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五百年的过往终究回归一卷卷历史典故上。
在新生共和国的几种杂谈里,最令人回味咀嚼的是矿洞里尘封的一本羊皮日志,记载了那个时代劳动人民痛苦挣扎的悲惨命运,况且日志的主人是一个饱受风霜、承受苦楚、意志动摇、坠入魔渊、臭名昭著的恶人。
在五百年后的日子里,探索历史的人越来越不堪挖索事实真相的繁琐和艰辛,于是挂上学家牌子的人更多翻起经前朝加工过的记载。然而,坚持探索事实证据的一群年轻人眼中,五百年前的那个时代记载中有很多难以解释的纰漏……
五百年前的那个风云时代,倘若描清这批开拓者他们真实的故事,那我们流淌着不是前朝所言的一个贪婪、自私、肮脏的民族血液,那是一个勇敢向前探索自由的祖辈时代……
窗外一缕轻风掀开陈旧泛黄的羊皮日志……
五月一,昨夜整宿还在想着自己在金乡如何如何,直到此刻走出三十里地后,我才清楚的记得出门时,钱带又搁家中了,一向鲁莽的自己又得一路捉鸟吃过去了。
在这悲催的日子,我肯定得意扬扬的世人会把这一天定为一个纪念日。
五月三,我路过林县了,记得上次来时给我搭车的女孩,长得颇为赏心悦目,好讨人喜欢呀!向着大路开拔,明天我就到终点站了。
五月四,初到金乡,多年的从猎生活,山林便是我的家乡。
看着茫茫山林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趁茫茫夜色,我要像无形的鬼魅般混入山林,金乡银矿你们的问候者来喽!(00)
五月五,从没有想过金乡的猎户会如些剽悍,各种捕兽器,还有人钩、压针、倒绳、麻网,左脚刚小心避开了细线勾得的暗机,却陷入早己埋好的深洞。
我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不会有猎户会制造对野兽如此费心的连环计,唯一的原因便是为了捕捉有能力判断陷阱的猎物。
陷入囚笼的我,自我安慰道:自己还是非常幸运的,深洞里削尖的竹子只是划伤了手臂而己。
身体如果稍为晃动,便会有竹子贯穿我的身体,紧紧支撑着洞壁的胳臂己渐渐麻木了,我己经感受不到胳臂伤口处带来的疼痛。在那时,我不清楚下一刻会不会就是我生命的终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己经不抱被救的希望了,只是想拼命在这个世界上多呼吸一口空气,料想自命不凡的请来刺史的交托,却反误了“卿卿”性命,这儿,真是我最终的归宿么?
我渐渐模糊的记忆里记得洞口处传来了几个男子的脚步和说话声……
瞧得我一身打扮,那眯着眼睛的黑瘦矮个中年男子,看似不经意却带着谨慎的问起我的身份和来因。当得知又是一个本份的外地人时,他嘴角带着一丝嘲笑问我:愿不愿意在银矿做工一段时间,然后获得一笔将来养家的成本?
听起来会有一笔银子可挣,于是一向节俭的我便欣然答应黑瘦汉子的乞求。
可怜的人啊!{最后一句感慨,笔迹略有变化,疑为后来加之}
五月六,在竹板上睡过一夜的自己好像有些受凉了。
清早,被那黑瘦矮个的男子带到一个面目颇为恶心的胖子身旁,听说是金乡一百六十个银矿里的一个小矿主,胖子虚伪的又是一番吹嘘:若在银矿里工作半年,出来便可获一笔资金,可以开个店头做点小生意,娶个小媳妇,然后小日子美滋滋的过。
着看那批矿监们美美的吃过早饭后,饥肠辘辘的我接过一身带着矿粉的脏旧衣服和宽大不合脚的鞋子,进入了矿井。
原来矿工的生活,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在矿洞里,从未下过苦力的我,从没见过如此糟糕的环境。
一同开采矿石的的矿友们仿佛没有注意到新来的小伙,只是忙着不停的将块状矿石挑进背蒌里。
我不理解,为何有机会朝夕相处的矿工们彼此都如此冷淡?在州府时,那些衙差之间也有很多嬉闹怒骂的……
五月十,我有些后悔这趟公事了,厌倦了背后矿监手里飞舞的鞭子,背后的鞭痕火辣辣的痛。
每天完不成采矿量便要撤去一顿饭,我己经很多天只能一顿饭菜下咽了。
并不是我初来银矿,采矿流程做得不好,在这矿洞里只有极少数身强力壮、起早贪黑的矿工勉强可以享用一日两顿饭的待遇……
我感到了愤怒,极端的愤怒……
五月十一,终于熬到有人出头反抗了,猛踹了那刁残的矿监背后一脚。不久后,外面涌进十多个抱着弩箭的矿监,有两个矿监拖着踹人的矿友离去。
面对那些手有利器的矿监们,有些不甘的老矿工们也是吃过苦头的,这群渣滓的刀剑不止是唬人,还真会削人的。
过了不久,矿洞外撕人心肺的哀叫声慢慢变得衰落无力。
我感到了一些恐惧……
五月十二,有个满脸肥肉的矿监变幻着阴阳起伏的音调,得意的说道:“那踹人的矿工被发了钱财遣回老家了,可无故踹人这事不对,按理踹了人就应受到惩罚,可事实是被踹的人还躺在床上,可踹人的却回家想福了,你们这群废物可千万想得通啊?”
当时,我不知自己是哭的表情还是笑的表情,那位敢于反抗的汉子想必己被小鬼勾走了,可这诈的贼人还在毫无收敛的污蔑着我们。
多余,真的多余!
那被架出的汉子眼神中的慌张和对矿工相助的绝望,是让我刻意回避的悲怆,我也随绝大部分矿工齐齐低下了脑袋,是的,没有人愿意与他一起趟这趟乌水……陆
五月十三,和我一起做工的侣泉永远睡在了清晨来临的前夕,他是一个勤勉辛苦,只为每天的两顿饭辛勤,面对背后飞舞的鞭影,面对一筐筐矿石,没有怨言、没有想法、没有希望的人。
我不由想到了自己,万分悲痛中自有力量涌出,矿洞不会是我任新的归宿,绝不是!
趁着天色入夜,我尝试着离开银矿,在外面小心翼翼转过一圈后,面对高设的瞭望台、层出不迭的陷阱、还有环环相扣的银矿,使我不得不退了回来。
五月十六,银矿的周围还是大大小小的银矿,陷入狼穴的自己也许是太过谨慎,也许是对面的弩箭把我给吓坏了,一番多日,除了有些灰心外,什么也没有进展……
五月十七,有个腮上挂着刀疤的壮实汉子,将半块馒头放到了我的碗里。
他叫路贾,是极少数工作量能满足矿主要求的,他每天能有两顿伙食。
当时,他在我一旁问道,想离开矿洞很难吧?我先是有些警惕,随后放松下来,笑了笑,没有接过话,如果青泥的军队像矿监们如此严谨有素,那就不会有青瓷和漠汉欺凌的民族时代了,金钱带来的力量果真不容小觑。
汉子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一场狂欢?是属于矿工们的狂欢,一场精心策划的暴动……
这座矿洞也不过百来个矿工,面对二十多个拿着弩箭明显经过杀伐的矿监们,我不认为暴动有什么可成的地方,况且该处与相临的几座银矿互为掎角之势,一百多手无寸铁的平民面对近六十个武器装备俱全的士兵,那将会是一场惨忍的屠杀。
我告诉路贾,矿主们答应过我们,只要采矿一段时间后就会放回我们,暴动何苦呢?
前些日子侣泉便在我的身旁一觉睡到了天国,那踹矿监的男子那撕人心肺的喊叫声一直回荡在我耳畔……我也觉得矿主们的允诺幼稚过头了,我一直尝试是否可以自己趁机溜出这片是非之地。
刀疤汉子路贾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只是会心的笑了笑,过了一会,说道:这次暴动并不是要我们所有人都逃出这座矿洞,只要能跑几个人,那我们所有人自由的希望都将放在那几人身上。
此刻,我想哈哈大笑一番,逃出矿洞的几人,恐怕刀疤汉子会是那几个趁机开溜的人。
我告诉汉子,虽然我年幼可欺,但同样没有兴趣为他人徒做嫁衣,请给我一个值得信任的理由。
汉子看着我,不动声色的笑着,他告诉我来到这矿洞最长的矿工己有两年有余了,可依旧呆在矿洞里;唯一的是,矿主告诉我们开采的量再多些,才能让我们拿到应得的钱两,年份呆得越长的人越不抱什么离开的希望了。
疤痕汉子还告诉我,你是外界刚来的,像矿主允诺的好处在外界可有传播?若有的话,大好挣钱的机会岂不是早便传来了,还用等着各种手段拖人下水?每日的饭菜都吝啬到巴不得让我们不食饭的地步,你觉得那些矿主真愿意把钱两发给我们遣送回乡?那些被遣送的人呢?
在那漆黑的矿洞里,那双诚恳的眼睛吸引了我,我永远的记下了那句话:我们所有的人都等待着那些设法离开矿井的同胞来相救,让每一个渴望回家的人,都能在有生之年走出这埋着是非的矿洞……
疤痕男子叫路贾,过去在廉牧将军旗下做过兵,直到廉牧将军锒铛下狱,失望的他在冰河之役中逃离了部队。老兵的他尝试着各种离开银矿的手段,凭着那份谨慎,小心避开了矿主们精心设下的很多陷阱,可依然被堵在了银矿周围,很多次融入夜里,又在晨光来临的前一刻,失魂落魄的回到矿洞。
我也很头痛那繁琐的陷阱,出身猎人的我并不盲目的自恋,身经百战的老兵,都无法摸索离开的路径,那么到凭借自己的手段确实会遭到被矿主遣放阴曹的机会。
五月二十三,吃过一天仅有的一饭后,我尽力躺着蓄养体力。
所有矿友们都彻夜等待黎明的到来。
五月二十四,天还未亮,这座矿井所有矿工都被带出了矿洞,大家看到了捆绑在木桩上软绵绵的路贾,胸口被掏空的碗口般的洞让我一度失神,矿主们凶残的警告和虚假的承诺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睡梦中,我梦到了被掏空胸腹的路贾,惊起一身冷汗,睁开眼的自己发现了身旁的郭开一鬼鬼祟祟的离开了矿洞,于是,跟随郭开一的我听到了一席话。
“路贾己经死了,是否可以让我离开矿洞了?”
“你乖乖回去吧,我们自然会有考虑的。”
“你们是答应过我的,我对你们有功劳,我会被施放的。”
“你还真傻p呀,银矿的事情我们岂会传到外面,如果你想活着,最好老老实实的死在矿洞里。”
……
我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郭开一面带悲痛的鸣咽,也许郭开一也为自己一时的机灵聪明有了悔意,可今天的所闻给我带来了火山般的愤怒。
和一群身着武艺,手着刀弩的矿监们作对,我也不看好这次矿工的举动,须知金乡的银矿至少上百座,如果与那上千人的矿监们接战,这座矿井里矿工们会凄惨的很……
无论是谁,为了自己的存活抱着微弱的希望,私下与矿主们达成了交易,都会被理解,但也只能是理解。
明知矿主们残无人性的凶残,还依旧出卖自己身边的人,是不应存活在这个世界的。
也许郭开一他还在期等着下一个路贾站出来,联合这些苦难的人,然后自己再寻逃命的机会……
不过,这样的机会,他不会等到了。
五月二十四,矿洞门口郭开一的尸体和被掏出的心肝,那一幕确实吓坏了一些矿友,但更多的人惊讶一番,便麻木不仁的拿起工具继续为每日的第二餐奋斗着。
傍晚,我再尝试着融入夜色寻找离开的路径,我想万一不小心,大不了便被巡视的弩箭来几个百步穿杨……
己经好久没有写过日志了,渐渐模糊了时间的概念,好像离路贾的死有几十天了,直到无聊的矿友们深挖出一条人口大的涌泉。
好心矿友们告诉我,地下河道,也许并不接触河湖,进的话,可能便永远埋在了地下河道。
可便是地下河道连接着河湖,我们是人,又怎能长时间不呼吸呢?
我也想过很多,在预感中这一次是离开银矿的机会,我决定试着屏住呼吸的跳入泉眼。
我的日志,别了……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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