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家庄,贾剑与妻子正担心黑子与玉荷,他们想了很多。尤其是贾剑想到了黑子上学,要不是红菱的求情还真的下不了这决心,当然也有父亲的劝导与叶家发家史。叶家霸道与发家,感叹枪杆子里出地盘;他也想到了叶长远为了重整家业对叶霸天卑躬屈漆,这给谁恐怕也得要那样的啊,要知道当年韩信钻别人裤裆不也是红火了吗?叶长远为叶霸天家当打手、看家狗,总的是把祖业给搞回来了,而且发扬光大了。
叶霸天霸占叶长远的家业是知道的,那是老爷子讲给自己听的,那时候他还很小,就是村里发生么事情几十年后也忘了。
叶长远原来还是很富裕的,后来被他叔父叶霸天将他家赶进了白浪湖,他父亲带着妻子儿女也在白浪湖谋生,后来老一辈的死了,叶长远就与自己一样在湖中谋生活。
想到叶长远家由富变穷自己心里也有震动,然而看这个满怀仇恨的叶长远现在却像没事一样,给叶霸天家卖力还真像个哈巴狗!记得叶长远长大后与他父亲一道学捕鱼,真是啊,真是他们两代人入乡随俗地不厌其烦地学起捕鱼的各项手艺,短短一年叶长远什么下濠子、布卡子、撒网都会了,不到几年就成了不下于自己的渔民,这不得不佩服他的忍劲。常言道忍字是心头上一把刀,就是那刀口滴血也不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憎恨,这才是大丈夫,不得不佩服叶长远;尤其是叶长远那个身在困境还有乐观的情绪真是让自己不解。一天遇到了叶长远,闲谈时问道:“长远哥,你被叶霸天赶出来了怎么还这乐天派啊?”
叶长远笑道:“虽叶霸天侵占了我家家产,可我们一家来到了白浪湖还是过得好好的,人一生什么重要,那就是一家人能团圆,他没有起心将我一家老小干掉就得谢他他在家门的份上了。我老爷子与母亲也是高寿归去,在白浪湖办了两场热闹丧事,也搬回叶家祖坟山了,这就圆满了,人图什么?就图个平安!再说我跟他斗划不来,要知道那个叶霸天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睛的土匪,能刀下绕我全家人一命哪的谢天谢地,只要有人在、有香火在就是好事情,复仇也就跟愚公移山样,我这代不行还有儿子,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总有报仇的那天。常言道,穷富过不了三代,我就等哪一天!我就是死了,只要子孙们能报仇,到那时子孙们到我坟前烧香告知我就满意了。虽然原先住的是白墙青瓦房,现在住的是茅草屋,可我有人生最宝贵的东西没有丢啊!”
贾剑还不解,又问道:“什么东西让你在家破时还高兴啊?”
叶长远道:“那就是我的一双儿女啊,他们就是我的未来,只要他们健康、听话、成器我就高兴。现在虽说没钱了,只要我有钱我一定送他们出去学习。只要等待,我就不相信我斗不过那老鬼!”
贾剑听了虽很受启发,叶长远认为叶霸天已成气候,现在去动他那是搬不动的,只有等待时机,老天给每个人都有时机,只看你怎么去把握了。他对叶长远的想法还是很赞成的,想到了儿子,如今黑子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自己家虽然穷,也不至于穷到愁吃愁喝、们每天揭不开锅,还是有小小的节余的,只要省吃俭用,家里的资金送黑子上学也助乎。
贾剑感想,自家要是像叶霸天家有钱就好了,不仅黑子可以上学,就是大姑娘秀姑也早该上学了,还有小儿子小义与么姑娘小妹都可以上学。
可是,自家却没有叶家那运气,自己才三岁时就随父母与大自己四岁的姐姐贾宪菊从老家来到了这白浪湖上捕鱼;开始一家人挤在一条船上,后来父亲学白浪湖的人用湖里的草根、芦苇等植物在湖水面上搭起了一层叠一层的高排,在高排上用楠竹搭起了一个窝棚,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与姐姐都长大了,父亲才把一个楠竹、湖草搭成的窝棚改成了一个两居一厅的湖草屋子,这时贾剑才有了自己的房间,另一间给了快成人的姐姐,父母的卧室就在厅后的厢房里,厨房移到屋子外面。由于自己想跟别的孩子一样去湖岸上去读书,可是父亲成天在湖里打鱼赚来的钱只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根本没有让儿子读书的钱。不过他自己读过几年私塾,每天捕鱼回来后也教自己识字学珠算。
可是贾剑不买父亲的账,对父亲不送自己读书怀有怨恨,父子关系就这样不和睦到今天。
后来在亲戚嘴里知道了父母是因为在老家私下订婚跑出来的,为了自由的婚姻,读过书的父亲带着恋人逃到了白浪湖,两人用带出来的钱买了一条二手船,就这样在白浪湖在无亲无友的情况下就结婚了。父亲在老家是个读书的,可为了婚姻在白浪湖学会了捕鱼为生,在艰苦中发家,后来还在叶家庄置了一栋房子,还抚养大自己与姐姐的确不易。
可自己恨的是父亲不肯送自己上学,恨父亲他自己却被祖父母送上学堂,为什么就不肯把自己送到学堂啊?后来还在在叶家庄盖起了一个砖瓦屋,那青色的砖瓦屋,一个大厅两旁是房间,还有一个土砖墙的院子。这屋子很宽敞、也很是气派,连叶家的人叶长远也很敬佩。怎么就不把那盖房子的钱送自己读书啊,不盖那房子,自己就是去省城读书的钱也够了啊。姐姐出嫁就是在那里嫁到陈家的,后来自己转眼也要结婚了,父亲高兴地把老屋布置好,要自己在那老屋里结婚,还笑道:“总算如愿了,在这里,我贾家要重新发达了。”
可为了赌那一口气父亲就不送自己上学,自己那时还小,哪知道生存比读书重要多了!自己死命地不肯在老屋结婚,硬要在白浪湖高排上结婚。老婆是离叶家庄不远的蔡家庄的女子,自己要在白浪湖结婚她也没法子,不是兴嫁鸡随鸡、嫁狗跟狗吗,这善良的女子就是这荒凉的白浪湖与自己结婚了。父母没法子,只好把打鱼的船留给了自己与妻子,后来为了生活,连父亲给自己的一个草屋到现在也没有翻修下,比起父亲凭自己的能力为贾家在叶家庄做了一栋房子真是差的太远了。到现在为止才体会到天下的父亲那个不旺儿子成器、成才。
自己起先恨父亲能盖那大的屋子也不送自己读书,在这一次与姐姐宪菊谈起父亲不肯送自己读书的事情,姐姐才知道弟弟一直不肯原谅父亲原因,告诉到那是自己已快成年后在一次几次贩鲜鱼生意积攒的钱,加上跟陈光达借的钱才盖起新屋。要知道,陈光达肯借钱完全是自己与他堂弟陈光华定亲的原因。父亲为什么啊?为的是他儿子将来能在岸上找个合适的女子,是让他儿子结婚有个住处。后来叶家霸住了白浪湖的鲜鱼生意,父亲除了打渔外也做些日用品的小生意,这样日子才好过些,陈家的钱才还完。就这样贾剑才知自己错怪了善良的父亲、心疼儿子的父亲,为这个家默默无闻勤勤恳恳一辈子。
只是回想父亲的能干,自己比父亲还差远了,莫说在岸上盖栋房子,连送儿子上学的底气都没有。
快到叶家庄了,远远望着快要成旧了的、自己从来没有在此住过的新屋贾剑心情很是复杂,他喜欢它,可又对它陌生;他爱它,却动不起感情来,他还是思念白浪湖那快破烂了的草屋,同甘共苦的妻子,还有不懂事的孩子们。
穿行在芦花与茅草夹缝里的回家小路上,贾剑想到当年自己多么固执。结婚后父亲本来要自己上岸学做生意,把老家的老房子改成店铺,一家人在一起。可就是在一次学算盘时自己把九九归没背下来挨了父亲的一顿克,就赌气带新婚不久的妻子到白浪湖去捕鱼。后来父亲找到白浪湖,问为什么还要到湖里来打鱼,当时自己就扯了一个谎,说从小跟父母在湖里打鱼惯了。
父亲一赌气回去了,后来自己带妻子回去赔礼,父亲也再不提要他们两口子留下的话。就这样,贾剑带着妻子在白浪湖捕鱼这些年,人也老了,孩子们也大了。考虑到再不能让孩子向他样在湖里混一辈子,决心送黑子先上学,等小弟长大后也叫他读书。
他想到父亲讲的那个曾国藩,那人还不是读书当举子出去的,后来做了天的事情。当时自己问那曾国藩与我们家有没有关系,父亲也答不出来,叹道傻孩子别人姓曾,可我们姓贾啊,就是同一个家族他们富了的那个肯帮穷了的亲戚啊,什么事情还不是要靠自己。那时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答了句荒唐话,五百年前是一家,说不上是个亲戚呢!好笑,黑子也到了自己那时好笑的年纪,真是什么事都不懂只知道傻玩。
贾剑一路遐想不觉到了叶家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亲切,整个庄子也还是来样子。一想已大计年没回来了,有的小家伙都不认识了。
沿着回家的路,贾剑与乡里邻里一一打招呼,快到家时见秀姑坐在屋檐下绣花,喊道:“姑娘,你爷爷婆婆都好吗?”
秀姑抬头见是父亲,马上热情地接下父亲手上的东西,问道:“爹,娘还好吗?小弟小妹乖吗?黑子听话吗?”
贾剑笑着看了看女儿,亲热地道:“只有大女儿懂事,可惜将来要嫁到陈家去,好事了陈家那混小子!”
秀姑不好意思说:“您到姑姑家去了,他们还好吗?”
贾剑笑道:“都好,还没嫁呢,就这么关心了。”
秀姑回了老爹一句:“毕竟是亲姑妈呀,有爹才敬重姑妈的呀。您老说对不对呀?”
贾剑笑道:“女儿呀,算你咀很,将来嫁到陈家有你姑妈好受的。”
秀姑忙道:“爹你还挖苦我,婆婆看到你了,还不去恭敬她老人家。”
贾剑一看母亲已迎到大门口了。
贾剑忙上前扶住母亲,道:“本来要来看望你老的,只是近段时间太忙了。这不,今天送红菱回来,才有空看望你老们,不怪吧?”
母亲道:“怪么事呀,你们为生活忙,我们两老也帮不上忙。”
贾剑又道:“老爹还好吗?”
母亲指了指屋边的小百货店,“他还不是在哪里,每天的生活费是不愁的。”
贾剑道:“那我去看下他老人家。”
母亲道:“别去了,你进了屋后不是一样可以看望他。”
贾剑才笑自己木头疙瘩,老爹的小店不过是将家里一间偏房改成的,只是另开了个柜台而矣。
这时老爹从店铺出来,冲着儿子道:“什么风把你吹回来的,要你带媳妇与孙儿们回,你就是不听。”
贾剑道:“不是不想回,只是一大家子人回了怎么办,这多张嘴可要吃喝,我在湖里搞的还可以,回来的是以后再说说吧。”
贾老头哼了一声,自己又回店铺了。贾剑只好随母亲进家的堂屋,秀姑端上茶水,母亲要贾剑好好休息,自己要忙做给儿子做吃的。
贾剑拉住母亲,告诉在姐姐家吃了,今天要赶回去。同时将黑子要上学的事告诉了母亲与秀姑,都说这好,贾家终于有读书人了。
老爹在隔壁听到大孙子要上学,马上过来对儿子说:“这是好事情,真的吗?你几时想通了?”
老头子知道原先儿子不准备送孙子上学的,如今倒还不信儿子说出的话。贾剑一五一十地将与姐夫商量的告诉了他们,告诉这是姐夫的主意,姐夫还答应接黑子住在他家。
贾老爹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我儿子决定的呀,搞半天是哪女婿出的主意。这小子虽抠门,但这主意出得好。我说儿子呀,你几时能看远点啊,莫为了哪油米耽误孩子们的学业。自己再辛苦也要送孩子上学,让贾家出个读书人,为贾家争光。钱的事我们父子慢慢地愁好了,一定送黑子上学堂,莫让他在外面玩野了。”
在老家里一呆就是顿把饭的时间,私下父子谈家事时贾老爹几次催儿子把黑子送出去读书,教导儿子,“男孩子们唯有读书才能出头,常言道万般皆下品、只有读书高,要黑子成器就得读书。”
贾剑道:“理是这个理,只是家里手头紧了些。再说这黑子够野的了,好像不是一个读书的料,我看小义比他聪明,将来让小义好好读书行吗?”
贾老爹叹了口气道:“老大一定要好好培养,至于小义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也让他也去上学,我贾家的孙子都得去读书。”
贾剑一笑,“你老怎么没让我好啊好哦去读书呀?”
贾老爹见儿子揭开自己的短处,就道:“你那时不一样啊,刚从老家来这里能生存下来就不错了,哪有让你去读书的心思啊。也怪我,这是你恨我的原因吧。既然这样不能让黑子也恨你呀。”
贾剑想爹说得对,为了读书的事情两父子闹得很别扭,后来为了赌气结婚也不肯回叶家庄,自己在不能走跌的老路、不能让黑子也恨自己,于是道:“回去后就跟你媳妇上商量下,送黑子去读书。”
贾老爹委屈地跟儿子讲:“不是我不让你去读书呀,一来刚到这里家里生活都无着落哪有钱送你很远的燕窝去读书啊。再说这里刚开发人烟稀少,白天都有土匪出入我敢让你一个人走哪远的路去读书吗,我就你一个独子,要是出了么是那香火怎么办?就是本地有读书的地方,我没钱找谁去借呀,在这里我是举目无亲那里去借钱啊。”
已是父亲的贾剑赏到了当一家之主的艰难,也懂了一个父亲的心,自己的几个字不是父亲把手教出来的吧,现在总比那些一字不识的强多了,道:“过去的事情爹你就别提了,提起来就让人伤心,我也知道自己太任性了,跟黑子差不多。”
贾老爹一笑,“你比黑子强,小义踏你的代,就是你小时的翻版。照说小义读书要比黑子强,可小义的性格没有黑子爽朗,将来不是个做大事情的料子。再说都是我孙子,我也不会偏向哪个,两个孩子都去上学,到时我把这小店子弄好了有钱帮你的。再说现在你们姐弟两家来往不错,你姐姐也会支助下的。”
贾剑道:“指望姐姐家,您就省了那份心吧,姐夫可是个会理财的人,再说她家里都是姐夫说了算,姐姐那能做主呀。就是能做主,我也不指望要别人支助,我们两个辛苦些多打些鱼去卖,黑子的学费钱是能出得来的。再说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连同村的李大哥都把他儿子李吉送进学堂了,我们老贾家也能行。”
贾老爹笑了:“这才像我儿子,今天终于了解你了,你也是个好强的东西,难怪跟老子搞不好的呀。看来黑子那小子也要接代呀,你就莫学习我了,能谅解的尽量谅解好了。”
老太婆插嘴道:“什么子结什么瓜,弯巴枯篓将把瓢,这叫种瓜得瓜。我看你们三代人父子与父子两个一样的货!”说得贾家父子大笑,秀姑不敢放肆,躲到厨房里去笑去了。
谈完家事,贾剑看天色已下午了,坚持要回去。母亲要留儿子过一夜,贾老爹要老伴放儿子回去,道:“媳妇在湖里盼他回去呀,免得她们在家着急。”
母亲依恋地嘱咐儿子多回来走走,将来一定全家搬回来。贾剑一一应承,随即直去湖边的小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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