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的意思吗?”
这是种指鹿为马的信号,给予朝中不属于他的势力的个警戒。
齐皓略微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依我看,这次确实是倪源他急不可耐了。”
苏谧有几分疑惑,她伸手拨开路旁枯树横斜而出的枝丫,慢步向前走着:“按照道理来说,倪源不必这样的心急,毕竟,现在他手中掌握着整个朝廷大半的权力,只要他肯耐心等待会儿,皇上的病情”
齐泷病重不能够理事,而齐泷旦驾崩,必然是小皇子登基继位,个三岁的孩子能够干什么?到时候,朝政还不是继续把持在权臣的手中,他有足够的时间,而且他已经占据了优势。只要他耐心等待,慢慢地将齐皓和慕轻涵手中的势力分化削弱,不愁等不到属于他的那天。
“我暗中得到的消息,说倪源最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齐皓垂下视线,语带怅然地说道。
“不是很好。”苏谧眉头扬了起来,她回头望着齐皓,等待着他详细的解释。倪源受伤的情报她是很清楚的,早在草原上的时候,倪廷宣就没有隐瞒她。可是这份伤有多重?痊愈了没有?却是苏谧所不知道的了。
齐皓叹了口气道:“似乎是上次与辽军决战时候受的伤,时有反复,不过这消息也无法确定,如今倪源的身边守卫严谨周密,根本别想安插进去人。”
“这个消息也有可能是倪源自己放出来的。”苏谧思虑了片刻,说道,“毕竟,倪源的武功高深,般的伤势很难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哪怕对方是耶律信那样的绝顶高手。
“确实也有这个可能,故意放出消息来。”齐皓说道,“可以让他借这次的机会,认清楚朝中谁是坚决反对他的势力。”
“如果真的是如此,想要对付他,只怕行事艰难啊。”苏谧黯然道。经过这番辽人入侵的战事,大齐的门阀贵族实力大减,倪源现在又率先提拔寒门士子,广招天下人心,在军中更是大力提拔栽培有才干的寒门军官,威望日深。如果不是还有齐皓和慕轻涵在,朝廷早就成为他人的天下了。
越往西行,人烟稀少的宫中越发清冷起来,这处地方,负责的奴才连宫灯都没有点,想必是以为反正也不会有人过来,便懈怠偷懒起来。只余下清冽的月光,洒在洁白的大地上,反射起蒙蒙的雪色。
“依你看,如今他的病情如何了?”齐皓迟疑了下,向苏谧问道。
苏谧自然知道此时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她摇了摇头,表示情况不容乐观。
她这几天侍奉在齐泷的身边,已经看出,齐泷是心结难解,抑郁成疾,如果早下手,原本不过是点小毛病,可是他长期被倪源拘禁,如今虽然回了皇宫,看着光鲜,实际上境遇没有丝毫的改善。朝政大事依然是大半把持在倪源手中。如今早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想到他曾经的意气风发,再看到现在的形容枯槁,苏谧也感到阵难过。就算是从来没有真心的爱过,毕竟在起那样长久,而且齐泷对她从来也是爱护有加,如今他却落到了这样的田地
齐皓的眉头又紧了些,御医的诊治也是这样的结论,他原本以为凭借苏谧的医术,能够有几分把握呢。如今他们齐氏皇族被辽人屠戮殆尽,直系皇族只有他和苏谧宫里头抚养的那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子。旦齐泷驾崩,个三岁的小孩继承皇位,到时候,朝中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刚刚你见到皇上,皇上是什么意思呢?”苏谧问道。
齐泷犹豫了会儿,说道:“皇上他看起来生疏了不少。”
今天他本来是想同齐泷商议关于如何阻止倪源加九锡的事情,可是齐泷竟然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他几句,完全没有精神。甚至语气之间流露出同意的意思来,他难道不恨倪源吗?还是已经被倪源给吓怕了,完全放弃最后的希望了?
倪源返回京城之后,迫于朝中的压力,不得不将齐泷放回了宫中,而事先宫中的宫人奴才都是齐皓和慕轻涵两人负责挑选安排的,倪源想要动手安插人手的时候,已经晚了步。
可以说,慕轻涵的入京将他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如今虽然他在朝中的势力还是最大,但是宫里头却逊了筹。
齐泷终究是名正言顺的帝王,就算是他自从两年之前就已经“病重”得不能够理事,但是还是大齐无可非议的最高统治者。只要他们几个人齐心,还是有机会扳倒倪源的。如今齐泷的这种态度却让他实在是无从劝起,似乎齐泷有了自己的计划,不再信任他们,又像是他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和希望。
按理说,以齐泷的才智自然应该想得到,此时为了对付倪源,应该更加倚重他这个兄长,倚重他和慕轻涵这些新起的势力,来与倪源对抗。但是他敏锐地感觉到,齐泷对自己隐约有种敌视的姿态,甚是比不上两年之前的那种信赖。
而且,两人相对的时候,更加有种特别的感觉,让齐皓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
虽然自己也在暗中经营,并且联络地方的豪门势力,但是只要想想,强虏入侵,事急从权,自己所做的切都是为了他们大齐的天下,大齐的江山。
“经过了倪源的事情,他变了不少。”他最后只能这样说。
“没有人会在经历了那样的背叛之后还能够继续保持冷静的。”苏谧说道,“可是如今你们难道没有好好谈谈,关于眼下的朝政?”
齐皓苦笑了下,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齐泷他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其实,齐泷看到他的时候,表面上还是如同以前样的亲切信任,但是神情之中却有种让人从心底里发寒的冷意,甚至有瞬间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囚禁他欺骗他的人。
“这次加九锡的事情,恐怕是阻挡不住了。”齐皓说道,“顶多能够将时间拖延下来。也不知道能够拖延多久。”
沿着小路慢慢向前,两人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慈宁宫门口。
如果说现在的慈宁宫是整个大齐后宫里最寥落的处宫室也不为过。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的各处宫室都被层层的积雪所覆盖,整个宫殿的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白雪,上面没有丝毫人走过的痕迹,像是铺了层洁白的地毯,平滑工整,可见如今这里的冷落寂寥。
太后在辽人入城之前就已经死去,恰好终结了王家最后的辉煌日子。而宫中的太妃们不是自尽殉国,就是死在了乱军之中,无幸免,如今这里连个主子也没有,距离又偏僻,难怪宫人也懈怠起来了。
两人并肩转向慈宁殿后,转入敬胜斋的门前,上次两人夜谈时候所坐着的那处横栏依然还在,只是已经被层层的积雪所覆盖了。
天上的月亮探出头来,苏谧回头望去,身后平整厚实的雪地上,就只有自己和齐皓两人的脚印沿着宫道延伸远去。
她转头看着齐皓,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间,苏谧忽然发现,他也变了很多,儒雅和煦的气度变得更加锐利精明,比较起原本平易近人的翩翩风度,更加多了种居于上位者的傲气和凌厉。下巴上竟然有小小的胡碴的痕迹,看来这些日子殚精竭虑地对付倪源确实是够劳累了。
“你最近”齐皓犹豫着开了口,他看着苏谧,似乎是在酝酿着如何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去。
“这几年你过得可好?”他终于开口问道。
苏谧看着他,齐皓忽然有些不敢对视她的眼神。
苏谧淡然地笑,当初山里头的百姓应该已经将自己的去处告诉他了吧,虽然那些山中的猎户不知道倪廷宣他们的身份,但是只要描述清楚,以齐皓的聪明,必然能够猜得到。
齐皓有几分焦躁,他偏过头,看着旁边的枝梅花,长久的无人打理,使得那些树木生长得格外狂妄肆意,有不少枝子已经延伸到廊下了。
齐皓状似无意地拈起其中的枝细看,那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托着点清雪,下面隐隐露出嫣红的花蕊,看着让人无限怜惜。
他视线下垂,说道:“我之后派人暗中去墉州寻找过,可是倪家在墉州的势力太大,我的人无法潜入,只是知道你还平安的消息,但是自从倪廷宣率军出征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你被他隐藏到了哪里?其实他想要这样问她。
“我跟着他起出征了。”苏谧平静地回答,然后看着齐皓的脸色。
齐皓竭力想要保持平静,但是显然是失败了。手中握着的梅花忽然之间“啪”的声折断了。
苏谧忍不住声轻笑,她带着几分调皮地看着齐皓。
齐皓心中黯然,他与苏谧约定的时间是两个月,但是下山之后,本来以为马上就是大功告成的事情却出现了诸多意外,过程繁复艰难得超出他的预料。经过近四个月的奔波劳累,他才终于将几支派得上用处的地方势力逐说服,之后匆匆回到山间,却发现整个村子都已经人去楼空,满目疮痍的情形明确地昭示出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是辽人来过了!!!
齐皓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声炸裂开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如果辽人来到这里他简直不敢想象。
从踌躇满志的兴奋忽然跌落到了痛苦的万丈深渊之中。
那瞬间,他是真的后悔了。
幸好村子里的人在逃入山中之后派人出来查看动静,以确定辽人走光了没有,却发现了呆立在那里,失魂落魄的齐皓。
得知村中的人大多数都及时地隐藏起来,逃过了辽人的杀戮洗劫,齐皓只觉得上天还是眷顾于他的,终于没有让他尝到那样绝望的痛苦。
但是很快,接下来的消息就将他的欣喜之情浇熄了大半。苏谧竟然被人带走了。在听了村民详细的描述之后,齐皓自然能够联想得到那是谁的兵马,心中只觉得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难过,千般的滋味都变成了种苦涩,让他头次品尝。
之后他派出人手潜入墉州打听消息,墉州守备森严,倪家的势力根深蒂固。他也只是能够确定苏谧平安无事而已,至于其他的行动,远非他现在的势力所能够办得到的。
这次听苏谧说起来,好像是长久以来最担忧的事情变成了现实,终于失态爆发了出来,此时面对苏谧的目光,他实在是无法不介意。
为什么她要跟随着倪廷宣起走呢?就算是他把她留在了那里,留在了危险之中,他无权抱怨,可是
“我只是不希望留在那里,持续着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已。”苏谧淡淡地笑了笑,“你当时又没有回来。”
“是我的错。”齐皓低头说道,“路上的事情出了点麻烦。”那些他所要说服的势力们并不是那样的纯粹忠诚,尤其是在倪源也派人前去联络他们之后,虽然与倪源的芥蒂不是天两天的事了,但是齐泷掌握在倪源的手中,就让倪源有了大义的名分,各方的势力都在摇摆不定,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很是费了番手脚。
所以他回去得晚了。
“嗯,我能够想象得到,”苏谧说道,“本来我也是希望能够直等你回来的。”想起自己当时的焦躁和忧虑,苏谧还是有几分介怀,其实她也能够想象,齐皓的这路是何其艰难和辛苦,需要他调动各种手段,事情有了变故也是平常,可是她就是隐隐有种失落。
阵寒风吹过,苏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横隔在两人头上的梅树枝子被风吹得晃了晃,上面积着的雪花被这颤抖的力道甩了下来。簌簌地正好掉进了苏谧的领口里面,
“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到,她跳了起来,“好冷啊。”
齐皓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替她将雪拨开,两人亲密地贴近,脸色都和缓了下来。
齐皓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苏谧的身上,“天气这样冷,你可不要受凉了。”
瞬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山间相濡以沫的日子,那段轻松快乐的时光,虽然破国的重任还是压在心头,虽然两人之间也有筹划和计较,但却是无比的和馨悠闲。
但是,那段日子,终究是过去了,他们现在是在这个百尺红墙之内,在这个绵延不绝的楼台亭阁的环绕之中。
苏谧低下头去,齐皓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等我段日子吧。如今我们马上就可以在起了,我这次定不会爽约,也不会再将秘密隐瞒着你了。”
“你保证?”苏谧笑着问道,语气之中有着齐皓所没有察觉的丝苦涩。
在起,他们要怎么在起,他可是甘愿放下这到手的弥天权势,这大齐亲王的富贵身份?
若放不开手,他们要怎么在起?
感受到自己肩头传过来的热度,她的思绪忽然之间就转到了那阴沉深远的宫殿里,弥漫着厚重药香的病榻上,那张苍白得像是幽灵样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让她的心脏为之收紧,坠入冰冷的迷茫。
她本能地想要挣脱齐皓,却感到自己手上紧,回过神来,才发现是齐皓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之大似乎是在不满她的神游物外,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
眼眸之中的热度让苏谧低下头去。
“我保证。”他字句地说道。
苏谧想要收回手来,挣扎了下,没有挣开,却猛地失去平衡,是齐皓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苏谧正贴近他的胸口,那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声,在这个严寒的冬季,在这处寂寥深远的慈宁宫,让人感到阵暖意。
这份温暖此时却让苏谧感到阵难以言喻的压抑和苦涩。
她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还没有等有所动作,忽然后面传来阵细碎的声响,有人来了,齐皓立刻放开了她。
虽然现在以两人的身份地位,是不必再忌讳寻常的宫人了,但是被人看见这样总不是件好事。
苏谧拢了拢头发,借着这个动作掩去略有失落的内心。
“娘娘,娘娘”身后传出声接声的呼喊。
是过来寻找自己的,苏谧有几分疑惑,当即起身向外面走去。
是杜单福带着几个小太监,正提着灯笼在雪地里面艰难地跋涉着,边四处张望。看到了这边苏谧的身影,脸上显出喜色,急匆匆地跑过来,“娘娘,可是找见您了。”
“什么事儿?”苏谧问道。
杜单福看向苏谧的身后,齐皓也走了出来,
看见他紧跟着自己出来,苏谧有几分诧异,他怎么也不知道避避呢?虽然两人在乾清宫外遇见的时候也有几个宫人看见,但是两人私会这么长时间,终究还是惹人闲话的。
算了,如今的宫里头,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宫中最近的人事都是齐皓安排的,眼前的人说不定就是他的心腹呢。
苏谧看向杜单福,他正在向齐皓行礼,齐皓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杜单福向苏谧道:“娘娘,是皇上在寻找您。”
“皇上怎么了?”苏谧问道。
“皇上看样子好像是忽然想念起娘娘您了。王爷离开还没有多久,身侧的太医服侍皇上喝了药,本来说要皇上安歇下去,可是皇上的兴致却好,说是不想睡,命奴才去将娘娘寻过来说几句话。”
“我走后,皇上的心情如何?”齐皓问道,“有没有说起关于倪源的什么事情?”
这个杜单福果然是他的人!苏谧的眼帘低垂,睫毛轻颤,乾清宫总管这样的位置,当然是不能放过。
不过这样的秘密他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想到这点苏谧倒是释怀了不少。
看到苏谧的神色,齐皓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暖立刻传递到了她的手上。
杜单福恍如未见地继续说道:“没有,王爷您走后,皇上他出了会儿的神,只是脸色阴郁得吓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服过药然后就命奴才过来寻找莲妃娘娘了。”
苏谧说道:“我先过去趟吧,如今时辰也已经不早了,说不定他已经睡下了。”回宫的这些日子以来,齐泷也时常召唤她去坐坐,服侍汤药,说些闲话,开解沉闷。
齐皓看着她温和地笑,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先过去,我们改天再细说。”
月光被浓云遮掩,天色墨黑,苏谧被身边的宫侍引着进了乾清宫。
大殿里,依然是浓重的药香混合着四角碧玉香炉发出的袅袅的龙涎香气息,使得整个寝殿都有种昏昏欲睡的沉闷。
宫人挽起珠帘,苏谧走入内室。
齐泷正斜倚在床榻上,脸色还是如这些天常见的苍白,只是在昏黄的灯下却隐隐透出抹妖异的嫣红,愈发显得病体伶仃。
他的眼睛半眯着,似乎马上就要沉沉地睡去。
宫人在他的耳边低声禀报道:“皇上,莲妃娘娘来了。”
齐泷的眼睛睁开,视线投射到苏谧的身上,瞳孔之中的焦距好会儿才凝聚起来。然后,他脸上浮起抹浅淡的笑容,说道:“谧儿真是迟啊。”
“臣妾来迟了,让皇上久等,请皇上恕罪。”苏谧柔婉地低下腰身告罪道。
“没有关系。”齐泷笑了起来,带着种沙哑的要咳嗽的意味,说道,“朕也知道,如今谧儿主理宫中的各种事宜,只怕是累坏了吧?”
“臣妾不累,不过是些许小事,哪里能够与皇上的辛苦相提并论呢?”苏谧笑道。
“朕哪里还有什么好辛苦。”齐泷笑道,“所有的事情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话语之中带着种萧索的味道。苏谧时无语,齐泷这种时常流露的讽刺性语气让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齐泷转向身边的内监道:“都下去吧,朕与莲妃说会儿话。”
宫人低眉敛襟地退出,大殿里面只余下苏谧和齐泷两个人了。
齐泷向她招了招手道:“谧儿过来吧,不要拘泥于这些俗礼了。”
苏谧走上去坐在床畔,轻声问道:“皇上,刚刚的药吃了吗?身体今天可是好些了?”
齐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啪”的声轻响,是盏宫灯里面的蜡烛爆了个灯花。昏黄深远的空间里面,烛火摇动起来,明灭不止。
齐泷的视线转向那盏宫灯,凝视了会儿,忽然笑道:“谧儿记不记得,朕初次临幸你的时候,屋里面也爆起了盏灯花,正是喜事临门的预兆啊。”他的笑容里怀念与嘲讽交织出现,形成种诡异的眼神。
苏谧感到阵不安,那样长久的事情了,齐泷竟然还是记着的。她笑道:“是吗?皇上的记性真是好,臣妾都快要忘记了的事情”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手上痛,是齐泷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那被病弱折磨得纤细修长的手腕竟然是出乎预料的坚定有力,不知道是因为久病,还是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手上的肌肤绷紧成几乎透明,下面的血线隐隐可见,突出的骨骼把苏谧的手腕硌得生疼。
“原来你已经都忘记了啊?”他喃喃着说道,眼神不复清明,有种阴霾在眼底慢慢凝聚。
苏谧的心脏猛地抽紧了,她轻呼了口气,竭力安定着心神说道:“皇上,您劳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着她想要站起身来,可齐泷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寒冷如冰雪,直视着她,他用沙哑的嗓音缓缓地说道:“休息?谧儿,朕还没有死呢,朕已经休息得够久了。”
苏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觉得阵天旋地转,后背猛地撞到了处地方,是她被齐泷狠狠地甩在了床上。
紧接着齐泷压了上来。
惊惶之中,苏谧试图挣扎,可是齐泷的力气忽然之间变得大地出奇,好像是要将全部的力气和欲望在这样地个夜晚发泄出来。他将她狠狠地压在床上,紧紧地禁锢在怀中,让她连呼吸都困难不堪。
苏谧甚至来不及反抗就淹没在这样的满是戾气和绝望的拥抱之中。
她的手腕因为被那样强有力地扣锁和奋力的挣扎而疼痛地几乎麻痹。苏谧甚至怀疑自己要在这场暴风雨之中粉身碎骨了。
然后没有等她缓过口气,齐泷已经贴近了她。他在她的耳边喃喃说着什么,苏谧儿温柔而宁和,但是动作却是剧烈狂暴。
疼痛流遍四肢百骸。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了年多的男子,苏谧忽然之间觉得是那样的陌生。他是在拼命试图证明什么,还是在希翼着占有什么?好像是头狂躁的野兽,带着种因为长久逼迫而形成的妖异颠狂。
苏谧只觉得时间似乎已经停止流动了,她的身体疼痛而且僵硬,齐泷还在微微的颤抖,他的肌肤苍白,下面的骨骼几乎清晰可见,那冰凉的触感让苏谧觉得寒意直沁透到心里面。
寂静的大殿里,就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和肉体纠结的缠绵声,昭示着这场去看他的面容。
有什么涌到了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他们终究是两年的夫妻了,虽然对他的感情里面,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有几分真,几分假,虽然后宫之中每个女子对他似乎都是这样的感情,为了那金灿灿的帝王宝座和它所代表的权势。可是。。。。。
可是为什么此时还是会感到这样深重入骨的疼痛呢?不仅是身体心里面比身体更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谧甚至怀疑齐泷是不是已经昏迷了过去,终于,殿门外面传来声内监的低呼,打破了这笼罩整个大殿的让人窒息的沉寂。
“皇上,太医要为您诊脉了。要不要传进来?”是杜单福的声音。
齐泷冷冷地笑了,在这个空的大殿里面,轻飘飘的笑声格外诡异深沉。他的头颅从她的肩膀上抬起,没有看她眼,就转向里面,用种带着疲惫的声音说道:“你走吧。”声音冷淡然,好像在对着个陌生人。
苏谧挣扎着下了床,如果不是身体的疼痛还是那样的明显的话,苏谧简直要以为刚刚的疯狂不过是场梦境。
她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地混乱,痛苦,耻辱,同情,失落,愤怒。。。。。各种各样的感情矛盾而灼热,刻不停地交织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无法忍受,她捡起刚刚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匆匆地穿上,连告退的礼仪都同有行,就向外面踉跄走去。
走到门槛,她回头看了眼,那惊鸿瞥之间,隐约看见有透明的光线沿着齐泷的脸颊上划过,像是汗水又像是眼泪。
似乎是感受到苏谧的目光,他抬头偏转过去,隔断了苏谧的视线。瞬间,这流光华彩,镶金嵌玉的宫殿,还有这曾经熟悉的人,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遥远而生疏。
她转头而去,踏出了乾清宫的殿门,没有再回头,也许,对于个骄傲的男人来说,最无用而且羞耻的感情就是同情了。
【回光返照】
那晚之后,齐泷奇迹般的恢复了精神,似乎是经过了长久的休息,马上就要痊愈了样,开始传唤朝臣,询问政务,处理起国家大事来。
虽然还是没有恢复上朝,但是在每天的上午都会召唤众多的大臣前去乾清宫寝殿,齐泷就躺在病榻上听着他们陈述各种事务,决断着国事。
这样的变故无论是齐皓还是倪源都措手不及。仿佛在势均力敌的两方势力之中忽然打下了个意料之外的楔子,让双方都相顾愕然。
短暂的惊讶过去之后,对于齐泷的意外表现,双方都没有作出任何意外的反应,就像是默许了这样的情况持续着样。
对于齐皓来说,齐泷恢复处理朝政无疑是对他有利的,可以让被倪源的势力压得喘不过气的他缓上缓。
而对于倪源来说,齐泷恢复,原来由他打理的朝政权势被剥夺了大半。但是他似乎也没有丝毫感受到齐泷恢复所带来的压抑。也许,他很清楚齐泷的病情,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与他较真。
齐泷帝王的威严就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之下,似乎完全恢复了出征之前的状态。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皇上这是因为身体的痊愈,而不苦心只是做个傀儡了,正在试图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在苏谧看来,这样的疯狂是持续不了多久的。齐泷如果安心静养,反而能够多活几年,可是他的身体稍有起色就硬撑着想要夺回权力,根本是异想天开。
就算他现在将倪源和齐皓手中地权势全部收回,很快他也就要无法处理国事了。
只怕倪源这几天的韬光养晦就是在静心等待着这天呢。
旦等到齐泷病逝。。。。苏谧简直不敢想象。
齐皓这几天也明显地忙碌了起来。他必须得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做好切准备。
陈冽则被苏谧安排出宫去了,与停留在东来楼的葛先生商量对策。
原来苏谧安排他留在齐泷的身边保护他,但是看齐泷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了,他自己就在用最奢侈地方式挥霍着自己的生命。
苏谧也开始了常驻乾清宫的生活,驻留在宫中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日夜侍奉着汤药茶水。
那个疯狂迷乱的夜晚过去之后,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恢复了平时的安静和淡漠,那种近乎死水样的沉寂,让苏谧闲暇地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那夜是不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亦或者只是她的臆想,是她于恐惧不安之中延伸的个噩梦。
后宫是片波澜不惊地姿态,如同这冬日的阳光般,安静而宁和。但是前朝却因为齐泷的康复掀起了惊天动地变化。
齐泷在恢复理事之后的第道旨意,就是命令礼部准备隆重操办倪源的九锡大典,并且昭告天下,表彰倪源地功绩武德。
同是下旨,将要在新年的时候,由倪源在神武门代替他举行朝拜祭祀大典和献俘仪式。
此举出,满朝哗然。
这样突如其来的决定,让齐皓他们措手不及。齐泷的道旨意,将朝中原本势均力敌的僵持局势全面地打破了。
无论他是如何的病弱。他终究是大齐名义上地最高统治者,他的旨意,任何人都无法公然违背。
虽然立刻有礼部的朝臣上奏折称这样由臣子代替帝王行事不合礼制,请齐泷收回成命。
虽然连倪源都亲自推辞,声称不敢接旨。
可惜这些无论真情还是假意的反对,都无法动摇大齐帝王的意志分毫。
在齐泷雷厉风行的命令之下,反对的声浪尚且没有来得及形成规模,旨意已经迅速地贴遍了全国,成为定局。
齐泷这是为什么,苏谧也无从琢磨,他到底是怎样打算的?难道他真的已经绝望,要将这锦绣河山,大好天下亲手交付到倪源的手上?
苏谧坐在乾清宫寝殿被屏风隔开的小间里,等待着前殿事务的完毕。
虽然侍奉在齐泷的榻前,她不需要避讳前来议事的朝臣,但是此时此刻,殿中的诸人却让她不自觉地想要回避。
“。。。。爱卿可是愿意?”外面传来齐泷轻飘飘的语调,苏谧的心脏骤然收紧了,有点不敢去听接下来必然会出现的那个声音。
外面正在议论的是关于齐泷刚刚传下的旨意,任命倪廷宣为大内侍卫统领。
这是她回宫之后第次距离他这样近,仅仅隔着扇薄薄的屏风。
透过淡紫色的鲛绡帷幕,她隐约可以见到殿前诸多身影。听到了齐泷的话,这些身影晃动起来,交错成混乱的光影,投射在屏风上。
倪廷宣原本就是大内侍卫出身,在齐泷出征之前,就曾经下旨将他任何来侍卫统领,只是因为恰逢母丧,在推辞未受,此时颁下这道旨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合情合理,再也句正言顺不过了,但是此时颁布下来,却也让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觉得不合时宜。
齐皓简直不知道齐泷是怎么想的。
“皇上。”没等倪廷宣出声表示谢恩接受,还是推辞,他已经出列步,扬声道:“世子殿下虽然处理严谨有度,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但是此时燕王病情不轻,身为人子,理应侍奉在榻前,竭诚尽孝,依微臣之见,此时入宫为官,只怕有所不妥。”
倪廷宣攻破息京,虽然未受显赫的封赏。赋闲在家,但倪源封为燕王,他就是世子身份了,齐皓这句是在点出,以世子身份此时出任侍卫统领,未免不妥。
倪源自从齐泷恢复处理朝政之后,就开始称病在家,未曾上朝。也未曾入宫。让苏谧和齐皓摸不清楚到底他是真的病重,还是因为他顾忌自身的安全起见,毕竟此时齐泷身体未愈,所有朝政商议都要在乾清宫寝殿里面商议,这里身处内宫,四周是齐皓的势力占据绝对优势。
“呵呵,”里面传来齐泷淡淡地笑声,他没有回复齐皓的建议。而是将目光投注在了倪廷宣的身上:“爱卿认为如何呢?”
苏谧的心下子提了起来,倪廷宣会怎么选择,这对于倪源的势力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后宫已经被齐皓抢了先机,各处要职尽皆是他的人手。此时让倪廷宣补足了侍卫系统,不啻于在原本形势边倒地宫中势力体系里面插入倪源的根钉子。所以刚刚齐皓才会那么紧张地出言反对。
同时这也是个试探。
这样送上门的机会,如果倪廷宣还是推辞不受的话,只怕是说明倪源真的病情不善了,面如果他接受。。。。。
苏谧心中阵烦躁。
倪廷宣的身影颤抖了下,他犹豫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父亲的病情确实不轻,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势,不过还是需要静心休养段时间才好。
这种情况直隐瞒着外界,但是必然瞒不过些有心势力的刺探。此时如果他出言拒绝,必定会坐实了他们的猜测。引来些不必要地麻烦。
可是他如果真的留下,就要离开父亲的身边。
而且,他微微侧过头去,看着那扇半透明地鲛绡屏风,后面纤细的身影依稀可见。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跪下高声称诺:“蒙皇上看重,微臣感人伦亦是大义,不能不考虑,侍奉父母,此乃应尽之责。。。。。”上面的齐泷淡淡地继续说道,他懒洋洋地斜倚在病榻上,依然漫不经心地语调说出的却是石破天惊的话语:“。。。所以,朕决定请燕王暂且搬到宫中居住。”
让倪源搬入宫中?!
这句话让苏谧禁不住吃了惊,也让伫立在殿中地诸位臣子们又次起来。
倪源在京城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在辽军与倪源破裂地时候,辽人将倪源府邸之中的家人奴仆尽皆屠杀了个干净,以绝后患,然后又把整个府邸把火烧了个精光,所以,入城之后,倪源是没有府邸的。不过京城之中无数的豪门贵阀遭了惨无人道的清洗,满门灭绝,就像如今王家的府邸,就是空闲着的。倪源大可任意选择栋,估计朝中不会有为了这样的小事给他挑刺。但是倪源在回京之后就直居住在军营里,不知道是为了笼络人心,还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
前几天传出他生病的消息之后,更是足不出户,就呆在营中了。
虽然在齐皓的建议之下,齐泷已经下令由户部拨出专门的银两,为倪源修建燕王府,但是府邸的建成不是天两天的事情。倪源依旧安然地赖在军中不出来。
此时齐泷竟然下令让倪源入宫居住。
“燕王劳苦功高,为了我们大齐立下汗马功劳,这次的旧伤复发,他身在军营之中怎么能够安心养病呢?还是宫中的御医准备周详,就让他在府邸建成之前先入宫养伤吧。”齐泷依然在不紧不慢地说着。
齐皓的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齐泷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他也是想要知道倪源的病情到底是真是假?所以采用这样的方法试探?
难道刚刚对于倪廷宣的任命也是因为这个?毕竟,依照倪源老巨猾,是绝对不会毫无防备地走入敌人遍布的宫廷的。但如果自己的儿子掌握了整个宫廷的安全防卫,那就不同了。
可是齐泷在决定这些事情的时候,事先竟然没有和他透漏过句话,让他完全措手不及。这让齐皓阵不舒服,也许,在他的心里头,自己也是同倪源样的人了吧,同样窥伺着他大齐天子的宝座。
想到这里,齐皓禁不住苦笑了下,面对权势,其实自己与倪源又有什么区别呢?也难怪他这样防备自己。
让倪源搬入宫中?这样的殊荣也是逾越祖制了。殿中肃立的朝臣们忍不住左右而顾,面面相觑。外臣入宫,是忌讳礼节,而如今齐泷宫中的妃嫔就只有苏谧个人而已,这点倒是无需多考虑。二是忌讳名位,齐泷既然已经说明这是为了抚慰劳苦功高的燕王殿下的暂时之举,生硬的拒绝似乎也没有必要。
不少臣子将目光投向齐皓,见到齐皓面色沉静如水,全然没有反对的意思,众臣都没有说话,议论了少许,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倪源此时不在殿中,也没有人能够替他答应,对于这道旨意,已经有候在边的宣旨官员记了下来,过会儿在入宫中宣旨召见。
之后齐泷连接商议了几件要事,脸上疲倦的神色已经遮掩不住。
挥了挥手,止住了朝臣的议论,他说道:“之后的事情,就交给豫亲王暂且代理吧,有什么悬而未决的,明天再来回禀朕。”
众人依言告退,离开了寝殿。
苏谧安定了下心神,这才端着温热的药,从殿风后面走了出来。
齐皓斜倚在病榻上,已经看见了她的到来,却懒洋洋地没有丝毫反应。
苏谧将金盘搁置在边的珊瑚漆小几上,端着药碗走上前。
“皇。。。。。”苏谧坐到床榻的边,正要说话,冷不丁旁边伸出只手来,狠狠地握住她拿银调羹的手腕。
苏谧的手颤,玉碗险些把持不住掉落到地上。
压抑住惊惶,她定了定心神,勉强笑着道:“皇上,您怎么了?可是要传太医过来?”
齐泷没有说话,嘴角忽然扬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凝视着苏谧,轻声说道:“朕没有事,朕只是刚刚想到了件差使,拖延了好久的,都没有来得及处理。如今都快要过年了,看来还是要劳动谧儿为朕分忧啊。谧儿可愿意为朕去趟?”
“臣妾当然愿意为皇上分忧。”苏谧心里颤,顺从地低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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