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莫然未语时

半缘修道半缘君(三)

    “其他人下课,站着的两个留下。”这是老冯的结课语。

    开学第一天,我和狗头迟到了。以思过的罪名站着听完了整节大课。虽然我和狗头在此期间小动作不断,但两个小时的站立确是实打实的,我和狗头加在一块的四条腿节奏统一的打着哆嗦。平时不是上网就是睡觉,加上昨晚喝多了酒,身体还真是虚。

    “以后得加强体育运动,锻炼一下身体啊!”我很感概。

    “嗯,是得找个女生运动运动。

    “滚蛋!”我鄙了他一眼。

    看样子昨晚那个深沉的狗头是一去不复返了。

    而此时的老冯是善解人意的,他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愿再罚站,于是径直走向班委,交代各项事宜。不动声色间,愣是加刑半小时。

    “怎么样,知道老师每天站几个小时有多累了吧?”老冯笑着整理讲桌,一份课件按四边顺序在桌面上各敲一次,以示绝对整齐。

    他平时上课总是坐着的,老冯的话颇有抬高自我的意味。这也是我最瞧不上他的地方。表面上看每件事都力求得体,但往深了想,无非紧抓自己的利益不放。有一年补考,叶大伟挂科挺多。起初老冯说的颇为严重,直涉及能否毕业的层面。两天后叶大伟受人指点,带着一封红包去找他,考试的事情峰回路转变得轻松加愉快。所以叶大伟是最看不上他的。

    “您辛苦了,老师。”这点儿默契,我俩还是有的。

    “知道老师辛苦,你们还这样表现?晚自习不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都是最缺乏尊重的行为!”老冯在上纲上线的路上。

    从小到大历经过无数老师的批评。我曾总结出这样两个规律,一是老师批评学生是最爱往思想方面无限靠拢的。逻辑会是这样,思想有了问题,那好,还愁没话教育你吗?原本可能只是像上课讲小话之类的问题,可一旦牵扯到这个层面上,那就有可能是对国家对民族后五十年发展的潜在威胁问题。二是在老师批评的开始,其实他是没那么生气的。只是随着话越说越多,老师会把握不住自己的情感。怒气值会越来越高,可能会忘了自己最初是为什么生气。

    这些经验不是一开始上学的学生就能掌握的。以我为例,同样是上课讲话这一点。小学时代被老师留校可能会是这样,老师说,“你上课讲什么话!”我会说,“没有讲”,老师接着说,“我都看见了,你还狡辩”,我会说“那是谁谁谁先找我讲话的,你怎么不留他啊。”总之是各种不承认。结果往往是把家长请来,学校挨一顿打,回去再加一顿。中学时代,青春期。男孩子都比较有个性。情形可能是这样,老师说,“你上课讲什么话,话就这么多?”我说,“那也没您话多啊,一节课不停地讲,吵得我都睡不着觉!”老师说,“你明天不用来学校了!”

    我说,“走就走!”反正是对抗到底,往往闹得无法收拾。高中时代,对自己已有掌控,老师说,“你上课讲话了啊!”我说,“是讲了老师,我去写一份检讨!”老师说,“深刻点。”这事就算是过了。足见不同的处理方式后果会有极大的不同。

    而现在。

    “冯老师,我知道错了,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原来您每天都是如此辛苦,您含辛茹苦,不求回报,恩泽学子,鞠躬尽瘁,实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当我站在这里隐约看见您头发中那一丝雪白……”狗头越说越离谱,恨不得唱一段世上只有老冯好。真他妈没骨气,马屁精。但老冯听着还挺受用,在马屁里泡着,他懒得分辨真伪。“不错,思想总算还端正……”老冯接着对狗头一顿教育。

    “你呢?”老冯看我许久不说话,不表态,可能期待我有更响的马屁。

    要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说他看错了人。我许某何许人也,刚正不阿,正气凛然,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啊!对吧!这些词说的当然是我,呵呵,可现在涌出来就略显智障了。我准备的并不是一个更响的马屁,而是一个更香的马屁。

    “老师,我当然知道错了,刚才听了您教育狗头的话,我的思想更是上了一层楼,我觉得自己不能流于形式,流于嘴上,于是我不说话,一直好好罚站,以行动来表示!”我挺直上身,做出一副军人敬礼的身形。

    “你啊!把这点儿小聪明用到学习上就好咯!”老冯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还有一条,以后不许给同学起外号,狗头狗头的,你让狗头同学听着多伤自尊心啊,记住了啊!”

    “嗯嗯嗯,记住了记住了!”我忍住笑不断的点头。老冯自己都没意识到说错了什么。狗头在一旁咬牙切齿。以我对他的了解,此时的他肯定在心里骂,妈的,老子的马屁算是白拍了。

    果然,刚送老冯离开教室。狗头开口就是一句,“妈的,好话说给狗听了!”我大笑不止,肚皮隐隐作痛。

    “许莫然,许莫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是老冯的声音!莫不是我们的话被他听到了?糟糕!我俩赶紧跑出教室,老冯在不远处冲我们招手。

    “罗腾飞,怎么没来上课啊?”听得此话,我俩长嘘一口气。

    “不知道老师,我们早上来上课的时候,他说自己有事就没来!”狗头还是沉不住气,一到关键时刻就充当真相揭露者。

    “哼!”老冯看样子很生气,“你们今天回寝室帮我带句话给罗腾飞,这学期他要是再敢逃我的课,毕业那天我就让他疼的飞!”

    没想到老冯还挺幽默,我和狗头相视一笑。

    作为钦差,我和狗头翘了余下的所有课,递送给班长的请假理由是受老冯之托等候罗腾飞。但整整一天,我们都没见到老罗,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终于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夜谈会上,我们三人各自躺在床上。皎洁的月光顺着爬山虎爬进了寝室,若不是三个大男人共处于此,必定会是件浪漫的事情。

    “老罗,你今天干嘛去了?”狗头抓住机会在问。

    “有事儿,忙着筹备!”老罗心猿意马。

    “老冯可说了啊,你再逃他的课,他不让你毕业!”

    “切,只有吓吓你们,到时候我像叶大伟那样包封大红包,你看他让不让我过,大惊小怪的!”

    “哼!”我冷冷的给予回应,不在乎他是否听见。我最讨厌他那副有钱天下无敌的样子。

    “下星期六你们都要来给我捧场啊,我预约你们!”老罗突然发出邀约。

    “干嘛?”狗头随即反问,我也很是疑惑,要我们捧什么场。

    “我要给蔚雨办个生日party,嫂子过生日,你们不捧场?”

    “哎呦,好事将近啊!”狗头有意在调侃。

    “是啊,是啊,哈哈……”

    蔚雨,生日?他妈的!我想我是在骂自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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