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左边梨涡右边酒窝

左边梨涡右边酒窝第9部分阅读

    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所以说这一笔,应该只是作者的恶趣味。是为了表现一个男人左右逢源的自得,和对自己在左右逢源的情况下仍然专情的自诩。虽然在重华看来,张无忌真不能算是个专情的男人。

    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

    卧室的门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

    一室的阳光泄出来,一下子就把这个混沌不清的局面照得透亮。

    门里门外,三个人全呆住。

    其实小葱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都抱在一起了你想用得着大声吗?她只是想出来看看为什么这么静,重华是不是睡着了。如果是那她就可以偷偷溜走,嗯,走之前一定要在他脸上画个喜羊羊,以雪今日考场之辱。

    小葱应该是三个人里面最先回魂的。因为最初的震惊过后,她一下子就看破了这个拥抱的本质。

    当然如果放到某部言情剧里,女主角自然要掩面痛哭然后夺门就走,然后就是男主角追出门去像复读机一样来来回回地说你听我解释,但一般情况下,没有个五集六集是解释不清的。

    所以说这样的电视剧忒傻。老婆不在家,都很少有人选择在家里偷情,更何况老婆在家!疯了?

    不过虽然她看破了,但她仍然不知所措。她早有预感,“死不休”若是知道了她跟重华的关系,那她们的友谊就面临考验了。本来她是想主动跟她说的,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了,最不合适的机会自己找上门了。

    重华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关燕儿推开。当然这个举动并不值得赞叹,但你别无选择。

    “死不休”看了看俞小葱,又看了看重华。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她是打算用“正常”这个词来定义俞小葱出现在重华家里这个事实的。因为她是他的课代表。课代表到任课老师家里,这件事当然不算常见,但也绝不罕见。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猜想。因为即便没有一个人出声,但表情是可以说明一切的。

    很难得的,重华对眼前的状况感觉万分无力。

    “那个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

    你们慢慢解释慢慢消化吧,我留下来那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葱打破沉默率先开口。

    她像机关枪一样迅速说出了六句话。

    “你让我替你表白的时候我们还没确定关系。”

    “确定之后我是打算告诉你的,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我当时不想帮你表白的,但你一定要。”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受了愚弄的感觉,但事情就是这么巧我真的没办法。”

    “我不想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不需要被原谅。”

    “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我们的关系,但如果影响了我也能理解。”

    在某些时刻,你得学会像记者写新闻那样说话。那就是,先说导语。也就是最重要的那一句。因为很少有人看报纸会从头到尾一字不拉,常常是看个开头就完了。

    小葱挺欣慰,因为现在关燕儿一直看到了结尾。现实再次显示出了它与电视剧的巨大差别。

    关燕儿抬起头来。那个一贯漂亮时尚骄傲的女教师此刻萧索寂寞凄凉。

    这是直白爽利如青天落白雨的人。喜就喜,伤就伤。不遮着,不掩着。

    良久,她吐出一句话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应该想到的啊。”

    小葱干巴巴地说:“其实我也想不到,他大概是,昏了头了。”

    关燕儿马上锋利地说:“我需要你贬低自己来安慰我吗?”

    小葱不说话。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我走了。”

    又一轮沉默后关燕儿抬头挺胸地出了重华家,不轻不重地带上了门。

    小葱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重华打电话。人走了你回来吧。

    重华很快就回来了。

    小葱坐在沙发上看他。

    “我只是……”

    “我知道。”她打断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会……一直这样喜欢我吗?”

    “当然!”

    小葱微微笑出来。

    以后的事就先不去想了吧。

    至少现在,他是喜欢我的,而且好像喜欢的还不比我少。

    要学会享受当下。即便他是晏重华。

    若使金瓯常怕缺,纵繁华,千载成虚负!

    从重华那儿出来,小葱收到小桦的短信。

    妈有手术,请我吃晚饭哈。不宰你,麦当劳就成!

    小葱回:那易初莲花门口见。

    ☆、道歉!

    到了地方,小桦已经等着了。见了姐姐劈头就问:“最后那个选择题选啥?”小葱说选b。小桦挠头:“你确定?我选的c。”小葱倍儿笃定地说确定。心想我的考卷他从头到尾都看了。小桦嘀咕:“什么破题都是!”

    两人走到电梯前,小桦刚迈步,小葱拉了他一把。

    “干嘛?”

    小葱往旁边一指,“那件衣服漂亮不?”

    电梯旁是一家sily店。门口立着两个模特,身上套着女式t恤衫。|乳|白色,胸前是一个挺简单的熊猫头。很干净利落的样子。两件衣服同款,但一个熊猫是笑脸,另一个是哭脸。很有趣。

    小桦看一眼说挺好。

    小葱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她想起自己正好缺件短袖上衣,而且这个店的衣服向来不贵。

    一进去就迎上来一个胖胖的女导购,小葱不等她开口就指着门口的衣服说我试试这个,要号的。导购马上拿来衣服带她去试衣间。

    小葱换好衣服出来。非常合适,镜子里的女孩儿甜甜的,正好跟熊猫的笑脸配套。导购在旁边赞不绝口,说看着又清纯又青春,简直没治了。小葱笑,想想又叫她把哭脸的那个拿过来也试了一次,最后还是决定买第一个。

    胖导购很高兴,殷勤地带着她去付款。结果付款的时候出了岔子。

    299元。

    这个数字吓了小葱一跳。她没想到有那么贵。踌躇了一阵子,还是磕磕巴巴地说:“哦,那个,不好意思哈,我忽然觉得这个可能不太适合我。”

    心虚得很,都不敢抬头看人。胖导购立刻变脸,“切”了一声把已经叠好的衣服往款台上一扔,“这要每个顾客都像你一样,我们可就好看了!不合适,不合适你早干嘛去了?一件两件都穿过了,要交钱了你说不合适!您这是拿我开心吧?”

    小葱臊得脸通红。她还从没被人这么当面奚落过。可是导购虽然刻薄,错的还是自己,谁让你不先问价钱呢。她尴尬地站在那里,不好就这样走了可也不好留。这时又有一个导购送走客人走过来,特顺溜地接着胖导购的话说:

    “什么不合适,她就是嫌贵了,要是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我们都白混了。”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就是”、“可不”的应和声。

    “你说你多漂亮一小姑娘,刚才那衣服穿着多好,拿着吧200多也不贵了,你看对门,三百块以内你还能买啥?拿着吧啊,你看我们也不容易,这跑前跑后地伺候了你半天,你一句不买,全白忙了!”胖导购转瞬间换了副嘴脸。

    小葱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看明白了,虽然她有错,可眼下是这群人合伙欺负她女学生脸皮薄,你一句我一句地无非就是让她把衣服买下。这年头顾客就是上帝,这帮人成天赔笑脸估计早就赔伤了,好容易撞上个软柿子谁肯放过。

    “我还是不买了。”她低头往外走。

    “买不起就别出来逛!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胖导购的声音很大。

    人影一闪,小桦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大手一伸就把小葱护到了身前。

    “你”,他朝胖导购一指,“道歉,马上!”

    “唔?”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来了个不那么软和的?

    “小哥,她试了衣服又不买……”

    “试了就得买,你们家的规定?”

    “那倒没有,可是她都要付钱了……”

    “别说还没付钱,就是付了钱我也有权利退货!”

    胖导购哑然。

    商场确有这规定。只要购物小票和吊牌都在,顾客可以无理由退换货。

    “道歉!”

    “那个什么,她是没钱买还要试,我们……”

    这姐们儿估计也是急了说话没留神,小桦登时就变了脸。

    “我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没钱买还非试不可!把你们老板叫来。”

    “我们老板不在。”

    “没关系,商场肯定得有个经理在!”

    小葱拉他的袖子,小声说:“算了。”

    “不能算!”这一米八的帅小伙端着架子往那儿一站,言辞犀利眼神锐利,一下子就把店内所有人全震住了。

    “你们欺负别人我管不着,可我家姑娘长这么大没受过这份儿委屈!欺负她脾气好不计较是吧。我家姑娘脾气好,小爷我脾气不好!你们他妈欺负谁欺负惯了?道歉!”他上前一步揪住了胖导购的衣领,几乎把人提起来。

    所谓欺软怕硬,就是这意思。胖导购瞬间熄火儿,哆哆嗦嗦地鹦鹉学舌:“我我我我我错了。”

    “错哪儿了?”小桦不松手。

    “我我我我不该说她买不起,不不不不不该逼着她买……”

    动静闹得太大,这工夫商场经理竟真的过来了。可能已经有人跟她说清了原委,她一进来就连连给小葱赔不是。小葱茫然不知所措。小桦冷笑,用手一指那两件衣服:“全包起来,我全要了!回去给我家姑娘扯着玩!”

    经理连忙指挥人包衣服。还特上杆子特诚恳地给打了八折,说是表示歉意。

    小桦哼了一声,付了钱拿起衣服拉着小葱走人。到门口小葱被一个方才也在店里试衣服的女孩儿叫住了,就看她无比羡慕地做星星眼状:“我一定得跟你说,不然憋死我!你男朋友真好!真酷!真给劲儿!”似乎是怕语气不够强烈,还孩子气地挥了挥拳头。小葱还想说这是我弟弟,不是男朋友,小桦已经拉着她走远了。

    走出二百多米,小葱从他怀里挣出来,结果还没等她说话小桦已经抢先开口:“你说你,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站那儿让人说你,你平时冲着我那伶牙俐齿都哪去了?到外面就让人这么欺负?”

    小葱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半天才嗫嚅:“那我也有错,我试之前没问价。”小桦气得无语。过了一会儿,小葱想起来,马上指责弟弟:“你生气发火倒没啥,买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一下买两件!”

    “行了,去吃饭!”小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两人朝麦当劳去,小葱唠哩唠叨还念:“两件一样的衣服!”

    小桦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安慰她:“谁说一样,明明不一样。”

    “还说呢,那别人得多认真才能看出不一样啊?”

    “看,不懂了吧。我告诉你啊,那真正的大小姐都是这么穿衣服的。一条裙子买三件,边上绣朵花。一天三换衣,早晨起来那个是花骨朵,中午正当怒放,晚上穿那个开败了,底下藏着小桃子。这叫啥?这叫贵气都藏在暗处,明面上摆着的那叫招摇……”

    他神气活现地还要往下说,小葱已经憋不住乐了,说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能忽悠呢?

    他瞪她一眼:“还说呢?我心疼你知道不?一件衣服,至于仔细成那样?”

    小葱迅速垮下脸,小声说我也不是仔细,就是觉得没必要。小桦正要说什么,忽然手机响。他看了一眼接起:“哪位?”神色迅速转变为不耐烦:“不是说了吗,我没工夫。”

    对面不知说了句什么,他已经要挂电话:“行了再说一次,你找别人吧啊。拜拜。”他毫不犹豫挂断。

    小葱问:“谁啊,这么没好气儿?”话音刚落,手机又一次响起。小桦想了想,接通电话劈头就是一句:“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喜欢我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拒绝你?你说这一出一出的……”这次是对方没容他说完,电话断了。

    小葱赶紧去拉弟弟的手:“女生啊?你这也太……”

    “行了烦死了,赶紧吃饭。我没钱了你请客!”

    这个话题小葱怎肯放过,一个劲儿追问:“谁啊谁啊?”

    “田豫!”小桦大大方方吐出两个字。

    这个女孩儿小葱有印象。梳着两个麻花辫,很安静很文静的样子。她困惑,那怎么也不像是个会主动的女生啊。“她打电话给你干嘛啊?”

    小桦摊开手:“一班有个男生老缠着她,她让我装他男朋友把人赶走。”

    小葱顿时了然。这应该是女追男最安全最不失面子的策略了,虽然很俗气,但是周全,真正进可攻退可守。

    “你这也太不给人脸了。”她应该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这么直接。

    “我也是被她搞烦了嘛。再说我又不喜欢她,还不如早说清楚让她死心。”

    小葱无话可说。

    ☆、一根水管子

    进了麦当劳,要了两份套餐。两人找地儿坐下。小葱还是忍不住又问:“那你跟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漂亮的!”小桦头也不抬。

    “还有呢?”

    “暂时没了。”还是不抬头。

    “你倒坦白。”小葱失笑。

    “怎么了?我找女朋友还不兴找个漂亮的啊?”

    小葱一乐,抱着可乐继续打砂锅:“那眼下,目前,有你觉着漂亮的没?”

    “有啊?”

    “谁?”小葱眼睛一亮。

    “你喽!”

    小葱用力踹过去一脚。“说正经的。”

    “我就是说正经的啊。”他一脸委屈。

    “实话告诉你说,我还就是拿你当标准找的。你那么漂亮,我从小都看惯了,找个不如你的,我不习惯!再说也影响咱家整体室容不是?”

    “你可别装啊,我就不信你甘心找个连我都比不上的。”他敲敲小葱的手背继续说。“连谢道韫都抱怨‘天壤之中乃有王郎呢’!”

    小葱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还真有几分道理。谢道韫被叔父做主嫁给了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按说也算门当户对。可她就是觉得丈夫配不上自己的满腹才华,回娘家的时候大发牢马蚤,说咱谢家几代风流,我当姑娘的时候眼睛里看的都是那些才调纵横英俊潇洒的哥哥弟弟,真没想到天地间还有他王凝之这样的人!

    嗯,小葱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觉得谢道韫光照千古,可还远远不如她俞小葱过得好。

    “你放心,我肯定找个比你帅的。”

    小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和“朱门”这个词挂上钩。

    但那大兴土木大费周章后接到她们家的那根入水管当时就让她想到了“朱门酒肉臭”。尽管那里面流的是水不是酒。

    可全城的百姓喝的都是地表水。而且城区地面都已经开始下沉了。重华自己都那么说。

    工人给她们家的说法是她们的入水管锈死掉了,已经不能用了,必须换掉。但小葱想一想那天跟重华的对话就知道肯定不是真的。

    然后,果然,新水管放出来的水甘甜清冽,跟原来完全不同。以前就知道泡茶水很重要,现在知道煮饭水也重要。那个清香四溢,简直沁人心脾。小桦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追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响水大米。妈妈则感叹这锈不锈的水管竟有那么大差别,现在看来咱以前过的那简直不是人的日子。

    小葱都快无语了。普通人想的是洗脸用什么洗面奶,人家想的是洗脸用什么水。这就是差距。真正的富贵其实也是返璞归真的道理。她再一次感叹。

    其实有时由俭入奢,也不那么容易。你得能转过那个劲儿来。

    第二天上午的语文课改成了几何。重华有事请假了。小葱在座位上偷偷给他发短信,问怎么了。一直没回音。中午放学,回信来了。

    “我在‘寻爱’等你,能过来吗?”

    小葱愣了愣,问:

    “那是什么?”

    “一个新开的饭馆。打车来吧,司机肯定知道。”

    小葱想了想,把饭卡收起来。

    其实不远,但是七拐八拐走得人都懵了。最后车子停在一个门面不大但很漂亮的饭店前。小巧的匾额上两个规规矩矩的金字——寻爱。

    一进门就有帅帅的服务生过来问是不是俞小姐。然后就把她带进了包间。

    重华懒散地靠在红木椅上。小葱走过去坐好,开口先问:“怎么了?”

    重华笑着说没怎么。

    “那干嘛请假,不是病了吧?”

    “没病就不能请假啊,没什么,就是今天忽然很想翘班。”

    小葱翻白眼。“懒得理你,不说算了。”

    服务生走过来上菜。小葱顾不上看菜色,迅速转换话题:

    “我家那水,是你的神通吧?”

    重华马上凑过来。“是啊,好喝吧?”笑眉笑眼的,简直就是个等待表扬的小孩儿。

    小葱哭笑不得,说:“干嘛要这样?”

    “多简单啊,想让你高兴嘛。咱不带这样的啊,处心积虑地讨你欢喜,结果你问我为啥。”

    小葱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这是个很奇怪的礼物。如果他送的是衣服首饰什么的,她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一句:“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两人相处时间不长,这种拒绝完全可以理解。可现在,这礼物说不上贵重,但是比贵重更让人心生怯意。她想了想,尽量放缓了口气:

    “的确跟以前的水不一样,煮饭都那么香。但以后真的不必了,我不需要过那么奢侈的。”

    “你告诉我什么叫奢侈?”他挺认真地说。

    小葱再次愣住。名词解释向来不是她的强项。

    “我告诉你什么是奢侈。我费劲巴力给你搭根管子供应地下水,结果你用这水浇花,这叫奢侈。但如果你家里养了很娇贵的一种花,你很喜欢它。而它非得用地下水浇不可,浇别的就会死,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浇花也不奢侈。”

    小葱被这无比强大无比霸道的理论震得直发傻,半天才机械地开口:

    “我为什么要养一种非得浇地下水的花?”

    “因为你喜欢啊?”

    “谁说我喜欢?”

    “在宜宾的时候头发特别好,这不是你说的?在檀溪我弄不到竹沥,只能给你换换水。”

    小葱茫然地眨眼睛,她已经被绕晕了,重华的话听着似乎是那么回事,但又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就为了头发,弄这么大阵仗,你不觉得很造孽吗?”

    重华立刻做严肃状:“小姑娘,不要乱讲话。“造孽”这个词跟你的年龄十分不符,80岁的老太太才老把“造孽”挂在嘴边上呢。”

    小葱有种隐约的感觉,不要试图跟这个人讲道理。

    竭力拢住被震得四散的思维,她终于想到一句有力的话:

    “那我要是想拿87年的拉菲红酒洗头呢?”

    “那当然不行!”重华回答得非常自然。

    “为什么呢?”她马上追问。

    “因为我买不起啊!”他说得异常自在。“你要是想喝还有可能,洗头嘛,那就太奢侈了。”

    “可是我喜欢啊!”

    重华哈哈大笑:

    “你看,你自己已经把思路理清了。只要你喜欢,只要我办得到,那就不奢侈。否则,奢侈!你看,给你家换个水源,我办得到啊,没问题。别别……”

    他按住已经在乍毛的小兔子,把右手食指竖到唇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人生最极致的追求也不过就是快乐,这才是最大的道理。”

    “可是我并没有更快乐!”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的心态需要调整,你得学会享受生活。”

    “你还真以为你是人生导师啊?”冲口而出,拍案而起。

    小葱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见重华带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慢慢笑眯了眼睛。

    “这就对了。我晏重华心坎上的人,就应该是这样。要有张扬跋扈的天赋和无理取闹的特长。”

    小葱瞠目。

    他隔桌伸手过来按住她的肩,墨玉般的眸子盛满纵容的光:“我说过,你是我的公主。你有任性的权利,奢侈的资本。”

    混乱。

    她现在很混乱。

    她觉得自己像是某个国王流落民间的女儿,忽然被迎回了王宫。

    低下头轻声细语:

    “你简直像我爸。”

    重华立刻无比宠溺地唤:“女儿!”

    小葱大惊失色几乎跳起来。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上了最后一道菜——嫩黄花汤。小姑娘比小葱还小,估计是在门外听到了那声微妙的呼唤,放下菜马上逃也似的离开了。

    重华自己动手给她盛了碗汤。

    “吃饭!”他屈起手指敲桌子。

    “啊……”

    她拿起一个花卷儿就往嘴里送,被一把打掉了手:

    “用筷子!”

    她捡起筷子往汤碗里戳。

    “用勺子!”

    小葱发飙:“我夹根黄花菜不行啊?我就爱用手拿花卷!不行啊?”

    重华万分鼓励地看她,那神态分明就在说:女儿啊,你还可以再任性一点,没问题。

    气氛暧昧得一塌糊涂。

    小葱一度很想把脑袋埋到那碗汤里。她暗自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再跟他一起吃饭了。听说在压抑的气氛中进食容易得胃病。

    “咱们,换个话题?”

    他忽然打破沉默。

    小葱如蒙大赦:“好啊好啊。你起头儿。”

    “我有多帅?”他劈头一句。

    “什么……”

    “你不是让我‘帅死算了’?”他一本正经地。

    “哦。”

    这个话题也比较窘迫,但比起上一个还是好很多。

    小葱眨巴着眼睛,来来回回在他脸上扫描了半天,最后下断语:

    “很帅!嗯,比汪精卫帅!”

    终于轮到他囧了。

    “汪精卫的确是国民党第一美男子,可鄙党也是有帅哥的!”

    小葱郑重点头。

    “嗯,周恩来很帅。穿上衣服,英姿飒爽;脱了衣服,飒爽英姿……呃……”

    晚了,重华已经绝倒在桌上了。

    “你怎么知道人脱了衣服啥样?”

    ☆、34c

    “还不是‘死不休’说的。”

    历史课本上有一张周公27岁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时的玉照。那眉那眼!“死不休”讲到那章时那叫一个眼角滴血口角流涎。

    “我终于知道她为啥叫‘死不休’了,这丫头真是个宝贝。”重华眼泪都笑出来了,拿起餐巾纸擦眼睛。

    小葱也跟着讪笑。

    真是没办法,印象太深顺口就说出来了。谁让‘死不休’但凡讲到个帅哥才子什么的就要流回口水。屈原,倾国倾城啊;曹植,倾国倾城啊。讲到魏晋就更收不住了。说嵇康能诗会画爱弹琴,这还不是最招人的,最受不了的是他打铁啊!你能想象一个酷爱打铁的帅哥,的身材吗?啊啊啊!

    小葱给自己夹一筷子香干马兰头,把历史上的嵇康跟眼前的重华两相印证,忽然就笑了,含含糊糊地跟重华说:

    “放心吧,她对你那点儿小崇拜,不出仨月准玩儿完。到时见到你还跟以前一样。”

    重华不悦。

    “合着我就那么点儿杀伤力啊?”

    “非也非也。”小葱摇头。“主要是她太不长情。”

    重华一顿,似笑非笑地瞧她:

    “那你呢?”

    “我……”

    其实这个东西它是相对的。只要你比他挺得时间长,那再短也叫长情;若是比他短,那再长也是短情。

    她于是特笃定地说:“我肯定长情啊!”不是比她长,是比你长。

    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女孩儿家每月一次的麻烦事是很神奇的东东。神奇之处在于它常常起着推动剧情进一步发展的作用。晚自习的时候小葱发觉这个月她的老朋友提前来了。田怡无奈地表示她这次没有跟上小葱的进度。俞小葱把众位“芳邻”全问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借到一片“七度空间”。

    从厕所回来后,她敏锐地感觉不对头。

    她有痛经的老毛病,很少发作,可一旦发作起来就很要命。如果按书上的说法,各种类型各种程度的疼都是不正常的,但要当真按这个标准来,那恐怕就没有正常人了。

    小葱的经验是,刚来的时候都会有点闷闷的疼,慢慢地开始减轻,如同破冰一样,一丝丝化开。但如果等来等去等不到减轻的意思,那十有八九就要糟了。她还从没在学校犯过病,数得着的几次都是赶上放假。抱着热水袋躺床上装死,实在挺不过去还得吃止疼药。

    快放学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侥幸心理,给小桦发短信叫他来班里找她,一边感慨有个人高马大的弟弟还是有用的。

    田怡有事,陪她等到小桦进来就急匆匆地走了。小桦一看姐姐的样子就明白了,二话没说走过去蹲下,示意小葱到他背上来。除了小葱,班里还剩下最后几个同学没走,看这架势诧异地问怎么了,小葱咬着牙说胃疼。

    小桦一路背她下楼,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觉得似乎没那么疼了,就叫小桦放她下来。虽说这大小伙子有力气,但自己说重不重也一百来斤呢。小桦左手抓着她的胳膊,右手扶着她的腰,正四处找出租,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冷冰冰的一声:

    “俞小葱!”

    小葱心里一颤。他怎么来了?

    小桦先她一步转过身去,很惊讶地叫:

    “晏老师?”

    小葱弓着腰,按着肚子,极狼狈地转身,结果看到重华玄冰寒玉一样的眼神,那眼神正着落在小桦扶着她的手上。

    其实这个时候她的脸色已经疼得很不好看了,但他没有注意。

    太激动了。

    以前从来没觉得他大小葱六岁是多么了不得的事。他母亲小他父亲八岁,在丈夫面前一辈子都是个受宠爱的小女孩,所以他一直觉得夫妻俩男的大几岁挺好。

    但刚才,远远望见夕阳下相依相偎的少男少女——同样青翠的年华,青翠年华里最青翠的那一段,于他,已经过完了的那一段——他在那一瞬间怒火填膺。是极烈的怒火,本来是怨天的,但只能冲着人发。

    “放开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极冷。

    无巧不成书啊。小葱都快哭了。不仅仅巧在被他看见,被他误会,最巧的是她现在,此刻,正好处在那卷土重来的一波疼痛的峰顶,一句话吐出来颤颤巍巍四分五裂根本没人能听见。当然,也根本没人在听。

    小桦先是惊讶,后是疑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位老师所为何来。没办法,这表现太明显了。

    他立刻唱做俱佳地搂紧了小葱的腰,很挑衅的口吻:“什么时候轮到实习老师抓早恋了?这事儿不是归教务主任管吗?”

    重华的脸白了,小葱一下子就滑到了地上,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小桦义正词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什么呀就放开她。你是她谁啊?告诉你,我跟她青梅竹马,她一出生我就认识她!幼儿园坐她后头小学跟她同桌,她哪回让坏小子欺负了都是我替她出头,哭了从来不用手绢都把眼泪蹭我衣服上。这两年大了受委屈开始背着我哭,不过哭完了还是老一套得我给她买甜筒哄她高兴;她爱吃竹笋烧肉喜欢白色内衣目前穿34c不过估计很快就不够了……”

    小葱蹲在地上痛苦地想你就贫吧,你就坏吧,你就气人吧。最气人的是,刨去青梅竹马那个成语和那个鬼扯的34c,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桦洋洋得意还想接着往下扯,重华右手握拳已经挥向他的太阳岤!

    好在仅存的那一丝理智始终执着地提醒他其实没有动手的立场,拳到中途生生偏转,擦着小桦的脸颊过去了,但仍然在他左脸上留下了一块乌青。

    重华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小桦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他,末了总算被他可怕的表情吓到,不敢再玩火。只是临走时自信满满地扔下一句话:“不出三天,信不信你求着我打回去?”

    小桦走了。小葱仍然疼得厉害。重华沉默了一会儿,硬邦邦地扔下几个字:“我送你去医院。”

    车子就在后面,他把小葱架上车,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几乎飞起来。小葱本来就恼他不问青红皂白,现在更生气,只觉肚子更疼了。好容易熬过这一波去,她无力地触他的背,颤着声说:“帮……帮我买盒芬必得。”

    正巧路边有家药店。重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车子。很快,他拿了药回来,连车上的矿泉水一起递给她。看她疼得手发抖,忍无可忍还是过去扶了一把说,“没有热水,少喝点。”

    小葱吞下一粒药,闭目皱眉,慢慢又躺回座椅上。重华回去开车,继续往医院走。芬必得药效很快,十分钟后小葱就不那么疼了。她开口说我不去医院。重华不理她。她说我看过大夫,也吃过中药,根本没用。重华仍然不理,她一急脱口而出:“大夫说不用治,结婚了自然就好了!”说完满脸通红。不过这话倒真管用,重华愣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在下一个路口拐上了桃园路。

    到家的时候小葱已经全好了。这毛病就这样,疼起来要人命,可一旦止住了就活蹦乱跳可以立刻上山打老虎。重华绕到这边来想扶她下车,却发现她除了脸还有点白已经一点有病的样子都看不出了。

    小葱拨开他的手自己下车,想了想还是说了句,“那是我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yy并不就那么恶俗,起码此刻,在我,它是一种缅怀的方式。

    我用这篇文章,缅怀我的高中时代,和永不再来的青春年少。所有曾希望但不曾在现实中发生的情节,我现在满怀欣喜、兴高采烈地一一补足。

    有人说爱情是鬼,相信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你还处在相信爱情的年纪吗?你还相信爱情吗?我始终认为,相信的人,会比较幸福。

    ☆、小桦

    小葱拨开他的手自己下车,想了想还是说了句,“那是我弟。”

    说完扭头就走。没走两步就被他从后面抱住:

    “亲的?”

    “同父同母!”

    “从没听你说过你有弟弟。”

    “你没听说的还多着呢!”

    她被他转过身子,靠在他胸前,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觉得好笑,低低地说:“神经病!”

    他长长地吐口气:“你弟可真够能装的!”说完又忍不住笑,“难怪他说我会求着他打回来!怎么办,得罪了小舅子?”

    她瞪他一眼:“快走吧,再让我妈看见!”

    他恋恋不舍:“那我明天请咱弟吃饭?或者你问他想怎么着,总不能真打回来吧。”

    小葱推他:“行了别瞎扯了,赶紧走。”

    “你……真的不要紧?”他还是担忧。“每次都这么疼吗?”

    “不是的,就这么一回还让你赶上了。”小葱推他上车。

    他坐进驾驶位忽然又变了脸,按下车窗,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问:“怎么连你内衣的尺码他都知道?不对啊,看着没那么大啊!”小葱掉头就走。

    进家门就看见老妈守着电视听王少堂说水浒。小葱苦笑,老早就讲到武松拿刀要剜潘金莲的心,这都一个月了这一刀还没剜下来。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闲篇儿好扯。

    “饭在桌上扣着呢,还没凉,赶紧吃。”老妈盯着电视头也不抬。

    “我待会儿吃。”她放下书包径直去了小桦屋里。

    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他肯定不会去母亲面前乱说,但这通审问也肯定是免不了的。

    小桦坐在桌前百~万\小!说,脸上的伤这会儿全显出色了,几乎连青带紫。小葱看了一眼觉得心疼,上去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让你再胡闹,该!咋跟妈说的?”

    “哎,你还碰,疼着呢!”他不悦地看了小葱一眼,忽然又乐了。

    “我说我跟同学打架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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