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新天启大明

新天启大明第4部分阅读

    何妨?

    刚刚用过午餐,新任阁臣孙承宗便接到旨意,皇帝宣他平台见驾。孙承宗知道,平台召对可不是简单的见个面聊个天什么的,而是皇帝召见大臣议论国事。弘治十三年,大学士刘健上奏说,晚朝散归后,天色已晚,各处送来的文件往往积压内阁,来不及处理,如有四方灾情,各边报警灯事务,就有耽搁的可能,于是孝宗弘治皇帝便下令,除早、晚朝之外,每日两次在平台召见有关大臣议事,因此便有了“平台召对”这样一个新的朝参方式。但之后的皇帝,基本上连早朝都不可能每天出席,自是不必提晚朝,更不用说“平台召对”了。

    如今天启帝普一登基,没过几天,便在平台召见大臣,俨然有效仿孝宗弘治中兴的架势,这让孙承宗不由得喜上心头,赶紧扔下手头上的事物,匆匆交代了几句,然后跟随者传旨太监一路朝着平台走去。

    刚到云台门前时,孙承宗却现孙如游已经抢在他面前来了,于是一拱手道:“阁老也接到皇上宣召的旨意了?”

    孙如游回了一礼,道:“也是刚刚接的旨意,皇上恢复孝宗皇帝平台召对旧例,慨然有中兴之志,真乃我大明之福呵。”

    两人小声议论着,来到云台门前,传旨太监让二孙在门外候着,然后进去禀报。

    “回万岁爷,二位阁老已经来了,正在门外候着,是否传召?”宣旨太监毕恭毕敬地低着头说道,大气也不敢喘。

    “宣。”我头也不抬,桌案上摆放着我的一些计划和几个疑问,正等待着二孙来议一议。

    不多时,二孙进来,立即跪倒,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位先生,快快请起,”我赶紧叫道,“王安,快给二位先生赐座。”

    王安亲自去搬来两只锦绣团凳,二孙谢恩之后,小心翼翼地坐了半面,都是直起身子,聆听着皇上的话:“二位先生,朕欲中兴大明,但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入手,还望二位先生赐教。”

    孙如游微微前躬道:“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皇上当为天下表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明明德,亲民,举贤,慎得,生财,然后天下可大治。”

    老孙头不愧是礼部尚书出身,说起话来,圣人之礼一套一套的,不过似乎并没有说得有些大而空,不具备实际操作性,我微一蹙眉,将目光转移向孙承宗,孙承宗见皇上注视着他,起身说道:“皇上,孙阁老所言甚是,天子为天下表率,望皇上勤俭勤勉,虚怀纳谏,体恤黎民疾苦,任用贤能之人,帷幄听良、平之谋,行伍擢李、郭之将,则必能安定天下而中兴大明。”

    “朕也知道,”我苦笑一声,“但如今建虏虎视眈眈,边塞狼烟四起,朝廷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百兆苍生流离失所,甘、陕十年九荒,正所谓内忧外患,若想大治,必先开财源,而后强兵养民。”

    孙如游一听这话,便醒悟过来,以为皇上这是要加赋税,此刻民间已是疾苦非常,倘若再贸然增加赋税,只怕会逼得赤子化为盗贼,届时国事势必更加糜烂而不可收拾,如此一急,也赶紧站了起来,急道:“皇上,民力已竭,万不可于此时再加赋税,否则,一旦激起民变,则更无可收拾矣。”

    “孙先生,朕几时说要增加民间赋税了?”我笑道,我已经了解了一些关于本朝税收的情况,大多是收取的农业税,农民自然是苦不堪言,而在商业赋税上,却是少得可怜,再者,士子官员却是不用纳税,数不清的皇子皇孙白吃皇粮,这些统统算计上,就能挤出不少银子来了。

    “不增民税,如何开财源?”孙如游纳闷了,“皇上莫非欲效仿神宗皇帝,诏开矿税?”

    “不错,朕正有此意。”我笑道。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老孙头急了,“万历二十四年诏开各处矿冶,并专派宦官为矿使、矿监,承旨四出勘查,乘机勒索钱财,从此,矿监横行天下,不市而征税,无矿而输银,自万历二十五年至三十三年,矿税荼毒,祸及各地,多次激起民变,望皇上以此为鉴,不可擅开矿税!”

    先前王安也跟我说起过,说神宗皇帝收矿税而搞得天怒人怨,我一直以来都觉得纳闷,那些大富之家,动辄家财百万千万,比国库中还要宽裕,为何征收一些矿税,便民怨?这简直就是咄咄怪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田亩要征赋税,矿山为何不用收税?松江织造作坊雇工达千人之多,买卖动辄百万巨资,奈何几无半点赋税?”

    “皇上,自古天子不夺民利,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与民争利,乃是下下之策!我朝太祖高皇帝曾有明令,商人之税三十取其一则可,皇上若加征商税,恐有违祖制。”孙如游熟读圣人之说,说起道理来,自然是层层相扣,步步相逼。

    “世易时移,变法宜矣!”我针锋相对道,“太祖高皇帝时,岂是如今之局?宣宗皇帝设内书堂,英宗皇帝罢殉葬,是否违背祖制?”

    “皇上若执意开矿税而征商税,臣万死不敢奉召!”孙如游神情坚定地跪拜下来,摆出一副坚决不肯让步的架势。

    第十七章雄关漫道真如铁

    新任阁员老孙头,神色坚毅,丝毫没有让步的架势,而且喊出了万死不奉诏的话来,这样的情形,从几朝实录中都能够看到,比如宪宗万历皇帝时,想废掉当时的皇太子,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便“万死不奉诏”;神宗皇帝想推迟立太子的日期,辅沈一贯也是立场坚定“万死不敢奉诏”。这两个万死不敢奉诏的举动,都被后世冠以忠铮之言。

    如今孙老头也这样说,显然觉得我这计划是大逆不道,倘若我再坚持下去,只怕老孙头便要乞骸骨而归田了,堂堂内阁大臣,入阁才半天便辞职回家,那恐怕也将成为本朝最大的谈资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得说道,“那此事便搁置下来,待日后再议。”

    “皇上要开财源,老臣只求皇上谨记,自不可多增民赋,亦不可滥加商税,切不可重开矿税,皇上宜与民休息,藏富于民,则天下安定,民心可用。”孙如游又谆谆教导起来。

    不能增加农民赋税,也不能滥加商人赋税,还不可以重开矿税,那么开财源不等于废话一句?又如何有银子来应对日渐糜烂的辽东局势和即将到来的陕西大旱灾?如果没有充足的银子来赈济灾民,那么李自成、张献忠等流民暴动,只怕也会如期而至,届时内外交困,大明王朝想不灭亡都不行。

    但朝野上下都不肯加商税和开矿税,总不能将手只伸向农民,那只会使流民暴动提前到来,这至关紧要的开源一事,恐怕如同千年冰山,难以开凿其分毫了。万历帝强行征收矿税,在文官们的笔下,便立即成为一个昏庸之至的帝王――文官直言得罪帝王,引颈待戮,之后却是青史留名;帝王得罪文官,看上去丝毫无损,之后却是遗臭万年!

    我既不想成为亡国之君,也不想成为遗臭万年的昏君,这本不矛盾,然而此时,竟成为一对互相矛盾的死结,不知道用何种方式解开。穿越的故事我也听说过不少,怎么别人到了古代,要么就是纵横八荒睥睨天下,要么就是智慧群玩转古人,要么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换了我回到过去,还担上了九五之尊的煊赫地位,怎么每走一步都是那么举步维艰?我这个穿越者,未免也太无能了!

    孙如游见天启帝闷闷不乐,也不再就税收问题多说什么,将话题扯到另一件事情上去,“皇上,工部早日陈奏,原景泰帝陵寝荒废,若葬先帝于此,工部可省银一百万两,但礼部以为,先帝陵寝,事关社稷安危大明国运,岂可以一废陵而安先帝,望皇上定夺。”

    能够省钱就行,社稷安危大明国运跟死去的皇帝葬在什么地方,有个屁关系,哪朝哪代的帝王陵寝不都是经过风水先生们仔细考核才决定下来的?可还不是有子孙不肖、朝代更迭的事情生?

    至于景泰皇帝的陵寝问题,我也有所耳闻,前天工部的人已经提到过一次,景泰皇帝在位时在天寿山皇陵区域建造了自己的陵寝,但夺门之变之后,英宗废除了他的帝号,废弃了他的陵寝,将他以亲王礼葬到了北京西山。景泰皇帝给自己选择陵寝的时候,一定也经过风水考核,在这方面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景泰帝废陵,亦是风水极佳之地,且如今皇考皇祖接连驾崩,实属非常之时,皇考在天之灵,亦当谅朕苦心,立即着工部于景泰帝废陵建皇考陵寝,着礼部议定寝名。”

    “皇上,臣以为,还需着礼部前往景泰帝陵寝祭祀事宜。”孙如游回道。

    这事情无关大局,我点头应允,省下了一百万两银子,日子便觉得好过了一些,不过这些银两用来练出一支强军,还是远远不够,将来应付西北灾荒,恐怕也是不够。

    “皇上,”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说话是孙承宗话了,“原辽东总兵官李如柏已被缉拿到京,不知皇上将如何处置?”

    李如柏的名字我听过,在后世的一些电视剧中见到过,他老子李成梁更是大名鼎鼎,史称他镇守辽东3o年,先后奏大捷者十,边帅武功之盛,2oo年来所未有!万历年间,李成梁“师出必捷,威振绝域”,辽东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或联合出兵,或单独挑衅均被挫败,更拓疆七百里,建宽甸六堡,并在开原、清河、抚顺等地开办贸易市场,与当地部落建立友好关系。《明史》为李成梁作传,基本上就是一部令人眼花缭乱的战功史。但也不可否认,努尔哈赤之所以坐大,成为大明帝国的心腹巨患,恐怕也是李成梁一手栽培所致。

    不管如何,李成梁还算是威名赫赫,但他的这个儿子,却比他差多了,萨尔浒一战,照他的说法是迷路了,但三路大军溃败,而他的大军未曾与建虏相遇,却自相践踏伤亡千人,简直就是荒唐之极。

    言官们对李如柏的弹劾自然是少不了的,李如柏也因此被缉拿进京,等候处置。我对萨尔浒一战略有知晓,也清楚从此战的意义,对于大明帝国而言,这样的大败简直就是颜面扫地,不但耗费多年积累的钱财,而且从此人人谈建虏变色,士气低落。其他三路大军的表现如果令人失望,但李如柏的用兵迟疑,加上他李家与后金的关系暧昧,使得他也难辞其咎。

    但要我说如何处置李如柏,大明律法我可不熟悉,还是将这事情推给内阁:“李如柏被缉拿进京,不知道二位先生以为,该如何处置此人?”

    “如柏逡巡不进,坐看三路军败,其罪非小,且人言如柏与建虏相约攻守,未知虚实,皇上宜将其交与刑部审查,再行定罪。”孙如游回道。

    “那内阁拟旨吧!”我同意之后,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今天的召见,半点儿价值都没有,看来这中兴大明,也不是想做就能够做到的,面前似乎就横亘着一座大山,阻挡住去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翻越过这样的大山。

    俗话说得对,一口吃不成胖子,还是慢慢琢磨着应付之策吧。上天还是待我不错的,没有把我穿越到崇祯那会儿去,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现在我还有好几年的时间,一定要琢磨出对策来,不能让景山上的那个歪脖子树,成为我新人生的终点。

    第十八章练兵当从京营始

    孙承宗出了云台门,心中也是一筹莫展,他知道皇上想富国强兵,但这一切都需要花银子,可国库中的银子,若不增加一项赋税,又如何能够充裕国库?当年的辅张居正,也是改革了赋税,这才使得国库充实,只可惜张居正一死,神宗皇帝便将其法废除,孰为可叹!

    “孙阁老请止步!”背后突然又人叫道。

    孙承宗回头一看,见是王安,又见孙如游已经出了皇极门,便回道:“王公公可是叫在下?”

    王安一拱手:“不错,皇上有旨意,让孙阁老乾清宫东暖阁见驾。”

    孙承宗听了这话,不敢怠慢,赶紧跟着王安一路朝着乾清宫而去,东暖阁是皇帝平时批阅奏折的地方,一般来说,倘若是在这里召见,尤其的单独召见大臣,那便表明皇帝对该大臣极为信任,孙承宗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进了东暖阁,御案前坐着天启帝,旁边书架上摆放着卷帙浩繁的典籍,正面墙上则是悬了一块黑板泥金的大匾,上书“宵衣旰食”四个大字,这四个大字乃是本朝世宗嘉靖帝所书,刚即位的嘉靖帝励精图治,革除先朝蠹政,朝政为之一新,但不久之后便因为“大议礼”之争而与朝臣交恶,接着便心灰意冷地钻进西苑,一心修玄,日求长生,不问朝政,国事日渐萎靡。如今皇上在赋税问题上也大有与朝臣交恶的迹象,一旦如此,只怕皇上不免重蹈嘉靖帝的覆辙!真若如此,则大明危矣!天下危矣!

    孙承宗刚想行跪拜礼,却听御案前的天启帝叫道:“孙先生不必行大礼,在东暖阁内,朕与先生只是师生之谊,王安,赐孙先生座。”

    孙承宗一听这话,心中暖流激荡,但还是跪拜了下来:“皇上对臣礼遇有加,但臣却万万不敢忘了君臣大义,皇上以师待臣,臣感激不尽,然此地非是经筵处,臣下岂可不跪拜皇上?传将出去,只怕御史言官们,可要弹劾臣大不敬了。”

    “这帮酸儒,”天启帝呵呵一笑,“不提他们也罢,朕请先生来,是想请教先生,朕欲练兵,欲从京营着手,但京营眼下情形,朕并不知晓,还望先生赐教一二。”

    孙承宗微微躬身,回道:“我大明京师京营又称三大营,包括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京营号称五十万,但据臣所知,并无此数,如今京营已远不及当初,朝廷精兵都屯于九边重镇,皇上由京营入手,确是容易一些。”

    火器?朱由校心中一喜,倘若普及火器,那对付起八旗的骑兵来,可就是事半功倍了:“孙先生,神机营掌火器,但不知神机营有多少兵马?”

    “回皇上,神机营步兵36oo人;骑兵1ooo人;炮兵4oo人(管理野战重炮及大连珠炮);共计官兵5ooo人,装备火器有霹雳炮36oo杆(步兵火铳);合用药9ooo斤;重八钱铅子9o万个;大连珠炮2oo杆(多管火铳);合用药675斤;手把口4oo杆(炮兵防身用手铳);盏口将军16o位(野战重炮),另还有车营,步兵32oo人,骑兵24oo人,辎重车夫512人,各级军官、侍从、传令、杂役515人,共计官兵6627人,装备火器有火铳1984枝,其中鸟铳256枝,三眼火铳1728枝,大小佛朗机256挺,各种火炮88门,偏厢车128辆,辎重车256辆。”孙承宗缓缓道来,这么多的数据居然记得清楚非常。

    “孙先生果然是我大明栋梁!”朱由校失声赞叹道,“如此繁杂数据,竟然烂熟于胸。”

    “皇上,以上不过是账面数据,真实情形如何,还需仔细核查,若皇上要练京营兵马,臣保举二人,可担此重任!”孙承宗回道。

    “何人能得孙先生肯?”朱由校来了兴趣。

    “刑部江西清吏司郎中洪承畴,右佥都御史袁应泰!”孙承宗应声道。

    袁应泰的名字之前提到过,兵部主事刘国缙就曾经提议让此人替代熊廷弼经略辽东,至于另一个人选,洪承畴,更是大名鼎鼎,明清两代的重臣,松山之战之后,屈膝降清。尽管节气上有问题,但此人统兵打仗还是有很一手。不过此时的洪承畴,不过是区区刑部是一个小官,但不知孙承宗如何就看中了他。

    “洪承畴颇晓战策,袁应泰长于供给,此二人各有所长,皇上取其所长,则京营之兵可练。”孙承宗继续说道。

    既然是孙承宗看中的人,那一定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准先生所请,明日便下旨,擢洪承畴兵部侍郎并提督京营,袁应泰为副,但朕练兵,欲与以往不同,朕拟重练神机营,以十人为一队,设队正一,队副一;十队为一连,设连正一,连副一,十连为一团,设团正一,团副一,十团为一军,设军正一,军副一,各军职品级及职务、所管事务,朕都已经写好,孙先生可以先拿回去看看,如有异议,可随时来找朕商议。”

    王安将御案上的纸张传了过去,孙承宗赶紧起来,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臣领旨。”

    话音刚落,又听到天启帝说道:“朕还打算,改制三大营,设神机营一,神枢营一,神策营一;神机营依旧掌火器,设一军;神枢营为步军,设八军;神策营为骑兵,设三军,其余侍从、传令、杂役、偏厢车、辎重车各军相应都配备齐全;此新三大营合计兵马约一十二万余,从京营中精选出来,其余人等,一概遣散回乡,新三大营军饷,皆为之前一倍,日后逐渐推广各军,若户部暂无饷,可从内帑中拨出二百万两,以资军用。”

    “皇上能从内帑中拨银二百万两,足见皇上强兵之心之切,臣食君之禄,思君之忧,裁撤冗员,可省银数十万,臣以为,当以内帑百万炼制火器,臣保举一人,原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监察御史徐光启,可担负此任。”

    “徐光启?准先生所请!”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一号人物,著名的科学家、天文学家、农业科学家,对火器也有研究,据说领先同时的欧洲,是这个年代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才倘若都能够各尽其才,还会怕他区区努尔哈赤?

    第十九章为筹国财辟蹊径

    万历四十七年,徐光启以詹事府少詹事兼河南道监察御史的新官衔督练新军。他主张“用兵之道,全在选练”,“选需实选,练需实练”。这期间他写了各种军事方面的奏疏、条令、阵法等等,后来大都由他自选编入《徐氏庖言》一书之中。但是由于财政拮据、议臣掣肘等原因,练兵计划并不顺利,徐光启也因操劳过度,上疏回天津“养病”。孙承宗此时推荐他主持火器制造以及神机营练兵事宜,朱由校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下来,而且还加升徐光启为兵部左侍郎,以便宜行事。

    接下任务之后,孙承宗赶紧辞退回去,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他要忙上好一阵子了。

    朱由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他是清楚的,要想办成大事,就必须有一支直接隶属于自己的亲卫军,这样无论是对付虎视眈眈的建虏,还是暗流涌动的流民,抑或是日后对抗朝政的官吏藩王,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万岁爷,奴才魏忠贤有事禀报。”东暖阁外,却传来了魏忠贤的声音。

    魏忠贤此刻是司礼监秉笔,兼提督东厂,俨然成为内宫中第二号人物,骤然成为新贵,此刻他有事情禀报,一定是东厂探听到什么事情,朱由校低喝道:“进来说话。”

    “主子万岁爷,”魏忠贤钻了进来,匍匐在地道,“回主子万岁爷,主子万岁爷让奴才提督东厂,奴才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奴才刚得到东厂番子奏报,福王对万岁爷即位,颇有怨词。”

    福王?就是那个郑贵妃的儿子?差一点被立为太子的朱常洵?这段历史朱由校现在知道了,当年神宗万历皇帝想立宠妃郑贵妃的儿子三子朱常洵为太子,遂引国本之争。朝野上下一致反对废长立幼,朱常洵也不得不在万历二十九受封福王,于万历四十二年才就藩洛阳,万历皇帝赏赐庄田二万顷,盐引千计。知晓一点历史常识的朱由校,现在也知道,这个胖乎乎的福王,在崇祯十四年,被攻克洛阳的李自成捉住,死得很惨: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割下来,李自成部将他的肉和皇家园林里的梅花鹿一同烹煮,在洛阳西关周公庙举行宴会,赐给部下食用,名曰“福禄宴”。

    由于朱常洵接受了万历皇帝的大量赏赐,加上历年来横征暴敛,财宝无数,“民间藉藉,谓先帝耗天下以肥王,洛阳富於大内”,据说朱常洵的财产成了李自成的军队在此之后几年的军费的来源,这一点朱由校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情况是否属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倘若抄了福王的家,一定能够一笔小财。

    大明立国二百多年,所封各藩王无算,每年花费在藩王身上的钱财也是不少,如果将几个大藩削掉或抄掉,那起码可以将几年的军饷筹集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只怕各地藩王会人心惶惶,以至于武宗正德时候宁王、安化王举兵谋反的事情便会被激化――真是如此,那可是雪上加霜了。

    福王朱常洵可以说是帝系这一支的死对头了,但仅凭这样几句怨词,就削藩,那未免是小题大做了,还是日后找找他不法的行迹,或者等他再吃饱一些,再积累一些财富,然后将他一举拿下,或者可以大一笔。

    “就这么一点小事,也用得着拿来说?”朱由校哼笑一声,“起来回话。”

    “奴才谢万岁爷。”魏忠贤欢喜地站了起来,垂手侍立一旁,他从皇上的话语中听得出来,万岁爷尽管说这是个小事,不值得来禀报,但却是笑了,这一笑便表明万岁爷并不厌恶自己,并没有因为那时候他站错队伍而疏远他。这对于一个奴才来说,可是一个偌大的喜讯。

    朱由校心中也是一动,既然让内阁六部开征矿税没有指望,那么以宫中的名义,派出矿监,或者派出商监,去征收矿税或商税,以充实内帑,然后在户部银子不够的时候,拨出内帑。虽然派出矿监会给史官留下万历皇帝敛财贪财这样的把柄,但不断地拨出内帑以资国用,也表明自己这样做也并不是因为敛财贪财,而是另辟途径,为国征税。

    这事情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需一个得力的人才能做成这事情!本朝很少有奖赋税全都征收齐全的年份,历年来拖欠的赋税数不胜数,也无从计算起,前些时候就给礼部了旨意,让他们宣告天下,以往拖欠的赋税既往不咎,但从明年,也就是天启元年起,除了免除赋税的灾荒地之外,其余地域的赋税,一定要满额上缴户部,如查实那个地方没有征收齐全的,当地官吏一律罢免,永不录用。

    不想户科竟然封还了上谕,说既往不咎可以,但从明年起必须征收齐全,那可难办,因为各地都有各地的难处,说不会有什么事情生。

    这简直就是滑稽透顶,各地有各地的难处,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放在后世,就是小集体与大集体生利益冲突,而在这种情况下,小集体利益要服从大集体利益――这样的价值观可是从小学生就开始熏陶的。

    既然从内阁户部行不通,那么也只有从内宫中想办法,这也是被他们所逼迫而行的一个下策,想想神宗万历皇帝,动用矿监,几十年不上朝,大概也是被这群人逼的。

    皇上还那里沉思着,魏忠贤一颗欢喜的心逐渐静了下来,琢磨着皇上的心思――这万岁爷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当年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魏忠贤就伺候过万岁爷,当时的万岁爷不过是小孩子,只会跟在工匠后面看他们捣鼓木匠活儿,兴致来了的时候,也会拿起斧子、锯子、刨子,亲自上阵。

    可如今甫一登基,便恩威难测起来,琢磨不够万岁爷心中所想,嗨,这万岁爷是真龙天子,一旦成为天子,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地琢磨透彻,日后还是小心行事罢了。

    正胡思乱想间,魏忠贤突然听到皇上话了:“忠贤,朕打算交代给你一件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妥。”

    “只要是万岁爷交代的事情,奴才就是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办得让万岁爷满意、舒坦!”魏忠贤想也不想,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大声回道。

    第二十章盘根错节东林党

    “朕欲恢复矿监,着你于内廷挑选出六十名得力人选,两京一十三省各派驻四人,负责收取各地矿税,与神宗皇帝时同,命你为矿监总管,你三日内需将六十人名单报来,不得有误。”朱由校沉声吩咐道。

    “奴才领旨。”魏忠贤大喜过望,满面透着红光,这可是个肥缺!万历年间的事情,他魏忠贤可是有所耳闻,哪个矿监下去收取矿税,不是捞得肚肥肠满?而他魏忠贤若是担任了矿监总管,那岂不是要成为头等肥人?

    朱由校岂会料不到矿监们的趁机肥己的念头,万历年间派出去的矿监,哪个是单独一个人“出差”的?一个个都带上百来个随从,这些人到了地方之后,所有的开销都要当地府衙承担,而且以宫里的名义向当地府衙要钱要物,这才引得官民一致反对矿监。这一次派出的矿监,定要与以往不同。

    “但朕警告你,别想趁机私肥,这一次外派出的矿监,随从最多只需带三人,且都要为宫中之人,所驻之地,不得马蚤扰官民,朕会给两京十三省都下圣旨,着他们只需给你们两间两进的屋子为征税之用,另让各地府衙负责押运抵京,你们沿途看管护送,每三月回京一趟,每次回京,只许两矿监同行,四人轮流押送矿税,并支付当地府衙房租及押送费。”

    魏忠贤心中一凉,支支吾吾道:“那如何征收矿税,征收多少,还望皇上明示。”

    朱由校将御案上写好的纸片拿起,踱步到他跟前道:“这个朕已经想好了,也会明示天下,天下矿种,无论官营还是私营,其所得十抽一为矿税,应当不至使民负荷过重,朕还会命你们所在地之府衙,对你们严加看管,如有作j犯科,可直接呈报至朕跟前,朕核实无误之后,必严惩你等。”

    魏忠贤心凉到了极点,这样的矿监,和万历爷那时候可大不一样,这样的矿监,有谁愿意去做?放着好好的京城紫禁城不住,倒要去那些蛮荒地方,还没有油水可捞,自己这个矿监头子,只怕也没有什么好处可得。

    “你也不用心灰意冷,朕答应你们,收取上来的矿税,每千两中拨出十两给你们,至于你这个总管,又是提督东厂的,秉笔太监,还用得着从这矿税中抽成吗?”朱由校拍拍他的肩膀。

    魏忠贤尽管心中失望之极,但却摆出一副毫无怨言的样子:“老奴一定将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不出半点儿纰漏,皇上如此信任老奴,便是对老奴最大的恩赏,老奴哪里还需要什么银子?”

    朱由校知道他言不由衷,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口是心非,你的辛劳朕心中有数,届时自会加以封赏,但倘若矿监中出了一丁点儿纰漏,你也难辞举荐之罪责。”

    再在他们头上加一个监察部门,让魏忠贤叫苦不迭,原先的狂喜顿时变成了大悲,原来这矿监不是人做的,而自己却还不幸地成为矿监们的头头,看来在这帮家伙下去之前,还得好好地警告他们一番,不然让自己领一个举荐不当的罪责,那可就亏大了。

    魏忠贤灰心丧气地去挑选矿监去了,朱由校则拍拍手,乐呵呵地准备去休息,还没有等他跨出东暖阁,就瞧见一个小黄门快步走来,见他天启帝,赶紧跪倒,奏道:“皇上,吏部尚书周嘉谟求见。”

    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选,是吏部的最高长官,在六部尚书当中居于位,有天官之称,相当于现在的组织部长和人事部长,权力之大,可想而知。不过即位以来,还一直没有跟吏部尚书周嘉谟打过一次交道,不知道他此刻来有什么事情。

    “快宣!”朱由校赶紧说道,吏部尚书此刻来见,定然是有要事。

    周嘉谟进了东暖阁,叩头问安毕,朱由校依旧赐座,对待朝中重臣,还是要以礼相待,免得遗下个不重贤能名头。

    “周爱卿此来,有何要事?”朱由校笑容可掬,一副亲近臣下的表情。

    周嘉谟虽然坐下了,但还是微微躬着身子,听天启帝问话,忙道:“回皇上,吏部将于天启元年大计,吏部拟定,将由臣与刑部尚书黄克缵主持,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所谓大计,朱由校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大明考察官员的一种制度,大明帝国对官吏的考核主要是通过“考察法”来实现。所谓“考察法”,即按“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罢、不谨”八法考察官吏。考察又分为“京察”和“大计”。“京察”是每隔六年对中央官员进行考察以决定去留。考察地方官的制度称为“大计”,从州县到府道司,三年一次,层层考察属官,再汇总至督抚复核,造册上报吏部。

    对官员进行考核,自然要通过吏部来进行,由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主持大计,并没有什么问题,况且在这个问题上,朱由校还没有开始着手研究,因而值得点点头,道:“准爱卿所奏。”

    “皇上,”周嘉谟显然要奏的事情不止一个,“吏部前日检点了罢黜闲置的官员,经公议提点出以下人等,供皇上擢拔使用:原辅叶向高,先帝即位之时,曾被召为辅,但未到任而先帝猝然崩逝,如今已到京师;原吏部考功郎中星,先帝即位之时,曾被召为太常少卿兼左都御史;现亦已抵京师待命;凡此先帝擢拔之人,奉诏而至却未曾安置,望皇上酌情安顿。”

    泰昌皇帝安排了一大推的人担任京中要职,却因为他匆匆早逝而搁浅,这的确不是个什么好的兆头,且不管他们这些人是王安和方从哲密奏中所说的东林党人,即便是给他们官复原职,他们感谢的也是泰昌皇帝朱常洛,而不会是天启帝朱由校!

    “周爱卿,先帝所简拔众人,宜当何职?”朱由校心中虽然有所想,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嘉谟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此事宜皇上定夺,然既问与臣,臣以为,皇上以孝治天下,当从先帝遗愿,今阁中未定辅,当以叶公向高为辅,而使赵公南星为太常少卿兼左都御史,余者皆依先帝所命为宜!”

    第二十一章家贼最是难提防

    没有来地给塞进一个内阁辅来,内阁中如今有二孙和大学士刘一?、韩?,按照内阁制度,先入阁的刘一?此时当为内阁辅――尽管朱由校还没有任命,可是叶向高如果回来,就接任辅位置,那么将置刘一?于何地?叶向高此人朱由校也听王安说过,此人在万历年间就曾经担任过内阁辅,因而复召回来担任辅也无可厚非,只是一个户部尚书,竟然能够示意皇帝任命内阁辅,这未免有些奇怪。

    “来日集百官公议此事。”朱由校眼下自然不能贸然点头同意,只得将这事情往后推一推,待问一下王安之后,再决定由谁担任内阁辅,这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职位,如果用人不当,或者所用之人与自己观点不合,次次封还诏书,那立了这个内阁辅,便是给自己增加了麻烦。现在所需要的,不是一个权臣,而是一批能够执行自己意志的官员。

    送走周嘉谟,朱由校改变原先准备去休息的计划,埋头琢磨起现如今内阁六部官员来,内阁中已有四人,再加进一个正好,一正四副,搭配着办差。而六部之中,原礼部尚书孙如游已经进了内阁,便应当再提拔一个人出来担任礼部尚书。户部尚书李汝华先前曾递交过辞呈,不过被驳回了,但昨天又上奏疏请求告老还乡,看来也得更换一个。

    六部之中,吏部最大,但在朱由校看来,户部尚书才应当是最为重要的,这毕竟是国家的钱库,上次李汝华说户部年收入只有二百多万两银子,这简直就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但除了白花花的银子外,还有粮食三千八百石,这样全部折换成银子,也应该有近两千万两白银;每年盐税可得二百万两,加上其他所得,如此算下来,国库中实际年收入可达两千五百多万两。

    只可惜这些田税除了上缴国库太仓库之外,很大一部分都留在各地官府以供应地方财政所用。地方上自然也需要花钱,只是应当有个条例,比如地方上所征之税当有一半上缴太仓库,留下一半给地方自用。

    当然具体的数据朱由校还不清楚,还要待日后亲自去考证之后才能下结论。原本准备将后世的税收制度结合一下当前的情况,来个古今整合,但眼下只怕还难以实施,因为朝中极少有赞同自己观点的人。因而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提拔一些能够惟自己命是从的人。

    只可惜朝野之中,大多是一些腐儒,读书认死理,不知道变通,只知道互相掐架,只知道博取自己的清名,这才是真正误国误民误天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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