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样绚丽的春天:红的桃花、红的梨花、红的杏花,甚至是鲜红娇艳的天上浮云,她仰面慢慢的倒在了自己最为中意的院子里,全然不顾爱人朱矛的呐喊以及继女朱芽的呼唤。
杀死秦秀的是秦州府的工匠们,这些被元牧故意放过来的几百人突然翻了脸,他们从工具箱里掏出兵器对淬不及防的朱家马庄发动了突然袭击。听到敲门声前去开门的秦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迎面挨了一刀。
元牧等人并不知道,此时的州府工匠们按照军队编制,目的就是战时能够冲上前线抢修防御工事,因此他们的工具箱里除了工具外还有一套兵器,而且这些人有着较强的战斗能力和组织能力。工匠们在村里发了疯样的见人就杀,有着明显的屠村意图。
为了照顾父母没有跟随元牧前去秦州的朱芽率先反应过来,她转身从墙上摘下强弓射死了闯进院子的几名工匠,然后和父亲抬着秦秀进了屋内。秦秀眼看着只有出气的份,已经无法施救,街上却传来更加惨烈的呼喊。
朱芽探头向外查看时,工匠们已经抢占了街道,她无奈的退了回来心里急速的盘算着怎么才能脱身。听涛部队几乎倾巢而出奔往秦州府,留在城内、村里巡逻守护的也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即使加上村里的猎人也完全无法抵抗近千人的厮杀,或许此时只有逃往听涛城才是唯一的出路。
“爹,你抱着娘带领大家去听涛城,我先去开路。”朱芽说着背上满满一袋子羽箭冲出屋子,然后跳上墙头射死了几个院外的工匠。
朱矛也已经无暇悲伤,他扯了一张床单将秦秀裹着背在身后,随手抓起猎叉也冲了出去。朱家马庄的猎人们也已经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他们保护着家人与工匠们做着殊死搏斗。
“大家聚到一起!”朱矛父女一边厮杀一边招呼着村民聚集到一起,很快左邻右舍的青壮年保护着自己的家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工匠们虽然人数众多而且善战,但是缺点在于他们没有长兵器而且没有弓箭盾牌,这让猎人们有了可乘之机,在朱芽的招呼下,羽箭雨点般的射了出去,几番轮回后在村里街道上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留守的赵胜寻等人也被工匠的袭击搞了个措手不及,他原本在村头带领十几个士兵巡查,没曾想几十个工匠们悄无声息的扑了上来,他拨动着青龙戟刺死了十几个工匠,却眼看着几十个老幼村民倒在了血泊中。留守部队在赵胜寻的指挥下不敢恋战,他们也将村民们聚集到一起边战边向后山退去。
朱家马庄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朱矛和赵胜寻在村东南角相聚时,逃出的村民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大多数人已经被工匠们堵住门口杀死在自己的院子里。
赵胜寻没有看到朱芽,冷汗瞬间顺着脊背流了下来,他颤声问道:“朱老爷,王妃呢?”
“她去学堂了!”
“天豹天彪跟我去保护王妃,其他人断后护着朱老爷一行退往城内!”赵胜寻不等说完就催马急急忙忙赶向学堂,如果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也就无颜面对王爷了。
工匠们挨家挨户的屠杀着,被屠的院子也逐一被纵火,赵胜寻未曾想到这些州府的差役竟然也能做出这样冷血的事,他们恨的牙根发痒,怒火燃烧到冷酷的兵器上,战马踏过后留下一条残肢断臂的血腥之路。
朱芽赶到学堂时,朱扶君老两口正在率领学生们关门堵窗。学堂的学生一个不少的都还在,这还多亏了朱扶君老婆的机敏警惕。老太太原本上街找铁匠给剪刀淬火,突然之间就发现了险情,她自知老两口无法带领十几个孩子安全逃脱,只好藏在学堂等待救援。
朱芽射死了几个正在撞门的工匠后匆匆跑了过来拍门轻轻呼唤;“四大爷!四大爷!”
朱扶君吩咐朱程昱、朱贤武等人搬开门口的桌椅放朱芽进来,“芽,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些人见人就杀,你们赶紧跟着我去听涛城!”
“我们带着这十几个孩子怎么走啊?还是躲在这里安全些!”
“四大爷你不知道,这些人在放火呢,要是房子被点上了,躲在这里还不是白白送死!”
朱芽好容易劝说朱扶君同意带孩子走,但当他们开门时却发现已经走不了了。又有十几个工匠杀了过来,他们呼喊着用刀砍门又砍窗。
好在朱扶君的私塾建造的坚固厚实,任凭十几个人在外面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无法闯进来。朱芽躲在窗户后面射着冷箭,外面有几个工匠中箭倒地,他们暂时退到远处。朱扶君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要是我们坚持到姑爷他们回来就好了!”
“四大爷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我相公刚去了四天,来回怎么也得十几天,等他们回来我们早就饿死渴死了!”
“四大爷,他们要放火烧我们了!”趴在门缝偷看的朱程昱突然喊了起来。
朱芽和朱扶君吃了一惊,工匠们到底是下黑手了,朱芽盘算着如何闯出去再射死几个人然后将他们引开,好让朱扶君有机会带领孩子们逃出去,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工匠们将火把扔上了屋顶,干枯的茅草在山风的吹拂下瞬间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响声让孩子们在墙角惊慌失措的缩成一团,几个女孩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时间已经容不得朱芽细想,她拉门房门冲了出去,浓烟里却看到赵胜寻三人一路砍杀了过来。朱芽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她一口气射光箭囊里的所有羽箭,十几个工匠在他们的前后夹击下顷刻全部被消灭。
“王妃你没受伤吧!”
“没事,这里有十几个孩子,我们赶紧带他们走。”
然而附近的工匠以及尾随赵胜寻他们的工匠们马上又要成了合围的攻势,赵胜寻他们让出两匹坐骑给朱扶君老两口,一伙人这才慌里慌张的向村外逃去。
街道上活着的村民已经不见踪影,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老幼病残早就没了气息,看着那些片刻前还生龙活虎的邻里近亲,平日里儒雅稳重的朱扶君都忍不住肝胆俱裂、涕泪横流。赵胜寻砍死几个迎头扑上来的工匠,朱芽指挥着朱程昱、朱贤武等大点的孩子捡了些刀枪兵器一起相互掩护着边战边退。
从学堂到村子东南角有几条街的距离,要在平时,孩子们能在半袋烟的功夫穿插几个来回,但现在是各街都有搜索的工匠,要想平安的到达那里还是要费些功夫。
“我先去跑上一圈引开他们,你们找时机穿过街道去村南林子里,然后去城里和我爹他们汇合。”朱芽吩咐着便想向前冲。
赵胜寻他们哪能让朱芽去冒险,天豹天彪赶紧拦住她,“王妃和七叔带领孩子们在后面,我们两个去引开他们!”
两人冲上去一阵狂杀乱砍制造出了很大的声势,然后边打边退的沿街逃去,工匠们都被这两个人吸引了过去,像是一块蜜糖招惹了一窝马蜂。赵胜寻和朱芽瞅准机会一前一后的护送着学生们悄声隐去,慌乱中似乎看到天彪受了伤,但是已经无暇顾及,只有心中祈祷上苍有好生之德,保佑两个人也能平安脱险。
听涛城里的赵义胄闻讯亲自带了十几个骑兵赶了过来,他们将朱矛等人迎过独木桥,然后赶过来接应朱芽他们。遥遥向村内望去,工匠们已经在呼喊着号子将一座座房子推到,天空中笼罩着浓烟和尘土,听涛部队几十人的力量看来是无法收复朱家马庄,况且朱矛他们当中受伤的不在少数,赶紧回城救治他们是当务之急。赵义胄思量了片刻,还是护住朱芽等人向城内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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