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戏了?什么意思?这就是说空欢喜一场,广告没得拍、签约费出场费也没得拿了?
郑涛耸耸肩膀说:“对不起,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这个意外的打击把朱碧云和两个凤弄得垂头丧气。
郑涛虽然身为大公司高管,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且生逗,平时没机会发挥,现在总算逮着一个逗乐子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郑涛继续忽悠,拿她们开心:“王总倒是很欣赏两位小姐,急着要签约,但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他急需两个特型女演员,要剃光头。”
郑涛用手捂着嘴假装打哈欠,其实是不让自己笑出来:“头发可是女人一宝啊,怎么能轻易剃掉呢!就算你们答应,我也不答应!……对不起,我要睡觉了,明天见。”
郑涛一溜烟进了房间,砰的关上了门。其实他哪是要睡觉,他是要躲起来大笑一场。他已经憋到肚子转筋,再不笑出来就要得肠梗阻了。
假如这时候朱碧云从观察孔里看看,就会发现郑涛乐成了什么样。但她既没这脑子,也没这心情,因为她心里有两把火在熊熊燃烧。一把是嫉妒的火,嫉妒媛媛交了好运;另一把是贪婪的火,签约费出场费可望而不可及。娇凤和美凤也一样。这两把火烧得她们心潮澎湃,浮想联翩,辗转难眠。
媛媛的心情同样难以平静。今天发生的一切太奇妙太难以置信了。她醒着,却像做梦一样;她做梦,却又似乎醒着。她始终无法从这种亦真亦幻的感觉里摆脱出来。
第二天早晨,她和郑涛一块出门,去参加他所谓的培训班。
郑涛带她来到一家会所,见了一个白发如雪、风度翩翩的老男人。郑涛尊称他莫老师。据说这位莫老师出身名门,舞跳得极好。郑涛请他教媛媛跳交谊舞,要求在三个月内达到中级水平。媛媛慌道:“这怎么行!我从没跳过舞,一点基础也没有!”
郑涛笑眯眯地说:“不许说no。现在我是导演,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莫老师鼓励媛媛:“你行的,没问题,三个月时间足够了。”
就这样,媛媛在莫老师的指导下开始学跳舞。莫老师是个和蔼风趣、颇有绅士风度的老头。媛媛学得很开心,一天下来丝毫不觉得累。
傍晚,郑涛下班来到会所,三个人一块吃了晚饭。郑涛先送莫老师回家,然后把媛媛送回酱油弄。
朱碧云早就在翘首盼望了,见到郑涛,她扯开大嗓门一阵嚷嚷:“娇凤,美凤,快出来,郑先生回来了!”
两个凤噼里啪啦跑来,同时摘掉帽子。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原来她俩都把头发剃光了。屋里一下多了两只电灯泡,怎么会不亮!
郑涛和媛媛望着她们,目瞪口呆。
郑涛吃惊之余还有些内疚。闯祸了!闯祸了!想不到一句玩笑话居然真的让她们剃了光头!
朱碧云说:“她俩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下决心把头发剃了。”
郑涛击掌顿足:“哎呀呀呀!可惜了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头发,你们怎么舍得剃掉!”
两个凤一致表示,为了拍广告情愿作出牺牲。虽然有些难看,但她们一点都不后悔。
朱碧云催促郑涛赶快给王总打电话,叫他马上来签约,并再三叮嘱别忘了带上钱。这个女人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
没办法,木已成舟,只能将错就错继续忽悠了。郑涛夸张地捶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都怪我!没及时通知你们!我听王总说,演员的事已经落实,不需要再找了。”
又是一次如雷轰顶!朱碧云和两个凤呆住了,六只绿豆眼全都定在那儿。那种深深失望的样子,连最讨厌她们的人也会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
郑涛唉声叹气:“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现在的女孩子个个都想上镜头、当明星,不惜一切代价。唉,我早点告诉你们就好了。”
朱碧云急道:“总要想个办法,不能让她俩白白把头发剃了!你去找王总说说,让他换人!”
郑涛做为难状:“我不是不肯帮忙,实在是不好开口啊。片子已经开拍了,此刻再换人不但要蒙受经济损失,时间也不允许。”
朱碧云哭丧着脸:“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郑涛先发制人,堵住她的嘴:“这事可不能怪我。头发是女人一宝,我坚决反对两位小姐剃光头,昨天我是这么说的吧?”
朱碧云想想没错,他是这么说来着,只好点头认同。
为了安慰一下两只电灯泡,郑涛给她们吃了个空心汤团:“不过好在王总是我朋友,两位小姐先天条件又这么好,以后肯定有机会上镜的。到时候我跟王总打声招呼,签约费出场费加倍。”
按出场费最低十万来算,加倍就是百八十万。听着倒是不错,但天上飞的鸭子总不及煮熟的鸭子靠谱。朱碧云很不高兴,番茄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两个凤摸着自己的光头,绿豆眼眨啊眨的快哭出来了。
险地不可久留。郑涛借口晚上还有应酬,夹着皮包溜之大吉。
朱碧云也想溜,却被两个光头女儿拦住了。
“你看看你看看!像电灯泡似的,怎么见人啊!”
“到单位上班,人家还以为尼姑来化缘呢!都是妈不好!”
朱碧云气急败坏:“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你们自己要拍广告、当明星,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娇凤嚷嚷:“要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我们下得了这个决心吗?”
美凤挥着一张纸喊:“你还跟我们签协议,要当我们的经纪人,赚了钱二八开!”
朱碧云夺过那张纸,狠狠撕成碎片:“都怪郑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想不到忽然又变卦了!”
确实,细想想都是郑涛惹的祸,说话不算话!让他找王总换人他也不肯,太不给面子了!
两个凤情绪,连我气不过,你就轻易原谅她们了?”
“坦白讲,没有。”媛媛回答:“舅舅因为我受了很多委屈,最后被她们活活气死,这是我最不能原谅的一点。可是,看到她们被你捉弄成这个样子,我还是有些不忍心。”
郑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饱受欺凌,心地依然这么善良,能同情他人,太难得了。”
媛媛苦笑:“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与其说我善良,还不如说我软弱吧。”
“不,这不是软弱,而是高尚。”郑涛若有所思地望着媛媛:“你让我刮目相看。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说话间来到了会所。莫老师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的音乐欢快地响起。莫老师带着媛媛进入舞池,开始了第二天的舞蹈课。
与此同时,娇凤顶风冒雨来到了一家著名的假发店。头发没了,门还要出班还要上,靠帽子遮掩非长久之计,她打算买个假发套。
她来得正是时候。这家假发店历史悠久,工艺精湛,平时拥挤得很,根本不容你好好选购。但受天气不好的影响,此刻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只有一胖一瘦两名女营业员在气呼呼地议论着。
“这么不讲理的人真少见!开口就骂人,还骂得那么难听!”
“年纪轻轻这么没教养,满嘴粗话脏话!哪个男人娶她作老婆,真是倒了十八辈子大霉!”
正说着,娇凤走进店门。两名女营业员顿时紧张起来。
“瞧!她又回来了!”
“走了干嘛还回来?也许是另一个人,碰巧长得像。”
“不可能!再像也不会像成这样!她肯定是来找碴吵架的,小心一点。”
娇凤走近柜台,浏览各式假发。两名女营业员警惕地盯着她。
娇凤看中了一顶金潢色假发,要求试戴。她摘掉帽子,精光铮亮的脑袋露了出来。
胖大姐和瘦大姐咬耳朵:“也是电灯泡!现在你信了吧?”
瘦大姐点点头。所有的特征全都相符,不由她不信。
娇凤对金潢色假发不太满意,吩咐营业员多拿些出来让她试试。胖大姐乜斜着眼睛,冷冷道:“刚才你已经把店里所有的假发全都试了一遍,还要试?你有完没完?”
娇凤莫名其妙:“你说什么?谁试过了!”
瘦大姐气道:“别装模作样了!你吵了半天还没吵够,还要来找碴!你也太过分了!”
娇凤气急败坏:“什么找碴不找碴的!我压根就没进来过!你们眼睛瞎了!张冠李戴!”
胖大姐很气愤,立刻反击:“你眼睛才瞎了呢!别以为红帽子换了顶绿帽子就认不出你!”
娇凤急得捶胸顿足:“没有的事!你们冤枉我!混蛋!青光眼白内障!”
胖大姐朝瘦大姐歪歪嘴:“听见没有?连骂人的词儿都一模一样!还要赖!”
娇凤嚷嚷:“我赖什么了我?神经病!脑子进水了!”
瘦大姐拿起电话:“你到底什么意思?无缘无故跑来捣乱!快走快走!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娇凤可不是省油的灯,没理都要占三分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立马暴跳如雷:“什么?说我捣乱?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混蛋!气死我了!我跟你们没完!”
光嚷嚷还不解气,娇凤举起一只模特头像狠狠砸在地上,一个帅男顿时脸破鼻损成了伤兵。两名女营业员吓得抱头尖叫。
娇凤又举起了另一只模特头像,朝两名女营业员做投掷状。趁她们躲到柜台下面,抓起那顶金潢色假发夺门而出。
说实在的,她并非真的想要偷,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但营业员可不这么想。在闹市区要想逃跑也绝非易事。结果5分钟后她就被群众扭获,当小偷送进了派出所。
一顶假发价值不高,就算偷了也构不成犯罪。只要认错认罚,事情也就了结。可是娇凤没错,岂肯认错!认罚更是休想!结果事情就复杂化了。但不管娇凤怎么辩解,都改变不了偷窃的事实。最后她不得已写了检查交了罚款,灰溜溜、气呼呼地回到家,天都黑透了。
这时头戴彩色假发的美凤正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自鸣得意。朱碧云看了直摇头:“五颜六色的,像顶着一只拖把。”
美凤嗤之以鼻:“老土!你懂什么!彩色头发是眼下最时髦的,歌星影星都这样!”
话音未落,戴着金潢色假发的娇凤冲进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美凤:“你存心害我!真可恶!我饶不了你!”
美凤莫名其妙,一边反击一边嚷嚷:“谁害你了!你胡说些什么!神经病!脑子坏掉了!”
两个凤拳来脚去,展开了一场贴身肉搏。朱碧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俩分开,责备娇凤不该二话不说就打人。
娇凤甩手跺脚,哭喊道:“你还帮她呢!她干的好事!她去买假发的时候蛮不讲理,跟营业员大闹了一场。后来我去了假发店,营业员以为我就是她,把气出在我头上,害得我被抓起来,关进了派出所!”
“原来如此!”美凤幸灾乐祸,巴掌拍得啪啪响:“活该活该!关得好!关得好!”
娇凤更火了,咬牙切齿准备再次出击。美凤也不含糊,摆好了架势严阵以待:“来呀!你来呀!谁怕你!”
朱碧云急得团团转,连叫别打!别打!可是两个凤理都不理,一场恶战眼看就要爆发。危急时刻,大门突然响了一下,郑涛和媛媛回来了。
现在打架变得不重要了,巴结未婚夫成了首要任务。两个凤赶紧收兵,把郑涛摁在沙发上,又是替他拿拖鞋,又是替他挂风衣。郑涛连声说:“你们太热情了,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朱碧云笑容满面,像春天般温暖:“小郑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还客气什么!再客气就见外了!”
娇凤美凤分别坐在沙发左右两边的扶手上,依靠着郑涛的肩膀,争着向他献媚邀宠。
“能替郑先生做事,我求之不得呢!”
“能照顾郑先生,那是我最大的幸福!”
两个凤叽里呱啦说得热闹。郑涛心里却比吃了苍蝇还腻歪,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突然站了起来。两个凤失去平衡,同时向对方倾倒,两颗脑袋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郑涛装模作样:“该死该死!都怪我不好!我站起来的时候忘了打声招呼,对不起!真对不起!”
两个凤摸着脑袋,只有苦笑的份。
我看着这对宝货,感觉她们既可笑,又可怜。
做人要有起码的尊严。这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但朱碧云却用她自己的人生哲学教育她们,脸皮关乎肚皮。面皮老老、肚皮饱饱。结果弄得两个女儿和她一样鲜廉寡耻,不择手段,如今她们遭受这样的难堪也就在所难免了。</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