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刀枪见

第八章 花想楼和玉膳楼

    景墨睁开眼的时候,一股甜香钻进了鼻孔里,让他忍不住多嗅了几口。他躺着的后背略有些酸麻,手臂却勉强可以动弹,便在附近探索了一番,却抚摸到一片丝绸般的温软。

    “这里不是石塘村?”他隐约能认出吴童的身影。

    “石塘村哪里有这么舒服的床。从你上次晕过去,已经过了很多天。”

    “十五天过去了,我终究没能找到那个女子。”景墨叹道:“我其实还是死了比较好。”

    “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李大人,还是为了你自己?”说话的人发出一声轻叹。

    “我可以为李大人死。”

    “那你又为谁活?你为那个人考虑过吗?”

    “……我到底在哪里?”

    “扬州,花想楼。”

    “花想楼?”

    “一家妓院。”

    “妓院!?”景墨惊得坐起,猛然发觉自己正置身香闺之中。

    一瞥之间,却看见吴童分明在笑。

    景墨这才扭过身,发现左右竟熟睡着两个年轻女子。女子穿着可有可无的衣裳,裸露的肌肤如玉如棉,潮红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你怎么……”景墨想起方才自己那一阵乱摸,脸颊马上烧了起来。

    “嘘,何其贵,可别吵醒了人家。”

    景墨压下了火气,低声道:“你怎么将我带到这种地方?”

    “男人都喜欢这个地方。难道,你觉得对不起她么?”

    景墨喉头一哽,不知怎么回答。

    “女人可是一味好药。我看你平时话不多,在梦里却多嘴得很。”吴童忍住了笑,朝景墨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不过你这人洗干净了,还算是个美男子。”

    景墨一听,才发现身上已换上了一身紫色长袍,一条金缕在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

    “又是谁替我洗浴了?”

    “你是明知故问么?”吴童指了指床上。

    景墨闭上眼睛,脸上写满了懊悔。

    “你若觉得不舒服,便只须责怪我好了。”吴童不以为然道:“不过你晕倒之后,可是我请村里的樵夫将你一路抬到此地疗养。花想楼的主人是我的老友,这里是扬州最安全的地方,你就放心吧。”

    “扬州也有危险的地方?”

    “你知道宣盛赌场么?”吴童问了才觉得白问,便道:“还记得我与你相遇那天,那两个要杀我的灰衣人么?他们便是赌场的人。”

    言罢,吴童将一只布包摆在了茶案上。

    “你还记得这个么?”

    吴童一边说,一边将布包打开。布包里裹着一个铁盒,正是那杜家兄弟留下的东西。吴童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只见里头银光一闪。

    “飞刀?”景墨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把三寸多长的飞刀,仔细一看,刀柄上还留有一些血迹。

    “飞刀没必要装在一个铁盒里。铁盒里有把飞刀,只能说明飞刀的主人已经死了。”

    “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这种铁盒是用来装兵里鬼的。兵里鬼只要被困在其中,再神通广大也逃不出来。”说罢,吴童便轻轻闭上了盒子。

    景墨点了点头,又问:“赌场和兵里鬼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你有没有想过,阿生得到那把剑后过了好几年,为什么一直到去年的十月初一才出事?”

    “也许只是巧合罢,那天恰巧也是个雷雨的日子。”

    吴童摇头道:“阴气沉重的也并不只有十月初一。兵里鬼到底是说不清的东西,以我过去的经历来判断,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共鸣。也许这鱼肠剑里的兵里鬼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她怕以后再难偿愿,才一时着急化为了人形。”

    说罢,吴童从兜内取出一柄短剑。

    “这就是专诸用过的鱼肠剑,之前的主人是那无名的女子。现在的主人是你。”吴童将剑递上前去,道:“是阿生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见景墨有些犹豫,吴童又道:“你放心,那白衣女子将你当成专诸,算是见到了想见之人,以后不会再现身了。”

    景墨这才接过剑,藏在衣襟里。

    “这白衣女子……她到底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景墨追问道。

    “兵里鬼几乎杀不死,可以做到很多他们以前做不到的事。因此赌场开始四处杀人,收集兵里鬼,并炼为己用。”吴童顿了顿,接着道:“我自从闯荡江湖以来,便一直试图破解兵里鬼的奥秘,直到近年来发现宣盛赌场的阴谋,才四处与他们作对,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赌场好好经营生意就罢了,为何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我也不清楚,也许还存在幕后的黑手。但不管目的是什么,他们已经给江湖带来了很多麻烦。”吴童沉默半响,突然话锋一转道:“走吧,你几天未进食了,我先领你到楼下去填饱肚子。”说完便推开了房门。

    景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发飘。

    “怎么,还舍不得美人么?”吴童见景墨纹丝不动,嘻嘻一笑道。

    景墨耳根一红,立刻跳下了床。

    两人走在廊道上,不时与香艳女子擦肩而过,女子掩面而笑,如盈盈秋水般荡漾在景墨心头,屡屡令他透不过气来。

    “可别说我人小鬼大,我只是看起来年纪小罢了。如若论起江湖资历,你该叫我一声爷爷。”吴童边走边道,一只手在女人们的腰臀间不停游走。

    景墨不予理睬,只是往楼下望去,但见行院青楼间四处灯火通明,雕梁画栋内传来欢声笑语。如果不是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他还以为这是在白天。

    “这便是扬州么。”景墨在口中呢喃,却被吴童带到一个拐角,忽觉景色一变,赫然置身一家酒楼里。只见几十张饭桌上座无虚席,其中不乏女子陪同食客举杯共饮。几个伙计端茶送酒,里里外外地穿梭着,看起来好不忙活!

    “这便是扬州狮子头!”吴童猛的一嗅,欲将眼中美食尽数吸走。“还有扬州煮干丝、扬州三丁包、扬州馋嘴鹅、扬州烧猪首、扬州炒饭!”吴童一口气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景墨朝走进伙房。

    “孙大厨!”

    “哦,原来是少东家回来了!”一个光头大汉笑道,手里正剁着烧鹅。几个厨娘瞧见了吴童,也都点头示意。

    “少东家?”景墨疑道。

    “恩,这栋酒楼便是我的家业。”

    “你竟明着在扬州和赌场作对?”景墨有些哭笑不得。

    “在这儿他们是不敢动我的。因为当今皇上都爱吃我家的菜。”吴童说罢往梁上一指。

    景墨顺着望过去,只见一块乌黑大匾上写着三个金字:玉膳楼。

    “每年皇上南下都来我这吃一回,这三个字便是他老人家亲笔提的。”吴童有些得意,朝那光头道:“大厨,这鹅腿我可拿走了!”

    “少东家尽管拿去罢!整个酒楼还不都是您的。”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吴童连连摆手,在景墨耳边语道:“我还有个大姐,是当初开设酒楼的大东家。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我可不敢随便把这生意当做自己的。”

    “你大姐原来也是个厉害人物。”景墨道。

    “大姐她为人凶恶,还长得奇丑无比,以前靠在路边炒栗子发家,被人唤作‘鬼栗婆’。正巧她今天不在,否则我这趟跑出去这么久,非把我打死我不可!”

    说罢,吴童便撕下一块鹅肉塞进嘴里,将剩下的全递给了景墨。

    可他刚嚼到一半却又不动了,眼神也有些奇怪。景墨便沿他视线望去,只见伙房门口,有一个女人双手抱胸,正冷冷看着两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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