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灯火阑珊-九重凤阙(原名金枝玉叶)

第 48 部分阅读

    闲暇的时候,我会时常幻想着,能够有天,将谋害纤晨的人的鲜血撒在她的坟墓之前,虽然,据说那里只是片乱坟岗子,恐怕已经无法找到她的坟墓了。我也会幻想,将这些日常欺负我的人统统杀个精光,让他们再也没法对我露出那种轻蔑的目光。。。。。。。

    在这个深远的宫廷里,所有的这切纪想都只能够存在于内心深处,它们慢慢地积聚沉淀下来,也不过是化为了种动力,让我近乎饥渴样地苦修学问,勤练武功。皇家所能够得到的教育自然是最好的,我的武功和学识在那些年里面突飞猛进,虽然任何人都不知道。

    在显庆十四年的那年春天,暖风卷走了冬天的严寒,带来春日充满生机的阳光,也带来了崭新的又轮选秀。

    那年,也是我和她相遇的时候。

    【东风误5】

    在显庆十四年的那年春天,暖风卷走了冬天的严寒,带来春日充满生机的阳光,也带来了崭新的又轮选秀。

    那年,也是我和她相遇的时候。

    我记得那天,温暖的阳光正透过柳树枝丫的缝隙撒落下来,我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看着那天蓝色底幕之上已经抽出点点新绿的柔嫩枝条。

    阵带着微微寒意的风吹了过来,吹到我的脸上,有点疼!

    我伸手抹,怎么又出血了?刚刚被那几个人打伤的地方,我用袖子擦了擦,但血还是止不住地流,我心里有点发慌,也许应该回宫里让人去叫太医来看看。

    正在犹豫的时候,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就好像这个春天枝头上的黄鹂在鸣叫,甜甜的,直透到人的心里面去。“你是谁啊?”

    我抬志头来,就看到了不知道何时来到树下的她。

    那是双弯弯的像是月牙样的眼睛,带着早春阳光样温暖的笑意,当她看清楚我脸上的血迹的时候,似乎是被吓了跳,那双闪亮亮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然后她贴近过来,伸出手去触碰我额头上的伤口。

    我伸手挡,她这才想起了什心似的,连忙从衣襟里拿出方手帕。然后又伸出手来:“你先不要动,你的额头上在流血啊。”

    鬼使神差的,我真的没有动弹,让她将那方洁白的手帕按在了我的额头上。

    距离这么近,我隐隐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她银色缎子的里裙随着她地动作闪烁着水样的光泽。

    她是谁?我禁不住疑惑地想着。

    她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如果说那抹线绿色的身影是我幼年时候的第道闪电,那么,她就是照亮我童年的丛火焰。带着无尽的温暖和热量。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今年入宫待选的秀女之,听到了这个毫不意外地身份,我地心里头还是有种失望。

    我已经不是那个年幼无知的孩子,也没有那样空闲的时间去钻花园篱笆的空隙了。

    但是我依然能够时时见到她的身影,相比于沈绿衣的近乎隐居避世样的低调,她在这个后宫地出现,像是阵旋风。卷起了层层的风波。

    在这届秀女之中,她是晋封地最快的位,刚刚结束秀女宫规训练时候,还是个才人,侍寝的第二天,就被晋封为嫔,而且我的父皇还将“妙”字赐予她作为封号。这个简单的字眼,道尽了她所有的奇异之处。

    后宫有无数的美人,甚至可以说没有个女子不美,她们或者妩媚,或者妖艳,或者温柔,或者婉约,却从来没有个人,就像是这早春地阳光样,简单明了,透澈晶莹,她就像是春天的只小鸟,简单欢愉地飞进了这个深远的宫廷,自在而且随意。给被各种礼节规矩压制地死死的宫廷带来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在初入宫廷地那段日子里,她得到了不逊于沈绿衣的专宠,但是她带给后宫的却不是像沈绿衣般,仅仅是单纯的谣言和嫉妒。她所带来的,是种恐慌,是股隐藏在最深处地开始涌动的暗流。

    沈绿衣不过是个亡国女子,所拥有地切不过是那张美丽的容貌。

    而她,出身于坤州的门阀大族,书香门第,是大齐历史悠久的名门贵女。她在父兄都供职在军中,近几年更是屡立战功,连我的父皇都青眯有加,多次下旨褒奖。

    而她,又恰到好处地有了身孕。

    当时宫中谣言纷纷,大家都在暗中传言,父皇对于如今的四皇子很是不满,虽然他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如果妙妃这胎是儿子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册立为太子。

    我无法分辨这谣言的真假,但是我知道父皇确实是对齐泷很不满,尤其是在他六岁的时候,偷偷个人跑到偏僻的园子里面荡秋千,结果被个莫明其妙的小宫女打了顿,之后连接病了几个月。

    被个小宫女打了顿?!

    虽然这个传说之中的宫女翻遍了整个宫廷都没有找到,但是这件事让自诩威武无敌的父皇极为震怒,不是因为那个小小的宫女,而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我依然记得前去看他的时候,他从病床上伸出手来,紧紧地拽住我的衣袖,边哭,边说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抢我的球?我只是想要和她起玩而己。。。。”

    其实父皇他不知道,真正让齐泷躺在床榻上几个月的不是那顿殴打,正是父皇他自己的喝骂和怒火。

    。。。。。。。。。。。。

    这样的谣言传的甚嚣尘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接下来注定会发生的切。

    月满则亏,水满则盈。

    这样的定理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力量去阻止,也没有力量去挽回。

    入了这个深宫,每条宫规都在昭示着,宫中的女子从此再也与外界毫无关系。所有人都会言之凿凿的说道,旦入了宫,就是皇家的人,再也与前朝的纷争无关。但是事实上,每个后宫女子的起伏沉落都是由前朝那根看不见的线在隐隐牵扯着。那里所发生的切对于她们命运的摆布力度甚是超过帝王的宠爱。

    她怀孕之初,蜀国的战事进行的正酣,她的父兄都在战场上,而这次领军出征的主将就是王奢,皇后的亲弟弟。

    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传来的是她父亲被俘之后叛国投敌的消息,纷纷扰扰的将这个宫廷搅得不得安宁,虽然父皇下了严令不得将此事传递入她的耳中,介理消息还是意料之中地进入了她地耳朵。

    接下来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流产和失宠。

    我冷眼看着她的起伏沉落,就像是个匆匆经过她身边的过客。就像是路过她身边的道风,阵雨,无论我的内心是灼热还是冷寂,是关怀还是轻漠,都无法在她的心底里留下丝毫的痕迹。

    虽然我们地距离不过是几道宫墙,但是这几道宫墙就是万里之遥,我和她只能够隔着这样地距离相望,我只能够站在她的生命之处。

    我曾经以为。我和她之间的所有瓜葛,不过是那春日阳光下的匆匆面,那柳树枝子下的方锦帕,却没有料到这次简单而又不简单的流产会是个将我和她连接在起的机缘。

    那天,我正依靠着栏杆上百无聊赖,父皇身边地近侍前来将我传唤了过去。

    我第次光明正大地站到了她的面前。这是在正式的场合我们两个的第次见面。

    看到讨论金黄|色里面有不少书友对齐泷最后的举动不了解,在这里说下,大家觉得齐泷最后拼着自己死,葬送了齐皓和倪源,是为了大齐的天下,其实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齐泷,根本没有为这个天下地未来考虑,他的举动纯粹是因为自身出发,从个充满报复心的受害者的角度出发。

    苏谧向他提议看看孩子的时候,齐泷说不忍心,半地原因是他已经决定赴死了,另半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之后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脱不了权臣相争被当作傀儡工具的下场,所以不忍心见。

    其实从根本上来讲,齐泷是个很自私的人。这时候地心理状态有些类似与那句“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甚至可以说,这个大齐的天下,这些后宫地妃嫔,是他齐泷的天下,是他齐泷的女人的时候才有存在价值,而如果不是他齐泷的,那么他甚至宁愿他们都毁灭掉算了。

    他杀倪源,因为倪源背叛他伤害他,他杀齐皓,也是同样的理由,他对齐皓其实是有份真挚的兄弟感情的,这点从齐皓的篇外也能够看出来,所以格外不能够容忍他的背叛。而至于他没有杀倪廷宣不是他不想杀,而是因为大殿之上赐酒的时候,如果专门把他传唤过来或者殿外赐酒的话,举动就有些太特殊了,倪源是个绝对谨慎小心的人,当时如果不是没有想到齐泷会陪着他起喝酒,不是让他先挑酒的话,那杯酒他是不会喝下去的。而另个原因是他并不知道倪廷宣和苏谧之间的事情,耶律信没有告诉施柔儿文书的详情,虽然依照施柔儿的聪明,也不难猜到内容。但是倪家有人索要莲妃这个讯息在施柔儿所知道的范围之内,就是属于战胜者索要美女,类似于共享战利品这样的方式。破国的妃嫔被战胜者垂涎本来就是那个时代很平常的事情,相比于和亲王私奔来说,这种罪名对于苏谧没有丝毫的伤害,本身也不是她的责任,所以施柔儿没有告诉齐泷这件事情。

    至于泰天水怎么到了齐泷的手里,是他暗中从毒手神医遗物那里搜索得来的。当然,他当初弄这个的目的不是为了对付倪源,而考虑对对付太后和王奢的。毕竟当时王奢出征在外,权顷朝野。其实也就是灵机动,并没有想到后来真的能够有这么大的用途。

    苏谧小时候吃过解药,相当于对这种药物完全免疫了,胎儿是母体的部分,所以同样不受影响,苏谧当时昏迷的那两个月,其实是精神所受刺,渴望亲人的,而且孩子是完全无辜的,所以就算她犹豫过,考虑过,但最终是下不了手打掉自己的亲生孩子的,同时,当前的政治形势和现实也使得她有个孩子更加有利。

    最后,汗。。。。。在慕轻涵的篇外里面会有交待,苏谧最后在神武门看到的人不是小倪,而是小慕。看成小倪只是她受刺致,只是脸色苍白像是毫无生气的布偶。

    前不久,她的父兄已经被证实并非叛国投敌,而是中伏战死了。几分愧疚之下,父皇心中对她自然更加爱怜。

    父皇没有看我,而是转而向着她,转声说道:“你看如何?虽然没有了这个孩子,可是皓儿也是我的儿子,他年幼丧母,如今由你。。。”

    我有点惊异于父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能够记得我的名字了,但是他语气之中另种含意更加让我心惊。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床榻上,正好与她的眼神相对。

    她抬起头来,平淡无奇地扫过我的容貌,寂落的眼神在看清楚我的眼眸的那瞬间浮现出丝惊异,随即她低下头去。

    她是认出我来了吗?

    虽然在她入宫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我清楚地知道她的几乎所有,就算是不用格外的打听,如日中天的妙妃的举动也是碎嘴的奴才们口上最热衷的谈资。而对于我,个没落平庸的皇子,个宫里早已经习惯于无视的人想必是不会让她关注太久的。

    她还记得上次的见面吗?

    我心中涌起阵紧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会答应吗?

    然后我听到她虚弱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皇上,臣妾的身体。。。。只怕短时间之内难以痊愈,无法承担抚养皇子的重任,而且。。。。。”

    之后的话语我没有听清楚,但是拒绝的意思已经明白地表露出来。

    心中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悲哀,她的拒绝似乎是理所当然。我与她原本就从无交集。而且这样对我来说也好,可是心中地落寞还是难以开解。

    之后我离开了她居住的雅鸣宫。但这件事情的余韵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第二天,我前去学堂的时候,众人看我的眼神让我立刻明白,这件无聊到极点的事情已经像宫中所有的事情样,沿着宫人的舌头,传遍了每个人地耳朵。

    下了学。五皇子当先跑到了我地面前。带着得意洋洋的表情,用他贯让我厌恶到极点的语调说道:“你这个胡人生的小杂种,肯定没有人要你的,还想要有母妃,先看看自己的。。。。”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也许是因为那天地天气太热太闷,也许是因为那天的蝉叫的太响太烦,也许是因为长解放后压抑爆发了出来。也许是因为那些话语触到了我的某根底线,反正那天,我改往昔时候的充耳不闻,冷淡漠视的姿态。

    然后,他毫无防备的肥胖地身体被我狠狠的脚踢飞了出去。

    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笨重的身体飞过花园门口的小道,重重地摔在处树丛里,然后杀猪样哭得惊天动地。

    确实是惊天动地了。

    之后,他的母妃,如今很是得宠地丽妃带着群人找上门来,就在我刚刚回到采薇宫的时候,速度之快让我简直难以形容。

    在采薇宫的门口处,群奴才扑了上来,我正在犹豫着是就这么忍下去,挨顿打就算了,还是施展真功夫,教训下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们呢?

    “住手!”个清亮的轻呼打断了这些人地动作,随即,个身影从东边的花丛之后走了出来。

    竟然是她?

    我惊异地看着依然病弱不堪地她在侍女的扶持之下,向着这边走来。

    她看了丽妃眼,轻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啊。”

    “妹妹不好好在屋子里养着。跑到这里干什么?”她前段时间太过于得宠,丽妃自然心里头冒酸气。此时见到了免不了要损上几句出出气。

    “不过是得了空闲,想要出来散散心而己,就听到了这边好大的声响。”她平淡地说道。

    丽妃不悦的看了她眼,尖声道:“本宫奉劝妹妹句,不关自己的事少管为妙。何况。。。。”她轻蔑地扫了我眼,说道:“这又不是你的儿子。”

    “妹妹也要奉劝姐姐句,大齐的祖宗规矩里面,可从来没有宫妃处置皇子的说法,而且奴才欺压到主子的头上,尤其是皇室帝裔的身上。。。。”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那几个围住我的奴才眼,含着抹浅淡的笑意道:“说起来,昨天皇上还和妹妹我夸赞起皇长子聪明好学呢。”

    丽妃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再怎么不受重视,我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皇子是比任何宫妃来更加尊贵的。

    她思量了计较了片刻,终于恨恨地冷哼了声,带着人走了。

    不过她之后又去向着父皇哭诉了很久,终于让父皇下令,由太傅狠狠地责罚了我这个不识礼教,不懂得爱护兄弟的逆子顿。

    丽妃走后,采薇宫的门前依然是我和她相对而立。

    她看着我脸上的灰尘,忽然淡淡笑,然后从怀里摸出方绢帕来:“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说着将绢帕按住了我的额头上。

    原来她还是记得的。

    只是,我的额头上的伤痕依然,而她的笑容却已经不再是那时的单纯如水晶,也许她已经永远不会再有那样欢愉单纯的笑容。

    对于殴打了我的五弟这件事,我马上就后悔了,不是因为丽妃的挑衅,不是因为父皇之后的责罚,其实,就在我与她道别之后踏进了采功败垂成宫门槛的那瞬间,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忽然记起,五皇子,已经连续很久被太傅们交口称赞不停了,而丽妃最近很是得到父皇的表睐,也许是儿子的争气也让她春风得意起来。但这样的得意落在有些人的眼中,未有些嚣张地过分了。

    事情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五皇子在回去之后不久就病倒了,虽然在我看来,他只是想要借着这样的借口逃掉那些繁重无比的课程,我很清楚自己的那脚的力度有多么大,顶多让他疼上个天半天而己。

    但是,在他病了十几天之后,他死了。

    对于他的死因,太医说是心脉受损,主治的医师开始没有发觉,所以延误了治疗的时间,于是位尊贵的皇室帝裔就这么魂归西天了。

    虽然任何个太医都没有明说,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得五皇子心脉受损,简直不言而喻。

    丽妃发疯了样地向着采薇宫冲过来。

    多亏了皇后以及妙妃苦苦求情,再加上太医也说过了,其实是主治的医师失职,导致医治不及时,才会有这样的后果,于是诊治的太医被满门抄斩,而我以年幼无知的名义逃过了这劫。

    父皇在震怒之中用“心肠冷硬,刻薄寡恩,贱奴之子,不识礼孝。”这样的词语评价我。想必对于我这个儿子,他已经彻底失望透顶了,虽然我对他也从来就没有抱过什么希望。

    对于这们的结果,我只能够苦笑了,在隐忍了这么久之后,仅仅是简单的脚,就断送了切。

    在阵惊天动地的波澜之后,后宫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不过这件事也有个不错的后果,学堂里面的那些无所事事的皇子们也再也不会过来欺负我了,想必是她们的母妃已经严厉的告诫了他们应该离地我远远地。众人之中只有齐泷依然毫不介意地与我保持着平常的关系。

    同时,我与妙妃也开始亲近起来。在她小产病重的开始,父皇对她的热情依旧,几乎每天都会询问太医她的病情以及用药。但是她的病情时有反复,延绵过了这个夏天,又持续到了冬天。

    慢慢地,父皇询问她的次烽开始变少了,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美貌,聪明伶俐的女子。父皇的宠妃开始走马灯样的轮换不休。

    而她的门庭之前渐渐冷落凋零,只有我时不时地会找上门去,惊起那些在停驻她的门前觅食的雀鸟。

    【东风误7】

    平谈无奇的日子直持续到了十四岁的时候,那天,她告诉我,以后不要再去寻找她了。也许地是因为个失宠的妃嫔,个即将成年的皇子,确实是让宫廷流言为之疯狂的话题。

    于是我们停止了明面上的来往。

    十六岁的皇子应该离宫居住了,那年,父皇按照惯例赐给我座府邸,同时,她上表,请求父皇让我有机会入各部历练学习。

    长久未曾见过的字体呼唤起来父皇对于自己昔日宠妃的记忆,也许是在父皇的心中,这份记忆并没有完全消失,并且被这纸奏折勾起。他爽快地同意了。

    于是在这年,我终于离开了这座居住了十六年的宫廷。有了属于自己的府邸,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在之后的那些年里面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我父皇下旨赐下了我的婚事,可惜在还没有正式举行婚礼的时候,那位传说之中的娇弱小姐就香消玉殒了。

    在那些年里面,我的表现如既往,不温不火,庸庸碌碌。在所有人的眼里,我是个儒雅有礼的皇子,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才华,没有什么坚强的背后势力,但是将来必定也是个富贵安闲的王爷。而在暗中,我终于开始着手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并且乐此不疲。虽然开始的起步艰难无比,但是有她在背后支持,并不是如我想象之中的困难,她的家族在坤州的势力宠大,而她父兄当年在军中留下的人脉也不容小觑。

    当然,这切,比较起王家的势力来说,简直就是蚂蚁与大象地区别。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在个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了她父兄的当年兵败身死的秘密,并且告诉了她。

    之后自然就是殚精竭虑的绸缪复宠,报仇。。。

    可惜,所有的进程都在个巨大的变故面前嘎然而止。

    显庆二十四年,我的父皇,句震天下的齐武帝,驾崩了。

    年仅十八岁地嫡出四皇子齐泷登上了皇位。而依旧是王家地女儿入主中宫。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巧妙。她因为想要报复而费尽心机的讨好奉承自己的仇人,可是切都功亏篑的时候,却是因为这样虚伪的讨好奉承而得到了仇人的信赖。

    她成了太妃,而且是大齐庞大地后宫里面封地最高的位太妃。

    这样讽刺性的结局几乎把她逼入疯狂。

    仇恨,和怀疑永远没有机会报仇的绝望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无法冷静下来筹划那些精细的计谋。

    她开始在宫中散布谣言,将齐泷并非太后亲生儿子的传闻散播出去。

    我知道,眼下散布这样的谣言并不是合适的时机,王家地势力太大,而齐泷必须紧紧地依靠在王家的势力上,才能够使他刚刚到手的皇位稳固。

    但是我找不出个理由来阻止她这样疯狂的举动,只有竭尽全力,将可能会牵扯到她身上的线索全部断掉。

    果然,之后齐泷下旨严格地彻查了这些谣言,用雷厉风行地手段将这切镇压了下去。

    我甚至无法走近她,安慰她。齐泷在继位之后给予我亲王的封号。个亲王,和个太妃,两者之间,是比较起个皇子和个妃嫔更加遥远的距离。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开始衰弱并且迅速地苍老,每次见到她,我都会惊惶不知所措,想不出阻止这切的方法。

    她就好像是只活跃了整个夏日地萤火虫,在第场秋风袭来的时刻,如同流星般从自由地天空上陨落。

    那天,我前去面见齐泷,商议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谈论了片刻之后,齐泷命人奉上茶。

    我新奇地看着杯子里面的东西,尤其是它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鼻端的时候,我震惊于它的气味。

    我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笑着问道:“皇上,这茶是什么品种?倒真是稀奇,香气很是浓郁。”

    这个是朕从皇后那里拿来的枫丹白露,上次前去凤仪宫,看到她就在喝着这种茶,好像是妙仪太妃那里进贡过来的。

    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因为我敏锐地嗅觉已经告诉我,茶水之中有着红萝藤的汁子。

    红萝藤是种很罕见的补药,平时对人有益无害,但是在两种情况之下,对于女子却可以造成决定性的伤害,孕妇如果喝了,会使生下来的胎儿变成白痴,活不过两三年。而另种情况是,它与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名茶丹枫白露相和的话,会使女子终生不孕。

    瞬间,我口中的茶水变得苦涩无比。

    她没有告诉过我就开始干这样疯狂的举动。我苦笑了下,她是害怕我阻止她吧,毕竟,我已经阻止她很多超出理智的行为了。

    红萝藤原本只有海边的悬崖峭壁上出,采摘不易,所以知道的人不多。除非是接触过这种东西的人,不然很难辩认出来。

    也许我们还是幸运的,这件事情并没有被人发觉,茶叶不多,也很快就被皇后喝尽了。

    有时候,我会禁不住想起齐泷的皇后,那个王家的女儿,记得第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见到了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两个人何其的相似啊!可是,她的眼中却比她的姑姑更加多了样东西,就是她看齐泷时候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灼热和喜悦。

    这个女子,她可是知道,她永远也不能为自己心爱的人生下孩子了。

    宫廷就是这样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你永远都无法确切地把握你的敌人在哪里。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彻底地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我初次见到的水晶般晶莹的少女,她再也不会笑得像春天的小鸟那样欢畅自在,再也不会轻声低呼着,“啊,你的额头受伤了,”然后不带丝毫心机的掏出散发着兰花清香的绢帕。

    这个宫廷里面,可是有永远都不会变化的人?

    日子依然在继续。

    在明面上切祥和的时候,底下的暗潮涌动的速度却在加快。

    而所有的加速,都是国灰个女子的出现。

    她是个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女子,直到死,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地去形容她。

    我第次见到她是在碧波池畔,她充满着力度的毫不示弱的目光让我惊讶,并且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第二次见到她,已经是在天香园的筵席之上了,那时候的她,看似娇弱无限,却更加让我吃惊。

    也许她不知道,仅仅凭借着眼神,我就已经认出,她就是那天在碧波池里面遇见的女子了。

    然后是奇迹般从天而降的刺客,让原本平淡无奇的宫廷筵席情势急转直下。

    那场战斗里,我经历在生平从来没有过的艰险。让我最贴切地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尤其是后来我知道,这次的青衣刺客温弦的年龄尚且比我还不。这种绝顶的武学奇才,将我长久以来这之自傲的信心击地粉碎。

    当我因为极度的疲倦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我看到刺客手中的剑像是夏日夜空的闪电般脱手而出,向着齐泷飞去。

    齐泷要死了?!当这个念头还没有在我的脑海里面形成精确的意思,甚至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到恐惧或者悲哀,就看见个身影扑在齐泷的身上。

    紧接着金玉相击的清脆声音响起,

    其实,这样的声音与她合称地出奇,昏迷之前,我心中奇迹般的升起这个莫明其妙的念头。

    那时候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和她之间的牵绊会这样长,长到贯彻了我剩余不多的全部生命。

    她成为我人生最后最浓重的抹色彩。

    【东风误完】

    隆微末年的时候,她就像是朵忽然降临到这个宫殿里的花苞,遇到了和煦的春风,在这个繁荣的季节里面冉冉绽放。她身上的圣眷浓重地让六宫为之侧目,地位也是扶摇直上,甚至胜于昔日的云妃。

    这样的荣宠自然也会理所当然的招来很多人的忌恨,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很多的纠纷都懂得如何应付,如何明哲保身,但是有些势力,有些人,却注定不是她独自个人所能够应付的了的。

    比如王家。

    王家嫁祸栋梁会,想要除掉她的行为,为我送来了个可靠的盟友,毕竟,妙仪现在已经是不个不理世事的太妃,不能擅自插手宫中的事务,这让我急需个新的宫廷里面的援助。而且同时,我手中也已经掌握了足够控制她的把柄。

    得知她的身世,是在个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其实之前,我曾经委托过妙仪试探与她。连妙仪也对她赞不绝口,说她的资质尚且在自己之上。

    不过那时候,在我的心中,她还仅仅只是个资质过人的妃嫔,就算是胜过往昔的云妃,胜过往昔的所有妃嫔,但是也只是个简单的妃嫔而己。

    但是在东来楼的那次偶尔的谈话,让我鬼使神差地想了个诡异的念头。而更加让我震惊的是,那个奇异的念头竟然是真实的,也许冥冥之中确实有根看不见的丝线,引导着她走入我的生活,走入我生命的最后。

    之后,齐泷的时兴起让我有了名正言顺地踏足采薇宫的机会,相隔了近十年之后再次踏进这里,我几乎认不出这个我从小生长的地方。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宫殿还是那所宫殿,但是这里地人。这里的气氛,还有这里的所有切,都不再是我曾经居住过那个黯淡无光的院子了。这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深深地刻印下了属于她的印记。

    番针锋相对之后,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而她,则不得不屈从于新地危机。

    第四次见面却是在另种情形之下了。

    借助她地手来再次传递关于齐泷身世的谣言是我也同意了的,经过了继位之初的那次谣传。齐泷的心中不是没有疑惑。而且这几年来,王家的存在,对他来说阻力已经开始超过襄助。

    这样形势之上,谣言再起正是恰到好处,但是我没有料到,妙仪她会用自己的死亡来巩固这个谣言地效果。

    我曾经想过趁机将她接出宫去,让她脱离这个宫廷。但是她却毅然选择了死亡,如此决绝,如此刚烈。也许在我被重重的宫规束缚,无法与她亲自接触的这几年里,她已经无法忍受这们的日子,日渐绝望,日渐凋零;也许,就算是离开了宫廷。她也已经找寻不到个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了。

    妙仪的死亡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那是比较起母亲,比较起沈绿衣,比较起众多的变故更加让我措手不及地。

    就好像在敬胜斋门口竟然会见到她样的措手不及。

    我们两人并户坐在衰败的敬胜斋门前,却奇迹般的没有了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也许是这些年地伪装奔波已经太劳累了,在这个云淡风轻,月冷露寒的夜晚,我坦诚地谈论起过去,回忆起影响了我生的那几个人。

    不得不说,她是个好听众。在她的宫女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将她叫去侍寝地时候,我忽然开始嫉妒起齐泷来。

    我坐在横栏上没有动。就那样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我地视线时,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弦的角在慢慢地被触动。

    对于她的报仇,我从来没有放在心里头,在我的眼中,她终究不过是个亡国灭族的女子而己,就算是再厉害,顶多能够能为褒姒妲妃之流,但齐泷并不是夏朝商纣那样的君王,自然无需担心。

    知道她隐藏在身后的实力是在那场决定了整个历史走向的剧变之后。

    想不到连我求贤若渴的葛先生竟然也是她手中的底牌之。

    我无法说清楚在面对辽军的重重围困时,到底是什么促使我不肯放开她,自己个人逃走,这实在不是我的贯作风。反正最明确的事实就是,我抱着她起跳下了宫墙,放弃了独自逃生的机会。

    之后,在宫中,在东来楼,我们路相伴。

    再之后,我和她起逃出了京城。

    当我背负着她攀爬下大齐京城城墙的时候,就好像是背负着自己长久努力才寻得的宝物,就像是贴近自己最密切的亲人,我的心中充满的不是对于未来的迷茫和急切,而是欣慰和欢快。

    之后的日子,我们隐居在大齐京城西北部的小山村里。

    那段时光是难得的轻松悠闲,从来没有个女子能够这样贴近我的生活。与她在起渡过的那些日子里,酸甜苦辣种种滋味都让我品尝,让我惊觉人生也可以这样轻松多彩,单纯自然。

    我已经无法想清楚是从哪个瞬间她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间,让我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让我的眼中满是她的身影。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方面期盼着日子能够飞快地渡过,让天下局势的转机尽快到来。另方面,又希望着这些日子能够慢些,让我有更多的陪伴在她的身边的时光。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五月的天。

    我像往常样收到了城中内线传出来的情报。展开信笺,当那行字迹映入我的眼中的时候,我的心脏猛地抽紧了。

    信签上写着“。。。察觉到倪家的势力暗中活动,是倪家少主暗中派人寻找齐泷宠妃苏谧,寻而不获。”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她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我忽然之间记起,她在前往寒山寺朝拜祭祀地路上,就是倪廷宣贴身护卫。而且,那场变故之后,宫中还曾经传出过奇怪的谣言。。。。

    她是颗璀璨的明珠,而注意到这颗明珠光彩的不仅仅是我个人。

    她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禁不住询问起我,我只好含糊邀搪塞了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只是自己就是不希望她知道,心里头无端地生出种恼火来,就好像是。。。。就好像是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出轨那样的不快。

    她其实是个敏感地女子,虽然经历过破城时候地惨痛。经历过宫廷最复杂的勾心斗角。经历过远远比寻常女子更多的波折和磨难,这切都让她处事冷静机敏,精于谋略。但是,在她的内心最深处,依然是个敏感单纯的女子。有时候会像个小孩子样斤斤计较着此些微末的小事。

    也许我不应该隐瞒她。我苦笑着想到,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看到她愤愤不平地用筷子虐待那几根青菜的时候。

    葛先生的到来,给我,还有这个天下带来了崭新的机遇。我实在不能容忍自己错过这样的机遇,我长久地近乎生的筹划,我耗费了全部的心血精力,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接近过目标。

    所以我狠心离开了她,离开了这所带给我最温暖最单纯回忆的山间竹舍。

    然而,当我再次带着成功地喜悦回到那里的时候,迎接我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旦错过了,就永远没有机会再挽回。

    就好像我和她,错过了次又次,明明近在咫尺,却马上又会遥若天涯。

    也许,我总是自视过高,以为切都在计划之中,切都在棋盘之上。

    但是却忘记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

    最终,我所有地筹谋。所有的算计都是棋差招,脚逊步。切的野心都变成了镜中拈花,水中捉月。

    无论是她,还是这个天下,我都是失败者,是功败垂成亏篑的失败者。

    在那夜,我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点。

    喝下那杯酒的时候,我没有丝毫地怀疑,齐泷竟然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当我看到倪源倒在我眼前地时候,当我紧随其后感觉到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切。

    我回忆起那个总是喜欢趴在书桌上睡觉,睡得口水都流下来的孩子;回忆起那个拉扯着我的衣袖,苦苦询问着“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和她起玩。。。。”的孩子;回忆起那个遇见困难就会掉眼泪的孩子。

    这个残酷的世界,是什么逼迫着他,让他亲自点选了那本穿肠毒药,然后亲自陪同着我们喝下去。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恩怨权势,所有隐秘的思绪和绸缪都在这杯酒里面终结了。

    这杯酒,了断了我,了断了他,也了断了切。

    这杯酒,乾坤同醉。

    我最后兴起的念头是,她怎么样了?她也喝下了那杯酒!?

    泰天水的剧毒连当年的璇玑神医都束手无策。

    我回忆起照宙我人生的第抹绿色,回忆起那方散发着淡淡玉兰花气息的绢帕。。。。最终切的记忆都凝固了碧波池畔那道丝毫不肯示弱的清冽眼神上。

    我只能够支撑起自己向后殿走去,我记得民还在那边的小偏堂里,我只希望在永远地闭上眼睛,在结束这简单又复杂的生之前,能够见到她眼,能够告诉她我的承诺和我的愧疚。

    寒意从四肢百骸渗透进去,渗到骨子里,渗到心底里。极度的寒冷之中,我看到了偏堂里面她经常坐在那个座位上。

    那里,只余下卷医书被抛在地上,却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走上前,坐在她日常坐着的位子上,看着桌上那盏孤独的灯火轻轻摇曳。嘴角扬起抹苦笑。

    我和她。。。。以次错过了。。。。

    我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在我死后,人们会怎样的评价我,评价这个时代,评价这里所发生的切呢?

    也许,在他们的笔下,我会变成代贤王,虽然少年的时候碌碌无为,但是成年之后却能够力挽狂澜,在国家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会是个诈的枭雄,韬光养晦,图谋着更多的权势和地位。。。。

    可是有谁知道,我隐秘的爱情和挣扎,有谁知道我苦涩的承诺和甜美的期盼。

    有谁知道,在我人生的最后刻,这样振作起仅存的力量着向后殿走去。

    不过是希望,在临死之前最后眼,看到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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