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新天启大明

新天启大明第8部分阅读

    雨伞。”

    骆思恭傻了眼,也只得下去传旨,他的这帮锦衣卫,刑棍多的是,但油纸伞却并不多,因而这道旨意下了之后,三百锦衣卫面面相觑,但圣旨岂可违,只得搜肠刮肚地去找来油纸伞,三百锦衣卫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将油纸伞准备完毕。骆思恭又上去请命,朱由校却站了起来,道:“走,一道儿去左顺门。”

    魏忠贤大惊,忙道:“皇上不可,左顺门前百官汹汹,还是交给老奴去办。”

    朱由校瞪了他一眼,喝道:“百官是朕的百官,难道还敢谋逆不成?骆思恭,带上你的人,随朕前往左顺门,忠贤,你东厂的人可以退下了,朕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回去办差吧。”

    骆思恭高声应道:“臣领旨。”

    魏忠贤却傻了眼,心中飞快地盘算着,这几天自己可没有贪赃枉法,怎么又惹得皇帝不高兴了?

    朱由校在十几个太监和三百锦衣卫的拥簇之下,来到左顺门,这时候的京城,已经有些凉意,加上阴雨绵绵,冷风一吹,更让人觉得寒不可耐,而一帮官员此刻仍然跪拜在雨中,并无退让的意思。

    一个小黄门扯着嗓子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众大臣也是一愣,本朝如此大规模跪拜劝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帝一般都是让锦衣卫大棍伺候,或者让宫内太监代为传话,可皇帝亲临的先例,还是没有。

    但皇帝驾到,百官顺势叫嚷起来:“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一时间左顺门前呼号声此起彼伏,曹化淳的两条腿也有些颤颤抖,这帮官员,倘若一时激愤,涌上前来,可是难以应付,万一惊了圣驾,他这个乾清宫管事太监,可担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朱由校却让小黄门撤掉自己头上的伞盖,冒雨一个人走到百官跟前,高声呼道:“众爱卿,若依旧不肯离去,朕如今也只好陪着众爱卿一道,在这雨中静候天命!”

    百官都是大惊,他们虽然由于或多或少的原因反对派出矿监,但他们都是以忠臣自居,因而即便是冒着大雨也在所不惜,但皇上年幼,身子骨孱弱,若也是冒雨站在这里,万一因此而损了龙体,他们也难逃“逼病”皇帝的罪名。

    那一帮以曹化淳为的太监们更是惊慌失措,一个个跪倒下来:“皇上,可使不得啊皇上,请皇上移驾,保重龙体!”

    骆思恭率领的三百锦衣卫,也只好跟着后面跪拜下来,齐声道:“请皇上保重龙体,移驾乾清宫!”

    锦衣卫们的吼声,比起那十几个太监的声音响亮不少,使得那些跪拜的官员们一时间都愣住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锦衣卫们手中持着的并不是他们预料已久的刑棍,而是油纸伞!

    朱由校手一摆,喝道:“骆思恭听命,着锦衣卫给各位大人们撑伞!”

    第三十七章左顺门舌战群儒

    圣旨一下,三百锦衣卫很快又一百多人找到了位置,还有一百来人依旧站立在原地,有两个小太监撑着伞盖想给天启皇帝遮住,但被朱由校一把推开,众官面面相觑,之前还大呼大嚷的声音立时停息下来,换成了嚎啕大哭:“皇上,望皇上珍重龙体,快进宫避雨!”

    “望皇上珍重龙体,快进宫避雨!”声音有一两个,逐渐汇聚成浩大的呼声。

    朱由校手一挥,闻言软语道:“众位爱卿,乃是朕的大臣,朝廷所望,社稷所托,此刻齐聚左顺门,不就是为了与朕一见,听听朕的意思吗,现而今朕就在此地,众爱卿若有本,即可奏来,不得乱了章法秩序,传扬出去,岂不让朝野笑话我大明朝廷无章可循,无法可依?”

    “皇上!”朱由校话音刚落,便有人直起身子接过话来,“此地非是奏本之处,还望皇上移驾,莫让雨淋了龙体,臣等万死不能辞其咎!”

    “望皇上珍重龙体,快进宫避雨!”又是一片吼声。

    朱由校喝道:“今日不将此事妥善完毕,尔等诸爱卿皆不肯退去,朕自然也不退去,有本奏,无本各回各自府衙办差,朝廷众事繁杂,岂可荒废?”

    “皇上,臣刘廷宣有本!”有人立即直起身来,奏道,“臣弹劾内阁三公,矿监四出,而内阁并无严辞相驳,所呈奏本之言,都是模棱两可,暧昧其词,乃是谄奉皇上,而不肯直言相谏也,望皇上严惩内阁三公,以正朝野之风,以匡社稷之气!”

    朱由校呵呵笑道:“爱卿有所不知,内阁三公,俱曾劝谏于朕,然朕以为,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明矿藏,无论官私开伐,均需一体纳税,一如我大明田亩,凡耕种者自需缴纳赋税,岂有田亩需缴而矿藏不缴之理?朕岂非厚此而薄彼?”

    “皇上,”一个人拨开他身旁的锦衣卫,站到雨中道,“臣御史王志道有本奏,微臣以为,神宗皇帝时矿监四出,扰民不堪,多方激起民变,皇上岂可重蹈覆辙?前车之鉴,皇上不可不察!”

    朱由校摆摆手道:“朕已经查知,皇祖之时,以矿监牵制地方,故而使矿监为祸地方,且有大户挑唆矿民作乱,故而使地方扰乱,朕已经下旨,命矿监所到之处,地方府衙予以协助观查,若有矿监作j犯科者,可直接陈奏御前,朕自会处置。”

    “皇上,”那王志道急道,“皇上爱金银之器,百姓亦求其温饱;皇上忧万世之基,百姓亦恋其妻子,奈何皇上不使百姓有糠秕斗升之储,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之安?”

    朱由校脸色微微一变,这些话就有些太过分了,简直就是说皇帝想要私肥而不顾天下黎民百姓死活,刚才刘廷宣还知道,不明着指责皇帝而弹劾内阁,也算是给了皇帝面子,但这个王志道,便是嚣张跋扈,剑锋直指皇帝,可见这些言官平日里便向来目无尊长。

    但朱由校还是忍住火气,耐心地道:“我朝素来寡征矿税商税,今十中抽一,已是轻徭薄赋,何来使天下百姓无糠秕斗升之储,无一朝一夕之安之语?若爱卿以为不可征收矿税商税,是否以为,工商之人,皆非我大明子民?”

    “臣并无此意!”王志道依旧坚持道,“然则太祖高皇帝时曾有祖训,皇上此举,有违祖制,有违民心。”

    “有违民心朕不以为然,爱卿以为朕此举有违祖制,便是滑稽可笑,朕此举不过依循皇祖之举,岂不是依循祖制?”朱由校笑道。

    王志道昂然道:“神宗皇帝已是有违祖制,晚年莫不悔恨,故而遗诏中废除矿监,皇上此举所谓依循神宗皇帝,可谓荒谬之极。”

    朱由校微微变色:“爱卿以为不可违祖制,奈何使成祖皇帝、宣宗皇帝、英宗皇帝于何地?成祖迁都北京,宣宗开设内书堂,英宗废除殉葬制,爱卿枉为饱读诗书,岂不知时过境迁之理?若一昧因循守旧,墨守成规,岂非食古不化?需知圣人曾云,水有五德,有德、有义、有道、有勇、有法!所谓有道者,流必向下,以循规矩;所谓有法者,因地而变,以求明察!我大明立国二百余年,如今与太祖皇帝时,岂止时过境迁?若依照爱卿所言,岂非要依洞而居,茹毛饮血,而效三代衣冠?”

    一下子摆出那么多的祖宗,又摆出圣人之说,让整天叫嚷着要敬天法祖的文官们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王志道也愣在原地,并不动弹,也没有推开将伞遮住他的锦衣卫。

    “臣尚宝司少卿刘志选有本!”又一个官员直起了身子,“朝廷体制,宫中府中,俱为一体,盖皇上欲征矿税,也宜由户部各司所行,岂可委任中官?中官所至,岂是朝廷正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恳请皇上收回矿监,而使户部及各地府衙清查矿产,然后依法征收赋税,此举方可正其名而安天下。”

    朱由校一愣,这不正是自己所想要的吗,无论是派出矿监征收,还是由户部征收,都是朝廷开源的一个好法子,这个刘志选,打着反对矿监的旗号,却不想进入了正题。

    “皇上,需得正其名方可安天下!”几十个官员齐声呼应了起来。

    朱由校刚想说话,就听远处有几个人高呼着奔来:“臣等来迟,望皇上恕罪!”

    朱由校抬头一看,只见叶向高、孙承宗与徐光启等三人在内官的引领下,急冲冲地朝着这边奔来,三人之中,孙承宗体力稍好一些,因而在最前面,而叶、徐二老年老体衰,加上雨湿地滑,度便慢多了。

    孙承宗一到左顺门前,来不及给天启帝行礼,便怒声喝道:“尔等大臣,有伞遮雨,独忍心使皇上遭雨淋?尔等平日里口称君臣父子,如今岂有君臣父子之意?圣人之学,尔等所学何用?”

    老孙这一骂,让不少官员惶恐不已,这话倒也不错,自己让人举伞遮雨,而皇上被雨淋着,岂不是目无君父之举?于是一个个惶惶然地推开各自身旁的锦衣卫,不敢再让他们为自己撑伞遮雨。

    叶向高也赶到,急忙向天启帝要行礼,不料却被朱由校一把拦住,笑道:“地上积水,叶先生不必多礼了。”

    叶向高颤颤巍巍地苦着脸道:“老臣谢皇上隆恩!众臣无礼,若使皇上龙体抱恙,虽万死不足弥其罪;而使皇上若此境地,老臣有罪,内阁有罪,望皇上降罪老臣等三人。”

    朱由校摇摇头道:“叶先生,朕已经与众臣议定,收回矿监,而使内阁户部及各地府衙征收矿税,以充入太仓库中。”

    第三十八章斯文扫地当论罪

    一宣布完旨意,朱由校赶紧赶往最近的文华殿避雨,留下魏忠贤善后。

    方才为了想打动这些官员,不得已让自己在雨中站立了很久,这副身子又不是那么强健,被雨这么一淋,风再一吹,只怕就要感冒了。按照这年头的说法,便是“偶感风寒”!

    那些跪拜着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还没有让他们明白过来,天启帝已经离开,而让内阁户部及各地府衙去征收矿税的旨意,却传达了下来,他们被孙承宗这么一吼,只顾着想自己如何没有君臣父子之举,倒忘记跟皇上争辩,即便是内阁户部,也不应该去大征矿税。

    然而此刻天启帝已经避雨去了,而只有内阁三公,以及倡此意的尚宝司少卿刘志选还在这儿,不少大臣便簇拥上去,将这几个人团团围住,纷纷质问这刘志选:“刘志选,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谁是你的后台?是户部还是内阁?”

    一时间群情激奋,刘志选也急着申辩道:“列位呵,刘某适才提出此议时,大人们中足有六十人跟随应和,此乃是附议之举,如今怎可将罪名独独安置刘某一人之身?”

    “你这j贼,”王志道眼中快要冒火,吼道,“是以至此,还敢诡言辩护,若真有心悔过,可敢于某一道上疏死谏?”

    刘志选喝道:“少来胁迫刘某,上奏疏便上奏疏,也好教你这厮瞪大眼睛,刘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好你个j贼,”王志道怒极,竟然挥拳向着刘志选脸颊处打去。

    “唉哟,打得好,打得好!”刘志选哀嚎起来,但他尽管是文弱的读书人,此刻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受此大辱,也是恼得一头火气,也挥起老拳直奔王志道的鼻梁而去。

    两个人斯文扫地地扭打到一起,而帮腔的也赶过去助战,一时间场面几近失控,孙承宗、叶向高等内阁阁臣的吼声,也是无济于事,孙承宗只得走近魏忠贤,拱手道:“魏公公,还得你让锦衣卫将这些人拉开才行。”

    魏忠贤却半理半睬地哼了一声:“锦衣卫可不是咱家的锦衣卫,乃是皇上的锦衣卫,皇上没有旨意,咱家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敢越俎代庖?孙大人这不是让咱家犯死罪么?”

    “那还得劳烦魏公公进文华殿请旨。”孙承宗拱手躬身道。

    魏忠贤面子赚足,这才笑道:“孙大人乃是阁臣,国家社稷柱石,这不是折杀咱家么?行,咱家这就进去请旨,孙大人稍后。”

    朱由校在文华殿也听到了左顺门那边是杂乱声,他也清楚,凭借着三言两语就想让那些官员们承认征收矿税合法,未免也太过儿戏,不过这个刘志选,倒也是恰到好处地提出这个意见,正好让自己顺坡而下,在那些官员们不知所以然的时候,下达了旨意,而那时候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而且自己也已经是仁至义尽,等日后谁再逆流而上,便直接杖责罢官。

    正琢磨着如何收拾外面吵吵闹闹的局面,魏忠贤进来禀报:“启禀皇上,左顺门前,几十个大人扭打起来了,奴才请皇上旨意,该如何应对?”

    “命锦衣卫将扭打的官员全部投进诏狱,等候落!”朱由校想起骆思恭的人马还没有撤走,尽管他们一个个手中拿着的只是油纸伞,但是锦衣卫们的力气,比起这些读书人来,可是要大出需要,即便是赤手空拳,将几十个文官扭进诏狱当中,应该不费力气。

    “奴才领旨!”魏忠贤得了旨意,赶紧下去处理。

    五大三粗的锦衣卫们扔掉手中的油纸伞,将那些正扭打到一起的官员们拉扯分开,两三个锦衣卫押解着一个官员,朝着宫门口走去。那些被押解的官员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不以为然,反而依旧冲着方才的对手破口大骂。锦衣卫们可以将他们押解住,但却无法堵住他们的嘴,只好任由他们去胡乱叫嚷,反正进了诏狱,便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了。

    内阁三公以及刑部尚书兼署工部尚书黄克缵、户部尚书李汝华被召进文华殿,孙承宗兼任着兵部尚书,而徐光启又兼任着礼部尚书,六部尚书当中,倒有五部被召,五人都觉得,今天这事,定然是朝廷头等大事,心下各自盘算。五人参拜了天启帝,又被天启帝安排坐下,心中犹自揣测不定。

    “五位爱卿皆是朝廷柱石,社稷所望,朕已与百官议定,着户部征收矿税,十中抽一,还望户部立即派出人手,清查矿产,不可遗漏,不得虚报,李尚书意下如何?”朱由校率先将问题扔给李汝华。

    李汝华站了起来,回奏道:“皇上此意已决,老臣也无话可说,只是老臣年迈,愿乞骸骨归田,望皇上体恤老臣,老臣不胜感激。”

    朱由校心中大怒,这刚刚摆脱一帮御史言官们的聒噪,来跟户部商议征收矿税的事情,李汝华话也不回,便要撂担子不干,简直就是明摆着要跟自己唱对台戏,不干就不干,朝廷不少一个李汝华,于是沉声道:“爱卿去意已决,朕准卿所奏便是。”

    “谢皇上隆恩!”李汝华叩谢皇恩,转身便出了文华殿。

    朱由校脸色一沉:“叶先生,劳烦叶先生暂理户部事宜,朕即可下旨,召杨涟入京,加户部尚书。”

    杨涟到底肯不肯配合,朱由校还不得而知,但是他却清楚,杨涟起码是个忠臣,对自己绝不会有二心,因而用这样的人,还是放心得下。

    “老臣领旨,”叶向高回道,“老臣即刻会命人清丈各地矿产,无论公私,一律登记造册,绝不疏漏。”

    “黄爱卿,”这事情处理完毕,朱由校接下来就要解决另一个问题,“适才朝中官员几十人,于左顺门前扭打,成何体统?朕原欲下诸人于诏狱,然朝廷有法度,朕以为还是刑部处置为宜,爱卿以为,使斯文扫地之众人,便宫廷为蛮荒之地者,该当何罪?”

    第三十九章施恩赐宴乾清宫

    按照朱由校的意思,本朝有规矩,凡是在宫廷中失仪者,当受惩罚,这些斯文扫地的官员,居然在左顺门前老拳相向,喧哗宫禁,不但有失礼仪,而且有违朝廷制度,受到严惩理所当然,本来交给诏狱,更好定罪,但交给刑部去处理,会让这些人无话可说――诏狱的名声,朱由校还是知道的。

    刑部尚书兼署工部尚书黄克缵,起身回道:“回皇上,左顺门自英宗北狩时朝臣打死王振余党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等三贼起,我朝便有惯例,朝中若有j佞生,朝臣便可于此跪谏,若有人出于激愤,打死j佞,刑部按旧例概不追究,故而老臣以为,众臣喧哗宫禁,虽属不敬,然朝有先例,当不论罪!”

    “如此说来,本朝已出j佞?黄尚书可知朝中j佞是何人,若此人确是j佞之臣,朕定然绝不姑息,朕也知道,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无论是朝廷臣工,或是宫中中官,黄尚书尽可道来。”朱由校呵呵一笑,反问道。左顺门容许胡闹,前提是朝中出了j佞,此刻若是朝中并无j佞,那么众臣在此胡闹,便要追究,若不追究,岂不是视国法如无物?

    黄克缵回道:“回皇上,老臣可没有到左顺门前来,此事待老臣查问了众官之后,再回禀皇上。”

    黄克缵这番话比起刚才李汝华的话来,虽然也有要违旨的意图,但听起来毕竟好受一些,朱由校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是官场老手,将这事情先拖延下来,然后施展起和稀泥的功夫,便能够将这事情由大化小,再由小化无。

    不过朱由校并不知道的是,这个黄克缵历史上可是历任五部尚书,人称黄五部,在官场上滚打了若干年,他一听便知道天启帝这是要严惩闹事众臣,弄不好还会变相重演正德朝、嘉靖朝的廷杖恶行,因而便以太极功夫接下这个活儿,到时候等皇帝淡忘了这事情,再搅和搅和,便能够安然无事了。

    更关键的是,这一下子被抓去足有五、六十人,大多为御史言官,身为刑部尚书的他力挽狂澜,救下众人,这些人日后还会死死盯着自己不放?即便是无故弹劾的时候,言语也会好听一些――投桃报李可是官场上的潜规则!

    朱由校呵呵笑道:“那此事便交给黄爱卿了,曹化淳,即可去传旨,让骆思恭将一干人等交割至刑部大牢,由刑部审理。”

    黄克缵行礼道:“皇上,容老臣告退,老臣与曹公公同去,即可着手,审理此案。”

    “好,”朱由校点头道,“此案审理越快越好,一旦审查出来,即刻进宫告知朕。”

    黄克缵、曹化淳二人匆匆离去,座中只剩下叶向高、孙承宗、徐光启三人。按朱由校的计划,不管怎么样,先得将矿税重新征收起来,如果有人硬是要反对,那么可以先柔后刚,如今已经趁众人不备重新开征矿税,由户部去进行,再严惩一下闹事众官员,倘若还有人敢忤逆龙鳞,一概裁撤,正好剩下一笔银子来。

    征收商税的事情,也可以待矿税征收正常之后,再逐步推行,而富国还需强兵,强兵先是整顿京营,京营之事,都是交给孙承宗与徐光启去办理,二人正好在此,朱由校便问道:“京营整顿之事,可曾推行完毕?”

    孙承宗回禀道:“回皇上,臣正准备回奏,臣以按皇上旨意,裁撤冗兵,京营人等,一律登记造册,神机营三卫合计兵员一万五千人,有职人等五百一十六人,另有辎重车夫、侍从、传令、杂役等合计一千二百八十四人;神枢营八卫合计兵员八万人,有职人等一千三百七十六人;神策营合计兵员两万五千人,有职人等八百六十人;另偏厢车一百五十一辆,辎重车二百八十辆,臣请奏皇上,车营兵马略有调动,然建制仍需另存,望皇上恩准。”

    朱由校笑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孙先生此言甚是,是朕先前遗忘了,车营自需另外存在,但不知新京营兵马何时方可操练?”

    “回皇上,”徐光启奏报道,“神机营原先兵马五千人,如今增至一万六千余人,原有火器已然不足,老臣已命孙元化主持炼制火器,当可于天启元年二月筹备齐全,故而神机营需待天启元年二月方可操练。”

    朱由校眉头微微一皱,问道:“朕记得徐先生筹建千户火炮营,火炮可曾到位?”

    “回皇上,三卫各一千户火炮营,合计炮车一百五十辆,京营原先有炮车二十辆,老臣已与西洋人谈妥,于天启元年正月三十辆火炮到京,合计花费五十六万两白银。”徐光启奏道。

    朱由校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银子,三十辆火炮一下子就花去了五十六万两银子,这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但是之前自己也曾承诺给徐光启,练兵只要缺钱花,就可以伸手问自己要,此刻更是不能让他泄气,于是笑慰道:“徐先生,只要能替朕练就一支强军,朕便是掏空内帑,也丝毫不会心疼,但也需精算,不可使一分银空耗。”

    徐光启离座磕了一个头,道:“皇上,老臣谢皇上隆恩,老臣已与孙元化筹算,待西洋炮车一到,便挑选能工巧匠,仿造西洋炮车,剩余一百辆,当可省银三十八万两。”

    “如此甚好,”朱由校满意地点点头,上前一步讲徐光启搀扶起来,叮嘱道,“若仿制不得,爱卿也不必为难,购置西洋炮车一事,需怠慢不得。”

    “老臣明白。”徐光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皇上,神机营可先练一卫兵马,其余两卫待配置齐全再练,神枢营八卫兵马已经登记完毕,兵部侍郎并提督京营洪承畴定于泰昌元年十一月先练神枢营;神策营总员两万五千八百六十员,尚缺战马八千四百七十九匹,臣已命人从西北采购,也当于天启元年正月配置到位,臣奏请神策营亦可先练三卫,其余两卫稍后再练。”孙承宗禀报道。

    朱由校点点头,笑道:“京营练兵事宜,劳烦二位先生,朕今晚于乾清宫设宴,宴请三位先生及洪承畴、袁应泰、孙元化等一干人等,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叶向高、孙承宗、徐光启三人齐刷刷地拜倒,呼道:“臣等谢皇上赐宴。”

    第四十章几处天灾同时来

    大明朝自神宗万历皇帝二十几年不上朝以来,朝臣很难见到皇帝一面,而苦熬了多年的朱常洛只不过当了一个月的皇帝,便匆匆崩逝,期间虽然也经常接见群臣,但毕竟时日苦短。如今天启皇帝登基一个多月来,每逢三、六、九早朝,从不间断,还经常在平台召见一些官员问政,如今又赐宴内阁三公及洪承畴、袁应泰等人,让众臣均是心中大慰。

    但天启皇帝推行新政,却是重开矿税,整顿京营,言语之间还有要征收商税的意思,又让众臣苦恼不已,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这个少年天子。

    乾清宫内,却是一片祥和,按照天启皇帝的旨意,内膳监准备了晚宴,虽然不算奢华,但也比较丰盛。

    朱由校见这几个人用起晚餐来竟然也是小心翼翼,喝酒时更是浅尝则止,不由得乐道“诸位爱卿,朕这是随意赐宴,不必如此,此地又无御史言官考察仪态是否得当,该大口喝酒便大口喝酒,该大块吃肉便大块吃肉!来,诸位爱卿,朕先敬大家一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宫中的御酒味道着实不错,朱由校自从来到这儿之后,还没怎么尽兴地饮酒,今日宴请几个大臣,也开了酒戒。

    几个人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朱由校呵呵笑道:“这便是了,朝廷典仪自需章法,然事当因时因地而变通,倘若墨守成规,不知变化,只能为天下笑,一如古来兵事,所赖者骏马劲弩也,而如今之兵事,朕以为,所赖者当为火器,若抱残守旧,食古不化,岂能顺应天意?”

    “皇上,”孙元化起身应道,“皇上大哉圣言,去年辽东一战,我四路军败,人皆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微臣却以为此语大谬!我军败而建虏胜者,概我以己之短击敌之所长,兼分兵而战,故有此败。”

    朱由校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道:“朕愿闻其详。”

    孙元化禀道:“回皇上,建虏长于骑射,弓矢远于刀枪,故敌尝胜;我铳炮不能远于敌之弓矢,故不能胜敌;而西洋铳炮远胜于敌之弓矢,若更为西洋之铳,则胜敌必矣!中国之铳,惟恐不近,西洋之铳,惟恐不远,皇上若欲扫除建虏,平顶辽东,微臣奏请,必用西洋铳法!”

    什么?朱由校心中一惊,大明的铳炮的射程竟然比不上建虏的弓矢,这也难怪配备了火器的四路大军竟然不敌对手了,尽管有分兵而战的兵家大忌,但四路军中,杜松、刘铤等总兵,也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将,即便是各路都以少敌众,但也不至于让建虏一战再战,每战全胜,换而言之,即各路大军,被围之时奋勇而战,但都未能伤及建虏元气,究其根源,不是官军畏敌如虎,而是战法与铳炮均不敌对手的谋略与骑射。

    也就是说,如今的火器对冷兵器还没有那种压倒性的优势,单纯地用大明的铳炮,并不能彻底地击溃建虏的骑兵,要想凭借着火器战胜对手,还得提高铳炮的威力,而这还需要徐光启这样的科技人才以及与西洋人进行交流。

    “西洋铳炮神机营自会逐步引进,但朕也希望孙爱卿一干人等,对西洋铳炮多加琢磨,力争早日能够仿制出来,或者再改良西洋铳炮,使之威力更巨。”朱由校说道。

    “臣誓当不辱使命!”孙元化行礼道。

    朱由校心中稍稍安定,这神机营是他筹备的主力军,尽管兵员人数最少,但倘若配备了强大的火器,一万五千神机营士兵,干掉几万步军,应当不是问题――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神机营消耗的银子,也是相当之大。

    但这年头,冷兵器还属于主流的时代,骑兵也算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朱由校便转向洪承畴问道:“洪爱卿,朕听闻京营神策营军马还缺不少,爱卿可先练三卫神策营,其余两卫待军马购至之后再练不迟,切不可使兵营荒废。”

    “臣领旨。”洪承畴起身行礼毕,回道。

    朱由校看着这个日后的大汉j,心中不由得慨叹,这个洪承畴还是有点本事的,皇太极为了得到他,不惜付出戴绿帽的代价――尽管这可能是野史传说,但足见皇太极此人对洪承畴的看重,也足见洪承畴确有过人之处。

    但在崇祯手中,洪承畴也只能做一个叛国2臣,否则就只有以死殉国。大明与建虏之间的角力,说到底还是比拼的这些人才――单论国力,区区建州一隅怎能与大明相比?

    与洪承畴类似的人还不少,在如今新的天启朝,定要让人才各尽其职,各展所长。

    “皇上,臣有一事要奏。”孙承宗突然站了起来,行礼说道。

    朱由校笑道:“孙先生有事尽管直说,这里不比如此多礼。”

    孙承宗奏道:“前番皇上让臣检核宜兴举人卢象升,此人幼时潜心经史,喜习骑射,虽然是江南的文人,但天赋异禀,能使一百三十余斤铁刀,据臣所查,此人非但天生神力,且知晓兵事,臣以为,当可使此人助洪侍郎练兵。”

    朱由校呵呵笑道:“朕亦知此人文武双全,为不可多得之人才,可先协助洪爱卿练兵,这样吧,授他个兵部主事一职,若果有实绩,再行擢拔,洪爱卿,你可多多打磨此人,将此人铸就成我大明名将。”

    “微臣领旨。”洪承畴拱手应道。

    “叶先生,”朱由校转向叶向高道,“先生暂署户部,除派人清查矿产之外,还当在各地多筹储粮食,朕听闻甘、陕一带多年天灾,若再遇大灾而无粮可赈,恐为我大明心腹之患,不可不防。”

    “老臣正欲禀报皇上,内阁接到辽东、陕西、广西奏报,三地大旱,赤地如焚,河井并涸,三地奏请拨粮赈灾。”叶向高站起来奏道。

    什么?朱由校一愣,刚才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东北、西北、西南一下子都闹了旱灾,究竟是原本历史就是如此,还是由于自己的到来而加快了历史的步伐――连大灾也提前到来?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陕西一带民变只怕是难以避免,自己的改革还没有使大明帝国这艘巨舰起航,便要触礁搁浅么?

    第四十一章祖宗成法利弊论

    “叶先生可有应对良策?”朱由校看了一眼叶向高,说到引入后世的经验,朱由校在行,但如今的治国方略,还是叶向高这些久经官场的老夫子懂得多,而且叶向高曾经担任过辅,应对其灾荒来,应该还是有一手的。

    叶向高行礼毕,奏道:“回皇上,老臣以为,当令三地府衙开仓赈灾,朝廷再拨出款项,命能臣干吏前往代天子安抚百姓,再下令命山西、湖广、京师拨粮接济。”

    “皇上,京师拨粮至辽东,却要防建虏趁机劫掠,辽东大饥,我军民自受其害,建虏也当受灾,以往蒙古人便常于饥荒之年而大举内侵,杀我军民百姓,掠我玉帛子女,建虏与蒙古虽不同种,却一脉相沿,故而臣请帅一旅之师亲护京师之粮以济辽东军民。”孙承宗起身说道。

    朱由校微微颔,招呼道:“孙先生亲自前往,朕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然赈灾事宜,内阁当星夜派人前往主持,会同当地府衙行事,朕唯忧心百姓遭灾受难,但所派之人,当需干吏,不得经手私肥,内阁明令告知天下,若有私吞赈灾粮款者,立即逮捕入京,革职论罪。”

    在后世的时候,朱由校也算得上是半个愤青,最看不惯的就是贪官污吏的横行,不少人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去贪赃灾区百姓的救命钱,这样的人就应该用老祖宗朱元璋的那一套剥皮实草的刑罚――只是他现在也清楚,这样的祖制是每个人都不愿意再提及的。

    送走一干人等,朱由校这才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曹化淳却来传报,说魏忠贤求见,魏忠贤此刻来见,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他断然不会在这时候来奏,朱由校想也没想,便让他进来说话,

    魏忠贤一进暖阁,便跪伏到跟前来,奏道:“奴才扰了皇上休息,罪该万死。”

    朱由校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你扰了朕的休息,若是没有大事,尽拿一些琐碎的事情烦朕,朕便将你打到南京给太祖爷守灵去!”

    魏忠贤一个激灵,谁都知道在本朝将一个太监配到南京去给太祖爷守灵意味着什么,宪宗成化年间,大太监汪直执掌御马监,提督西厂,兼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倾朝野,威风八面,当时人们便戏称“天下只识汪太监”,但后来被贬到南京,便再也没有半点儿消息。倘若他魏忠贤也被贬到南京去,那可真算倒了八辈子的霉,他这司礼监秉笔的位置还没有坐到一个半月呢!

    “回皇上,不是天大的事情,奴才也不敢在这会儿来扰了皇上的休息,东厂番子来报,说福王在洛阳大盖殿宇,王府多设门楼三层,有违祖宗法制,此乃是僭拟宫禁之大罪,皇上不可不严加审问。”魏忠贤凑近前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福王朱常洵此人朱由校也知道,是泰昌帝的弟弟,万历帝第三子。其母郑贵妃恃宠而骄,万历帝也很想立其为太子,遂引起本朝最大争国本。在一帮官员前赴后继的斗争下,泰昌帝才得以被立为太子,而朱常洵在万历二十九年受封福王。四十二年就藩洛阳,就藩之时得庄田二万顷,盐引千计,可谓是洛阳城内第一大土财主。

    福王就藩已经很多年,翻修福王府邸也在情理之中,不过魏忠贤所说的这个多设门楼三层,有违祖宗法制,朱由校就不是太清楚的,他知道本朝在宅第上的制度森严,比如什么一二品官员厅堂五间九架,以下至九品官员厅堂三间七架;庶民庐舍不逾三间五架,禁用斗?、彩色等等。王府自然不能等同于皇宫,规格上都要小上一圈。而且自从明成祖靖难之役之后,对亲王更是有着严格的规定,什么二王不能相见,什么非诏不得入京等等。

    不过说到底,朱由校来到这儿也有好几个月了,对皇室朱家的人脉还不是太清楚,太祖定的藩王制度,给亲王极高的待遇,下天子一等,只比皇帝低一点点,文武大臣见了亲王,必须行亲王礼。成祖之后,给了亲王极其严格的制度,但却给了他们较高的待遇,一句话,养着你不让你办事。

    但到了眼下,龙子龙孙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亲王多少个郡王了,每年给藩王的钱粮也是朝廷一大负担,尤其是这个福王,据说万历帝是瘦天下而肥福王,又有野史说,李自成攻破洛阳后,宰了福王煮了一大锅,足见此人肥胖到何等程度。

    见朱由校在沉思,魏忠贤赶紧解释道:“皇上,太祖爷时就有严令,亲王府第正门、前后殿、四门、城楼饰以青绿点金,门地高三尺二寸五分,今福王府第有违祖宗法制,宜当重罚。”

    朱常洵也是倒霉透顶,晚出生了几年,就注定做不了皇帝,而且他这一就藩,万历帝这一驾崩,他也彻底地到了台,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向着他说话,魏忠贤此刻也是墙倒众人推,一捕捉到朱常洵的一点漏洞,赶紧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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