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展白的眉头皱了起来,金乌看起来幸灾乐祸:“不是当擦屁股纸了吧?牛鼻子老道真不讲卫生,啧啧。”
姬展白的手动了动,像是要拔刀,我赶紧把金乌扯到后面,让他少说两句。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姬展白只是用手揉着太阳穴:“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担心什么?”我问。
“别的书也被拿去擦屁股了?”赵李一脸猥琐,我把他搡到金乌后面。
“这批书藏在玄妙观飞仙台地底下的密室里,钥匙在观主手中世代秘传,旁人一概不知道。而且,这个密室至少有七百多年没打开过,”姬展白柳眉紧锁,“没想到那群不成器的东西,把道观租给别人开炸鸡店也就算了,居然胆敢把密室藏书全扔进图书馆!”
“图书馆的古籍保护力度也不错的……”我瞥了一眼被撕掉的书页,说得没什么底气。
“哦——,我想起来了,”赵李说,“w市的玄妙观,上个月大火,幸好没有伤亡,就是这个道观吧?报上说老道们集体上青城山春游去了。原来他们把书捐到我们市的图书馆来了,也难怪,w市的图书馆停建了,据说有人举报贪污。话说回来,你怎么对玄妙观这么了解?”
姬展白说:“我和那地方有过一段渊源。那些道士不是旅游,是避难,我也是去了一趟才知道。现在看来,那东西果然比我快了一步。”
“那东西”?我本能的有点发怵。能把一整个道观的道士撵得上别处避难的东西,我暗自祈祷可千万别让我碰上。
“不对啊,”赵李说,“这些书放在道观总比放图书馆安全吧?至少还有元始天尊他老人家给撑撑场面。”
“这里不是有座塔么,塔里供奉着一只装过佛骨的五重宝函,那些道士以为这样就能镇住邪魔,”姬展白轻蔑地哼了一声,“他们不知道,塔基底下早藏着一只五百年的老鼠精,宝函的灵气早被它吸收掉了,现在连只饭盒都不如。”
我后来查县志得知,图书馆的原址确实是一座叫“天恩寺”的寺庙,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受了皇帝赏赐而特意建造的。寺庙中央有座天恩塔,里面就供奉着一只装过佛指骨的五重宝函,相传贞观年间,唐太宗从法门寺迎佛舍利入宫供养三天,本州刺史就进献了一只新的五重宝函和不少法器,皇帝一高兴,就把原来那只赏赐了下来。
县志里还记载了一个故事,说天恩寺附近原来住着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看描述估计是富农阶级),本来和和美美,自从二儿子娶了一个美艳的媳妇以后,就不断有人生病,家里器物在夜晚无故发出声响,请了不少和尚道士也没用。(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家里人认为风水不好,准备搬家,就在这时天恩寺建成,请进五重宝函,当晚这家媳妇就不见了,所有的怪事也就随之烟消云散。街坊都说这女的是狐狸精,被宝函的灵气轰走了。过了半年多,二儿子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媳妇为以前的事道了歉,并说自己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以后会一心参悟佛法,争取早日成仙云云。
可惜的是,这个寺庙在解放后被砸得稀烂,和尚们作鸟兽散,五重宝函因在地宫而幸免于难。
赵李反应很快,立刻想到让上官茉莉走后门,把原版书借出来。但图书馆对于古籍的保护很严格,商量下来只同意上官茉莉一个人进去,把最后一张图拍成照片带出来。我们辗转来到不对外开放的古籍十一区,上官茉莉进去不多久就出来了,感应门一开,我急切地问她:“怎么样,拍到没有?”
上官茉莉摇了摇头,满脸愧疚。
我的心也沉了下来:“难道也被撕掉了?”
她点点头。
和她一起进去的十一区工作人员安慰我们:“古籍缺损是常有的事,其实你们可以试着在网上发布消息,说不定……”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嘴角咧开,皮笑肉不笑。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眼黑,全是眼白。
只不过半秒钟时间,那人就恢复了正常,继续跟我们说话。我很崩溃,要是谁再这么对我笑一下,我能当场哭给他看。有句话说得好,当一个人觉得全世界都不正常的的时候,他就是唯一不正常的那个。
“我出去抽根烟,头疼。”说完,我逃也似的匆匆来到室外,阳光炽烈,草木葱茏,我坐在一只石鼓凳上,深吸一口气,觉得舒服了不少。
上官茉莉跟了出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可能我的脸色真的很差,上官茉莉低下头过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朦朦胧胧地望着我,这眼神软软的,我觉得身上燥热起来,目光不由自主顺着她领口滑进去,上官茉莉似还嫌不够,整个人顺势坐到我大腿上,香喷喷的身体贴着我,我的脸腾地红了,脑子像喝醉酒一样晕晕乎乎,仅存的一丝神智结结巴巴地说:“这样不大好吧,我们,才刚认识……”
“嗯,是该进一步熟悉一下……”上官茉莉的声音像涂了蜜,整个人滑溜溜的直往我怀里钻。我幸福得要晕过去,心里把菩萨弥勒耶稣默罕默德什么的谢了个遍。
上官茉莉贴在我身上,一双柔软的小手伸进我t恤,滑进裤子,我觉得理智和情感被她的手给拨开了,情感在幸福得冒泡,理智却在弱弱地叫嚣:大白天啊,被人偷拍下来会上头条的啊,会被人肉的啊,罗经理会开除我的啊……
但任何身体没有缺陷、脑子没有进水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喊不出“美女请自重”这种话,我只是做贼心虚地四下望了望,天助我也,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我惬意地闭上眼,专注于那只勇往直前的凉丝丝的小手。
不过,y市什么时候下过这么重的雾?我隐隐觉得不太正常,睁开眼又确认一遍,四周真的全是雾,伸手不见五指。刚才出来还花红柳绿的,这雾起得也太快了点吧。
我的兴致减退了很多,对上官茉莉说:“呃,上官小姐,我觉得我们最好回十一区去,赵李肯定在找我们。”
上官茉莉没有回答,小手还在继续,我推开上官茉莉:“别这样……”
“救我。”上官茉莉说着把我缠紧了。
看不出来,这妹子还是个调情高手。但越来越浓的雾让我很不安,我扳着上官茉莉的肩,尽量温柔地推开她。上官茉莉还是一个劲地缠住我,嘴里重复着:“救我,救救我,我在十一区。”
这时我手机短信声响了,还伴随着一声邮件提示音。我对上官茉莉说:“你看,赵李找我们了吧。”
说着我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内容很短——“救救我,我在十一区”,发信人是上官茉莉。我一下子就懵了。
上官茉莉一直在和我纠缠,而短信是上一秒发的,那给我发短信的到底是谁?或者,现在坐在我腿上的……,这么一想我汗立刻出来了,手上下了死力气,只听喀拉一声脆响,上官茉莉被我推开了,但小手不知道为什么还在我肚脐的位置。一股凉意从尾椎爬上来,我紧张地低下头,一只瘦小的手臂孤零零地挂在我裤子外面,皮肤惨白,发灰,从手肘处被扯断了。只有五六岁小孩的尺寸。
雾气很重,我面前二十公分处,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灰色影子,大小和趴在赵李背上的那个差不多。
要在一个月以前,我可能当场就尿裤子了,但现在好歹咱也见过两次妖怪了,尽管仍然吓得头发倒竖,我倒还能够哆嗦着把那只小手拎出来,扔在一边。噗通一声,小手像被扔进了池塘。
我记得四周都是草地,怎么会有水?
事情容不得我多想,黑影还在我面前,我挪了两步,它似乎没什么反应,于是我撒腿就跑,谁知道脚下踩空,哗啦一声,我翻身跌进了冰凉的水里,魂都摔飞了。
四周一片死寂,我爬起来走了两步,脚下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蹲下来,居然真的摸到一片冰凉的水面,我的手触电一样缩了回来。雾气太重了,我尽量低下头凑近水面想看个究竟,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当我的鼻尖快碰到水的时候,看见了一片暗潢色的柴草铺在水底,这些柴草又密又长,至少有三四十公分,看着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向上移动目光,这些柴草原来装在一个皮口袋里,袋口考究地包了一层黑棕色的皮革,不知是人造革还是牛皮。再往上,我看见了一只鼻子。
鼻子?!
再一看,亲娘菩萨欸,水底下居然躺着一只“恬”!柴草样的东西是他的牙齿,黑皮革是厚厚的嘴唇,这只恬的额头上有一块熟悉的胎记,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无疑是姬展白在我家杀死的那只。
脑子嗡地乱成一团,我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这时水面无风自动,泛起一圈圈波纹,“恬”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密集的长牙缓缓地张了开来。
我大叫一声,在水里拼命奔跑起来,身后的“恬”缓缓从水里坐了起来,“嗬——嗬——”地叫着追过来。在浓雾里根本辨不清方位,只能闷头乱跑,冷不丁脚底下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整个人摔进水里,一只半腐烂的人头透过一道环节状的绿色屏障失焦地望着我——豸媚!这下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愣什么,快跑!”一个人影出现,一把拽起我往前跑。
“赵李!”
这一瞬间看到赵李真是比亲人还亲,我跟着他飞奔,心里尽管害怕,却镇定了许多,我追上赵李,和他并肩,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地上怎么有水?”
这时我觉得手臂上有点痒,原来有只米粒大的黑色甲虫爬了上来。我这个人有点洁癖,看见虫子苍蝇什么的都很讨厌,甩掉虫子,我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这时赵李扭过头来,他的两只眼睛没有眼白,黑漆漆一片,我仔细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虫子,不断地爬出眼眶。
见我惊恐地看着他,赵李的嘴角往两边咧,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怎么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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