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小李一刀摇摇头,说:“这是我近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
东方飞刀说:“那我就自个儿吃了。”他开怀大吃起来,他一大口菜,一大口面包,接着又是一大口酒。他整齐洁白的牙齿撕咬着,咀嚼着,坚定有力的下巴运动着。一会儿一大盘茄鲞只剩了个底,然后又将一篮子面包吃得只剩下一两个。这时他已喝完了一瓶苹果白,他在打第二瓶,他故伎重演,用手掌在瓶底轻轻一拍,橡木塞子应声弹出。他给小李一刀和自己又倒上了酒,说:“咱们现在喝酒吧。”
小李一刀心中暗自吃惊。虽然东方飞刀今天的饭量酒量比起当年“饭袋”“酒囊”大赛时吃的喝的要少得多,但那次是拚出性命比高低,而这次从东方飞刀轻松的吃相来看,只怕他比那时还要历害。
果然东方飞刀说:“想起当年‘酒囊’‘饭袋’之赛,恍然如梦。但我今日酒量饭量与那时相比,又不可同日而语矣。如果今天举行全体内世界的‘酒囊’‘饭袋’大赛,恐普天下无出我右者!”说罢他再次哈哈大笑。
笑罢,东方飞刀连连干杯,他一杯一口,转眼间就喝下十几大杯酒。小李一刀只是一口一口地啜饮着,就是这样,他也已醉态显露。他摇摇晃晃。朦胧醉眼一直看着东方飞刀。东方飞刀笑道:“你醉了吗?你现在的酒量与当日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啊,你不会再提沙授的事吧?我说过我会给你解释的!”
小李一刀摇晃了下,指指自己的心口,又看着东方飞刀。东方飞刀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我答应过,答应过!怎么,你的病又犯了吗?”
小李一刀捂住心口,他的心又空空荡荡地疼痛起来。他掏出了埙,呜呜地吹了起来。这一次他吹奏的与以往又不一样,旋律如涧中流水一样,其音潺潺,其声朗朗,孤独而不安……忧伤而惆怅。东方飞刀听懂了小李一刀吹奏的内容,他用略带嘲讽的声调——这种嘲讽除了小李一刀,外人是听不出来的——起声吟道:
老冉冉其将至兮
恐修名之不立
东方飞刀的吟咏,更加加重了小李一刀的自伤。他双目潮湿,一遍遍地吹奏着。直到他模糊的两眼看见东方飞刀的眼睛里都现出了怜悯之色,这时他双眼一黑,又爬倒在桌子上。
第二天上午小李一刀醒来在三楼那间卧室里。他走出屋子,径直走到了院子,东方飞刀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小李一刀也抬头向天上看去,只见两行大雁排成“人”字行,向南飞去。
望断南飞雁后,东方飞刀对小李一刀笑道:“近来市井有歌唱道: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昨日咱们采菊东篱,今日该探南山之幽了,以尽享秋光。秋天眼看就要过了。”
东方飞刀又携起小李一刀,走出了楼外楼的大门,他们穿过溪流上的板桥,向对面南山走去。后面跟着三四个提着野餐篮子的厨师和侍者。
他们来到一处向阳背风、绿草如茵、风景绝佳的山坡上,侍者们往草地上铺上席子,放下一蓝子苹果酒,一蓝子面包,便忙碌着烤肉去了。
东方飞刀排开两个大碗,大碗里都铺着一层菊花花瓣,东方飞刀故伎重演,用掌心打开酒瓶木塞,他将一瓶酒倒满了两个菊花大碗。
东方飞刀端起酒碗说:“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马蚤》的名士,来,咱们痛饮这秋菊的落英吧!”
小李一刀点点头,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说:“现在要论名士,东方菲稻当不让任何人!”
东方飞刀哈哈大笑起来,他端起酒碗连喝了几大口,然后说:“小李依稻啊,我今天请你吃的还是你以前非常想吃的,但至今还是没能吃上的东西。猜猜看,是什么东西?”
小李一刀摇摇头,说:“我不想去猜了,现在的东方名士真是神龙在天哪!”
东方飞刀再次哈哈大笑,两人端起酒碗,大口喝起。不一会,东方飞刀的酒碗就已见了底。东方飞刀又打开了一瓶酒,给小李一刀和自己倒满。
这时侍者端着一大盘烤得焦黄的骨头上来了,东方飞刀指着盘子说:“识得这盘骨头吗?”
小李一刀摇摇头说:“说吧,它是什么来历?”
东方飞刀说:“你还记得吗?东坡先生流放到惠州后,给他的弟弟子由写的那封信?东坡先生在信里说,惠州的市场萧条,每天只杀一羊,他不敢与当地官员争肉,便告拆屠夫专买其脊骨。东坡先生说骨间亦有微肉,煮熟后用热酒漉,然后用薄盐炙烧,微焦食之。吃时一点点摘剔着吃,简直跟蟹螯一样鲜美!最后东坡告诉子由,此法不可外传,因为会引起街上的饿狗们的不高兴!”
小李一刀哈哈大笑,“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东方飞刀指着盘子里的烤骨头说:“这完全是按东坡先生的方法做的!”
小李一刀说:“太好了!”
两人拿起骨头,用以下酒。东方飞刀又喝完一碗酒后,逸兴遄飞,他指着四面山川对小李一刀说:“我这脐谷,风景还好吧?”
小李一刀放眼望去,只见这脐谷山川在早上风光又不一样,青山绿水碧翠如洗,十分新鲜美丽。小李一刀点头说:“此乃天上人间,只配天人享用。”
东方飞刀摇头说:“小李依稻差矣。此大好河山,只配大好男儿!胃肠州州长、黑伯爵大帅之流,实不足道矣!”他站起身来,慨然高诵道:
我见青山多妩媚
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情与貌,略相似
然后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厨师和侍者端着得焦黄喷香的羊肉上来了,东方飞刀拿起餐刀,分起肉来。小李一刀见他刀之所至,羊肉随之而开,而他的刀似乎毫不用力,异常灵巧自如,就如庄子的庖丁一样,一把刀在筋膜骨隙中随意穿行,游刃有余。他的手,修长、白晰、有力,他的手,似乎和刀已融为一体,他的手就能使你感觉到刀刃的锋芒。
小李一刀暗暗心惊,东方飞刀的刀法又长进了,当年他的刀法本来就是第一。
东方飞刀分完羊,请小李一刀吃肉。他慨然说道:“当年西汉开国功臣陈平还身处草野时,一日春社他操刀分肉,肉分得均匀,获得乡人的称赞。陈平却说,如果使我操刀分割天下,将比这还要匀!”
小李一刀低头吃肉,没有吭声。
东方飞刀提刀四顾,继续慨然说道:“现在实在该有一位英雄提刀出世了!如果他能独操权柄,将一扫多年积痼,使我体内世界焕然一新,勇猛精进。咱这个人体,将在他的社会里,昂首阔步,迅速地出人头地!”
小李一刀吃了一块肉,抬头看着东方飞刀。
东方飞刀也看着小李一刀说:“你知道咱体内世界的现状,是内忧外患,危机四伏,此实存亡之秋矣。这主要是咱的体制所致。”
小李一刀望着东方飞刀,静静地听着。
东方飞刀说:“咱体内世界,大致属于一个议会制的国家政体。咱最高机关是大脑中枢,中枢里大约有140亿个神经细胞,他们中的部分顶尖人物——也是以亿相计的,组成了咱们的两院议会,也就是体内世界的最高决策中心。”
小李一刀没有吭声,这些都是常识,他等着听东方飞刀的下文。
“咱们体内世界的每项决定,都是由议会集体决定,只有大多数议员通过时,才能下达命令,才能给予实施。这种政体的最大特点是什么?”东方飞刀问小李一刀道。
“是什么?”小李一刀反问道。
“是中庸。”东方飞刀点头说。“关于这个中庸,当然有不同的说法。赞同的人说,这种政体基于常情常理,不会走极端。即使不是最好,也绝不会是最坏。但我要说,这种中庸,其实是平庸。”
小李一刀望着东方飞刀,没有吭声。
东方飞刀接着说:“是平庸。咱体内世界承平日久,咱的议员大人们养尊处优,再无进取之心,只是按惯性行事。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越是平庸无能。咱体内世界错误百出,忧患重重,全都是由他们所致。”东方飞刀用餐刀指着前方说:“景升父子皆豚犬耳!天下英雄,……”说到这里,他再没说下去,只是感慨万分地点点头。
小李一刀笑了:“当年曹操还说‘天下英雄,唯使群与操耳!’但今天,天下英雄,在东方飞刀的眼中,唯东方飞刀一人耳!”
东方飞刀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说:“知我者,唯小李一刀也!”然后他又高声吟道:
不恨古人吾不见
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知我者,二三子
小李一刀喝口酒,他已有七八分的醉意,他盯着东方飞刀说:“我能这样理解吗?所谓天下英雄,就是杀人狂吗?”
东方飞刀诧异地说:“杀人狂?你何出此言?我杀过几个人?我就杀了白教授一人!连你我现在都不杀了呀!”
小李一刀说:“你杀我倒也罢了,因为我在揭穿你的克隆阴谋。但白教授是你我的受业恩师,你就能忍心下此毒手吗?!”
东方飞刀看着小李一刀,无可奈何地说:“我真拿你没办法!这就是凡人和英雄,不,是名士和英雄的区别。你不想想,白教授再活着还有什么好?他老人家已达顶峰,名望已无可复加,增一分不能增其荣誉,减一分则大损其英名。我给他老人家适时送终,这有什么不好?”
小李一刀不怒反笑,说:“你现在不杀我了,难道你不怕我杀掉你吗?”
东方飞刀笑了,他对小李一刀说:“你下不了手,这就是你我的区别。再说,你无论如何都杀不了我的。”
小李一刀无言以对,想了想,事实的确如此!他气闷半晌,将酒碗“哐啷”一声扔在了草地上。
东方飞刀将酒碗捡起来,将两个碗中泡残了的菊花花瓣拨掉,换上了新鲜的菊花花瓣,又将酒倒满。
东方飞刀端起酒碗,说:“所以要振兴咱这个世界,必须实行总统制政体。必须有一个大英雄挺身而出,担此重任。遍观当今天下,此人舍我其谁!”
小李一刀低头喝着酒,并不吭声。
东方飞刀接着说:“要改变一种政权政体,以前是要血流成河的。现在我用的克隆之法,是流血最少的方法。”
小李一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东方飞刀却转过头,眯着眼望着山谷沉声说:“以后我可能杀的人多些,但天下人必谅我,知我是以天下为已任,功在千秋的。”
他望着山谷出神良久,然后转过头来,对小李一刀笑道:“还在军医大读书时,你就害怕动物实验,害怕解剖尸体,甚至害怕手术。如果世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小李一刀居然有这么多的害怕,那将会成为媒体的头条新闻的。只有我知道,你这些是缘于所谓‘对生命的敬畏’!你甚至对动物的生命都有‘敬畏’,从而害怕作动物实验!我当时就告诉你,所有生物都处在一个食物链中,你能杀死吃掉的动物越多,你在食物链上的地位就越高。咱们身处食物链的最高端,就没什么好客气的,更没什么好‘敬畏’的!”
小李一刀低着头,没有理他。
东方飞刀凑近了点,放低了点声音说:“而且我认为,咱们人类也分为吃草的和吃肉的两类。也同样是一个食物链!越往上人越少,地位越高,他就是强者,是进化的适者,是领导人类前进的领袖。吃草的每日悠闲自在,无所事事,他把自己的血肉喂养吃肉的领袖,也是应该的。”
小李一刀抬起了头,打了个哈哈。
东方飞刀对小李一刀说:“在你的身上,有吃肉和吃草两种成份。你不要笑,你现在就是个吃草的,所以你的情况就越来越差。而新的小李一刀,就是个吃肉的,你看他成长得多快呀!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小李一刀问道:“那个新小李一刀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东方飞刀说:“我会告诉你的。咱们今天的主要目的是野餐,你不再吃点吗?”
小李一刀端起酒碗,转过身子,望着因太阳升高而紫气蒸腾,山光氤氲的山川,默默地啜饮起酒来,他已经醉态酩酊了。东方飞刀则挽起袖子吃起烤肉来,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咄咄逼人。小李一刀昨日已看过了他的吃饭,所以今天他头也不回。由于刚才提到了新小李一刀,小李一刀心中的一角又空空荡荡地疼痛起来。小李一刀掏出了埙,吹了起来。这一次大概是由于身处和煦的阳光中,他的埙声显得平和平静,并没有显出焦急、无奈和忧伤。连东方飞刀都没听出来他吹的仍是〈离马蚤〉中的诗句:
恐鹈之先鸣兮
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他吹着吹着,直到眼前一黑,扑倒地草地上。
这次小李一刀在深夜中醒来,这时一个侍者进来说:“小李爷醒来啦?我家主公有请。”
小李一刀跟随这个侍者走出卧室,却没有下楼,侍者领着小李一刀走到三楼一个隐密角落,侍者按一按墙壁,墙壁洞开,露出里面的电梯。
两人乘电梯而下,一会电梯停下,门轻轻打开,两人走进一条地下走廊。
小李一刀跟着侍者,走过静谧的亮着地灯的走廊,来到一个大厅的门前,侍者说:“小李爷请进。”
小李一刀走了进去,只见大厅里就摆满了电脑,但只有东方飞刀一人,他坐在一台电脑前。
东方飞刀对小李一刀点点头,示意他坐在旁边的一张转椅上。东方飞刀说:“现在你看看我的实验吧。”他一拍电脑鼠标,只见电脑里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大厅,里面放着许多个水晶棺材,每个棺材里都躺着一具尸体。小李一刀乍一看吓了一跳。
东方飞刀笑了:“这不是棺材,而是温柔的襁褓,可爱的婴儿床。里面的也不尸体,而是即将问世的胎儿!他们将领导这个世界。而在他们的背后,有一个伟大的母亲,他们永远忠于这个母亲,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已输入了‘忠诚’这种基因,所以他们的忠诚是与生俱来、始终不渝的。当他们站稳脚跟后,他们就会请求他们的母亲出任这个世界的总统。从此一个崭新的时代就开始了!因为他们的母亲就是我,人称东方飞刀或东方不败的东方菲稻!一个天下最优秀的人!从此这个人体也将走上康庄大道,说不定也能成他们社会的总统呢!”说完他又按动鼠标,一一查看这些“尸体”或“胎儿”。小李一刀看清了这些闭着眼睛的面容,或满额皱纹,或满脸横肉,或满头白发;或沉静,或聪明,或骄横;或大腹便便,或干枯如柴,或健壮结实。这些“尸体”或“胎儿”,是议长,议会各委员会主任,各州州长,各市市长,国防部部长,各大军区司令等。东方飞刀身子前倾,如痴如醉地看着他的这些“胎儿”。小李一刀心中则怦怦直跳,这些“胎儿”使呼吸困难,烦闷欲呕,脸色苍白。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端上两杯咖啡来,小李一刀连忙端起来喝了一口,压了压心中的烦闷。
东方飞刀看着小李一刀笑了,他说:“你再看看这些东西。”他又拍了下鼠标,电脑里出现了长长的基因图谱,从右向左匀速地走着。
这是由四种碱基a、t、g、c串联组成的线状长链,单调,冗长,无穷无尽。但在内行人的眼里却奇妙无比。因为它是将细胞的核心、生命的秘密打开让你观看。小李一刀惊喜交加,他惊的是没想到东方飞刀居然已破译了细胞染色体的基因图谱,喜的是自己看见到了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秘密。当图谱走到某一页时,小李一刀心突然一跳,接着便猛烈跳动起来,电脑上的每个图形都在他的心中闪烁、跳动。他感觉到了心中的伤口,那缺失的一角又空空荡荡地疼痛起来,他直想哭。
东方飞刀见状微微笑了,他一按鼠标,使显示屏上的图谱定格下来。然后他问小李一刀道:“你知道我的克隆用的是什么方法吗?”
小李一刀忍住心中的疼痛,说:“用的是干细胞诱导法。”
东方飞刀哈哈一笑,说:“世人对我了解太不足了,对我太低估了!我除了干细胞诱导法外,还应用了细胞核转移技术!而且我们已解读完好多细胞的基因图谱——你知道,体外世界的人类正在吃力地搞这个东西,但我们就方便多了!我就要进行最伟大的基因合成法的克隆了!我已是三条腿走路了……”
小李一刀说:“等等,你说你用了细胞核转移技术,但你克隆的这些人还都活着,你哪来的他们的细胞核?”
东方飞刀又哈哈笑了:“小李依稻呀,你有的时候真的是傻得可爱!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天下名医呀!我作手术、穿刺、打针时抽取一点细胞核,再给予培植,就可以啦!你看看这页基因图谱,你认识不?”东方飞刀指着显示屏上定格的基因图谱说。
小李一刀看了一眼这图谱,心里又剧烈地跳了起来。
东方飞刀说:“这就是你的心脏一角,也就是你的细胞核一角的基因图谱!”
小李一刀惊得目瞪口呆,看着东方飞刀。
东方飞刀说:“还记得大三时你那次高烧吗?那次你高烧很历害,持续时间也很长。我在给你打针时抽吸了你的一角细胞核。后来你渐渐出现了失心病,你还以为是高烧所致,其实是真正的失心。”
小李一刀说不出话来,他连气都上不来了。半响才说:“那个新小李一刀,就是用我的一角心克隆出来的?”
东方飞刀点点头说:“是的。当时白教授已在进行细胞核转移技术和基因图谱的研究,我把你的一角心投入到前期的试验中,没想到他的生命力和出生的欲望是如此之强,唯有他一路顺风,最后奇迹般从无数残体废品中一跃而出!”
小李一刀又说不出话来,只是张着眼睛看着东方飞刀。
东方飞刀笑了,说:“你不要这样看我,相反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是我分离出了一个真正优秀的小李一刀!他正好是你心中所谓‘阴暗’的一角,而我将此称为‘吃肉’的一角,优等的一角!你看他的样子,生机勃勃,势不可挡!现在我才相信小李一刀也是一个优秀绝伦的人物,只不过是平时被他的所谓‘敬畏’、‘谦逊’、‘抱朴守拙’、‘不达顶峰’等等怯懦的大部分心脏所控制。真是可惜了。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你这个小李一刀,而不喜欢那个小李一刀,那个小李一刀势头太猛了!你也知道,领袖只能有一个,民间叫‘天无二王’!”
小李一刀终于能说出话来,他说:“民间还有一个说法,叫‘一头槽上拴不住两匹叫驴’!”
东方飞刀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像我这样的大叫驴永远只能有一头!”
啊,那么我真的是失去了一角心,原来我以为这只是幻觉,是高烧的后遗症呢。那么他真的是我心脏的一角,是我的一部分啊!原来,歌歌是对的,她认定他就是她要找的人,我失去的一角心!傻丫头啊,你现在在哪里?想到这里,小李一刀不禁热泪盈眶。
东方飞刀看见小李一刀的样子,便安慰他说:“我的基因合成法也成功在望了。我答应过给你治疗失心病,等基因合成一俟成功,我首先合成你的这一角心,给你装进去,你又是完整无缺的小李一刀了!”说完他又按动鼠标,电脑里出现了一个个实验室,一群群穿着白大褂忙忙碌碌的人。东方飞刀说:“这是全球最好的实验室,这些是全球最好的专家学者。他们都是真正的科学家,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求,只要能做实验,能出成果就行!”
小李一刀点点头,他相信东方飞刀说的是实话。
东方飞刀看了看小李一刀,他看见小李一刀也在看着他,他看懂了小李一刀的目光,便一拍鼠标,电脑显示画面又回到了那间满是“胎儿”的大厅。
东方飞刀说:“实不相瞒,在这克隆就要成功之际,却在实验的七个关键部位出了问题,这问题与体内世界内分泌系统的控制系统中出现的病毒完全一样,使克隆细胞卡在最后一步不能出生。”
小李一刀问道:“那七个部位?”
东方飞刀看了小李一刀一眼,说:“是在细胞膜、线粒体、核蛋白体、溶酶体、核膜、核仁、染色体这七个部位的控制系统上出了问题。”
小李一刀看着东方飞刀。
东方飞刀接着说:“第一步上与睾丸特区同时出现了‘艾艾’字样。当时我马上就想到这是白教授设置的障碍。当时我虽然知道这是三国邓艾的掌故。但我想起白教授曾给你留下过‘念动咒语’的遗言,所以我明白这个障碍必须由你来解决。”
小李一刀低下了头,心中长叹一声。
东方飞刀看着小李一刀,接过说:“你果然输入的是‘凤兮凤兮,止有一凤’。我们在这里也就输入了同样的答案,第一个问题得到解决。但我的第二步和第三步与体内世界的肾上腺和胰岛又同时出现了‘孤帆远影碧空尽’与‘黄娟幼妇,外孙齑臼’的病毒。”
东方飞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小李一刀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答案当然是‘唯见长江天际流’和‘绝妙好词’了。得到你的证实后,我们随着肾上腺和胰岛一同输入这两个答案。”东方飞刀说,“但第二步和第三步问题解决后,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的问题又出来了,它们对应体内世界的肝脏、甲状腺、甲状旁腺和脑垂体这四个脏器。”
“肝脏?”小李一刀问道。
“是啊,起初我也奇怪,因为肝脏不是内分泌器官。但我随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肝脏位于体内世界和内分泌系统的中心,是体内世界代谢的中心,又是体内世界科技水平最高的地方。白教授因为常常要借助肝脏的科技能力解决内分泌系统的毛病,还在肝脏建立了一个内分泌系统的医疗站。”
小李一刀笑了笑说:“你还记得这些小事?”因为东方飞刀素来对这些医疗小事是不屑一顾的。
东方飞刀也笑了笑,继续说:“在肝脏的管理系统出现的是‘遥知兄弟登高处’,在甲状腺是‘汤汤洪水方割’,在甲状旁腺里也是‘汤汤洪水方割’,而在最高处的脑垂体里则是‘大道如青天’。这与我的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和第七步上的病毒完全一样。”
小李一刀说:“是吗?”
东方飞刀问道:“你看这些问题应该怎样解决?”
小李一刀笑了:“这些问题你还用问我吗?”
东方飞刀也笑了:“是啊,起初我也这样想,‘遥知兄弟登高处’应对于‘遍插茱萸少一人’,这是人人皆知的唐诗句子。‘汤汤洪水方割’是尚书中的句子,应对于‘浩浩怀山襄陵’。而‘大道如青天’则是‘我独不得出’,这是李白的诗句。”
小李一刀点头说:“对呀,就是这样的。”
东方飞刀看着小李一刀说:“可这次内分泌系统和我的实验对这些答案都不应答。这四个器官的病毒一直存在,我的实验也被这四个病毒卡壳。”
小李一刀奇道:“这是为什么呢?”
东方飞刀说:“我也想了好久,最后我认为问题还是在你的身上。”
“在我身上?”小李一刀更加奇道。
“最啊。你想,这两个系统的七个病毒是白教授设置的,他又嘱咐你‘念动咒语’。而肝脏中的病毒是‘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个’,正好重阳节临近,这是不是白教授专门为你设计,要你在重阳节在肝脏市念出这个咒语。”
“是吗?”小李一刀说。
东方飞刀点头说:“我想是的。你应当去肝脏市,解决这个问题。内分泌器官的问题一解决,我的问题也就随之而解。”
小李一刀无语良久,然后看着东方飞刀说:“你就这么希望我解决这些问题?你能保证我念动咒语后对你的克隆人是催生,还是毁灭?”
东方飞刀点头说:“催生和毁灭,生和死之间,往往只是一念之差,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只隔着一张薄纸。但我相信这个咒语是催生,而不是毁灭。”
小李一刀问:“为什么?”
东方飞刀说:“首先你不了解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他是多么渴望自己的成果出世,那怕事后下地狱都成!白教授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而你不是,你总在最后一两步上停步不前,不能穷根问底,用你的话来说是‘不达顶峰’,所以你只能做一个‘名士’。”
小李一刀没有吭声,事实上他的确是这样的。
东方飞刀接着说:“其次我反复研究过这七个步骤,它们在最后一步要有这么一个关键性的跨越,要被用力推上一把,就像人体出生时的接生一样。当然了,你的克隆小李一刀是个例外,他几乎是自己跳出来的。它们尤其需要体内世界的内分泌系统肋它一臂之力。白教授设置这七个障碍并非完全故弄玄虚,也并不是要毁灭它,它是必然的一步,就像我们必须用一般的指令一样。白教授之所以用这种玄虚的方式,无非是想在最后一步告诉世人,这实验是他完成的,他将拥有这一殊荣而名垂青史。最后他让你念动咒语,也是为了让你告诉世人是谁完成了这一伟大实验。如果白教授得知我害了他的性命,他却让我得到一切,这倒不正常了。”
小李一刀不置可否,但他的心却在往下沉。抛开东方飞刀对白教授卑劣的推测不说,他对咒语结果的推断并非不无道理。小李一刀很清楚,东方飞刀素来胆大如斗,却心细如发,他不会在这事关他身家性命的大事上草率的。
果然东方飞刀说:“这事关我的身家性命,我能草率吗?当然了,我也考虑过最坏的后果——就是念动咒语后的毁灭。但不要紧,”他一拍鼠标,电脑上又出现了一间间的实验室,一群群的科研人员。东方飞刀说:“即使毁灭,我们也能从中找出最后一步的症结,我们的克隆技术就完全成熟了。这些人将夜以继日,用三种方法——干细胞诱导法、细胞核转移技术以及基因合成法全面地进行克隆,我们的产品将源源不断地产生。”
小李一刀心继续下沉着,虽然他在表情上并不流露出来。
东方飞刀说:“你明天就去肝脏吧。后天就是重阳节了!”
小李一刀走出脐谷时,不禁时时回顾,这美丽的景色使他流连忘返。东方飞刀见状笑道:“等把事办完,我就把楼外楼送给你,你就可以尽情在这里喝酒,读《离马蚤》,流连山水,做一个真正的名士了。”
小李一刀笑了笑,他索性坐在一个大石上,再一次观望脐谷幽美的景色。
东方飞刀见状也只得无奈地坐下,陪着小李一刀观看脐谷山水。
小李一刀自语道:“后天就是重阳节了。噢,东方,我曾在网上见过有人向长胜挑战,邀他在海派市重阳博览会上打擂,你知道独行客朱砂王这个人吗?”
东方飞刀笑了:“这是江湖上求名的一种把戏,什么独行客,什么朱砂王,多是江湖骗子之流。”
小李一刀说:“江湖中藏龙卧虎,时出异人,不可小觑。”
东方飞刀又笑了,他摇摇头说:“这就是小李一刀啊。”然后他正色说:“今年的擂台赛被柏树寨的余党所控制,所以就弄得更加红红火火。现已打了好几天了。”
“柏树寨?”小李一刀说,“柏树寨不就是几个贼首逃了吗?”
东方飞刀说:“原贼首大黑傻子失踪,现贼首逃到了肝脏市那一对叫什么铁老鸦尕老鸦宝贝兄弟的老巢,企图东山再起。搞这擂台寨就是其中一个步骤。”
“为什么?”小李一刀问道。
东方飞刀说:“可以招集旧部,可以集敛资金。还有一个目的,你听说过黑伯爵大帅的基督山宝窟吗?”
“听说过一些。”小李一刀说。
“听说这些贼匪中知道基督山宝窟的人已悉数死亡,这个秘密现当世只有长胜一人知道。他们正好借朱砂王对长胜的挑战,如果能邀长胜来海派滩,也许就会有机会的。”
“原来是这样。”小李一刀说。
东方飞刀笑了,他的笑是一种超越尘世高高在上的笑,他说:“这群跳梁小丑,实不足一提。那笔宝窟财富,比起这个世界来,也只是九牛一毛耳。待咱们完成大业,腾出手来,一举扫平这些魑魅魍魉,还咱个朗朗乾坤来!”
小李一刀低声嘟囔道:“魑魅魍魉是层出不穷的。”
东方飞刀没听见小李一刀的嘟囔,接着说:“我已经跟肝脏市方面联系好了,他们正等着你去给他们解决问题呢。另外,我也派了新小李一刀去跟黑伯爵的余党接触,他们现在的头领叫什么艾黄二老板,一个是艾滋病病毒,一个是叫黄鼠狼的金葡菌。”
小李一刀笑了笑。
东方飞刀说:“这也是孟尝君的鸡鸣狗盗皆为我用之意。另外,我听说他们有两个打手,一个叫高寿,一个叫泰林,都颇有些膂力,是两个好手。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小李一刀想起了在睾丸特区见到的那个黑衣大汉,那人绝对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东方飞刀放低了点声音说:“如果再能得到点基督山宝窟的线索,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现在更是用钱之际哪。”
小李一刀再次笑了,这就是东方飞刀啊,他说归说,做归做。说和做都不容置疑,都不容阻挡。他心比天高,却脚踏实地,那怕最小的小事也不放过。
东方飞刀对小李一刀说:“你还是抓紧上路吧。肝脏的问题解决后,不知道甲状腺、甲状旁腺以及脑垂体再会不会出什么乱子。还是抓紧点吧。”
然后他站起来高声吟道:
勉远逝而无狐疑兮
孰求美而释女
这次他声音中的嘲讽意味更加明显。这就是东方飞刀啊,他虽然不相信也看不起这些,却随意吟诵,满口华章。他的聪明无人匹敌。
小李一刀沿着那条著名的“奶油之路”——门静脉,向天下最繁华的都市肝脏市,也叫海派蒂克市,慵慵懒懒地走去。
这是条肥美奢侈之路,谁走在这条路上,都会被它的肥甘厚味和温柔富贵所沉醉所饱腻,都会变得懒洋洋,慢吞吞,悠哉游哉。何况小李一刀还是个重伤之后的人。
奶油之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人们都往海派市走去。重阳节是海派市最好的时候,天气已开始凉爽,空气澄彻透明,大街小巷,菊花在明亮的阳光中灿烂如金。更何况现在正是一年一度的博览会。路上摇摇晃晃的人们并不急,即使重阳节过了,海派市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好玩的照样层出不穷。
小李一刀一路上随意吃喝。在这条路上一般都不会饿,倒是很容易口渴。小李一刀走到路边的一家露天啤酒座上。这里伞盖艳丽,桌椅明亮,酒客满座,生意很是红火。
小李一刀挑了个位坐下,服务生过来,小李一刀说:“给我来一杯苹果酒。”服务生愣了愣,说:“好勒!”不一会他端来了一大杯苹果酒,他对小李一刀说:“这位先生还不知道吧?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冲着长胜将军来喝啤酒的!”
“长胜将军?”小李一刀奇道。
“是啊,长胜将军千里追杀黑大帅时,曾在这里喝过啤酒,咱这家酿的门氏啤酒,长胜将军喝得很爽,从而长胜将军大获全胜。”
“原来如此。”小李一刀说。
服务生接着说:“咱这儿还有‘长胜专座’,是长胜将军亲自坐过的。”他指了指一个座位,只见那个座位用红带圈住,上写“长胜专座”四个大字。服务生接着说:“那个位可以坐,只是专门收点费。前几天进海派市打擂的好汉们为图吉利,专门来坐长胜专座,还都轮不上呢!”
小李一刀说:“是吗!去海派市打擂的人多么?”
服务生说:“很多。不过去看擂的人多,登台的人少。已打了好几天了,现有去的更是去看热闹的,听说重阳节长胜将军就要亲登擂台!那个位可以照相,收费也不多。”
小李一刀点点头,侍者忙其他酒客去了。小李一刀四顾看去,果然酒客中有不少是武林中人,他们有些身着绸缎功夫衣褂,有些则穿着运动服,这些人精神饱满,腰板笔直,一望便知其行当。
这时一个青年武士喊道:“服务生,我要坐长胜专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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