?”她是这么问着他的,她说,她找不到理由去。
乔津没有再强求下去,他把忆津交托给了家里面的帮佣,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看好了忆津和恩真,一旦恩真要出门就一定要打电话通知他才行。他怕极了,恩真会在他不在的时候突然之间收拾了东西要离开,他承受不起,眼下,这个家庭和病重的老父成了他心头最大的尖刺。
“你和爸聊聊。”雅尔冰拍了拍乔津的肩膀,具体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看父亲现在都已经是中风了,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不会是很乐观的。
乔津点了点头,目送着自己兄长的离开。
雅尔冰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在想,那件事情,会不会和他在股东会议上和柯立均说的话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事是不能给乔津知道的,这个看上去很温润的男人,一旦生气起来,他也是有些怕的。
乔津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他已经醒了,在看到他的时候,情绪有些微微的激动,他嘴巴里面说着什么,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听得清楚,那声音含糊不清。
乔津看到这反映就是已经清楚的,这逃不了就是偏袒了。
雅千索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最后这看护把床摇起来了一些,把病床专门用来给病人吃饭的小桌子拉了起来,拿了纸和笔。
“雅先生,您试试?”
看护把笔塞到了雅千索的手上,她带着希冀地问着。
雅千索的手抖着,笔从他的手上掉了很多回,乔津也不觉得腻烦,一次又一次地把笔塞回到父亲的手上,看着他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出两个大字——离婚!
“爸,你是要我和恩真离婚?”
乔津懂他的意思,在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雅千索点了点头,那闪着光的眼睛好像是在说——我就是要说这件事情,你们就应该离婚!
“爸,我和恩真不会离婚!”乔津肯定地答复着雅千索的话,“您要在心底骂我是个不孝子,我也认了,可我这辈子我就只认她一个妻子了,你说我傻也好什么都好,反正我就认她了!”
雅千索“呜呜”地叫着,那抖着的手也不停地挥着,像是要打乔津一般。
“我知道,您就一定得骂我,但是你也一向宠我,你都由着我做主了大半辈子了,这剩下的半辈子,还是让我自己做主吧,忆津那事,恩真是真的不知道的。你也别怨他,要怨就怨我就成。”
乔津把小桌子放了下去,握着雅千索不断挥动的手,他笑了,笑容里头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
“这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要是告诉了您,您肯定得不同意,而且您对忆津那么好,我就算是再寻思着想要告诉你,只怕你也是不肯认的,一说出口就得和我急。你想,我这人生过的冤是不是?其实,我还真没觉得冤,你也知道,我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又是学医的,原本对这种事情看的就比较开,要说完全能接受,我开始的时候也是介意过的,但是介意过了,这路是我自个选的,自然也还是要过下去的不是?”
乔津看着那露出鄙夷神色的父亲,他笑了。
“这事我一直藏着掖着,有时候做梦都在想你们会不会知道,有时候想的,真真是害怕了。但是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倒觉得有些坦荡了。”
乔津是真这么觉得的,这几年之中,这事一直都是他心头上的一块石头,现在这石头落了地,他能不轻松么,但是伴随着轻松的,还有接下来要解决的一系列的问题。
“等您出了院,干脆同我们去加拿大住吧,那边环境不错,空气也比b市要来得好,比较养人,您现在对恩真心底里头有着怨呢,我知道您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恩真,等到去了加拿大之后,您这三餐都让恩真伺候着,你看怎么着?”
乔津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父亲这个样子,他不能把人给丢在b市里头不管不问的,恩真和忆津的事情也是要解决的,这是他想了良久之后唯一能够相出的法子了。
人们都说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他希望在朝夕相处之下,他们一家人能够回到原来的样子,让父亲和他们生活,虽然有些时候会有些辛苦,会有些不适应,但是习惯了之后,在父亲习惯了之后,他是一定能够重新接受恩真和忆津的。
他是这么坚信着。
事实上,他不想这么坚信着也不行了,难道要看一个家四分五裂么?!
雅千索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心跳猛然增快了一点,很明显是在生气,这情况把看护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就怕这老人一下子又要推进抢救室去。
雅千索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全然当做刚刚那些话他都是没听见的,也当做没有那么一回事,现在他说话没有人听得懂,写字手都抖得像是筛子一样,他还能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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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加拿大,他是绝对不要去的,这人,他也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乔津见父亲不回应他,他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刚刚这么一提,父亲就整个情绪上来了,要不是现在处于偏袒状态,只怕这一耳刮子就直接抽着他的脑门上来,狠狠地骂他怎么就这么的没出息,父亲年轻的时候还真的是个暴脾气,只是这些年收敛了不少罢了。
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他不是个什么情圣,他只是想不管在对的还是错的时间,都好好地爱一个女人,让那个女人有个家,仅此而已。
乔津也不说话,看着时间慢慢地过去,九点的时候,医生过来查了房,叮嘱了一些事情,病房里头的电视开着,无营养的剧情消磨着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津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点号码,急忙地接了起来,这是雅家大宅的电话。
“二少爷,二少奶奶要出门,我们拦不住。”管家急急忙忙地对着他说着。
听到管家这么说的时候,乔津有一瞬间的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他让管家看着人,并不代表着就能够完全地看住恩真,脚长在她的身上,如果她真的要走,任凭谁都是阻拦不住的,他只是挽留,并不是囚禁,她还是自由的。
乔津一直都觉得,其实婚姻就像是放风筝而已,他是这么想的,自然地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觉得彼此之间应该要有一个联系的存在,就好像是风筝和放风筝的人之间的那一条细线,自由这样,他一直都不去约束恩真去哪里,因为一直都有一个“家”在哪里,他晓得恩真一直是一个恋家的人,只要家在哪里,不管她离得再远,离开再久,她还是会回来的。
可现在,他已经不确定了,不知道恩真她,还要不要那个家,或者那个家对她来说,根本就会充满着欺骗性的。
“二少爷?”
管家那询问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半响都没有听到接下来的指示,这让管家有些忐忑,这雅家的三个男人之中看上去唯一最好相处的人就是这三少爷,但是他毕竟也是雅家的男人,他的血液里头还是流着雅家的血,凡事都是随和的男人在某些方面是超乎寻常的在意,所以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
“由着她吧。”
乔津悠然长叹了一声之后说道,他不想逼迫得她太紧,那只会让她越发想要逃离,他也无力再去改变一些东西,唯一剩下的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了,他等的不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雅千索看了乔津一眼,那眼神之中带了一点点的鄙视,他很想告诉自己这个儿子——你看,你对一个女人再好,最后她还不是不会理解你的用心良苦,女人啊,都是那么的没心没肺的。
很想和他说——你放弃那个女人吧,那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好的,她以前嫁过人,生过别人的孩子,对你也不是那种死心塌地,长的比她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你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医生,何必就认这个死理,非要栽在她的身上呢!
有很多话,雅千索都是想要和自己这个儿子说的,但是他现在完全说不出口,即便是说出了口也没有办法让他理解自己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可以写字,但是他写一个字就要那么久的时间,他要怎么把这些话告诉给他知道,这完全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些,雅千索越发觉得悲哀,心凉如水。
恩真出了雅家的门,她其实不想出去的,但是呆在哪里,尤其是在见到管家照顾的忆津看着她,叫着她妈妈,想要她伸手抱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完全受不住,她不想看到忆津。
以前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对着乔津说过“你说,忆津似乎长的有些不大像你”这种话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想那么多,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过是带了玩笑的意思,电视上演的那什么像是《xxxx》里面的情节,她是觉得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但是在最初知道忆津的身世的时候,她突然地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宁可像是电视剧里面的那般抱错了小孩,她也不想相信自己生下的小孩是前夫的!
那样子的前夫呵,她要如何去面对这接下来的事情?
在雅宅里面,她知道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她就是觉得那些个人的眼神都是别有深意的,也是带了另外一种含义在的。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过于敏感了,但是她有什么理由不敏感,她有什么理由去面对那些人,甚至是自己的家人!
柯立均一直在等。
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会来找她的人,等一个他想能够来找他的人。
但是,他等的人不来,不想见的人却是不请自来了。
柯立均看着雅尔冰,这个被誉为商场上的小雄狮的男人,他还是老样子,光鲜亮丽,完全的成功人士的打扮,反观他,形如枯槁,在看到雅尔冰走进门来的时候,柯立均觉得有种感觉叫做自惭形秽,自从病了,化疗了之后,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人了,就算是在不得不见人的情况下,他还是会把自己装扮一下,弄成可以见人的地步,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穿着医院越发显得人消瘦的宽大病服,因为化疗后作用而脱落了发不得不戴着一顶帽子,他近来情况恶化的太快,眼睛失明的次数也越多,时间也越久。
他知道,自己剩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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