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秋生对雷屈是非常疼爱的,因为这个小子出生之前差点就跟他母亲去了,每次气涌上头就想到十六年前的中秋之夜。那是个永世难忘的夜晚,前妻赵晓贞受了一整晚的折磨,却始终没有挨过去,当时全家人都以为大人小孩全部没有保住,谁都以为没有母亲的帮助胎儿是没办法再来到这个世界的。谁曾想,这小子竟然在母亲死后几个小时还活了爬出来——那是什么样的奇迹,要多少造化啊?
那事雷秋生很自责,是他坚持要妻子在家里生产,想在家里过中秋节,没有采取应当的措施或直接去医院剖腹生产,他的丈人也差点没把他打死,从那以后他丈人家也不和他往来了。所以,从小到大不管雷屈怎么淘气,不听话,他也很少发脾气,尽量的都顺着他。他爱玩、赌钱,也故意让他能从家里拿得到钱。还好,之前体现出来的也就只是不爱读书学习而已,玩也是偷偷的,至少是会背着自己,像今天这样造反还是头一遭,其实也是背着自己。
“跪下!”雷秋生把儿子拎到自己房门口,指着里面一屋子的狼籍。“你自己说吧,你想怎么办?”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才刚从学校回来……”雷屈不知道事情严重到什么程度,出于本能,他继续狡辩着。
“不用再狡辩了,你就说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吧?”雷秋生语气却缓和了些。他和李娇带着她二女儿刚从李娇娘家里来,在那边其实受了很大的不痛快。李娇的弟弟做什么生意亏了钱,问他借五万。他本来想找个托词推了,怪就怪自己太早透了家底给李娇,并把钱给她保管了。这娘们儿完全都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说回了家就取了送去。一般这种事情肯定要雷秋生自己点头,不说自己刚改嫁过来才个把月,主要是两人结婚之前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一个女人这么不把男人当回事,只有两种情况:第一,这个女人笨;第二,这个男人衰。
本来雷秋生在回家的路上就一直跟李娇商量借小舅子钱的事,李娇说:“话都说出去了,你让我怎么反悔,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
“所以,你应该先问问我我嘛!”
“怎么这么老大的不愿意啊?那是我亲弟弟。咱们现在不是也不急需要钱嘛?放着也是放着!你自己不还在赚嘛!”李娇早就不耐烦了,因为借钱给自己的弟弟那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不也是做点小本生意,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就陪掉了!再说雷硕和雷屈现在还在读书,我娘也这么老了……”
“哎呀,我弟弟不也是借嘛,你要用的时候不就还回来了?反正我回去就取了给我弟先借,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先休了我吧!就你那二儿子还读书,我看还是早点断了出去找事做吧,他那才真叫浪费钱!”李娇说完这句再不出声。
雷秋生寻思找个婆娘也是不容易,光是跟她结婚就折腾了好几万,别说她相貌身段还可以,就是个丑的,也不能说离就离了。没有婆娘的日子他是不想过了,虽然这钱借出去十有是没的回来,但是自己新做了人家姑爷,他们又知道自己身上有这钱,真是有苦难言。而且这话题一扯到雷屈身上,更是无言以对,就憋了这口气。谁想这一回到家里,发现这么个情况,这小子真是给他火上浇油啊!
“你这是针对我呢吧!这还是你爹当着家呢,要是轮到你了,还不得把我们娘儿几个杀了放血?”李娇坐在床上斜了父子两一眼,眼珠朝天说道——很明显的她不想就这么放过那个小子。
“瞎说,才多大的娃就知道什么针对不针对!”雷母坐在儿子房门外的矮凳上,也是心里犯着嘀咕,为这个孙子担着心。她在老姐妹家里串了一下午门儿,倒是比儿子、媳妇回家的早,可是没进他们的房间,等他们回来发现吼出来已经是迟了。要不然她也最先怀疑是孙子雷屈干的,那她就会先给他们把屋子收拾了,把地上的碎片也扫了,等他们回来自己装傻,那才叫天地不知呢。
“我瞎说?没见过你这么护着的,就是你们这样把他惯成这样!他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呜……”说着说着也不知是心里真觉得委屈,还是装的像,竟然两个眼睛都有眼泪流下来。
雷屈看着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心里琢磨着“我装被冤枉还没哭呢,你倒是唱的哪出戏!”嘴里依然还是坚持不承认,说不是他干的。
“不是你就是大白天闹了鬼了!雷秋生,你生的好儿子,你看着办吧!”李娇一副跟雷屈卯上了的态势。
“爸,我不读书了,也不在这个家呆了,我明天就出门去找事做!”雷屈这句话其实憋了好多年,趁着今天豁了出去说。
雷秋生本来不怎么对雷屈发脾气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才又是打又是吼,很明显这小子的翅膀快要硬了。在回家的路上李娇说了句还不如趁早别再读书了,让雷屈出去找事情做,他就一直在琢磨。刚才对雷屈语气缓下来就准备这么讲的,可是雷屈说了出来,他又寻思不行“十六岁,初中文化,到外面能找到什么事做?不又走我的老路了?在学校里呆着,好歹还能够约束他几年,等他再长大一些再说,万一现在不懂事在外面学坏了,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一辈子就完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学校也约束不住啊!”
“胡扯,不读书将来干什么去?”老太太先急了。
“这可是他自己说不读啊,又不是不供他,我儿子才十四岁不也出去打工赚钱了?”李娇赶紧接茬,生怕错过了这个提议。
“现在还没到讨论你读不读书的问题!娇,先做晚饭吃吧!”雷秋生还没想好,对着雷屈又吼了起来。
“什么?把老娘的家都砸了,还要老娘给他做饭?怎么没到时候?你看他读的什么书,书读到哪里去了?还读?”看来李娇是铁了心不放过雷屈的了。
“我读不读书关你什么事?又不用你供?今天我砸的也都是我家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雷屈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他感到李娇非常的厌恶,再也没有办法忍受,站起身来对着她大声喊。
面对雷屈的崩溃,雷秋生更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根本是打骂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睁大眼睛怒视着这个儿子。
“终于承认了吧,终于承认了吧,还说不是针对我……雷秋生,你怎么说吧?”
“就是针对你怎么了?”雷屈这小子是根本不知道父亲难做,本来就是自己不对,父亲也已经很容忍自己了。他还不反省不悔改,继续跟李娇叫板。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这个女人在家庭权力的斗争中,早就已经是丢盔卸甲了。
面对儿子一错再错,李娇又一再挑唆,雷秋生只感觉到头皮发麻,看来今天这事不让她满意是没有办法完的了。他狠狠的一巴掌打在雷屈的脸上,指着李娇对他说:“什么你家她家,她现在是你妈,马上给你妈道歉!”
“她才不是我妈,我妈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只有一个妈!”雷屈感觉被打的脸颊发烫发麻,肯定肿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仰起脸,发红的眼睛睁睁的看着父亲又扬起了的巴掌,很努力地不使眼泪掉下来。父亲从没这么狠手打自己脸,刚才从雷向云家把自己找回来也只是象征性的推攘自己。
“打打打,把他打死就好了?”雷母看到儿子动手,赶紧站起来走到儿子和孙子的中间,把孙子的头护到怀里。看到孙子红肿的脸,心疼的不得了。
“妈,你就别护着他了,你不知道我多后悔这些年没好好教育他!”累秋生看到扬起的巴掌对着的是自己的母亲,只好又放下来。
“算了吧,我看你们这一家子就别再做戏了,我不稀的看。我去给你们家少爷做饭吃咯!”李娇冷哼了一句,站起来就出了屋。
“你这个女人心忒也毒了,怎么就跟个娃娃过不去!”雷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着往外走的李娇说。
“妈,你别说了,还嫌不够乱!”雷秋生希望这事先息了再说,怕她们婆媳俩又吵起来。
“我也不稀的吃你做的饭!”雷屈看父亲站在那个女人一边,慢慢挣脱他奶奶的手,快速走到女人跟前恨恨的说完,径自出门去了。
雷母见孙子出去,赶紧追出来叫道:“短命鬼,你这是去哪里啊,哪里有饭你吃啊?”
“妈,你就别管他,让他自己去反省反省吧,一顿两顿不吃也饿不死他!”雷秋生感到拿这个儿子已经完全没办法了,想着随他自己吧。看到也是十六岁的李娇的二女儿,这天跟着母亲和他从她外婆家回来后,从头到尾就倚在门口傻傻的看着这一家子人吵架,傻傻的笑着。便叹了口气叫她去找了把扫帚清理地上的那一片狼籍。
“终有一天我也要被你赶出家门的!”雷母见儿子心里向着李娇,感觉非常不舒服,也自己做饭去了。看来当初李娇进门后她跟他们分开吃饭是对的,要不然她这把老骨头从今天起也非得挨饿不可了。
李娇见雷屈离家去了,心满意足的去淘米煮饭,嘴里虽然并未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恨恨的想着:“小兔崽子,有本事永远别回来啊!还有你个老不死的,说我毒,那咱走着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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