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议事大厅,上首一人头系黄色抹额,身穿软甲,外罩黄色道袍,长须浓眉,一脸坚毅之色,此人正是黄巾首领,人称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此时,大厅里还坐着众多黄巾将领,其中一人起身道:“将军,地公将军所部七万兵马相距广宗还有数十里。”张角点了点头道:“嗯,传令全军,到城外待命,待他们一到,即刻北上。”这是厅里另一人起身大喊道:“将军,我军坚守广宗就行,不能出城去打啊。”张角见又是廖化,怒喝道:“上次就是你说要坚守不出,还说什么官兵自己会退去,可现在呢,细作传来消息说官军都发展成六万人了,你是打算让本将葬在这广宗城不成?”廖化还要说话,张角厌恶的挥了挥手,旁边站出几个小校将廖化拖了出去,廖化兀自大喊不止。之前说话的将领看着廖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冷笑一声,回过头来对张角道:“朝廷不过六万兵马,不到我军的一半,灭了他们,还不是轻松的很,末将早就说这廖化不安好心。”
卢植刚率大军南下,早有探马来说张角张宝已经合兵一处,北上朝安平国进军,卢植有心退守安平国,不料那丘力居却极力要求在城外野战,还说如果退守安平国,他就率乌桓骑兵撤军。卢植知他是怕到时候若困守安平国,一旦不能取胜,他的两万骑兵也将葬身城内,要是野战,他却可以进退自如。卢植有心不用乌桓骑兵,可要是没了这两万骑兵帮助,以四万士兵对阵黄巾十五万贼军,卢植也是毫无胜算,无奈之下,只好同意进军,与黄巾贼在野外作战。
两路大军一路南下,一路北上,很快就在章台相遇,两军先厮杀一阵,试探了一下对方,都略有些伤亡,便各自后退,扎下营寨。随后几日张角一直派人搦战,卢植都是坚守营寨,闭门不出,这两日卢植和众将军一直苦苦思索破敌良策,只是敌人军队近三倍于我军,粮草充足,章台离广宗又近,附近千里平原,无险可用,只好决定同贼军正面决战,尽量发挥骑兵之利。张坤虽然也明白“胜者先胜而后求战,败者先战而后求胜。”的道理,奈何此时已经没有其他路子可走,倒也没说什么。
第三日,两军对峙于营前沙场,双方加起来共近二十万人,高处望去,人头攒动,此刻沙场却是静悄悄的一片,偶尔一阵清冽的寒风卷起大片浮尘呼啸而过,砂石打在将士凝重的脸上,却没有人伸手拂去,就连战马也被这气氛所慑,止住了嘶鸣。卢植本打算以骑兵之利正面冲击敌军,一旦能凿穿敌方前军阵型,直接威胁到中军,敌军军纪不严,定然大乱,不过那丘力居老头一听要让自己正面面对敌军,当时就要撂挑子走人,直把卢植气的浑身发抖。无奈之下,考虑到汉军装备优于敌军,只好以四万步军布下卧龙阵,使丘力居率乌桓骑兵游荡于右翼。
卢植站在高台上,见黄巾军前后左右四方军阵将中军护在中央,知道这是敌军已经探得我军有大量骑兵,害怕骑兵突袭便摆出这等阵势,不过此阵虽然可以防范骑兵,却不利于进攻。过了一会,听得黄巾军阵中战鼓捶响,令旗招展,然后便见敌方右军朝自己左军攻来,卢植急忙下令左军后退,中军留六曲步兵来回踢踏起烟尘,其余士兵上前,庞大的军阵缓缓移动,待敌方攻来时,面对的,已经是官兵的左前中三路大军。张角在中军高台上看着敌阵中烟尘弥漫,不明虚实,怕右军有闪失,急忙下令前军前去支援,卢植见状,下令张坤率领右军吸引敌军,将敌军引往大军右侧,丘力居看有机可乘,急忙命令一万乌桓骑兵冲击黄巾前军侧翼,亲率一万骑兵作势佯攻敌人中军。一万大军冲起来,大地似乎都在震颤,张角见骑兵冲来,下令左军顶到阵前,后军上前准备支援,丘力居率领骑兵饶了一大圈,带着黄巾军阵来回转动,张角见敌方骑兵并无冲锋之意,便下令弓箭手远射,丘力居折了些兵马,急忙率军返回汉军军阵,从后方冲击正与汉军胶着的黄巾军,此时黄巾先派出的右军大部分已经开始溃散,剩下的只是些小群贼兵各自为战,死命抵抗。黄巾前军在乌桓骑兵的来回穿插下,也渐渐开始败退。张角见骑兵退去,正要下令左军出击时,只听得烟尘弥漫的汉军军阵中传来震天的呐喊声,随即便看到大批的黄巾士兵四散奔逃,正惊疑间,突然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看时却是二弟张宝一脸惊骇的道:“大哥,快、快撤军吧!”此刻张角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何自己的军队会败这么快,整个人已经愣在那里,张宝见状,急忙将张角拉下高台,一边扶他上马一边对掌旗官大声喊道:“传令撤军。”本阵的黄巾军马上如潮水般退去,过了不久,黄巾前军便投降的投降,被杀的被杀,很少有逃兵能躲过乌桓的铁蹄。
大战过后,张坤握着尚在滴血的蛇矛骑在马上,望着这片刚刚发生过战争的地方,整个战场上遍地断肢残骸,散乱的兵器,还有瞪大双眼兀自保持着搏杀模样的尸体,鲜血映着夕阳,将大地染成一片暗红色,罡风吹起破烂的旗幡,猎猎声响里夹杂着幸存者的呻吟。卢植命人清点人马,打扫战场,这一仗汉军伤亡万余人,连死加逃黄巾军却是折了六万余人,只可惜战场混乱,烟尘障目,没有及时的发觉黄巾军本阵的撤退,错失了扩大战果的好机会。
卢植待打扫完战场,见追击已晚,索性下令全军回营休整,随即令军中重要将领到中军大帐商讨下一步行军计划,张坤也在其中。整个大帐里人声鼎沸,张坤却浑然不觉,此刻他耳边回响的,眼前闪现的,全都是满是喊杀声的战争场景,他之前虽然已经打过三仗,对战争的残酷有了一定的认识,可当他亲自冲到阵前,用手中的蛇矛刺穿敌人,划开他们的躯体,带走他们的生命时,那一声声、一幕幕犹如巨锤一般撞击着他的脑海,令他几欲作呕。
周仓在张坤身后,见他站在那里,身子微微发颤,似乎随时可能摔倒,急忙上前扶住张坤,张坤缓缓地转过头面朝周仓,但周仓却不知张坤的眼神凝聚在何处,只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正挂着一层细细的汗珠,周仓急忙喊道:“将军!你咋啦?”周仓嗓子很大,卢植听见,看到张坤这般模样,急忙扶他坐下,张坤看着卢植怔怔的道:“老师,战争,就是为了杀人么?”卢植听罢,正想训斥他妇人之仁时,见他神色,心中有些不忍,于是道:“非也,战争,是为了政治。”张坤道:“可为何,弟子看到的,却是一声令下,便有无数男儿身死沙场,都是些大好青年呐!”营中众将领听罢,多有不屑之色,卢植见状,便清退了众人,樊兴对张坤道:“二哥,那都是些逆贼,死不足惜啊。”张坤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说不清是冷笑还是愤怒,道:“逆贼,呵呵,好一个逆贼,朝廷压在他们身上横征暴敛,他们活不下去,直起身子来争口饭吃,圣上大笔一挥,他们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党逆贼,好一个圣上,好大的威风。”卢植勃然变色,指着张坤大喝道:“你!你竟敢说出这种话来!朝廷无道,那都是宦官弄权,圣上天命之主——”张坤看着卢植这般模样,胸中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不再想对他倾诉,于是扶着几案,挣扎着站起身来,周仓想上前搀住,也被张坤一把推开,张坤摇摇晃晃的走向帐外,边走边嗤笑道:“天命之主,好一个天命之主!秦始皇说他是天命之主,汉高祖也说他是天命之主,光武帝也说他是天命之主,好,好啊。”帐中的灯光照在张坤萧瑟的后背上,将他的身影远远的拉长,让人顿感凄凉,卢植气的浑身发抖,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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