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文一平点一

二十四、游弋

    又到周末,文一平继续到菰洲市人力资源局培训中心读书。不过这个礼拜天,文一平请假了,谎说公司有重要客人接待。其实是家事,儿子若朴要去省里参加全国英语希望之星的口语大赛。相和说:“这次你一定要去的。我也去,给儿子壮壮胆。”

    “时间不对啊,礼拜天我要去读书的。”

    “这种书,脱几节又没啥关系的。再说你可以在家补回来的。儿子的事,我看你平时忙,都我包了。这次到省里去,你这当爸的,总该出出场吧?”

    “好吧,我们一起去。不过这次去省里,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权当让儿子见见世面。”

    “那也不一定!还没比赛,你怎么知道?”

    “儿子在市里拿了一等奖,已经很不错了。再说那次,前面有三个小朋友,明显比若朴好。我们要有自知自明。我们小镇上的英语水平,能与s市杭州的大城市比吗?”

    “你不给儿子打气,尽说风凉话。”

    “我是实事求是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跟你说了。反正这次你要陪我们一起去。”

    就这样说定了,文一平一家三口,起了个大早,往省城赶。上柳镇到省城,不过百里。清早路上车少,文一平只花了一个小时二十分,就到了湘江宾馆。因为事先都联系好了,文一平与相和、若朴直奔五楼主会场。半路上,文一平对相和说:“这宾馆怎么叫湘江?太奇怪了!”

    “是啊,这里附近没有一条河叫湘江的吧?”

    “湘江在hun。老底子不是有首歌,叫什么来着,歌唱的。那首歌里有赞美湘江九曲十八弯的。”

    “是的。说不定这宾馆是hun人来开的。”

    “要不老板就叫湘江这个名。”

    这样说着,就到了主会场。场内已有几十人,主席台的背景,是一整幅全国英语希望之星zj省赛区的巨型广告。台下第一排,是评委席,余后是参赛人员的座位。组织者根据省内的不同区域,以地市名分列。文一平找到了菰洲市的那几排,挑了靠居中的边上坐了。

    若朴不怕陌生,独自跑开去,竟站到了台上,躲在立台背后。相和不好意思大声叫,手口并用,招呼若朴回来。若朴见了,笑着,却不下来,弄得相和干着急。相和看若朴没有理睬,就到台上去拉。若朴见妈妈来了,从另一边跑下来,坐到了文一平的身边。相和气喘着对文一平说:“你也不说他几句。在这里乱跑,影响多不好。”

    “呵呵,小孩子嘛,没事的。”文一平摸了摸若朴的头,笑呵呵地又补了一句:“若朴啊,要听妈妈的话。”

    正说时,文一平的电话响起来了,一看是地坤徐生。

    “董秘啊,我是徐生。星期天在家吧?”

    “哪里,就在你的地盘上。呵呵。”

    “你在杭州?有何贵干呀?”

    “是啊,大清早来了。陪儿子参加英语比赛。”

    “恭喜恭喜。董秘教子有方。贵公子成器就是迟早的事。”

    “徐总真会捧人,才读六年级,又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从小看大,细节决定成败嘛!哈哈!董秘啊,我看的小芽儿错不了。”

    “谢谢徐总吉言!你礼拜天还在加班?”

    “有个会议,行业协会的。”

    “正巧了,我本来还想电话你。审计报告弄好了吗?”

    “好了。如果你想快点,要不明天,麻烦你过来一下。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顺便把报告拿回去。这些天事情特别多,人手不够。不急的话,过几天我派人送到你办公室。”

    “理解理解。那我们说定了。我明天过来,你等我。”

    “当然等你!到时候还要请你吃个饭。哈哈!”

    “谢谢徐总。应该是我请你的,老是像催命鬼似的催你,哈哈,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都是身不由己啊!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文一平挂了电话,对相和说:“我明天还要来杭州。”

    “什么事啊?”

    “公司里的。来拿审计报告。”

    “你们付钱了,他们应该送过来的嘛!”

    “有些细节的奥妙不可言说。他们答应送过来的,但要过几天。我们却急着要,就跑一趟吧。见个面,也好!”

    说话间,会议场上的座位就满起来了。菰洲市领队的也来了,清点了到场人数。评委老师也在第一排就座了。有两位黄发碧眼的外籍教师。当主持人站在台中央,向大家问好时,会议场里的嘈杂声才退。主持人作了简单的介绍后,比赛就开始了。

    若朴轮到第九个,就兴奋地问相和:“妈妈,第九个要等多久?”

    “别急,轮到了就去。”

    文一平想明天先到公司里去,向方知之汇报一下再走。

    比赛开始了。按规则,分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选手展示自己的演讲才能。当然大家都准备了腹稿;第二个环节是回答评委老师的三个提问;第三个环节,是选手随意抽取一张画片,然后根据画片的内容,即兴组织一段故事。

    文一平看着台上孩子们流利的演讲,心里煞是羡慕。文一平知道自己,阅读的最简单,还勉强可以蒙混一下,要说听力,几乎不行。

    手机在震动了。文一平摸出一看,是朴亮打来的。文一平猫着腰,走到场外的过道里接听。朴亮是邀请文一平下午一起玩麻将的。文一平告诉朴亮,自己在杭州,脱不开身了。

    文一平也不急着回到座位,伏在窗柩上,抽着烟,遥望着被高低错落的建筑占据的城市。文一平想,在这些钢筋水泥的建筑里,活动着多少被称作人的生灵啊。每天在欲望里游弋,围在金钱、美色、权力、自然奥秘或者所谓的远大理想里打转,上演着一幕又一幕,年复又一年的相似故事。人们在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离中起伏,畅游,也呛着水……绵绵若存,永不停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闪亮几十年后,都黯然失色,殊途同归,销声匿迹,留下的或许尚有一缕清香,嵌在文字里或影视中。勾起的记忆,便如雪泥鸿爪般,传承了某种被称作精神的东西,让后来人品味、游戏、探索或崇敬起来。文一平自问,难道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吗?文一平无法确定。他只知道,一个人的生命,其实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存在,也许对另一个人来说,就是幸福和快乐。或者也是一种折磨和仇恨。现在相和与若朴的存在,不就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吗?文一平想了想,自语道,也不一定啊。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并茂,可还是被淘汰了。中午,三人吃饭后,又去了西湖边逛了逛,便回家了。

    礼拜一一上班,文一平在办公室稍作安排后,便到方知之办公室,向他汇报,要去杭州拿审计报告。方知之说了声晓得后,文一平便叫驾驶员马上出发。

    驾驶员走了另一条小路。文一平问为什么。驾驶员说北林大桥塌了。文一平说:“这桥造好也不过年吧?”

    “差不多吧。过了年没事的,倒是好桥,没啥质量问题的。”

    “照理说,架桥修路,都是百年大计。现在到好,到处都有这种塌桥的事。”

    “作孽啊!碰着了,算我们驾驶员触霉头。”

    “关键是政府的监督乏力。只要官商利益的一致性继续存在,类似的事就将继续发生,毫无办法。”

    “茅以升造的钱江大桥,多少年了,现在都好好的。”

    “呵呵,不能说了。说说这些,气煞人!”

    小路倒也好走,沥青路面,不宽,但平平整整的,车流量少。就是走路、骑自行车或三轮车、开摩托或电瓶车的农民多,而且农民们往往靠近道路居中而行,驾驶员只好慢速行驶。

    行至良渚路段,堵车了。前面已经有几十辆车排成长龙,刺眼地暴晒在烈日下。文一平的车也被动列其后。

    等了大约四十多分钟,车流终于缓缓移动起来。驾驶员开到前面,文一平见一老妪敞了身,躺在路上,头发散在一滩血泊中。旁边一辆小三轮车朝天翻着。周围已有一群人,几个交警正在处理。

    “看来是要吃豆腐饭了。”文一平应着。

    “赔钱了事,别的办法。”驾驶员说。

    车正常行驶后,文一平打了个电话给徐生,说了自己估计到地坤的时间。徐生说在办公室等着。两人见面时,已十点钟了。然后两人喝茶聊天抽烟。临近午餐时分,徐生叫上助手,一起招待文一平和驾驶员,吃了个中饭。饭后,助手把两拎审计报告交给文一平。

    “这里总共十二份。够用了。”助手说。

    “十二份啊,应该够了吧?谢谢啊!”文一平说。

    “谢什么。你们付钱了呀!哈哈!”徐生在边上说。

    “付钱了也要谢谢的。徐总还是帮忙抓紧了。”文一平说。

    “那倒是的。你催的紧,也没办法啊!谁叫我们成了朋友,对吧?哈哈!”徐生说。

    “我也是迫不得已。徐总啊,真应了那句话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公司里逼着,说没你这个东西,下面的戏唱不起来。”文一平说。

    “现在好了。可以加快唱下去了。”徐生说。

    “那是、那是。那我今天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文一平说。

    “也是,大家都忙,我也不留你了。本来下午我们轻松轻松,去打个保龄球什么的,晚饭后回去。董秘就是事业心太强,要不这个节目我保留着,下次再用?”徐生说。

    “徐总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了嘛。那我上车了?”文一平说。

    文一平与徐生及徐生的助手握手告别。上车后按下车窗,还挥手告别,不舍有加。

    (下一节预告:二十五、卡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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