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五日
中秋节,合家团圆日。
谢汉去了深圳特区,未能回家。
学校放假三天,谢碧桃也未按时回家。袁秋华原以为她去了她母亲家,和母亲团圆,陪母亲过节。
直到在老祖屋旁边的晒谷场,看见谢碧桃晾晒舒志强和他孩子的衣服,袁秋华这才知道她回谢河畈了。
袁秋华喊她,她抬头看一眼,没答应。
袁秋华问:你回来了,为何不回家呢?
她埋头自顾晒衣服,依然不搭理袁秋华。
袁秋华说:和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别说你帮我做家务啦,就连你的外衣内裤都是我帮你洗的。我居然蠢到,不知道你会洗衣服啊!
她仍旧没吱声。
袁秋华说:你会洗,却从来不洗,我是否可以推定,你是不愿意帮我?
她只是不说话。
袁秋华走上前去,想和她详细说说田地证的事。没料到谢碧桃发现袁秋华靠近,就如同看见恶魔厉鬼一样,吓得扔掉装衣蓝,撒腿就逃。
袁秋华赶到她面前,伸开双臂,挡住去路:你当我鼠疫细菌呀,开口和我说句话,就会害死你吗?
不曾想谢碧桃竟然嗷嗷大叫着,抱头鼠窜,碰翻晾衣架,一路狂奔,躲进老祖屋。
袁秋华说:我把你当个人看,你却学狗满地爬。从今日开始,你是不是再也不跟我说话?从此以后,你今生今世,是不是再也不踏进我家门里半步?
按风俗习惯,凡逢年过节,出嫁的女儿们都会给父母兄弟送节礼。往年中秋节,姐姐们的节礼,谢汉家历来也有一份,惟独今年没有。袁秋华不仅没收到姐姐们的节礼,姐姐们回娘家,就连谢汉家的门都不上,避而不见,且在路上偶遇,看见了,竟然假装没看见,都拿袁秋华当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袁秋华没有回娘家,而是留在谢河畈,原本是怕谢碧桃回来没人接待,万万没想到,谢碧桃如今回来了,却是过家门而不入,自己连见一面都难,她就连一句话都不肯跟自己说,作为养女,更甭提陪自己过中秋团圆节了。
小孩子不懂事嘛,身为长辈,不好过于计较,大人不记小孩过罢。袁秋华推算谢碧桃明天要返校,她将这个星期的生活费托人转交给谢碧桃。没想到她不要,说是谢雄已经给了。古语云,无功不受禄,她有么功在谢雄头上呢?谢雄向目标投食,想要达到何等目的?或者说,她已经背弃三妈,继而转身投靠他们?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袁秋华便去打听,这才知道,她做饭给舒志强父子吃,她铺床给宫喜鹊睡,她晚上,则在厨房打地铺睡觉。所谓地铺,就是先将黄泥地面打扫干净,铺上一层化肥袋,再放一床破被单,一床棉被对拆,一半铺,一半盖,形似卷席筒。舒志强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宫喜鹊要不收拾整理一下,家里就乱得像牛栅,脏得像猪圈。三天假期,谢碧桃好比家庭主妇一样,洗涮晾晒,打扫,做饭喂猪,还掏钱买酒买肉,供他们享用。更出乎意外的是,不仅姐姐们的月饼,她也有一份,还和谢英,谢雄的孩子一样,俩个姑妈每人都给她买了一套新衣裳。
谢嘉娇说:一百块钱,不算啥,自己少输一盘牌便是,侄女可怜啊!姑妈不心疼,还有哪个疼爱?
宫喜鹊说:有生之年,我惟一的心愿,就是亲眼看到长孙女风光大嫁,有个好归宿!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从袁秋华接管谢碧桃以来,姐姐们并没有因谢碧桃是孤儿,而对她格外照顾,偶尔给点节日钱,除非是在向谢英,谢雄的孩子发红包时,碰巧被她撞上,抹不开脸面,不得不意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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