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误江湖

误江湖第8部分阅读

    娥姐,你看他死皮赖脸的样子。”那个紫烟气鼓鼓地恨道:“回去跟大小姐说,明天来割了他的舌头。”

    紫烟抬脚将食盒踢到陈襄身前,临走还不忘啐了他一口。

    陈襄眼巴巴地看她们“咔嚓”一声锁上了铁栅栏,再不抱什么幻想,悲愤yu绝中似唱似吟道:“青娥扑火冒紫烟,哈哈,这个倒好记,哈哈,哈哈……”

    每次都是那两个恶毒的紫烟和青娥,陈襄已经被她们鞭打了三次,想来一次就是过了一天吧,然后就是在漆黑中漫长的等待。陈襄甚至盼着下一次的鞭笞,那毕竟还有亮光,还有人与他说话,还有,青娥显得丰满一些,稳重内向,而紫烟则苗条多了,泼辣热情,她ni的,这死丫头下手还真狠,陈襄就这样打着黑暗中的时光。

    每次她们都带些吃的给他,菜肴中居然还有肉,看样子还不想让他死。尽管火辣辣的鞭痕如烈焰焚身般灼痛,尽管他已虚弱的连站立都十分艰难,但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的东西吃干净,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逃出这个魔窟。

    再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当是第四天了。陈襄护住头脸卧倒在地,听铁栅栏被推开,“别装死狗,起来。”是紫烟的声音,紧跟着就挨了一脚。不待他翻过身就被拎起来,两个壮汉抓住他真像拎条死狗一样,拖着越过栅栏,转弯,上石阶,再上石阶,猛然一道明晃晃的光线刺过来,刺得他眼泪哗哗地流。他紧闭被刺痛的双眼,仰起头,那萧索的寒意和肃杀的秋风竟是这般的可亲可敬可爱,他已被带出了石室。

    陈襄慢慢适应了光线睁开眼,他被那两个壮汉扔进这间一丈见方的小屋内,仍用铁链锁上,但他感觉这已经是天堂了。这里有阳光,有清风,有蜘蛛在结网,不再有蘸了凉水的皮鞭,饭也改为每天两顿了。将养了几天,他恢复了些体力,能拖着铁链四下里活动活动腿脚。

    y雨霏霏,直到天亮还在下,如同陈襄的心情一样悲凉。

    又熬过了一个噩梦连连的黑夜,陈襄被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惊醒了。有男有女十几个人挤满了小屋,居中一人让陈襄腾地燃起了满腔怒火,几年未见,巫天百巫老二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陈襄直到今天这一切的遭遇,追根溯源,都是拜他所赐,假如不是他闯进了大石湖的山道上,陈襄这会儿定是与爹娘一起吃着热乎乎的早饭,依然过着有温饱且温馨的ri子,说不定可以坐堂开方,打出神医圣手、妙手回之类的招牌了。但此刻他已无能为力,只把怒火埋在心底,“好你个巫老二,我陈襄就跟你赌一把,看是你命硬还是我命硬,只要留我一口气在,你的下半生就是一场噩梦。”

    巫天百早认不出眼前的就是当年戏耍他的娃娃,他转头对身后的巫雨浓道:“小妹,你说的就是他?也值得让二哥跑一趟?”

    “你若是前几天碰到他,怕二哥也不是他的对手呢。”巫雨浓今天的情绪看上去十分好,不仅有笑容,还披了件猩红sè的锦纹鹤氅,让陈襄想到了血腥。

    “他是哪个帮派的?是谁的门下?”

    “不知道。”

    “你跟他交过手,武功家数还看不出来么?”

    “他那天夜里只把小妹当猴耍,并没使出真功夫,只听他自己报号叫什么陈襄。”

    “小妹这事可冒失了,先弄清楚啊。”

    “二哥,有些事情不知道岂不是更好?”巫雨浓话语清甜,听在陈襄耳里却是那么的刻毒y狠。

    “哈哈,小妹倒比二哥聪明。这新调配的化功散还好用么?”

    “二哥试试看嘛。气味大了些,对武功高强的人就不敢使出来了。若不是老天爷有眼,让他那天醉得不省人事,恐怕也不会轻易就着了道儿。”

    他兄妹二人仿佛当陈襄不存在一样,又跟其他人商量着哪味药再加些,哪味药再减些,叽里咕噜又争辩了好一会儿,不防巫天百突然出手,当胸一掌向陈襄击来。陈襄虽功力尽失,但机敏还在,本能地出掌相迎,怎奈气力不济,被他一掌击打得蜷成了一团。巫天百再抓住他头将他扯直了,掌按他心口之上,陈襄虽尽全力相抵,终是不堪神力,胸口如遭巨石碾压,几yu窒息。

    巫天百探得他已无丝毫内力,撤掌笑道:“呵呵,能化得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转瞬间手无缚鸡之力,了不起,了不起,弟兄们还须再动动脑筋哟,如何让它无sè无味才好。”

    众人乱哄哄地应道:“我说嘛,按我的配伍一定没错的。”“你那方子怕减弱了药xg,回去试试我的看看。”“依老五之见,只要管用,气味大些也无妨。”“老五说的有理,倒不如再加些蜜糖檀香之类,索xg叫它气味再大些反而会令人防不胜防。”

    内中一老者止住众人道:“天百侄儿,这化功散虽妙,但是无药可解,倘若流传出去一个使用不当,只怕后患无穷啊。”

    巫天百沉吟一下,不快地回道:“不须老叔多虑,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用就是了。”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巫家十二楼本家的叔伯、子侄,亲信之间也不用避讳。巫天百再对巫雨浓吩咐道:“小妹,二哥这就回晋城了,辽东之举叫你一人打点,能行么?”

    “诸事安排的差不多了,只待他们会盟千朵莲花山之后,辽东乃至关外大部当在咱家的掌控之中,二哥放心。”

    “还有,这件事可千万别留下什么罗乱哦。”巫天百冲着委靡于地的陈襄努了努嘴。

    “二哥怎么婆婆妈妈的,小妹自有分寸。”

    众人七嘴八舌地拥着巫天百出了房门,仍辩个不休。待都走干净了,青娥搬来椅子让巫雨浓坐了,说道:“小姐,今天先给他试个轻些的吧,太猛烈的怕他撑不住。”

    巫雨浓点头答应了,“也好。”青娥拿过一个盒子,紫烟抢上去拣出个小瓶子小心倾出粒黑sè的药丸,过去捏住陈襄嘴巴逼他吞了,“先叫他尝尝阳关三叠的滋味。”

    陈襄吞下药丸只片刻,就觉腹中似有物搅动,似痒似痛,如撕如割,搅得他一会儿弓起如桥,一会儿蜷起如团,直折腾得再也没了气力,直僵僵地只神智却依然清醒,也不知折过了几叠。

    看药力已过,青娥捏了些粉末就水给陈襄灌下,待平复,陈襄已是喘息如牛。

    巫雨浓冷笑道:“怎么样陈少侠,尝出点儿滋味了么?感觉如何?”

    陈襄瘫在地上再无力撑起,眼望天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多谢大小姐厚待,这东西闻起来香,吃起来臭气熏天,像下地狱一样,眼前尽是牛头马面,小鬼夜叉,哈哈,有点儿意思。”

    青娥先憋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紫烟反应过来,更笑得惊天动地,巫雨浓也破天荒地乐的花枝招展。想是严肃惯了的,这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弄得陈襄莫名其妙,“我这句骂人的话那么可笑么?”

    三个美若天仙而毒如蛇蝎的姑娘好不容易笑够了,巫雨浓道:“陈少侠真有骨气耶。哈哈,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快就去见小鬼阎罗,我要你活着,活的很长很长。可惜少侠一身绝世神功如今已随风飘散,枉存直节中空的骨气,却沦为我雨浓的阶下囚……”

    陈襄心尖猛然突突地狂跳了几下,“直节中空天门开,虚待百骸聚明台……”

    第九章做了药人(中)

    陈襄心尖猛然突突地狂跳了几下,“直节中空天门开,虚待百骸聚明台……”他蓦地想起了洞窟中刻在地面上的口诀。巫雨浓又说了些什么,但他已是充耳不闻,聚jg会神极力回想后面的句子。恍然间,就觉得周身似有万千虫豸蠢蠢蠕动,酥酥地些微有气息自指尖足底及头顶涓涓向内中流去。

    紫烟看他面露喜sè,上去就是一脚,“哎,臭小子,小姐跟你说话呢。”

    陈襄手一挥随口说道:“我在想事情,别烦我。”

    “哎哟哟哟,你还想事情?你想事情,我叫你想事情。”紫烟一脚跟一脚踢在陈襄的腰眼上,虽然很痛,但踢一脚,好像就度过来些气息,并有迫人的压力如同浓雾一般从巫雨浓那边渗过来,侵入陈襄的每一个毛孔之中。

    紫烟似乎也觉得不对劲,低头瞅着脚尖怔,巫雨浓止住她道:“紫烟,让陈少侠慢慢想吧,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呢。”她走过来俯下身子拍拍陈襄的脸颊,“陈少侠,小女子巫雨浓心胸狭窄,行事往往偏于私心,却时常忽略了江湖大义,望少侠莫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哦。”

    陈襄定睛看她一眼,一脸的平静,随即转过头不再理她。他深知此时万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他需要时间,定要赶在她除掉自己之前恢复内力。

    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巫雨浓见陈襄无力抗争似已认命,便也没了兴致,直起腰身吩咐道:“紫烟,青娥,这几天抓紧把二哥新送来的毒物迷|药试过了,仔细些,别到时误了大事。”

    巫雨浓轻盈地步出房门,身姿更见优雅和高贵。紫烟青娥收拾了带进来的物品正要离去,青娥随手轻弹,一股淡淡的青烟飘向陈襄,即让他昏昏yu睡,在失去意识之前,模模糊糊地听见二女像是起了争执。

    “青娥师姐,你干什么,大小姐让他好好想一想,你却让他睡过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你看他这么虚弱,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还需要他挺过这几天,看大小姐的意思,也不想就要了他的xg命。”

    “借口,哼,我早就注意到了,你看他的样子就不对劲,该不是可怜他吧。”

    “别疑神疑鬼的,想他三番五次羞辱大小姐,我也想宰了他出这口恶气。”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你……”

    陈襄似乎并没有完全昏迷,似梦似幻地,他竟把刻在洞窟地上的口诀背了出来。眼前金戈铁马一片烽烟,至核心处,两男一女背向而立,双钩双鞭双剑如出海蛟龙翻翻滚滚杀得血流成河,密不透风的剑阵cho水般地涌上来,却总是遏止于礁石之下,那三人出招之快,招式之奇简直匪夷所思。他飞升于红云之上,凌柯师父赶来与他拆招,两把止水剑酣畅淋漓地斗在一起,但招式还不及三鬼十一。三鬼笑道:“yu求绝顶神功,当尽散内息,而后取万物之jg华为己用,亦不绝之源也。”他飘摇于云雾之间,体内惠风和畅,四肢百骸懒洋洋地如沐风,他悠悠荡荡地竟醒转过来。

    看窗外满天星斗,梦中所示依然清晰,陈襄遍体清凉,察觉有内息流转,虽然还是很微弱,但已凝聚成线,并挟带迷|药的余毒渗入奇经八脉之中,极其舒服。

    历绝境而重生,陈襄喜极而泣,正感叹不已时,忽听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入房中。陈襄眯起双眼乜斜看去,见这人身形娇小,一身夜行装束,不辨头脸,只双眼映出莹莹的星光忽闪忽闪地亮。

    陈襄立时冒出冷汗,这个时候,是谁?要干什么?正当回复内功的关键时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毁于一旦。他提起刚刚聚起的那一点点内力全身戒备着,决意拼死一搏。

    那夜行人走到陈襄身前蹲下来,却幽幽地叹了口气,轻轻自语道:“也不知是谁家的父子兄弟,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去得罪大小姐呢?”竟是青娥的声音。随着一阵少女的幽香,她伸手擦去了陈襄眼角的泪痕,再向下将手指抚在他半张的嘴唇上,把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

    陈襄胆战心惊地不明所以,飞快地转着念头,却辨出口中药丸当是人参、熊胆、麝香等珍贵药材所制,明显有善意,忙咽了进去,听青娥又道:

    “陈少侠,青娥无力助你逃脱,巫家的紫灵御仙丹最是珍贵,固本培原是最灵验的了,只望你吉人天相逃出这一劫。若有机会脱身,寻个僻静所在,经商也罢,种田也罢,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过ri子,也强似打打杀杀地只顾到无用的义气,却平白丢了xg命……”

    陈襄听她叨叨地自言自语,腹中暖流泱泱鼓荡,这丸紫灵御仙丹确是灵验无比,补心益气之外,更助他疗治内损外伤。他强忍着感激和谢意,一动也不敢动。

    青娥像是与亲人述说满腹的体己话一样,“青娥自幼惨遭灭门之祸,父母双亡,更无兄弟姊妹相伴,流落街头饱受欺凌,是巫家收留了我,才没冻饿至死。他们待我与大小姐一般,于青娥有活命之恩,青娥不敢有二心,少侠与青娥素不相识,也不能无故就害了你xg命,可让我怎么办才好?”正说着,蓦地自窗外传来紫烟冷冷的话音:“青娥师姐,这回还怎么说?”

    陈襄冷丁的亦是一惊,就觉得青娥抚在他脸上的小手一阵颤抖。

    青娥怔在当地,缓缓除下遮面的黑纱,再看一眼陈襄,急急出门去了,随即便听她与紫烟道:“紫烟师妹,你在监视我么?”

    紫烟道:“哼哼,不敢说监视,看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非来这里不可。小妹不懂事理,也不敢妄加评判对错,只是告诉大小姐让她处置就是。”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一般,姐姐凭心誓,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师妹和大小姐的事情。我只是看他可怜,被咱们化去了内力已经够惨的了,干嘛还要百般折磨他,我只想,只想……”

    “你想?有大小姐,要你胡思乱想?欺大小姐不在家,你竟敢自作主张,偷了咱们的紫灵御仙丹喂那条死狗不说,还把咱们的事全告诉了他。你等着吧,等大小姐回来,看你怎么解释。”

    陈襄在屋内急得心乱如麻,虽有心冲出去助青娥制住紫烟,无奈被牢牢锁在屋内,恨得他空为青娥着急,却仅能暗中使力: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快出手啊。

    青娥却愈见懦弱,声音也越来越小了,“他昏迷不醒什么也听不见啊,紫烟师妹,大小姐待咱们姐妹情重如山,你就忍心惹她生气么?”

    紫烟绝情地道:“是我惹大小姐生气吗?你做下了丑事,你自己担当,别拖我下水。”

    青娥没了动静,陈襄想:是时候了,出手,出手。

    不料紫烟语气一转,温婉轻柔地急急道:“青娥师姐,你怎么,怎么哭了?好姐姐,小妹吓你呢,嘻嘻,别当真呐。”

    听外面嘻嘻哈哈唧唧咕咕地大概是闹在了一团,陈襄方摊开四肢放下心来,背心下面已是湿得一片冰凉。若不是他身上的鞭痕依然痛得刻骨铭心让他不能稍有忘却,他简直就快要喜欢上这个狠毒的紫烟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样子要给师姐找个男人喽。”

    “多谢师妹好心,师姐反正是要服侍大小姐一辈子的,要找你自个儿找吧,就不知这世上有没有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娶你。”青娥紫烟叽叽喳喳地笑闹着走远了,天地间又是一片死寂。

    陈襄心头格外空灵,天罡断尽散内息的道理豁然开朗。想自身功力修为如缸中积水,满则自溢,终有止境,而神功初成再自行散去,实则已散于全身各处,为修练神功的另一进境,便如天地之气,看似空无一物,其实无处不在,可无限增补添加。自己被化去内功虽是外力所为,却避开了散功的凶险而jg血气脉的根基犹存。大凡习武之人一举一动自然会有内力散于外,或罡气,或煞气,相遇之时只要凝神相对,自会呼应于无形而收其储为己用,所以源源不绝也。

    想通此节,他随意佻挞的心xg又凸显出来,自嘲道:“如此说来,我还真要感谢巫大小姐的相助之恩呐。听她所言,巫家十二楼要趁十月初一辽东各门派齐聚千朵莲花山会盟之时有所图谋,也不知所谋何事?哎呀不好,不好不好,我已知道的太多了,他们商议大事之时并不避讳有我在一旁,看样子,已把我当做死人一般,我命休矣。”

    第九章做了药人(下)

    陈襄身处绝境,所思所念只在求生,而如今有望恢复功力,即刻让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想我陈襄做好事不太灵光,拆台砸庙下绊子,哼,巫大小姐,咱们走着瞧。”他认真盘算开脱身之计,“十月初一,会不会就是我的忌ri?还有几天的机会了,这之前,他们定会再来羞辱折磨于我。紫烟死丫头心狠手黑,没什么指望,青娥心地善良,可要是把她牵扯进来又太过卑劣……”

    急忙间,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陈襄头枕双手,望着星光渐渐隐去,天冒亮了。屋角,有只夜蛾撞在一张硕大的蛛网上,一只黑蜘蛛环侍在侧,不时地去逗弄一下它的猎物,夜蛾使劲挣扎着,终被它撞破蛛网逃了出去。“好兆头,总会有办法脱身的。”他暗道,正自出神,意外地竟感觉出蜘蛛的一举一动都给他的内力以呼应,“取万物之jg华为己用,万物之jg华,原来是这样。”想如此这般的一个小生灵都会助他,陈襄信心大增,急翻身打坐,破天荒地认真修习起来。

    一个老仆送来了早饭,陈襄心不在焉地边吃边想着,待现不对时已然是半碗下肚了,慌的他俯身yu呕,可奇怪的是吃下去的东西仿佛生了根似的,热烘烘地渗入血脉之中,又过片刻,已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活动活动手脚,并无异样,怪了。他再去碗里吃了口下细尝了尝,品出里面大约掺有七步断肠草、赤心鬼掌、蛇覃等等,均是剧毒的药草,任何一味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为何反倒像是培固了内息?

    他天生慧根,自幼便对医药多有领悟,也许是不管良药毒药,均有利弊,取相生相克之理巧为配伍,自当对人有益?也许是昨夜青娥给他服食的紫灵御仙丹中和抑制了毒xg,仅取其利而隐忍了其弊?再也许就是天罡断神功的神奇之所在吧。

    想不通的事,他也懒得动脑筋去想,当务之急便是拖延时间,尽快恢复功力。

    但凡事十之仈jiu不会按自己的愿望前行,远远地传过来紫烟与青娥的争辩声,定是来检视自己中毒的状况来了。陈襄哪敢叫她们知道自己已有了抗xg,急中生智,躺倒于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假作昏迷。

    先进来的是紫烟,听她乐呵呵地说道:“臭小子,毒死你,再叫你油嘴滑舌不拿土地ni当神供。哎哟不对。”她似乎现有异,扭头疑道:“青娥师姐,不是你给掉换了吧?”

    青娥不知所云,问道:“我掉换了什么?哦,我连看都没看呢,不都是师妹一手置办的?”

    “听天白师兄说,他吃下去以后,该是浑身抽搐,缩成一团才对,怎么舒舒服服的像是睡着了一样?”紫烟满腹疑惑,又去看陈襄吃剩的小半碗饭,拈了一些尝尝,连忙“呸呸”地吐出来,“没错呀,怎么搞的?”

    “不,不是,不是你下的剂量大了,把他毒死了?”青娥明显有些担心了,“天白师兄配的量是对付武林中人的,像他一个常人怎么吃得消。”

    二女蹲在陈襄身前商讨着,紫烟皱起了眉头,“你看他还有呼吸,面sè也正常,怎么看也有点儿不对劲儿。”

    青娥道:“把解药给他服了,等他醒来问问他?”

    “问他?这个臭小子还有真话么?”紫烟大惑不解,“脉搏稍稍快了一点儿,可也不像中毒的样子,这体温么,稍稍热了一点儿,也算平常,奇怪。”

    陈襄本是要硬装到底的,决不能让她们看出来自己已是百毒不侵之身,但紫烟在他身上不停地摸来摸去的,痒得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唬得紫烟青娥一屁股跌坐在地。

    陈襄笑道:“紫烟青娥早啊,吃饭了么?陈襄稍稍睡过头了一点儿,可不是有意要慢待两位姐姐。”

    紫烟和青娥大眼儿瞪小眼儿说不出话来,狼狈地爬起来站得远远的像看怪物一般。

    陈襄坐起来打着哈欠伸个懒腰,一本正经地问道:“两位姐姐可否告诉陈襄今ri是九月二十几了?”

    紫烟的气更大了,厉声道:“二十几怎么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唉,我只想问问这毒药还有几天才会作,我是不是要死了?”陈襄明知自己一时兴起已坏了事,极力要掩饰一下,便把话说得十分凄凉。

    “哼,知道自己要死啦?听说过七ri蚀心散吗?到十月初一,你的五脏六腑就会烂的像一滩稀屎一样,全身肌肤会一块一块脱落,哀嚎三ri才能断气儿。”紫烟还不解气似的,“哼,一想就恶心死了。”

    青娥一旁听得糊涂,偷偷扯了扯紫烟的衣袖,紫烟却不动声sè地在脚下碰了碰青娥,这个小动作落在陈襄眼里,知道八成是看他平安无事,才说来吓他的,心中暗笑道:那么今天就是九月二十三了。这个鬼丫头倒机灵。

    陈襄压低了声音道:“陈襄与姐姐往ri无冤,近ri无仇,还望姐姐救陈襄一命。”

    紫烟冷笑着拍拍腰间道:“解药就在这了,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你是哪个门派的,谁派你来的,你来辽东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家的碧玉虎符现在哪里,我就放过你。”

    陈襄作出惊喜的样子道:“哎哟多谢姐姐啦,我都告诉你就是了。陈襄倒不是怕死,实在是还没享过福,还要娶妻生子不想断了陈家的香火。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姐姐也不能忍心让陈襄做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吧。”

    女人毕竟心软,紫烟神sè趋缓,掏出个小瓶子,青娥一旁似要阻拦,“师妹不可……”紫烟却急忙把瓶子抛给陈襄道:“看你诚心,就把解药先给了你。”

    陈襄不疑有他,自以为缓兵之计奏效,暗自得意,倒出瓶中的一粒药丸吃下去,刚要再说些恭维奉承的话,就觉周身y冷彻骨,一股寒气遮天蔽ri般将他罩在其中,不一会儿,便脸sè青,头眉毛结出白霜,手足也僵硬的失去了知觉,止不住的寒战抖得他簌簌响。

    紫烟抚掌笑道:“你以为装模作样的能骗过谁吗?再叫你拿姑ni当小孩子耍,今天冻死你。”

    陈襄再不作幻想,心知无论自己是不是显露出诸毒不侵的神奇之力,巫家十二楼也不会放过自己了。他大喝一声,运起天罡断神功与y毒相抗。

    紫烟和青娥看陈襄团身抱膝颤颤如筛糠,不多时却有紫气氤氲而生,脸sè由青转红,即已融去结霜舒身放松四肢,眼见恢复了平常。青娥一脸惊异地看向紫烟,而紫烟惊悸万分再也控制不住狂躁,气急败坏地上前对陈襄好一阵拳打脚踢。陈襄也不抵挡,抱了头只管凝神吸取她一下一下度过来的真气。

    事出诡异,青娥惶惶然拉住紫烟,逃跑似的匆匆出门,边走边说道:“师妹,这可奇了,他怎么像有天神相助一样,连玄y伽冥子也失去了效用。”

    紫烟埋怨道:“都是师姐给他服食了紫灵御仙丹,才让他不受百毒之损。”

    青娥道:“那件事确是师姐一时心软,被他可怜的样子所迷惑。等明天大小姐回来,我自去说明了,任她责罚就是。”

    紫烟口气软了下来:“青娥师姐,咱们亲姐妹一样,有事情一起担着好了。不过就算他服了紫灵御仙丹,也不至于如此古怪,不如,把这事儿先压下来,等再想个好法子让他慢慢受用。哼,那个臭小子,等着吧。”

    姐妹俩情谊相通,手挽手去远了。陈襄这边可不敢再耽搁,抓紧了驭气功加修练。

    看看天sè将晚,一抹红霞在天边缓缓地变幻着颜sè,不时有秋叶从窗前飘飘掠过,树上即便是枯叶也不多了。陈襄长呼一口气收了功,再把止水剑法演习了一路,扯动锁在手脚上的铁链哗啦啦响。“今天是九月二十三,还有几天时间。”他自信差不多已恢复了一成的功力,那铁链当已不能拘束住他了。

    晚饭早已冷了,他尝了尝,里面再没有下毒,他想起青娥紫烟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出了声。狼吞虎咽地连碗碟都舔了个干净,放下骂道:“他ni的,巫家十二楼那么大个家业,饭都不给吃饱,为富不仁可是不错。”

    骂声未落,紫烟捧着个锦盒幽灵似的闪身进来道:“哼,陈少侠大肚能容,干吃不饱啊,我再添些给你。”她手按机括,即有一股碧油油的浓雾从锦盒中直shè而出,陈襄看她板着脸进屋来,将要说几句调笑的话,张嘴却被雾气噎住,并尽数吸入了口中。

    陈襄百念齐生,一边咂咂滋味分辨毒xg,一边运功散毒气,一边大骂紫烟y狠歹毒。说来也怪,这毒雾初时在他体内如风荡漾,暖洋洋地极其滋润,并随内息流转绵绵地被经脉收纳于中,大有补益之状。陈襄心下纳罕:这死丫头的xg子怎么改了?也来助我?

    未几,便觉出不对了,那感觉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既恐惧又渴望的往事,让他想起了伏魔庄后黑松林的落ri,还有念煞恨煞的瑶姐姐。那药力却是膨胀起来,更有天罡断神功裹挟相激,如火借风势一般燃起熊熊yu火,他血脉贲张,浑身燥热,迫使他三把两把将上衣扒了个jg光,又褪下裤子,仍是难以克制烈焰焚身般的xgyu,只神智还未失去,他倒头匍匐于地,以求取一些清凉,嘴里默念着:“千万不能让那个死丫头看了笑话去,千万不能在她面前出乖露丑,千万要忍住,要忍住。”哪知这药力却是忍不得的,不忍还好,这一强行压制,更是作的天塌地陷。

    紫烟嘻嘻笑道:“叫你逞能,毒药你不怕,看这药你怕不怕?哈哈。”她眼看陈襄全身g光的脊背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汇成细流把身下的地面都打湿了,知他正倍受煎熬,还像不解气似的,上前左一脚右一脚地踢在陈襄肚腹之上。

    陈襄体内中气如鼓几yu爆裂,已是晕迷得天地颠倒,被紫烟一下一下踢上来,瞬间便如决堤之水狂暴下泄,他直如野兽一样翻滚扭曲,紫烟意识到危险刚要闪避,他猛地跳起来紧紧抱住她,没等紫烟出声惊叫,他的嘴唇已死死压在她半启的双唇上,刚猛滚烫……

    紫烟抵敌危险的本能死命挣扎着,然而青年男女却另有其他的本能……

    什么都会过去。紫烟就骑坐在陈襄身上轻缓地将撕破的衣衫慢慢拢起来遮住,粉面有清泪,脸上有酡红。陈襄看她弄好了衣衫,闪念间意识到,就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生死立判。但他已无力抗争,甚至连抗争的意愿都失去了。

    第十章起风了(上)

    紫烟低头迟疑着已走出了房门,却又返回来恨恨地踹了陈襄两脚。

    陈襄歉疚地望着紫烟,难守舍神,“我是个大坏蛋?”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一清早青娥就来了,只她一人,未说话脸先红了,“陈,少侠,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小姐吩咐了的,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个是麻姑相见欢,人若沾上后,浑身瘙痒难耐,最后会把自己的皮肉搔抓得直至见骨,不过我还带的解药……”

    “没关系的青娥姐,我理解。”陈襄点头道,“要我试试么?”

    这麻姑相见欢是种极细微的浅灰sè粉末,无甚气味便如灰尘一般,陈襄以草棍蘸了些涂在手背上,立即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红的小疹子,惹得全身都痒起来。但不过片刻,像擦去了一样即恢复了常态。陈襄举手在自己眼前,左看右看也不见有什么异样,更对自己增添了信心。

    青娥却张了嘴巴闭不拢来,“少侠,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只初起有点儿痒,后来又没有了,奇怪。”

    “奇怪,少侠好像百毒不侵似的,可是有什么妙方?还是自家有什么辟毒仙丹?能告诉青娥么?”

    “我也纳闷呢,你看能不能是你们巫家所用的哪种毒物是不能混用的?就像水克火、土生金一样。这些天用在陈襄身上的,每一种都有剧毒,而一种剧毒再加另一种剧毒,或者三种剧毒再加四种剧毒,可能会更毒,也可能反而成了大补的良药,反正我觉得要比前几天jg神多了。”

    青娥若有所思,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道:“少侠好像有贵人相呢,也许无意中为我们巫家立了一件大功,若是让怡楼知道了,长老们定会很感兴趣,说不定会来重金礼聘少侠。”

    陈襄好奇地问道:“怡楼是干什么的?”

    青娥自知说漏了嘴,有些慌张,“该死,青娥本不该说的。怡楼的店面是药铺,内里却是我们巫家长老们钻研本草的地方,外人不知。青娥不敢求少侠保守秘密,只求少侠最近几天别提起,让人疑心到青娥多嘴。”

    “哦,那就是制毒的地方喽。放心吧青娥姐,陈襄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情。”

    “那青娥先谢过了。这些ri子,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我,不知道。”陈襄挠挠头,男人原谅女人的理由总是莫名其妙的,“我服了青娥姐的紫灵御仙丹,一直想有机会谢谢你呢。”

    青娥听他提起紫灵御仙丹字样,即明白了那晚他其实并未昏迷,一想到自己竟对一个还陌生的男人吐露了许多的心事,立时便忸怩起来。陈襄见她尴尬,也是心虚,正要转开话头,却看窗外有人影一闪,他心念一动,故作轻松地问道:“紫烟今天怎么未与你一起来?”

    “紫烟师妹说是要去安排大小姐回来的事情,只让我一人过来了。紫烟师妹xg格刚烈,但是最重情义了,她最恨有人对大小姐不敬。”青娥显然意在掩饰,舒了口气又道:“等大小姐回来,我去求个情,少侠也忍忍一时之气,多少对大小姐尊敬些,说点儿软话,也许就会放过你了。大小姐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其实心地是很好的。”

    话虽如此说,但两人心里俱明镜也似,陈襄没有几天好活了。青娥再看他一眼,随即别转过头去。陈襄抖动铁链,有意把话说的十分悲壮,“陈襄得罪巫大小姐,原是无心之过,如今被废去武功,也是生不如死,只不该再得罪青娥和紫烟两位姐姐。唐突美人,罪无可赦,哈哈。”

    青娥凄然一笑,“这个时候,亏你还有心说笑……”

    陈襄猜想窗外的人影应该是紫烟,也不知她在外面站了多久,但至少最后这句话该是听到了的。果然,立刻就响起了紫烟的呼唤声,“师姐,青娥师姐,你在这边吗?”

    青娥应了,就见紫烟匆匆进来道:“师姐,大小姐回来到处找你,让把这小子也带过去。”陈襄心里惴惴,甚至希望她再如往常一样对自己踢几脚。可紫烟面无表情,连正眼也不看他,把一串钥匙扔给他喝道:“自己打开。”青娥帮他开了锁解开铁链,脸上不知是喜是忧,小声嘱咐了,“少侠千万记得青娥说的,忍着些,啊。”

    紫烟拉过青娥,“走吧师姐。”又对陈襄厉声道:“你跟在后面。”

    陈襄心知此一去定然凶多吉少,院子里高手如云,自己恢复的这一点儿功力怕是连个三流的俗手也抵不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生天,简直是妄想。还有紫烟将会如何对他也是难测,须尽快拿个主意出来,可惜他的三十六计却一计也使不出。正无计可施之时,突见走在前面的紫烟手背于后摇个不停,手心似用胭脂写了个“呆”字,陈襄轻咳一声试探,紫烟即收回去双手相搓毁去了字迹,那自是写给他看的了。陈襄不明其意,“呆子?呆傻?痴呆?是在骂我么?”

    巫雨浓就坐在后院的回廊下,身后围了些侍女亲随。几ri不见,她像是晒黑了些。紫烟青娥上前见过礼,又唧唧喳喳亲热了一会儿,巫雨浓看一眼陈襄,回头道:“还记得吗?那天夜里咱家十几个人被他戏耍得团团转,这就是那位武功了得的大英雄,今天谁想再跟他讨教几招啊?”

    她身后有几人当是那天吃过陈襄的亏,已知陈襄被化去了内功,嘻嘻哈哈嘲弄了一番便拉出一个少年唆使他上前“讨教”。紫烟从一个侍女手中抽出一把剑,笑道:“小姐,英雄自有用武之地,你先看看,过后紫烟还有个想法要说。”她款步走向陈襄,而陈襄此时还在呆呆地想那个“呆”字之意,紫烟手持剑刃递过去道:“接着。”陈襄随手便握住了剑柄,一瞥之间,却见紫烟对他左眼一眨,手指向墙边的一棵大树再喝道:“去砍树。”

    这一眨如电光石火一般惊醒了陈襄,他心头豁亮,似乎明白了其用意,急令目光呆,身形笨拙,脚步迟滞,慢慢走近那棵树,傻愣愣地挥动长剑一下一下向树身砍去。青娥一旁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一眼陈襄,再看一眼紫烟,疑窦重重。

    紫烟回到巫雨?br/>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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