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骅先生正和程轩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并不清楚楼下诗会的进行情况。
刚一开始只是谈论风月,品评诗画,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把话题引到治国经世上去了。名骅先生不单是博学多才,说起来也是执掌大晋官场数十年,算得上是主要的国家领导人一类,在这方面可谓是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普通人哪里敢和名骅先生探讨。可是偏偏遇到了程轩这个来自后世的怪胎,见识意识都是远超这个时代,也怪不得引起了名骅先生的兴趣。
就像现在名骅先生问的一样:“不知小友对于历朝历代的强盛如何看?”
程轩却反问道:“那先生觉得,如何才能做到富国强民呢?”
名骅先生一滞,沉默了一会,方才道:“老夫年轻时,认为上有明君,下有贤臣,外有良将,就可保国运强盛,人民安居乐业,可是这些年想来,也不全对。”
程轩笑了笑,道:“明君贤臣可保吏治清明,良将能守土御敌,这也不错,可是,先生,纵观华夏,三者齐备可谓可遇而不可求。何况,就算三者齐备,也不过区区数十人而已,又是居庙堂之高,难以知晓民间疾苦,有如何能代表数以千万计的子民呢?所以,先生之论,学生并不能尽信。”
名骅先生也是一笑,道:“那么,不知小友有何高见。”
程轩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其实,依学生看来,要想做到富国民强,必须要做到以下三点:第一,民心向背;第二,经济富足;第三,官吏务实。”
“民心····经济····官吏····”名骅先生喃喃念叨,继而又问道:“还望小友详解。”
“所谓民心向背,学生想先生应该比我明白吧。”
名骅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前朝唐太宗就曾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见,民心向背,实在是国之根本。不过,《晋书》有云,足下沉识淹长,四综通练,起而明之,足以经济。这其中,经济是经世济国之意,不知小友这经济又如何解?”
程轩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先生真不愧是博闻强记。这个经济,学生将其理解为国家的所有生产和与生产有关的所有活动,也就是物质生产。经济其实是一个国家存在的物质基础,只有有了钱粮,国家才能养得起官吏和军队,才能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所以,学生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也就是说,经济其实是朝堂的基石。”
叹了一口气,程轩又说道:“其实,我华夏子民,实在是这个天下最善良,最勤劳的人民,虽然历朝历代屡有民众起义,反抗暴政,可是这又何尝是他们的过错,所求者,无非是生存而已。但凡还有一口饭吃,他们又何必铤而走险。所以,经济越是发达,物质越是丰富,人民生活越是稳定,国家也就越是安稳·······”
“最后是官吏必须要务实,要专业·····”
程轩涛涛不绝地说了下去,直接把前世里在中学政治课本和大学专业课堂上的那一套东西搬了出来,只是把一些过于超前和敏感的东西都略去了。不然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封建时代,你跑去跟人探讨人民民主专政,一定会被打入天牢等着斩立决的。
名骅先生却是越听越心惊,程轩所言都是他遍览群书都闻所闻问的,看似放浪不羁,但是细细一想,自己数十年来思索的一些模糊想法在程轩口中却是有条不紊,有理有据,一些精彩之处,更是让名骅先生拍案叫绝。
名骅先生看向程轩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异样。以此子的能力,若是出仕的话,必可为一方良吏,说不定,还会出现一门朝堂两兄弟的佳话。可是若是屈居此地为一商贾,那就真的自废前程,太可惜了。
程轩当然不知道现在名骅先生的心里已经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还在继续说着自己的治国方略。
“·······所以,官吏必须深入民间,不单是体察民间疾苦,而是要学习如何去因地制宜,治理地方。那些光是读的两本圣贤书,做的几首诗词的人,是做不好父母官的。”
这一通话下来,直说的程轩口干舌燥,直接抓起茶壶,就是一通狂灌。忽然想起名骅先生还坐在前面,这一番举动好像有些失态了。谁知一抬头,却发现,名骅先生已经站起身来了,看着自己的身后。
程轩急忙也站起来转过身去,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群人。
原来,陈刺史和张府学已经是带着最后入围的十位学子上楼来了,只是看着名骅先生正听的入神,也不好出声打扰,于是就站在一旁等候。
名骅先生笑着道:“这些想必就是最后入围的学子了,嗯,都是年轻俊杰,来,都过来坐下。”
众学子看见自己的偶像站在自己面前,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听到名骅先生发话了,纷纷向着名骅先生匆忙行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坐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腰板也是挺得笔直。
名骅先生见状,不禁笑着道:“不要拘束,都放轻松。这副姿势,可不是浪费了这些特制的椅子,这些可都是程小友精心打造的,废了不少心力。”说着,还把身子往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北方的萧逸见到名骅先生也是一副激动状,甚至于脸庞都有些微微泛红。只是见到刚才程轩和名骅先生相谈甚欢,这下又明显得到名骅先生的赞许,心中颇有不快,存心起了打压的念头。于是便问道:“在下萧逸萧不器,在国子监学习,师从李康大人,刚才听得公子高谈阔论,在下也是颇为心折,不知这位公子是?”
程轩略微愣了一下,器者,东西也。萧不器,不是说这姓萧的不是个东西。不过心里笑归笑,表面上丝毫不敢托大,也是回了一礼道:“不敢,在下便是这太白楼的少东家,程氏程轩。”
萧逸顿时一笑,顿时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道:“原来是商贾之子,操持贱业,不知为何能上来此处。”
只一句话,场上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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