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浓身边挡住青娥,“小姐,我想……”
巫雨浓打断她笑道:“咱们巫家就数你鬼点子多,你是不是想说,造一支这样的队伍出来,必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紫烟羞赧地一笑,“小姐英明,任什么事都瞒不过。像这等样人,无yu无求,更没有喜怒哀惧和生死之别,可任意差遣,若前仆后继直如虫蚁蜂蝗一般,不是无敌于天下?”
巫雨浓道:“那也需有些本事的,哈。看你的兵士还能做些什么?叫他来给我磕几个头吧。”
紫烟一凛,正为难处,就见有人急急来报,“小姐,有几个人自称辽东三老的求见。”
巫雨浓眉眼一挑,“好,我想他们也该来了。”随即吩咐左右安排酒席,准备礼品等等事宜。陈襄在远处听她逐一分派下去,细致到谁来陪同与三老见面,酒席规格,换上什么样的服饰,座位的顺序,一样一样安排得有条不紊,才看出这个巫大小姐jg明干练的一面,远非自己认得的有限几个江湖人士可比,不免更多了几分嫉恨和好奇。他直直地看过去,而巫雨浓浑忘了他这个砍树的呆子,边走边指派着手下,转进内堂去了,不多时,后院竟已空无一人。
陈襄意识到脱身的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他抛下长剑,却鬼使神差地随后也跟了过去。好多人来来往往地奔忙着,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穿堂过室地跟在众人之后,紫烟偶一回头看到他,急得又努嘴又瞪眼地示意他逃走,他却佯作不知,也跟到了前庭外。屋里面一阵寒暄客套热热闹闹地传了出来,其中一人高声说笑着,依稀便是他的义兄孙楚楼,令他一怔。
那高声言笑的确是孙楚楼。见巫雨浓进来,他深深一揖道:“巫大小姐一向可好啊,楚楼对大小姐心仪很久了,今ri冒昧,与辽东三老特来拜访。”
巫雨浓一一叙礼道:“久闻三老英名,雨浓初来辽东,因俗务缠身,一直不得机会前去登门拜访,恕罪,恕罪。”
孙楚楼道:“都是自家人,好说。来,我来介绍。”他拍拍挨近身边的一位高大老者的肩头道:“这位是铁掌震辽东姬烈、姬大侠,武功胆识当世罕有其匹,辽东各门派俱唯姬大侠马是瞻的。”
“楚楼老弟谬赞,老夫可当不起,哈哈。”姬烈大笑道,浑厚的嗓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飘落。
巫雨浓再抱拳施礼道:“雨浓久居晋阳一隅,孤陋寡闻,但姬大侠之威名却是早有耳闻,今ri有幸一见,果然豪爽威猛。人道姬大侠一双铁砂掌打遍辽东无敌手,却很少有人知道姬大侠乃当世绝学火云掌的唯一传人,小女子可是仰慕已久了。”
此言一出,姬烈立即变了脸sè,其余二老也一齐看向他,显见存了猜忌之心。姬烈铁青了脸问道:“巫大小姐怎知老夫的火云掌?”
巫雨浓笑道:“姬大侠未成名时,只身独闯黑鹰寨,力毙寨主及以下八鹰,救出同村二十四个乡亲,这件事在武林耆宿中多有口碑。姬大侠的恩师正是看中了姬大侠的侠肝义胆方收你为徒,虽然从不许你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和武功,但家祖与姬大侠的恩师私交甚好,所以小女子才略知一二。”
姬烈这才放松下来,“哈哈,想不到老夫四十多年前的一点儿旧事还有人记得,惭愧。老夫久已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这火云掌么,唉,也是无用武之地,早已荒疏喽,哈哈。”
其余二老也跟着大笑起来。中间那位略显清癯的老者调侃道:“这么多年相交,我还一直以为姬兄所jg者不过铁砂掌而已,可瞒得我好苦。”
巫雨浓探询地问道:“这位是……”
孙楚楼接道:“这位是辽水帮帮主汤承泽、汤大侠,人称金刀银枪小霸王的,与姬大侠可是生死之交。”
巫雨浓肃容拱手道:“汤帮主万里追凶,历五年之久,终将采花巨盗神风白燕子击杀于藏边,此事可是有的?”
汤承泽侧身抱拳,连腰也弯了下来,“想不到,想不到,三十年啦,往事不堪回,佩服,佩服。”
“汤帮主大义凛然,不辞艰险惩凶除恶,令雨浓十分敬佩。”巫雨浓再转向最后那位矮胖的老者,“那么这位一定是白山隐侠樊西河樊大侠了,幸会。”
樊西河满面油光,眯细了眼睛笑得随和,“久闻巫大小姐聪慧jg明,早把俺老哥仨的家底摸了去,呵呵,这也没得说了。”
孙楚楼一旁插嘴道:“巫大小姐对辽东三老的得意之作可以说是如数家珍,把楚楼也比下去了。樊老一贯独来独往,于世事无争,更是难得清心寡yu,令我辽东子弟万人景仰,呵呵。大家都是侠义中人,都坐,都坐。”
巫雨浓微微一笑叫人难以琢磨,“是啊,雨浓恨不早生四十年,千里独行,砸皇贡,劫官盐,挟富绅,取殓藏,快意江湖,却不枉了此生。哈哈,三老请,请上座。”
“哈哈,这丫头俺老樊喜欢。”樊西河拍拍孙楚楼的肩笑道,拍得孙楚楼直咧嘴。
待大家分宾主坐定后,姬烈把早放在案桌上的一个提盒挪到身前道:“听说巫家十二楼老当家的久病在床,我们老哥仨陷在家务事中无法分身,一直不能前去探望。正好巫小姐来辽东,这里有些人参、鹿茸、灵芝、虎骨,还有些熊胆、麝香、牛黄,本地的一点儿特产,不成敬意,望大小姐笑纳。”
巫雨浓也不推辞,“让前辈费心,我就代爹爹收下了。雨浓无以为谢,此次从家里出来得匆忙,未备什么礼品,只有些南海的珍珠珊瑚,请三位前辈和孙大侠莫要嫌弃哦。”她一招手,即有人奉上来四个礼盒。“小女子初来乍到,还未收拾停当,急忙备了些薄酒便饭,还请各位务必赏脸一酌。”
三老互相看了看,俱点头应承了。姬烈道:“巫小姐盛情,老哥仨就叨扰了。不过,此来却是有些事情要与巫小姐商量。”
巫雨浓道:“咱们饮酒再叙岂不是更好?雨浓也有事正要与前辈讨教。”
孙楚楼嘻嘻笑道:“对,对,咱们边吃边聊,先赏珍珠母,再饮杏花村,虽说受之有愧,实在是却之不恭也。”
第十章起风了(中)
巫家是大家,张罗桌酒席不过眨眼的工夫。孙楚楼如同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一道菜一道菜地评价,从刀工配料直到烹制火候菜肴谱系南北渊源地扯起来,让席间诸人酒兴大动。巫雨浓看是稳重文静,然亦是豪饮之人,一个好事成双三羊开泰四喜临门地喝下来,汤承泽先受不住了,脸红的猪肝也似,连连摇手道:“不成了,不成了,老朽要钻桌子底下去了。姬兄,莫误了正事。”
姬烈手捋银须称兄道弟正喝得投缘,被汤承泽提醒猛省道:“嚯嚯,老糊涂了,差点儿忘了正事。据说巫大侄女的武功出神入化,今ri一见,真乃海量啊。”
樊西河也喝的狮鼻鲜亮,扯扯姬烈袖口纠正道:“姬兄怎么说话呢,该是大侄女武艺群,酒量惊人才对,哈哈。”
姬烈大手一挥,“管它呢,咱们先说正事。”他放下酒海,左看看又看看,大家俱安静下来等他说话,可半天也不见下文。
汤承泽道:“我们老哥仨起会盟一事已半年有余,姬大侠殚jg竭虑煞费心神,眼见离十月初一只剩三天了,仍有千头万绪未办的妥帖,是以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姬烈道:“对对,就是会盟的事。承蒙弟兄们瞧得起,推举老夫出任这个盟主,有大侄女代巫家十二楼来道贺,那就是连中原武林也给足了老夫的面子,哈哈,过几ri老夫也去会会关内的名家。”
汤承泽白了一眼姬烈接道:“巫小姐不能不知,辽东各门各派多如牛毛,自来群龙无,多有嫌隙,在江湖上却落了下乘。所以呢,我们老哥几个才动了结盟的念头,一来呢,是为了大家有个约束,多在一起切磋认证技艺,光大武学jg义。二来呢,也是想各家摒弃门户之见,共同进退,与天下武林同道相互辅佐,挺身而为国靖难,安民则除暴惩恶。我们几个私下里商议想推举姬大侠为盟主……”
孙楚楼咋咋呼呼抢道:“好,好,正是众望所归,要论说话的分量,谁能比过姬大侠?”
姬烈道:“呵呵,大家抬举,老夫定当勉力而为。”
汤承泽略一皱眉,再道:“不过呢,虽然各门派大多赞成结盟,但盟主之位还须大家的认可,免不了要比试比试武功。所以呢,我们也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和武学造诣群的英雄,在会盟之ri当场作个评判。以巫小姐的身份地位和修为见识评点一二,当无有不服。何况贵派于辽东素无利害瓜葛,得以公允之心参与意见,因此呢,我们此行是来恳请巫小姐做为辽东武林这一盛典的嘉宾,望巫小姐千万不要推辞。”
孙楚楼早忍不得这样慢慢道来,汤承泽话音刚落,他忙端起酒海朗声道:“太好了,有巫大小姐莅临,辽东蓬筚生辉,姬盟主,还不敬巫大小姐一杯?来来来,大家满饮此酒,从此巫家十二楼与辽东武林同道珠联璧合,共赴江湖大义,楚楼当难辞引荐之功也。”
“慢。”巫雨浓伸手拦住他道:“汤帮主,姬大侠,樊隐侠,小女子多谢盛情相邀,不过这嘉宾么,雨浓不能一面竞争盟主之位,一面又裁评别人的短长,因此还望前辈另请他人。”
辽东三老顿时把笑容凝在脸上,瞪大眼睛望向她,姬烈将酒海重重一磕,“怎么,大侄女是来争盟主之位的?”
巫雨浓道:“正有此念。雨浓正是要借此良机认识下辽东英雄,诸前辈可莫要笑雨浓不自量力哦。”
姬烈捅了一下身边的汤承泽,嗓门越来越高,“汤老弟,你说的咱们把巫雨浓按在嘉宾席上,她不敢驳了咱们的面子,就不好再跟着搅和。原以为你料事如神就信了你,这下子让我去跟巫家十二楼放对,还是个晚辈,你说俺老姬是争还是不争?”
虽然那个笑容还在汤承泽的脸上挂着,但眼sè却y晴不定。他显然对姬烈直筒筒的秉xg恨得无可奈何,可话已说出,他扭头不再理他,突地哈哈笑道:“大侄女搞错了吧,咱们一直在说会盟盟主什么的,其实呢,不过是辽东几个小门小派自家想规矩一下,起了纷争之时好相互有个协调,却与中原武林没什么牵涉。巫家十二楼呢虽说人多势众,却是远在晋阳,大侄女到此地是客,是贵客,那也不能反客为主,是吧,哈哈。”
巫雨浓抿嘴一笑道:“汤帮主,你老人家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以辽水帮的势力之广,不会不知我家这半年来已有几百万两银子的家业撂在辽东,一家钱庄,三家当铺,六家酒楼客栈,米行布庄商铺不算,单只四家武馆,即有三二百人,试问有谁能比我更与辽东息息相关?”
汤承泽满腹醋意嘿嘿地讥道:“巫家的家业自是没比的,可这盟主也不是看谁财大气粗就当得的。”
“那是自然,有德者居之嘛。按说以姬大侠的武功威望,盟主之位本非姬大侠莫属,若是各门派一致推举,那也无话可说。但雨浓听说已有几个门派和剑客对盟主之人选有些歧义,既然难免有一争,也不多雨浓一人。”
樊西河半天未插嘴,这时才拍案道:“在俺辽东,有谁敢跟姬大侠相争的,先就得过俺老樊这一关。”
巫雨浓冷笑道:“辽东亦是藏龙卧虎之地,多有异人高士,到时会不会有人半路杀出也是未知。譬如樊隐侠,自称独来独往,因为多年来已把一干亲信弟子遣往各门派拜师为徒去了,自是对各家的武功了若指掌,这盟主之位不是也可坐得?”
话一出口,姬烈与汤承泽即转向樊西河,目光冷森如刀,而樊西河亦不自觉地双手作抓,骨节咔咔作响,成名绝技乌龙爪已是蓄势待,桌面上顿时紧张起来。
还是汤承泽心思慎密,略一转念,即嚯嚯笑着打个哈哈道:“道听途说,也不足为信。”
巫雨浓道:“是啊,这些时ri谣言四起,也是真假难辨。人说辽水帮上下有千余众,乃辽东第一大帮,最近又在辽阳城内大兴土木,该不是已着手兴建盟主的府邸罢,呵呵。”
又是齐刷刷如刀地看向汤承泽。他一激而起,起到半身时自觉失态,随手起酒海咕嘟嘟灌了下去。他抿了抿嘴巴,“好爽。看起来大侄女为谋这盟主之位着实很下了些工夫,真是后生可畏呀。”
巫雨浓环顾左右,美目流盼,嘻嘻笑道:“三位前辈,雨浓何德何能敢与姬大侠相争?适才所言,不过是几句玩笑,有得罪处还望前辈大人大量,莫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哟。”这几句话经她妩媚娇柔地说出来,即便是要了谁的命去,大概也不会有二话,紧张的气氛立时消散于无形。辽东三老你看我我看你,俱觉刚才有些过于当真,竟相互挤眉弄眼嘲弄地扮起了鬼脸,看三个须白多黑少的老者做出的怪样子,席上众人也随着唧唧呱呱地又热闹起来。
孙楚楼置身局外,自是没多少顾忌,又端起酒海嚷道:“巫大小姐秀外慧中,家传武功更是不让须眉,就做这盟主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楚楼与三个老哥哥今ri有幸得餐秀sè,这碗酒么……”
“都干,都干。”姬烈手扶桌沿身子前倾,眼瞪得铜铃也似,叫道:“谁不干谁是王八蛋。”
酒干见底,巫雨浓双颊微微见sè,犹如一抹红霞掩映于晴明之中。她清清脆脆地缓缓说道:“楚楼兄,雨浓家在晋阳,仅家事就已让我穷于应付,这辽东盟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的。不过么,我倒想举荐我家侄儿来当此重任,各位多多给予提携哟。”
即便是木雕泥塑也未见有如此的安静。孙楚楼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姬烈目瞪口呆还未品咂出真正的意味,汤承泽脸sè紫黑一片y云,樊西河眼睛眯的已看不到眼仁,只颊上肌肉止不住地抖动。
巫雨浓却仍是和风细雨地从容说道:“给大家引见,我的侄儿巫方振。”巫家也另有四人席上相陪的,她指着隔坐坐了的一青年,接着道:“我这方振侄儿自立门户,创下了辽东的家业,文经武略也不逊于许多成名英雄,虽然只是统领个辽东武林有些屈才,但年轻人总要做些事情,望各位前辈往后多加辅佐,以重振辽东雄风。”
巫雨浓所指的侄儿巫方振,国字脸,英雄眉,虎背蜂腰,看年龄要比巫雨浓大上几岁,这半天一直静静地听别人说话,闷着头喝酒。初见面时介绍过的,也不见有人理会,此时方抱拳道:“巫方振见过楚楼兄、姬大侠、汤帮主、樊隐侠,以后还请多多赐教。”
事情经巫雨浓这样说来,好像已既成事实,辽东三老越品越不是滋味。姬烈挨巫方振坐着距离最近,更气的他抬手便向巫方振肩上拍去,嘴里却说道:“好好,年轻,好。”
姬烈这一拍已运足了火云掌十成的功力,存心要给他个下马威,甚或就立毙于掌下。不料一掌下去,却似空无一物毫无受力之处。巫方振既没躲闪也没缩肩,不知如何竟卸去了他全部的掌力,仅听噗地一声轻响,在旁人看来,就像是掸掸灰尘一样。姬烈错愕间未及撤掌,突觉一股大力如山崩海啸般涌到,他若与之相抗,必定会被震得骨酥筋断,这条手臂就是废了,而若是收回内力,那股比他的火云掌更为霸道的罡气顺势回激,他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必受大损,老命难保。就这闪念间,那股大力却如来时一样迅疾退去。
“甚好,孺子,可教。”恐惑之下,姬烈急忙中只想出了这句话。他情知巫方振手下留情,惊得醉意全消,而面皮儿却更红了。
樊西河看他手搭巫方振肩上,讷讷难言,还道他酒喝大了又犯糊涂,摇晃着肥硕的身子离席招呼道:“来来来,年轻人,老樊也不想当什么盟主,不过见猎心喜,让老樊考校你几招。”
巫方振站过来恭谨地揖了一礼,樊西河则展臂弓身击掌跺脚运足了气,倒也虎虎生风。巫方振就那样随便站着看他摆好了乌龙爪的架势,憨厚地笑笑摇摇头,樊西河似乎自重身价不能对晚辈先出手,呆了呆自己收了势,讪讪笑道:“喝多了,喝多了,老樊怎能跟晚辈叫起真儿来了,岂不是叫人笑话?”
其实他自个儿清楚,未等他使出第一招乌龙探海,就有股浑厚的真气一堵墙似的将他的勾拿推抓腾挪进退全部封死了。
汤承泽脑筋转得快,虽然并没看出什么大门道,也知是那二老吃了亏,否则以两人自恃甚高的脾气,绝不会轻易罢手。而自己与他俩多年相交,武功只在仲伯之间,若莽撞出手,未必就能讨了好去,还是谨慎些为妙。他便扯开话题探道:“巫家十二楼果然名不虚传,少年才俊一个赛似一个,了不起。不过呢,想做这盟主,呵呵,却是面生的很,谁会拥戴一个生人呢,是不是呢大小姐,呵呵。”
“面生银钱却不生,哈哈。”巫雨浓似乎有恃无恐,此番更笑得张狂,“也不怕给前辈交个底,这半年来,我方振侄儿与辽东半数以上的名门正派过从甚密,也破费了些好银子,看在银子的薄面上,就要些拥戴岂不是现成?”
“你,这么卑劣的手段你也使得出。”
“交个朋友,礼尚往来而已,自古至今亦是如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就不怕给说出去?这事要是传扬出去,看你们巫家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嘻嘻”,“呵呵”,“哈哈”,巫家席上几人和一旁侍候的下人轻轻重重地一齐笑开了。
巫雨浓面sè倏然一凛,道:“不会有人说出去的。汤帮主,姬大侠,樊隐侠,你们试试左腋下三寸之处,可有什么不对么?”
三老依言下意识地向自己左腋下点去。
巫雨浓问道:“感觉是痛呢,还是涨?还是麻呢?”
“你,下了毒?”三老几乎同时叫道。
巫雨浓犹如猎人看待一只受伤的猎物一样,点点头。三老已是怒不可遏,姬烈腾地站起一手掀桌子,另只手攻向巫雨浓,其余二老亦心意相通同时出手,只见巫雨浓手持筷子闪电般连点,那三老如同自家击在了一把尖刀上,霎时一阵剧痛,手臂却是软了,而那桌子虽然合三人之力却是纹丝未动。
“听我一句劝,千万别使动内力,否则定会催动毒药提早作。”巫雨浓一脸不屑,冷冷道:“不好意思,给各位前辈下了一点蚀心散,不过一月之后才会作。若能依雨浓之言行事,到时不但会奉上解药,金银珠宝也少不了前辈的,雨浓从不亏待朋友。”
辽东三老原本对自身武功极为自负,想不到受此大挫,已是气馁,姬烈狠狠地瞪了几眼巫雨浓和巫方振,仿佛刻块石碑一般铭记在心,将那酒海在脚前一摔,怒冲冲昂而出。
经巫雨浓这一阵明讽暗喻的挑唆,三老相互间已存了芥蒂,汤承泽一声长叹,低头自去了。
巫雨浓轻理云鬓舒口气,笑道:“孙兄与此事无关,解药就先给了你吧。请楚楼兄明ri过来,还有些事情要用到孙兄。”
孙楚楼眉开眼笑地躬身道:“多谢大小姐青眼有加,这解药么,给不给倒也无妨。”
樊西河眼见那二老拂袖而去,自己却没动,笑眯眯地商量道:“大侄女,老樊这就回我那天池去了。待大侄女忙完了此间的事情,抽空也到老樊那里盘桓几ri,我那里山珍野味也别有风味……”
巫雨浓道:“哟,可忘了樊隐侠,这解药给你。刚才多有得罪,也是事出无奈,樊老千万不要记在心里呀。”
樊西河满脸堆笑道:“没事,没事,不打不相识。这就别过,请留步。”
巫雨浓还未及与他们挥手作别,忽听院外一阵喧哗,不多时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道:“小姐出事了,派去西路的弟兄,全死了。”
第十章起风了(下)
巫雨浓还未及与他们挥手作别,忽听院外一阵喧哗,不多时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道:“小姐出事了,派去西路的弟兄,全死了。”
巫雨浓脸sè一沉,撇下孙楚楼和樊西河,与巫方振随来人匆匆赶去。
前院,有两辆四驾的轿车安静地停在当中,三二十人围在那里吵嚷着群情亢奋。看见巫雨浓,众人让出路来,一个汉子虎目含泪迎上前哽咽着道:“小姐,十几个弟兄……”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巫雨浓扯开车篷,浓重的血腥气污秽扑鼻,六七人横卧车内,死状甚惨,第二辆车上亦是如此。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命丧异乡,她再刚强,也止不住眼泪扑簌扑簌滚落。
又有人呈上一把匕和一封书信道:“小姐,就插在兄弟,身上的。”
巫雨浓看那匕只是普通样式,并无特殊印记,而那封书信的字迹已被鲜血浸得有些模糊了,上书“巫大小姐亲启”的字样。她撕开封缄展开来,更气的娇躯乱颤。
信里的口气极其狂妄:礼品及金银已查收,使者十三名遣回。辽东清净,难容巫大小姐久驻,离此地以免无妄之灾。
巫雨浓三把两把将书信扯得粉碎,沉声问道:“有谁看到车是怎么回来的?”
一青年子弟回道:“小姐,今ri是我在大门当值,看见大车从街那边拐过来,也无人驾驶驱赶,自己就停在门前。我觉得不太对劲,就喊老赵过来看……”
“行了。”巫雨浓止住他,进到车内仔细检视。这十三人的死状不尽相同,有的是一剑穿胸,有的身中数十刀,还有的是被掌力震断心脉而死,显然凶手至少在十人以上,而且武功高强。从伤痕看所用兵刃招式,却是武功繁杂,涉及各门派的独门绝技,只有几个伤口显得有些特别引起了她的注意,“是金猿钩。”
“五行门的金猿钩?”巫方振在侧似乎不愿相信,“他们也有人在辽东么?”
随后赶来的樊西河一旁插道:“五行门的崇黑虎慕黎现在就住在辽阳。”大概是先给了他解药心存感激,他讨好地说道:“本来我们老哥仨盘算好了的,今天来拜访大侄女,明ri再去看看慕黎,这下子也不用去了。”
“五行门,五行门。”巫雨浓刚才还艳如桃花带雨的面容此时已挂上了一层严霜,她跳下车看着樊西河,已是命令的口气,“樊大侠,你回去联络姬烈和汤承泽,明ri照常去拜访慕黎,会盟一事还照你们筹划的去办,到时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是,那是,我这就去找老姬老汤商量。我明白大侄女的意思,不动声sè,引蛇出洞对吧。”樊西河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侄女,你方才说老樊派弟子到各门派卧底的事,哪天有机会还帮老樊圆一圆。”
送走了樊西河和孙楚楼,院内即刻鸦雀无声,训练有素的几十名弟子手扶刀剑,已按序排开,只待巫雨浓下令便要杀去报仇。巫雨浓略一思索即拿定主意,逐一分派下去,将死难弟兄焚化了,派人送回老家妥善安置,另着两队人马分头北上南下,去接应另外两路派去结交各帮派的弟兄,其他人两人为一伙,乔装打扮了去周围村庄及镇上的酒馆客栈打探有无可疑的人和事情。
众人虽然愤恨难平,但深知她作出决断万难更改,各个领命行事去了。
巫方振与其他人一样不解,“姑姑,就这么算了么?”
巫雨浓道:“方振,假若你是慕黎,这桩事你会这么做?”
巫方振道:“姑姑是说不是五行门干的?”
“五行门与咱巫家背地里各不相让,但还算交好,所以近年来江湖上一直风波不兴,实是有我们两家维系着武林正道的公允和大义。”巫雨浓将留下的青娥紫烟及几个亲近手下拢在一起,边走边说道:“五行门的五虎慕黎心高气傲,也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人。最近他在辽东招兵买马搞的十分张扬,我想他绝不会暗下黑手,干出如此明显引火烧身的事情。”
紫烟接道:“对呀,若是单单要坏咱们的事情,该当毁尸灭迹让人无处查寻才是。如今不仅把人送回来,还留书恐吓,只怕是要嫁祸于人。”
巫方振还是想不通,“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咱巫家作对?能不能跟那三老有关?”
“你刚才看到的,辽东三老,哼,浪得虚名而已,论武功心智也不足齿数,就想挑起事端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巫雨浓隐隐有些不安,“这件事绝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主使之人定是十分的y险狡诈,且武功当不在你我之下,今后几天告诉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
巫方振道:“姑姑,你当真给那三老下了毒么?”他适才并未觉出酒菜里面有什么蚀心散之毒,所以有此一问。
巫雨浓脸sè才见和缓,“对他们还不至于用毒。所谓疑心生暗鬼,我不过稍加暗示,他们自己想当然以为中了毒。再加腋下皮嫩,他们惶恐之下出手没了轻重,焉有不疼之理?呵呵。”
“可那解药……”
“哦,给孙楚楼的是紫灵御仙丹,那小子赖皮赖脸的哪里都混得,以后还有用他的地方,就让他得点好处。给樊西河的不过是寻常化食解涨的丸药。”
“姑姑早就想到,一开始就备下了?”
“有备无患而已。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看起来三ri后会盟之时还会有人要搞鬼,有些事情该重新作个安排。”巫雨浓领众人回到自己房内,正说话间,忽然一阵刺鼻的焦糊气味飘过来,顿时令众人心头烦恶。
巫方振先跳起来叫道:“有人下毒。”
巫雨浓掩住口鼻,一个念头浮上来,倏地花容失sè。她排开众人抢出门直奔后院东厢。
这是间普通的屋子,并无特别之处,但却是他们炼制调配毒药、存放毒物药石的地方,平时一直有人把守,除巫雨浓及几个亲信之人外人莫入。此时,房前不见有人当值,想必是听见自家兄弟死难都赶去前院了。她拉开房门,滚滚浓烟翻涌而出,她知这浓烟当有剧毒未敢贸然闯入,其他人这时也都赶来,见此情此景俱面面相觑变了脸sè。
待浓烟散尽,众人心怀忐忑始进屋检视,只见柜倒桌翻一片狼藉,屋角的灶膛下炭火正旺,一口大锅内满是瓶瓶罐罐已烧的焦黑,兀自冒着黑烟,他们携来辽东的所有毒药迷|药与解药已烩于一锅尽毁了。
巫雨浓顿足连连尖叫,突地转身问道:“青娥紫烟,你们的那个药人呢?”
第十一章惊见褐衣人(上)
“脱却什么什么走蛟龙?”陈襄绞尽脑汁极力回想戏文里面的那几句文词儿,他实在想放声地唱上两口。干了那样一件极富创造力的坏事,把多少天来的晦气一扫而光,陈襄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秋风萧瑟,天地间一片悲凉,但看在他眼里却是格外豁亮,裸露的田地憨憨地笑着,远近的大山在午后的秋阳下晒着那些赭红sè的岩石,慵懒而随意,只有坡上漫天的茅草如一排排兵士扬起盔樱一般挺着白sè的骄傲。一路上,他哼着戏文,时不时地拾根木棍来一路止水剑法,对着路边的蒿草丛乱杀乱砍一通。
身后,听马蹄踏踏,又有马队急驰而来,也没数过是第几拨了,都是奔千朵莲花山的方向去的。“想不到咱们辽东的江湖帮派也不少呐。”他侧身让道,一抬头,一条长鞭悄无声息地已到了面门,他慌忙低头闪避,那长鞭回卷,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背上。
呼吸间,五六骑马已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也不话,刀枪鞭剑搂头劈刺下来。不容多想,他居低临上,难辨兵刃的方位来势,只凭本能间不容地着地滚去,堪堪避过了必杀之招,那姿态却是极其狼狈。
不给他喘息之机,刀剑又到,陈襄听风辨器,转身让过脑后一柄长枪的袭击,回手揽得鞭稍就势缠在枪尖上横推出去,架住刀剑,缓了一缓,方认清了手持长鞭已大大改变了模样的巫雨浓。忌恨是让女人变得丑陋最快的方式,此时,她不仅有了表情,且极其丰富,怨毒、仇恨、焦躁、忿怒堆积于脸上,陈襄几乎认不得那就是清高孤傲的大小姐了。
巫雨浓撇下长鞭,自鞍侧拔出剑来,但见她y风催花容,乌云遮月貌,满脸杀气让她倾国倾城之sè沉鱼落雁地吓人。
陈襄早料到巫家十二楼会满世界寻他泄愤,只是未想来得如此之快。三两招支撑下来,他清楚自己实非这几人的对手。而巫雨浓原以为他武功尽失,必可一招立毙,是以并未出尽全力,只这一念之差给陈襄一线生机,借杀气回旋马匹踏动搅起的烟尘,他趁机从怀里摸出逃出巫家之前顺手牵羊偷来的弥勒散,屏住呼吸捏碎了蜡丸趁一个翻扑之势扬了出去,如燕子抄水般从马腹下平shè脱出。
当先的几匹马先着了道,前仰后蹶甩掉了骑乘之人长嘶不已,而其余人等亦相继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
陈襄跳上高处,喘吁吁地不忘把话说的大义凛然,“巫家十二楼的兔崽子听了,这回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下次再让我碰到你们拿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决不轻饶……”
本来以巫雨浓和手下的功力修为,绝不会轻易就中了自家的毒,也是轻敌在先,不防于后,虽有心扑上去掐死陈襄,无奈笑得前仰后合颓坐于地,却是再无半分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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