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摇大摆地跨了进来,看到屋里全是人,时傻了眼他愣了楞,扯着嗓子朝厨房里喊:“英子,死哪去了?给老子出来!”
“别喊了!”朱明卓猛地站起
中年男人道:“哟,你娃儿啥时候回来的?”
这时,朱明英提着壶开水从厨房匆匆赶出来,看到中年男人应声道:“爸回来啦,饭就好,你们先坐着啊”说完把锑壶递到朱明卓手里嘱咐道:“柜子底下有杯子,你帮他们倒水,我去弄饭,好了再喊你们”
那个六腮胡男人原来就是朱家姐弟的父亲,他坐到了靠墙的把藤椅上,问朱明卓:“全是你同学?”
朱明卓边拿杯子倒水,边爱理不理地点头答道:“嗯,不然人家坐这干吗?”
“我咋晓得?我还以为他妈是”他马上打住了,看样子他对我们几个不速之客的印象并不好
朱明卓没有理睬,把杯子放到我们各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倒上水
朱父猛然站起,暴躁地说:“老子在跟你说话!”
朱明卓倒完最后杯水后,慢条斯理地放下锑壶,转身道:“没看到我在倒水么?你冲我吼啥?”
“倒水!”朱父跨到桌前,把将锑壶打翻在地
朱明英闻声从厨房跑出来,见到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忙冲来挡在朱明卓面前,劝阻着:“哎呀老汉,弟娃子才刚刚回来,又没犯啥子错,你吼他干啥子嘛?”
“老子做事啥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你不要太过分!”朱明卓推开姐姐,挺身而出挡在前面
“寉!你娃儿出去年翅膀硬了哦,敢跟老子顶撞!要不是老子吃多了拿钱把你狗日送出去,你他妈”
“二哥,大老远就听你在闹,到底啥事嘛?”在这紧要关头,门外跨进来个农村中年妇女,她左手桥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儿,后面还跟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
朱父转过头,目光径直落到了妇女桥的那个小男孩身上:“幺儿,回来啦!”说着,他把把小男孩举过了头顶
“小姑,弟娃子回来啦!”朱明英对中年村妇说
那个中年村妇看到我们几个愣愣地坐在那儿,还没来得及惊讶,朱明卓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欣然地握住她的手:“小姑,我回来了,您还好不?”
中年村妇顿时笑开了花,对朱明卓又是摸脸又是嘘寒问暖:“哎呀,明子回来啦!到城里去了年,人也长白了,呵呵!啥时回来的?”
“哥哥!”“大哥!”两姐弟也迎了上去,小的还直抱住他的脚,亲热地喊着
“乖!呵呵,禾儿乖不乖?”朱明卓摸着小弟娃的头,亲切地问
“乖,我半期考试得了双百!”小弟娃扬着眉毛兴高彩烈地向他久别重逢的大哥报喜道
“真的?”朱明卓佯装出幅不信的样子
中年村妇回了自己屋,从她屋内传出她的声音:“哥哥回来了,你把卷子拿给哥哥看呀”
“好!”小弟娃说着,把小书包往地上放,便开始翻找起来
朱父不解恨地骂道:“读了那么多书,也管不到角钱,倒还喊拿几千块,跟人吃人样!100分又咋样?换得了两个鸡蛋?拿钱供你出去读书,学着咋跟老子顶撞!你要死要活老子以后不管,禾儿老子以后说啥都不让他再去城里读书!拿钱跟自己过不去,哼!”
“饭该好了,你们收拾下桌子,我马上端出来”朱明拥诺地进了厨房
“那你以后准备让小弟干啥?”朱明卓极不服气,冷冷地问
朱父愤愤地往马扎上坐,道:“干啥?跟着他奶做道场去种田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不行翱哦,非要跑到城里去那才叫知识分子?说就个个学问多高,还胆敢说我们是神棍!扯他妈的蛋!再高又咋样?终归有两脚蹬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要低声下气请人帮他们超度,这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哎呀,算了二哥”小姑从房间里出来:“明子既然已经出去了,你就让他再继续读嘛,以后他不想读了回来就是了再说了,你又不是只有他个儿子”
“我不会回来的!”朱明卓意志坚定地说
小姑坐在他旁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哎,你奶奶年岁大了,心想找个男人接替香火你奶奶在我们村儿,再咋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就是咱村长见了她呀,也都客客气气的,你要是学到她那本事,还怕在村里混不开么?”
朱明卓把手挥,不屑顾地说:“你们别指望我会继承这种家业,我消你们也不要勉强禾儿!”
“小妹,你少跟他废话!”朱父插话道
“明子,吃饭了,今天爷爷不回来,就我们几个”朱明英把木甑子放在地上
我们几个外来人谁也没多句嘴,只是默默地看着,然后帮忙端菜,盛饭
这些菜味道不比城里,但是还算凑合,就是咸了点,特别是肉,吃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味
谭四这小子更是夸张,看着满桌的菜竟不知从何下筷,筷子总是汪在口沿,食之无味地嚼着白饭
朱老爸三下五除二吃完后,扒下碗对朱明英说:“门口那么多辣椒,明天你去趟二煤子家,给他送点儿去”
朱明英放下饭碗,胆怯地拒绝道:“他家少辣椒翱送那么多去干啥嘛”
朱父根本不予理睬,边往屋外走,边说:“叫你去你就去!二煤子就快要成自家人了,早去晚去都是去!我先去他那儿了,明天你挑些好的去,听到没有?”
朱明英放下饭碗,用手臂揩了把嘴就往厨房走:“你们吃,我吃饱了”
天黑透了,残月披上了层朦胧的纱从远山拂来的风,沁人心脾,这是个不眠的夜
朱明英把装满辣椒的簸箕端回屋里后,个人独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山,噙满泪水的眸子透着迷茫与忧伤
“姐”朱明卓坐到她旁边,将手轻轻地放在她肩上:“到底咋回事?你和二煤子的婚事山哥晓得吗?”
朱明英眼神凄迷的摇了摇头:“才刚定下来的,只是两家人的约定,还没来得及对外铺张”
朱明卓低下头沉默了好阵,而后猛地抬起头,忧伤地看着姐姐朱明英:“姐,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哽咽了
刚从厕所回来的谭四和我正巧路过大门,听到了他们姐弟俩的谈话
朱明英用手摸着弟弟的背,安慰道:“不说这些,多伤感情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姐也算安心了!”
这话不说则罢,说朱明卓更是泪眼朦胧:“要不是我为了坚持去城里继续读大学,你也不至于搞得这么被动为了我个人,害苦了你,也害苦了妈”
朱明英趁机诉出了久久深埋她心的酸楚:“算了,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说啥都没用奶奶有句话说得对,人要做好每件事都得看天意,切由天定说不定我的命就是这样,你去不去城里读书我都得嫁给二煤子,我们小的时候老汉就合计着以后把我许给二煤子,二煤子他老爹和村长的交情你是晓得的,有人还说他们有时比亲兄弟还亲!老汉不就想涂个亲上加亲么?如果我嫁过去,王家和我们朱家以后就成了家人了,以后找村长办点事,不就容易多了?再加上我们奶奶在村上的那点儿威望,以后老汉在村里走到哪儿都吃得开你说这事咋能怪到你身上呀?”
“那山哥呢,你咋跟他说的?”朱明卓问
“不要提他,我正烦着呢”
朱明卓迅速揩了把眼睛止住了口,随机应变转移了话题,说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个时候,我心要出去读大学,爷爷不同意,老汉更是咋都不让我去,还足足关了我三天禁闭!后来还是妈把奶奶硬拉来,老汉才松的口”他抬头看着朱明英:“姐,我能到城里读书全是拜你和妈所赐!如果不是你用你的终身幸福去向老汉做交换,如果不是妈以死相逼!我现在肯定已经死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大山沟里了!”
朱明英低下头说:“弟娃子,你也不小了,懂点事,不要张口闭口就死不死的,不吉利!妈现在都病成这样了,这段日子我心里憋得慌,总觉得要发生啥事,你就不要再说不吉利的话了嘛!”
朱明卓很顺从的闭上了嘴,沉默了半晌才说话:“姐,你放心,这次回来我定帮你把事情摆平!”
朱明英绝望地摇了摇头,说:“算了,事情都已经这个样了,只能认命!”
朱明卓咬咬牙,安慰道:“办法肯定会有的,姐,相信我!”
俩姐弟缓缓转身回屋,谭四眼疾手快,把拉着我就蹿回房间
“明子,去招呼你同学去吧,我先睡了”心事重重的朱明英落下句话,便进了自己屋
朱明卓看着姐姐踽踽的背景,心中阵酸楚
由于朱明卓家人口也不少,房间虽多,但分配下来还得挤着住这晚,我就和谭四弟娃住屋,帅帅和朱明卓住屋,而徐莉莉就和朱明卓的姐姐睡在起还好,勉强能凑合这儿吃的睡的甚至是日常用水我们都不习惯,要不是考虑到这次我们都处在刀刃上,要说明天离开这儿回学校恐怕都还有人嫌久
反正时候尚早,大伙儿都聚在屋东扯西拉地闲聊,讨论的是等见到朱奶奶以后,她会咋样看待我们的事?到底能不能真的帮我们摆脱这骇人的黑影
聊了会,上完茅厕回来的谭四突然关上门,坐到我旁边,小声地说:“哎,告诉你们,现在这年头还有包办婚姻的事儿,你们晓得那个朱明卓来我们大学念书有多不容易吗?是他老姐挺身而出以身相换的!”
谭四又开始卖弄起他说故事的本领来,件普通的事儿被他这么绘声绘色的说,便成了件曲折跌宕生动活泼的故事,更何况这事儿我看并不普通,所以大家都静下来,听他个人指手划脚的说着:“刚才我和老二回来在门口听他们姐弟俩在谈话,亲耳听到的!”
“哇,你还窃听人家啊”徐莉莉不由脱口而出
“谁窃听啦?你这人咋说得这么难听?你咋不说他们嗓门儿大,偏要怪我耳朵尖翱再说了,老二也听到了,能怪我耳尖呐?”
好小子,居然拉我来做挡箭牌徐莉莉白了他眼:“懒得跟你说!”
“嘴上第本事倒数第,这也难怪!”帅帅不服气地接过话茬
谭四被这么挑衅,两眼闪,话也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哟,真是夫妻连心,其力断金啦!哪来的”
“好了!爱吵是吧,干脆回去后给学校提申请换寝室得了,大家眼不见为净嘛!我回去就向老大反应去,你们不好意思去提,叫他代劳!”我实在忍无可忍,便出口威胁道
“谁会爱和他吵?那叫没素质!”谭四说完后就坐了下来,再也不啃声了
帅帅也没反击,坐在那儿很明显在赌气
这时,门响了
“我可以进来吗?”是朱明卓的声音
“艾当然可以,请进!”徐莉莉应声开了门
朱明卓进屋后,看见我们个个都灰头土脸,便问:“你们还缺啥吗?”
大家相互望了眼,异口同声道:“不缺”
他对我们笑了笑,有些歉疚地说:“那,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搅了,我我姐,有事就过来吱声”
“好,没事,我们聊会儿天就睡了,自己能照顾你快去吧,姐弟好久不见是该多聊聊!”徐莉莉客气地说
“那我就走了艾你们需要什么就尽管叫我”
“呵呵,好的,放心吧!”徐莉莉送走了朱明卓又把门关好坐了回来
我侧过头,看到谭四背对着我们,就晓得他不打算再把故事说下去,还是让我来说吧于是我把我刚才在门口听到的,从头到尾说了遍大伙儿听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为朱家两姐弟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愤恨
“妈的,竟然天底下还有这种事!真是时代倒退,本末倒置!”帅帅拍案道
徐莉莉感慨万千的地说:“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和我们并没两样的朱明卓,背后却有那么大的辛酸!我们又咋能和他们姐弟相提并论呢?”
向巧舌如簧的谭四也埋着头,闷声不语屋内的气氛十分凝重
风,像个挥之不去的幽灵,幽幽地徘徊在耳际雨,渐渐也来助兴远方隆隆的雷声震撼着大地,怂恿着暴雨像个暴徒般抽打着这个蒙昧的角度
这晚,我辗转难免,耳边情不自禁还回荡着朱家姐弟惆怅盈怀的对白,脑海中浮现出幕幕朱家姐弟和朱父斗争的场面,朱母卧病在床忍气吞声情景
天幕渐渐压了下来,我的心里好沉闷,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了模模糊糊的阵,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已经消失多时又再度浮现的笑声“你们都会死的死的!哈哈哈”
“啊!”我猛然惊醒,倏地从床上坐起窗外鸡在叫,天已经蒙蒙亮了
“你咋了?”谭四跟着坐起身,搂着残梦问
我揩了把汗,喘着粗气回答:“没事,是梦,我做了个噩梦”
谭四不耐烦地躺了回去,继续着他的美梦
天空逐渐发亮,东方露出抹蛋青色,灰暗的苍穹中浓云团叠着团,又是个阴霾的早晨
我还楞楞的坐在床上,气息仍未平复菩萨保佑,总算是场梦现在我们已经离学校有千里之遥,那该死的争吵声绝对不会在这儿出现!想到这儿,心里不由挂念起老大和小杰,不晓得他们在学笑样了?可惜这个山区信号不通,要不然也可以打电话问问不管怎样,有机会定要打个电话回去问个平安
吃过早饭,我们就在朱明卓和小弟娃的带领下前往离这儿数十公里路的另处偏僻之所,去拜访朱明卓的奶奶
众人穿进了片阴森狭隘的竹林,越走越远
第十回卜卦
朱明卓的奶奶住在竹林深处的间瓦房内,这里相当僻静,四周阴气森森,草丛不时蹿动,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到了!”朱明卓指着前面的瓦房说
“奶奶!”小弟娃不等我们路,个人迫不及待地先冲了过去
“汪!汪!”屋外的大黄狗冲他叫了几声,不停地摇晃着尾巴,吓得徐莉莉和弟娃都不敢再向前跨步最后,朱明卓引着我们进了瓦屋
屋内,两室厅,陈设简单四面的书架上堆满了陈旧的书籍,我能看清平放在最面上的本叫《增删卜易》房屋中央的神龛中供奉着尊观音菩萨的圣像燃烧的油灯把整个房间映得片通红
神龛下是张四方桌,上面放了两个茶杯桌子的两侧对称摆放着两张雕花太师爷,每根椅子的侧面都有道门靠左的那道被垂下的黄布门帘遮掩了,而右侧的那道则上了锁,给人有“此乃禁地”的印象
从左面侧屋中不时会传出几声干咳声,后来又传出个女人虚弱的询问声:“妈是谁翱”
“妈!”朱明卓二话没说冲了进去
朱母看到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也许以为自己在还在迷梦中,整个人都呆住了
“妈!我回来了!您咋个啦?好点没有?”朱明卓顿时泪眼婆娑,跪在母亲床前喊着
“明子你回来啦!”过了好久,朱母才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母子重逢分外
她驼着背,默默地走到太师椅前坐了下来,左手手指不停地掐算着
“奶奶,这是我几个同学,也是我在城里认识的帮朋友,他们”朱明卓走出侧屋,忙向奶奶介绍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奶奶挥手打断了她伸出手,轻描淡写地说:“把你的罗盘给我”
朱明卓迅速从包里掏出罗盘,小心翼翼地交到朱奶奶手上大伙儿都面面相觑,摸不透这个老太婆心里在合计着啥
当她手掌触碰罗盘的刹那,她那双明眸突然间闪过丝惊愕,脸上的肌肉下就僵住了
“奶奶,您咋啦?”朱明卓第时间察觉到这细节,忙追问道
朱奶奶定了定神,拿着罗盘在我们几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好大的八字啊”
众人只能懵懂地看着她,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这是在念咒卜挂呢,还是在下谶语?
朱明卓试探地问:“奶奶,有什么不对吗?”
躺在侧屋的朱母也慢慢撑起身子关注着屋外的举动
朱奶奶轻轻的呼了口气,进而又看向我们,问:“你们身上怎么会有灵体的味道,这么浓!”
我们惊,顿时慌了神
“不会吧!我们都躲这儿来了,十万八千里是啥恶鬼这么死乞白赖的咬着我们硬是不放啊女鬼还是男鬼呀?女的肯定上辈子没见过男人!”谭四不知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在调侃自己,我发现从他眼底渗出越来越多的恐惧和不安
朱奶奶憋了他眼,坐回了太师椅,将罗盘轻轻地放在桌上:“这才是飞来横祸呀!”
朱明卓不解地问:“奶奶,您能说清楚些么?”
朱奶奶解释说:“罗盘不是在震动么?你们仔细看下”
众人都屏住呼吸息,悉心观察着罗盘的细微动静
罗盘真的在抖!在和桌面接触的地方发出极其微弱的震动声,不是相当细心的人还真还无法察觉得到
我不禁浑身僵了起来,股寒流迅速蹿进了我的裤脚,游遍全身!
其他人也六神无主的站在那儿,脸上充满了溢于言表的恐惧
朱奶奶继续说:“我这儿有观音娘娘保佑,从来就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敢在附近出没!再说,在我们村儿也没人敢得罪鬼神,年年祭神社神我们都诚心诚意,不可能触怒哪方尊神这次,倒还有些奇怪”
说着,朱奶奶赶紧给观音菩萨上了柱香,刚才还震抖不住的罗盘像是断了电,倏忽安静了下来
突然,外面传来阵叫门声:“朱大姐在么?”
朱母干咳了几声,欲下床开门,却被朱明卓抢了个先
片刻后,朱明卓带进个中年汉子他本想要说啥,可看到我们后,又勉为其难地搪塞起来
“是张大伯艾坐嘛”朱奶奶指着太师椅说
“哎,就不坐了,我这次来是想想请您去帮我老汉做个道超超度下”他还是把事情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朱老婆子站起身,有些惊讶的问:“你老汉,去了哇?啥时候?”
“是,今早上刚去的那个中年汉字揩了把脸
朱奶奶轻声叹息道:“节哀顺变!人呐,总会过这天在你老汉病得快不行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东西备齐了,但是先要给你老汉净身记得!把你家那两只猫用背兜盖起来你老汉净身以后,千万记得用黑布盖上全身,绝对不可以见太阳和月亮,记得没得?”
“嗯嗯!”中年汉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筹备,到时整好了我再来通知您啊”
“好的,你去嘛,千万要记得我说的话!”朱奶奶再三叮嘱着,把中年汉送出了门
我轻轻拉了拉朱明卓的手,悄悄问:“为啥不能见太阳和月亮翱”
朱明卓侧过头向我解释道:“这是我们乡下人的习俗他们说,人刚死,有三大忌讳:是不能让猫跨过尸体,二是不能见到阳光三是不能见到月光”
“是不是见了就会发生尸变的反应?”我问
“我们称为尸变,他们不这么称”朱明卓耐心地解释着:“他们说,如果此三条有条触犯,那死人就会死而复生,变成僵尸,到处吃人”
虽然类似于这样的传闻我从前也听过,但现在听朱明卓这么说,心中难免会升起丝骇然
屋内又传来朱母的干咳声,朱奶奶忙端了杯水进屋出屋后,她沮丧的摇了摇头
“奶奶,我妈她到底看过大夫没有?”朱明卓紧张地问
朱奶奶摇着头说:“你妈以前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就是前阵她出村背了水回来夜之间就染上重病你老汉连夜把她抬到我这来,说是李郎中也把不出个所以然,说她肯定是中了邪,要我给她驱邪我写了张符箓用水拌着给她喝下,今天气色看起来才稍微比昨天好些唉,本来我还觉得奇怪,无缘无故咋会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我终于晓得了,是你们把些不干净的东西引来我们村!明子,你老娘就是中邪了!”
谭四实在按奈不赚不服气地反驳道:“呵,奶奶您可真能说笑不是说这儿有观音菩萨保佑就不敢有鬼灵靠近么?我们就是想引来,也未必引得来呀?”
“小娃儿,你懂个啥子?”朱奶奶脸愠色:“要不是这里有观音娘娘坐镇,怕你们几个小娃儿死在哪个旮旯里都没得人晓得!还有命站在这儿?罗盘微震就说明肯定有灵体,不过灵体被正气挡在十里以外罢了!”
朱明卓扯了扯帅帅的胳膊,口音换回标准的普通话,道:“你们快把你们遭遇的来龙去脉告诉奶奶艾或许她能帮助你们!”
“我”帅帅时没会意,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徐莉莉白了他眼,转头对我说:“刘辉,你口才好,你来向老奶奶说下情况吧”
说真的,我也变得像个丈二和尚,事情真的太复杂太不可思议了,戏剧性如此的强,时真叫我无从开口但我还是理顺思路,尽全力说出了这几个星期我们的种种遭遇:“好,我来说”
就这样,我向朱奶奶如此这般地说了半天,插叙补叙倒叙顺叙基本上都用上了,总算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拉完遍我以为她的反应无外乎就是吃惊,不然就像那些重案组的警官样向我投来不屑或鄙夷的目光但是她却出奇的平静的看着我们,说:“你根本没有把话说完起头,我要听你把这件事的起头再想清楚说次!”
“起头!”我头脑如闪电般速度搜索着最佳答案,但只可惜,我对整件事的起因非常模糊,只能说:“我记不得了”
朱奶奶沉默了刻,提醒道:“比方说,你们是不是做过些通灵的仪式?”
“不错!”这真是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们五人不约而同,同时脱口而出
“哼哼!”朱奶奶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开来不知咋的,大伙儿的情绪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说这老婆子神,她还真神不但找出了我话中的遗漏,而且还点拨出我们这场噩梦的发端那就是我们那晚玩的通灵游戏!
我晓得,我啥也隐瞒不了了在朱奶奶射线般眼光的追逼下,我只得把当天晚上我们如何通灵,以及第二天清晨,桌上苹果烂成泥浆的事如实地讲了出来
大伙儿听后都瞠目结舌没想到那晚通灵以后,我们的生活真的发生了变化首先是明启,然后是瘦门卫,他死时的脑袋和那几个苹果的下场完全模样!还有弟娃,弟娃的腿也是在那段时间被撞骨折的明启的女友说她那晚看到了明启,其间还穿插了些匪夷所思的非逻辑现象这桩桩种种的怪事怪现象都发生得如此巧合如此密集如此的震人心魄!让我们不得不从心底去追问事情的根源到底在哪儿?我们该何去何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踏上这次乡村求“法”的旅程
此刻,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这个年老不衰的老婆子身上,等待着她的高见
她楞楞地沉默了半响,随即抬起头,说:“没错,根源就在这!你们刚才说的那根金镯子,就是恶鬼要对你们行凶前的征兆!”她停顿了下,继续说:“你们好好想想,你们死去的那两个朋友死前是不是都和你们说的那根金镯子有过接触?”
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地回忆起明启门卫死时,那只神出鬼没的金镯子的确都曾出现过,第次在明启的生日上,第二次却从小杰的包里掏了出来
“有接触的人多啦!我们都有接触,难道说我们都要死么?”帅帅的话语中带着极大的颤抖
朱老婆子反问道:“那你们是不是都碰到过那根镯子?或者说,那根金镯子有没有无缘无故就出现在你们面前?”
“这,这到没有起先是明启拿出来说是他女人的,后来又不晓得咋的,就跑到小杰身上去了,啊小杰,照这么说小杰会不会出事?”帅帅惊愕失色,忙拉着我指责道:“上次我问你苹果到底咋样了,你说没事,原来是骗我的!你为啥要这么说?你为啥不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啊”
我两腮绯红,无言以对,羞愧难当的垂下了头可帅帅还是不肯放过我,带着哭腔骂道:“我问你为啥不把实情说出来!我还以为我真的神经质了,你为啥不早点儿把这事儿告诉大家?现在搞出那么多事,大家都还头雾水!你!”
“算了,李俊”徐莉莉拉住激动的帅帅,劝慰道:“刘辉也是不想让大家的,谁知道这事儿真有那么邪门!算了,啊”
朱奶奶憋了我们眼,背着手进了朱母的侧屋
朱明卓忙跟进侧屋,接过朱奶奶手中的碗:“奶奶,我来喂妈嘛我朋友的事,您定要想下办法哇”
“我回来了”屋外传来个老头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了过去
朱母撑起身子,朝屋外探望:“爸,回来了”
个头戴斗笠,双腿满是稀泥的老汉风尘仆仆地进了屋进屋便愣住了
“爷爷,我回来了!”朱明卓冲过去把套住他的脖子,亲热得不得了
“噢哟!是明子,啥子时候回来的?”老汉忙问
“昨天我带我朋友来这里请奶奶给卜卜卦”
“卜卦?”老汉不太明白,卜个卦干嘛跑这么远趟,还来这么多人
“这是我爷爷!爷爷,这些都是我在城里学校的同学他们遇到麻烦事了,所以想请奶奶想下办法”朱明卓边相互介绍,边将我们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遍
“爷爷好!”我们纷纷齐声喊道朱爷爷和蔼可亲,和朱奶奶相比,要显得随和得多,他边笑,边朝我们直点头:“嗯,好好,都好”
而后,他的笑容却收敛了不少,转身问朱奶奶:“刚才明子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帮这些孩子把?”
朱老婆子冷冷笑:“这个不好说”
“奶奶!”朱明卓解释道:“如果不尽快化解这次灾难,我看全校不少同学都会遭殃!在回来的个星期,我的罗盘直在震抖,从来没停过,白天夜里,弄得我心里都摸不到底了!奶奶,再这么下去,指不定那天我也”
“好了!”朱奶奶马上打断了朱明卓的话,说:“说实在的,我也没这把握能帮你们明子他妈出去背趟水回来就瘫在床上了,到现在我也拿她没辙”朱奶奶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把钥匙打开了另侧的“密室”,对我们说:“等着,我拿点东西老头子,会儿跟我到山上去趟”
“嗯,好”朱爷爷拿出长烟杆扒了口
我们几个也只好站着,呆呆地看着黑咕隆咚的“密室”里,看这个老婆子到底那出啥法器去降妖伏魔
朱明卓蹲在母亲床前,心意地给朱母喂着水
在朱明卓家朱明英正在起火烧水,杂乱的厨房烟熏火燎,她死死捂着嘴,咳嗽着扇着火突然,她两腿软,像泥样的瘫软的晕倒在了地上
“哐啷!”小姑闻声忙冲进厨房,大吃惊:“哎哟,英儿!你咋啦!来人呀!快来人呀!英儿晕倒啦”
当朱明英从昏天黑地中苏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乏力,眼前片模糊
床对面的写字桌前站着几个人,模糊过后她渐渐的看清楚,他们分别是朱老爹小姑还有两个邻居他们背对着朱明英,正说窃窃私语商讨着什么
朱老爹向两个邻居手里分别塞了百元现钞,嘴里喋喋不休地小声叮嘱着小姑在无意转身的瞬间,发现了朱明英已经醒了过来,正侧着脑袋看他们,有些手足无措,马上迎了上去:“哎呀!英儿,你终于醒啦刚才真把小姑吓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连忙回头看着朱老爹,像是在跟他使眼色,像是在酝酿着场极大的阴谋
朱老爹会意,忙朝两个邻居匆匆点了点头,催他们快走,两个邻很快蹿出了屋
小姑回过头看着朱明英,脸上都快笑开了花:“英儿艾你饿了不?小姑给你弄点稀饭或者是面啥的,你说好么?”
朱明英虚弱地摇了摇头,干咳了几声,似要开口问什么,但又不晓得该从何问起,于是还是止住了口,带着极其恐惧的眼神看着极为反常朱老爹和小姑
朱老爹倒了杯水放到床头,语气平和地说:“傻子个,烧成这个样子还要硬撑起!不舒服就说,别人不晓得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唉呀,算了算了,少说两句!”小姑今晚显得很兴奋,她打断了朱老爹,还不停朝他使眼色让他少说为妙
朱老爹把准备好要说的话强忍着吞了回去,在离开房间时还不忘嘱咐小姑:“好好照顾着她,我去弄点稀饭来喂她”
“快去嘛”小姑朝朱老爹连连摆手,催促他快走
屋外片漆黑,连颗星星都找不到穹庐如剥落的沥青,又像个膨胀得快要爆炸的球体,将整个村落都包在里面远处峰峦起伏处,泛起片黯淡的红,红得那么深沉那么诡异那么可恶就像在策动着场罪恶的屠杀
几个壮汉抬着个箱子,趁黑闯进了朱明卓的家朱老爹开门后,直接把他们引进了朱明英的屋几个男人把箱子重重地放
“这是二煤家送来的聘礼,明天你就打扮打扮嫁过去吧!”朱老爹把脸翻,向朱明英强硬地表了态
“不!”朱明英听,豪不思索地脱口拒绝道
“敢不!我说要就要!”专横跋扈的朱老爹两只眼睛如两颗高压灯泡鼓得贼亮,他向周围的壮汉挥手道:“把东西放下,回头替我转告二煤子他老汉,就说明天我定把我闺女送到,还请他们给乡亲们宣传下,让大家给个面子,明天都来捧场我保证,红包人人都有份的,哈哈哈哈!”
几个壮汉连连点头,和朱老爹寒暄了翻之后就离开了
“不!”朱明英激动地扑下了床,好像在用自己的余力和铁石心肠的父亲抗争到底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好点儿!”小姑忙抱起朱明英,把她往床上拉
此时的朱明英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平时庸庸碌碌只懂屈服的她,这会儿全然变了个人,她似要跪倒在床下,边还朝着自己的父亲嚎啕着:“不!我不要嫁给二煤子,我死,也不要嫁给二煤子!不!我不嫁!”
因为在迷信中有这么章,病新娘娶过来冲,就冲好了所以朱老爹见自己的女儿病得恼火,就迫不及待地叫人来迎亲没想到朱明英竟使出浑身解数,连滚带爬,死活不答应这门婚事老羞成怒的的朱老爹火了,抬手就给她巴掌:“给老子讨打!”
小姑迅速挡在他们之间,像劝诫禽兽样的劝戒着朱老爹:“明天英儿就都要嫁人了,你还要打她!再说,要把脸打得红不红肿不肿的,明天你还咋给二煤子他老汉交代哇?”说完,她又回过头安抚朱明英
“哼!”朱老爹甩手,愤然出屋,嘴上还念念不休:“他妈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和她老娘个货色!”
话分两头,在朱奶奶屋里朱老奶奶和朱爷爷已经带上几个村民去了村外的山顶上摆坛作法,说是要为本村驱走鬼灵,讨个太平反正我们几个也帮不上啥忙,就只能留下来和朱明卓起照顾朱母
我们几个烂兄烂弟百无聊赖的在客厅里等候消息,也没别的事可做,就把带来的副扑克拿出来,轮流上桌斗地主玩没想到这斗,竟把大家的兴趣全都钓了起来上场的人全神贯注目不斜视,出牌声噼里啪啦,看的人千姿百态,完全沉醉其中
朱母房间柜台上的闹钟嘀嗒嘀嗒响个不停,已经快到12点了
朱明卓却直守在自己母亲身边,为她端茶送水,聊聊家常,说说他在城里的见闻等我们在外头只顾着玩,完全就忘记了他的存在,也更没谁会想到,今晚的月亮在滴血
第十二回乍现
夜雾凝重,竹涛怒吼,霜月当窗,蛇鼠乱窜些不知名的杂鸟还在草丛中△林里“咕咕咕咕”呻吟不休
桌上放着碗旱干的冷面微弱的灯光下,小姑还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服朱明英
这本身是好件事,万在乡亲们面前出了啥大岔子,败了名声,那还不是卖木脑壳被贼抢大丢脸面?小姑好说歹说,可朱明英就是句都听不进去,仍个劲儿地哭,这可把小姑惹怒了她脸色沉,把甩开朱明英的手,威胁道:“我说那么多,你当耳边风是不是?好,你要再这个样子哭下去,小姑就啥都不管了,等你老汉明天五花大绑地把你绑过去!”
“不要!”朱明英把拉住小姑的手,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哽咽得接近哀求:“小姑,我求求你们我不要嫁二煤子,你定要救救我哇!小姑!”
小姑看这招果然奏效,便看准时机,见缝插针,装出副慈母样,把朱明英揽到怀中轻轻抚慰道:“英儿艾小姑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二煤子他有啥子不好嘛?人也长得也不错关键人家老汉又和村长那么好,你老汉也是为你好,你嫁过去以后日子还会比在家里差?傻瓜,你好好想想”
朱明英拼命摇着头,泪如雨下:“我不想,我死都不会嫁过去的!小姑,你晓得我为啥生了病都不跟你们说声吗?”
“你傻呀!还敢提,差点儿把你老汉和小姑急死了!”
朱明英茫然地盯着小姑,嘴角露出丝干涩的苦笑:“我是故意,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的我想让自己糟蹋得像白骨精样这样,二煤子旦看不起我,老汉就不会把我硬塞过去了!”
“你!你这个傻女人!人家二煤子家有钱有势,要不是你奶奶在村里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还没这个福分呢!人家二煤子那么多姑娘家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你这个傻丫头,这不,才喊人来上门提亲你们两个完全是门当户对,我就搞不清楚,你为啥就那么讨厌人家呢?是不是他得罪了你啥?”
漆黑的夜幕下,微弱的灯光从窗缝中射出窗外似乎有团黑影缓缓蠕动了下
近看,原来窗外躲着个20来岁小伙儿他背靠土墙,侧耳窃听着屋内两个女人的对话,两道浓眉间,皱出道深深的“”字
“我”面对小姑的疑问,朱明英搪塞无语
“咋的,难道你看上了其他人不是?”小姑瞪着双眼问
朱明英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摇头,也不点头,默默地看着小姑
小姑突然激动的抬手想给她巴掌,但还是克制住了她放开朱明英,站起身,口?br/>免费电子书下载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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