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外婆给我了一套钻石项链,作为程笑赫与马莎的结婚礼物。
“什么时候回去?”
“婚礼结束我就回去了。”
心海在一旁不出声。
“你已经买机票了?”颜嵩问。
我点头。
“哪一班机?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去做什么?”外婆望向他。
“我去见我哥啊,而且我还没和我姐打好感情基础。”
“你真跟我一起回去?”我有些不相信,他说风就是雨。
“是啊,就这么定了,婚礼结束我就去接你,我们一起走。”
“那也好,你们三个好好见一面,嵩儿的确是很久没见过坤儿了,去吧去吧。”
颜嵩朝我耸耸眉,我笑了。
“那我们先走了外婆,明天再过来看你。”
她点点头。
我与心海离开。
“我们去唐人街看看吧。”我说。
“去唐人街?”
我使劲点头,“是的,我想去逛逛。”
他笑笑,我只是有私心想与他多待一会,因为明晚一别,不知会不会就不再见面了。
他开车驶向唐人街。
“你说这个时候还有饺子吃吗?”
“你想吃饺子?”
“嗯。”
“有,当然有。”说着他加快了车速,很快就到了唐人街,我们下车,他牵着我去饺子馆。
我点了一份白菜猪肉饺,忽然店里放着老歌,悠悠清脆的女声,逝去的时代,亦是逝去的人,我的手忽然使不出力。
我怎能离开你,我怎么将你弃,你常在我心底,信我莫疑,愿两情常相守,在一处永绸缪,除了你还有谁,和我为偶……
我落下泪来,这段时日,随时随地我都会落下泪,叫人难堪,我赶紧放下筷子,想抹去泪水,可是心海已经伸出手,抹去我的泪,我抬头望着他,不言,也不语。
我牵动嘴角,“最近这双眼好像不是我的,不由我控制。”
“刚刚还那样轻松愉快。”他这样说。
“是的,那并不是假的。”
“可是现在,也是真的。”他答。
我点头,随即颔首,拿起筷子继续吃饺子,只是泪珠一滴一滴地落进盘子里,歌声还在耳边。
誓相守,长缱绻,岁岁年年……
可现实却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默默地吃着,不再敢抬头,直到不再落泪。
“吃完了,回去吧。”我说。
他买了单,我们走出饺子馆。
“你真的明晚就走?”
我点头,“我还有工作,不能再耽搁了。”
他不再说话,我们沉默地走向停车的地方。
心海发动车子,第一个路口转弯,他开口,“我说的话,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
“不,心海,我只会当那是玩笑。”我认真地回答。
他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这次我感到了尴尬,空气凝聚了起来,无法呼吸。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想改姓,不要姓白了,应该叫程芙芮。”
“可是你还是没改,”他答。
“嗯,我没改,因为我要提醒自己,我是姓白的,但是养我爱我的人,都姓程。”
“为什么这么恨他?”
“我不知道,我可以原谅所有的人,除了他,也许太渴望父亲了吧,因为太渴望,所以特别恨。”
他不再说话,我觉得不再尴尬了。
我将头靠在车窗上,我早已确定我会恨他一辈子,我无法原谅他,我试过,可是做不到,于是便放弃了,尽管这样的感情很累,也很辛苦,可是我做不到放下,我并非圣人,我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解不开的心结。
他若不出现,我就会忘记他的存在,而一旦他出现,除了恨,我不会有其他的情绪和感情出现,只有恨,这是我对他的全部感受,唯一的感受。
他送我到笑赫处,我下车,他便掉头离开,并未下车,我望着车驶去的方向,笑了笑,这个男人说认识我一世了,他向我求婚,而我只认识他几日,会不会有一天后悔?
不不,我们其实是陌生人。
我转身向灯火通明的屋子走去。
“回来了?”程笑赫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现在可不稀奇你了,我有另外的哥哥了。”我逗他。
“他像我这样疼你吗?”他有他的自信。
“你疼我吗?奇怪,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他走过来抱住我,“感觉到否?”
我也伸出手抱紧他,“你怎么在家?没有什么婚前派对?”
他松开手,“我担心你,所以在家等你。”
“那么我破坏了你的婚前派对。”
“嗯,”他做出严肃的表情,“可以这么说。”
“那我要怎么补偿你?”
“告诉我你见了外婆的感受。”
我走向沙发,坐下,“我挺喜欢她,心海说,我老了也会那样。”
他笑了,在我身边坐下。
“对了,你的相簿呢?我想看。”
“怎么突然想看相簿?”
“反正也没事做,找来看看。”我推他。
“在楼上,”他起身,我推着他上楼。
“我记得在这个柜子里,”我们走进书房。
“这里。”他拿出一叠递给我。
我翻开其中一本,“哈哈,你什么时候剪的这个发型?丑死了。”
“你懂什么?那时候特别流行。”
“这张这张,太丑了,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我们错过了彼此的青年时代。
“喂,我不给你看了,你信不信?”
“好小气。”
我继续翻看照片。
“放点歌来听。”
“什么歌?”
“随便放。”
他一打开立体音响,我便怔住了,今夜是怎么了?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
不时地回想过去
只是这次没有落泪,而是笑了。
“你在回想哪一段时光?”我问。
“没有回忆哪一段,是在回忆整个人生。”他答。
我望着他,他朝我笑,“你的人生还很长呢,还没完,哪有整个人生。”
他闲闲地翻着相簿,“有什么区别呢?”
我愣了愣,继而笑了,是啊,又有什么区别呢?早晚都会是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新婚快乐,婚姻幸福。”我俯下身亲吻他额头。
“要留下来吗?”
我摇摇头,“我早已习惯与你隔着一片海。”
其实,我只是学会了相忘于江湖,相濡以沫后的失去,我已无法承受。
距离,是一种很好的自我保护,但终究会产生孤独,而现在的我,适合孤独。
至于以后,就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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