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她简直是飘飘欲仙了。
「嗯,是不是度过一个难忘的周末?」
「我没想到事情发生得那么快,」泰莎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会像盖房子一样,慢慢地盖起来。」
「列德不像那么有耐心的人,所以啰,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还没讨论到这个问题。」泰莎愉快地回答,她认为这不算是问题。「如果他这个周末有空,要带我去他老家的牧场看看。」
「呵,太棒了,他要带妳去见他的家人吗?」
「去见他的父亲,不过他没有提到其它的家人。」
「那就没问题了。」比莉舒了一口气。「妳知道吗?这个周末我们有相同的喜讯。」
真是太令人惊奇了,泰莎这才注意到比莉的手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她立刻倾身向前拥抱比莉。「噢,妳从来没有告诉我妳跟谁谈恋爱!现在从实招来,他是谁?大卫?布兰?都不是?不要告诉我,我再猜猜看!」
「妳猜不着的。」比莉甜蜜地笑起来。
「瑞克!」
「妳怎么知道的?」比莉诧异地停止笑声,然后两个人再度拥抱在一起。
「嘿,」泰莎坐回位子,举起桌上的饭前酒。「为比莉和瑞克干一杯!」
「为泰莎和列德干一杯!」比莉也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好了,现在告诉我,妳是怎么知道的?」她笑意迎人地问。
「这还用说吗?瑞克是其中最聪明的一个。」泰莎对她眨眨眼。
比莉同时和三个男孩约会,已经将近一年了,却从没表露过到底偏向谁,其实泰莎也看不出来哪一个适合她,不过瑞克的职业是工程师,或许比较相近一点。
「谢了。」比莉温柔地说。
「赶快结婚吧,我告诉妳,瑞克真是够幸运的。」
「噢,我本来并没指望他会向我求婚,要不是这次他要调到巴西去,他说……这是他说的,他不能没有我而单独过两年,所以就选了这个戒指给我。」比莉一脸幸福地说。「所以我得辞去工作跟他到巴西去,妳不晓得,当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差点因为答应得太快而闪到舌头。」
她们兴奋地说个不停,差点耽误了下午上班时间。泰莎整个下午都轻飘飘的,今天列德没有打电话给她,也没有订下晚上的约会,但她并不介意。因为他们的交情应该不必那么形式化才对,列德大可以在下班后直接过来找她。
不过当她回到家里之后,还是没有接到列德的电话。是他太忙吗?昨天他是这么说的,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寂寞的感觉却不停地向她袭来。
她走进厨房弄晚餐,一面回想列德在身边时的欢乐,她这辈子是跟定他了。她要陪他一起生活,一起并肩作战,一起生儿育女,晚上和他一起做嗳……
她一定要赶快告诉茜姨妈这件事——茜茜姨妈!泰莎低喊一声,她忘了拆阅刚才拿进来的信件了。
她快步走向起居室,迫不及待地拆阅起来,随后她露出微笑。长长的信上提的都是生活上的琐事,山野间开满了花,度假的人潮开始涌进格林堡,小店里的生意很忙,所以她请了一个助手,另外还有一件事,有一位老先生来向她要求买下农庄的老房子,但她没有答应。
茜茜姨妈直到最后一行才提到列德。「带他来见我,」她简单明了地写着。「我注意到妳写这个名字时有点发抖!」看到这里,泰莎不禁大笑起来。
门铃响了,泰莎放下手中的信去开门,但门外不是她渴望见到的列德,而是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请问妳是魏泰莎小姐吗?」那位女士问道。
「是的,请问有何贵干?」
女士打开皮包,亮出一张证件。「我们来自地方法院,我姓麦,这位先生姓李,我们奉命逮捕妳。」
直到夜深了,他们才放泰莎回来,她摸着黑走进屋子,没有开灯,只是怔怔地坐在黑暗中发呆。
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绝不可能!几个小时来,她不停发着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原本以为那位自称姓麦的女人在开玩笑,但是另一位李先生在宣读了她的权利之后,便温和而坚定地要她跟他们走。到这时候,她仍然认为只是有人恶作剧,故意开玩笑,直到她真正坐上了警车,才陡然发觉事态的严重。
她是因为侵占公款而被逮捕的,他们对她解释了许多,但大部份她都没有听进去,她实在太意外了。
警察局里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没有人对她特别注意,她做了笔录,按了指印,还照了相。
最后,她脑中终于浮起一个人的名字,只有列德是她此刻想见的人,也只有他能安慰她,救她脱离险境。
但是旅馆的接线生告诉她,列德吩咐了不接任何电话,她试着说明这是紧急事件,但却没有用,于是她转拨给伊文,希望他能去传个话,叫列德来救她。
伊文沉重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几乎粉碎了她的心。「他已经知道了。」
泰莎的十指紧张得泛白,她紧握着听筒不放。「你——你说什么?」她呼吸困难地问。「那么,哦……没有关系,他什么时侯能赶来?」
「我……呃,不认为他会去。」
泰莎的脑中一片空白。「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绝望地想求证什么。
「是的,我明白妳的话。」听筒那端的声音有点不安。「魏小姐……泰莎……列德便是调查这次事件的督察之一。」
接下来的话泰莎一句都没有听见,她手中的听筒滑落下来,还是麦小姐帮她挂回去的。她破例地问泰莎要不要再打一通电话,但泰莎摇头拒绝了。还有什么人是可以救她的?反正她也不在乎了。
麦小姐和李先生都对她投以同情的眼光,麦小姐倒了一杯咖啡给她,虽然她没有喝,但却感觉到杯子的温暖,她便从头到尾紧紧地握着。
她甚至连最后是怎么结束,怎么被送回来的,都一概不知,似乎一时还无法从震惊中醒来。或者说,她怕一旦醒来了,等在旁边的悲哀便立刻会包围住她。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清醒时天已经大亮了。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赶快梳洗、否则便来不及了。来不及?她急忙一跃而起,也没有深思是怎么在客厅沙发上过了一夜的,便冲进盥洗室去。
直到她站在浴室的莲蓬头下,才醒悟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守卫可能已经接获通知不再让她走进办公大楼了,如果有什么是她还能确定的,那便是她已丢掉了工作。
眼泪从昨天晚上忍到现在,终于决堤般地奔泄下来,她不禁痛哭失声。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没有拿任何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无妄之灾?
难道列德不知道她的无辜吗?他应该知道的!一定有什么人想陷害她——一定是这样,她必须和列德谈谈,如果他认为她拿了东西,也必须有充分的证据才行,她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那种人。
她停止哭泣,拿了一条浴巾将身体围住,然后走进客厅打电话。她顺利地打进卡特工程公司,要求转进列德的办公室。是珍妮接的电话,当她要求与列德通话时,珍妮显得有点迟疑。
「很抱歉!」她最后说。「白先生不接任何电话。」
「求求妳!」泰莎恳求地说。「我是魏泰莎,我有些事必须和他谈!」
「很抱歉!」珍妮重复地说一遍。「他特别交待不愿接妳的电话。」
泰莎浑身发抖地挂上电话,她现在该怎么办?列德不愿和她谈,她能够怎么样?
几分钟以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要紧,如果不能在电话里和他谈,她可以面对面地和他谈——去旅馆找他。她不能让列德以为自己是小偷,也不能相信列德会暗中对付她,除非他自己承认。
同时,她也要采取保护自己的措施,绝不能为一件没有做过的罪行入狱,她要请一位律师,为她在法庭上辩护,她会尽最大的努力恢复自己的清白。
下午时分,她和从电话簿上找到的一位史汀生律师长谈了两小时。史汀生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打算在事业上有所作为的时候。他问了许多问题,有许多是泰莎觉得毫不相干的,但她都一一回答了。史汀生还向她分析了目前的情况,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胜负与否很难逆料,不过如果他们能使陪审团不采信提供的证据,她的罪名便不能成立。
泰莎将全部的希望便寄托在这位史律师身上了,万一她被定罪……老天!她一定受不了的。
当她离开律师事务所时,两腿虚弱得几乎走不动。她这才想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只不过二十四小时之前,阳光还是那么灿烂美好,二十四小时之后却是这般景况!
她想去吃点东西,但列德已经快下班了,她不愿错失碰面的机会,想了一会儿,她决定直接上列德住的旅馆去,在旅馆附设的餐饮部叫点东西吃。
不过,当一份丰富的总汇三明治放在她面前时,她却觉得难以下咽。列德会准时五点下班吗?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得搞清彼此的生活习惯,同时,她苦涩地想,也不够使列德信任她不会干这种事。
她颤抖地步上电梯,在列德住的那层楼停下,然后朝他住的房间走去。
他会让她进去吗?泰莎忐忑不安地敲了门,没想到房门立刻应声而开,列德冷冷地站在面前打量她。「坦白说,我没想到妳有勇气来这里。」
「我必须和你谈。」泰莎绝望地说,泪水又在眼眶里蠢蠢欲动。
「有此必要吗?」列德不耐烦地说。「妳不能挽回任何事,除了浪费时间以外。」
「我必须和你谈。」泰莎重复地说。除了这一句话,她不晓得该用什么态度坚持。
列德勉强地向后退了一步。「好吧!」他冷冷地说。「不过不要太久。」
泰莎噙着眼泪走进去,两手神经质地紧抓着皮包,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列德她是冤枉的,但当她看到列德厌恶的表情时,又迟疑了起来。
「伊文——」她一时难以启齿。「伊文告诉我,你是暗中将我移送法办的人之一。」
「不错!」列德踱到窗前去,存心在他们之间保持一段距离。
「你甚至没有警告我——」
列德爆出一阵笑声,笑声里只有嘲讽,没有感情。「妳以为就凭着我们在床上的关系,就能保佑妳脱罪?妳太狡猾了,魏小姐,要不是职责在身,或许我会答应考虑帮妳的忙。」
泰莎不敢置信地盯住他,她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列德竟对她说这种话!
她像一尊石膏像般站着,体内有某些东西正在逐渐地死去,她脸色苍白地挤出一些话来。「你……你是说约我出去的原因……唯一的原因,只是……」
「利用妳调查案子罢了。」列德冷漠地笑了笑。「或许我不该占妳的便宜,但妳实在太性感了,而且我不能让妳对我起疑,免得妳逃之夭夭。」
这些话都是列德说出来的吗?那个和她在床上做嗳的男人?
「此外,」他残忍地继续说下去:「周末那天妳把我给搞胡涂了,所以一时没有注意,要是妳不幸怀孕,请告诉我一声。真该死!天知道这是不是妳计划中的一部份,借着怀孕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泰莎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从刚才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是一片死白。「不必了,我不认为它会改变任何事。」说完,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七章
泰莎麻木地沿着街道走着,她已经伤透了心,列德不但不爱她,而且还利用了她!
她一直以为这份感情弥足珍贵,原来都是自欺欺人,现在她才想起来,怪不得列德第一次带她出去时就问东问西,她还以为他在找话说呢,想借着闲聊的方式多了解自己,谁晓得他只是在打听消息!
她觉得特别……恶心!被拘留在警察局,问笔录,按指印,都还不至于让她产生恶心的感觉,但是像这样被蒙在鼓里的利用,却令她既愤怒又沮丧,而且感到强烈的,骯脏的恶心。
她绝不能认罪!那怕有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当电话铃响的时候,她正走进家门,现在她可以比较平静地受理外界的事了。
「亲爱的,听见妳的声音真令人高兴!」茜茜姨妈愉快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我一直在想妳,妳的婚礼开始计划了吗?」
「没有。」泰莎硬咽地回答。「茜茜姨妈,我被起诉了,我现在需要妳。」
五分钟之后,泰莎挂上了电话,茜茜姨妈向她保证明天就会赶来这里,这件事至少让她释怀了一点,如果此刻还有谁能给她安慰和信心,那便是茜茜姨妈。
电话才刚挂上,门铃却又响了起来,泰莎一下子僵住了,想起昨天满怀兴奋地去应门,却见到两个探员的事,不禁令她心有余悸。
「泰莎,妳还好吗?」
那是比莉的声音,她立刻像复活了一样跑去应门。
比莉担心地上下打量她。「妳生病了吗?」她问道。「大家都奇怪妳为什么没来上班。中午我打电话给妳,也没有人接,妳怎么了?」
「进来喝杯咖啡吧,」泰莎将她让进屋里。「我慢慢告诉妳怎么回事。」
看来同事们都还不知道,不过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好的。」比莉举步踏进屋子里。
「我想我被革职了。」泰莎语出惊人地说,一丝凄凉的微笑浮上她的嘴角。
比莉跟着她走进厨房。「革职?别开玩笑了——妳说什么?为什么有人要革妳的职?列德知道吗?」
泰莎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就是列德提供证据将我起诉的。」她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因为他们怀疑我侵占公款,而他追求我也只是为了调查案子。」
比莉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妳是说真的?」她愤怒地问。「是那一个瞎子调查的?妳绝不会比……比我母亲更有嫌疑!他是怎么想到妳的?他有什么证据?」
「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经请了一位律师,相信他会找出来的。」她的心稍微温暖了些,因为比莉并没有一听见这个消息便怀疑她。
比莉同情地望着她的朋友。「噢,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她紧紧握住泰莎的手。「妳本来是那么明朗的女孩,却有人把妳弄成这样……该死的!」
「我会好好的。」泰莎向她保证。「因为我本来就是无辜的,这一点才真的重要。」
「但是——」
「真的,我会好好的。」泰莎试着说服比莉,同时也说服她自己,如果她能洗刷罪名——不!当她洗刷了罪名——她恐怕也不会再是从前的她了,没有了列德,她便只剩下一半活着。
「办公室里还没有人知道。」比莉告诉她。「我打赌连派瑞恐怕都不知道。」
泰莎的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我并不打算掩盖什么,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小偷。事实上,我甚至希望同事们都知道这件事,而我要让他们明白我会为自己的名誉奋战到底。」
「妳要我告诉他们?」比莉讶异地问。
「有何不可?妳知道一句老话吧?最佳的防御便是——」
「攻击。妳是想表现给列德看,让他好好想一想,对吗?」-
「他想什么并不重要,我是为我自己而战。」泰莎坚定地说。
比莉走了之后,泰莎小心地锁好了门窗,但墙壁彷佛也长了眼睛一样,在静默中嘲弄地望着她。
她去洗了澡,想早早上床,但一进卧房便怔住了,她怎么可能在那张床上睡着?
到如今,她的自尊可说是已经裂成片片了,她没想到热烈的拥吻中也可以没有情爱,只有欺骗。
她走回客厅,像昨夜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生气?愤怒会带来力量,至少对此刻而言。但她只是深深地悲哀着,或许对列德的感情太深,才使她没有力气去责备。
虽然她曾经经历过两次创伤,但无论怎么伤心,都还相信前面有阳光等她,她从来没有崩溃过,不像这一次——就算洗刷了罪名,也无法改变列德不爱她的事实,而这才是她最感到痛苦的事。
泰莎有生以来从没度过这么漫长的夜晚,她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然后勉强吃了一片吐司当做早餐。
茜茜姨妈的飞机还有几个小时才到,她反正也无事可做,于是驾车直赴机场,在机场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便坐在里面一杯接着一杯喝咖啡,就这么坐了几个小时。
下午一点半,飞机准时降落,泰莎站在出口处等姨妈出来。当她一眼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立刻激动地迎上前去。
「泰莎,亲爱的。」茜茜姨妈慈爱地接住她。
「我真高兴妳来这里。」泰莎挤出一丝微笑。
「妳知道我一定会来的。」这位老妇人拍拍泰莎的肩膀,无限疼爱地望着她。
茜茜姨妈并不仅是来安慰泰莎而已,她是来帮忙泰莎的。当她们领了行李,一起坐上车子时,这位老妇人便开始进行心中的计划。首先,她必须先见见那位史汀生律师,因为他掌握了成败的关键。
到了下午,卡特工程公司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泰莎被起诉的消息。列德还是冷着一张脸,不过心里更不痛快了。真该死!他尽可能不让这件丑闻传扬开来,不料还是传开了。
无论泰莎做了多不可原谅的事,他并没有打算弄得路人皆知;除了他之外,只有伊文和珍妮知道这件事。但当他询问他们两个时,两人又都矢口否认,那么,到底是谁散播这项消息的?
珍妮注视着他紧绷的脸,她从来没见过列德这么可怕的表情。「今天早上我至少问了十个人。」她说道。「你要我去找出消息来源吗?」
「去找出来。」列德冷冷地说。
他知道职员们对他一向是敬而远之,他的职务使他的处境自然如此,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受欢迎过,大家都用批评的眼光望着他,这些人难道是非不分吗?魏泰莎真的将他们的心都抓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珍妮回来了,身后跟着比莉,他认得她,她是泰莎的好朋友。
「听说你在寻找散播消息的人,」比莉交叉着手臂站在他面前。「就是我。」
列德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还以为妳是她的朋友。」他讽刺地说。
「我是她的朋友,所以才要让大家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泰莎永远不会拿别人一分钱,如果你不高兴我这么说的话,那就开革我好了!」
「这件事是谁告诉妳的?」列德不理会她的气势汹汹,只问他想知道的问题。
「泰莎。」
列德不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泰莎,他以为她该害怕别人知道才对。「她打电话给妳了吗?」
「不!我昨天晚上到她的公寓去过。」
他心中浮起昨晚泰莎离去时,那张苍白悲伤的脸,他差点就跟了过去,但骄傲又阻止了他。
「她现在怎么样?」好半晌,他才又开口道。
比莉瞪了他一眼。「你关心吗?」
「该死的!她到底怎么样?」列德几乎是动怒地问。
比莉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如果你真想知道,那就自己去看吧,不过我怀疑她会不会再见你。」说完,她不等列德有什么表示,便甩头走了出去。
列德盯着她走出办公室,然后慢慢踱到窗边。好了,现在泰莎又在玩什么花样?她以为公司里的同事都支持她,便可以免去刑罚吗?天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一个小偷,一个狡猾的女人,他差点就栽在她的手里!
然而,为什么他还对泰莎念念不忘?他无法把这个狡诈的女人和甜蜜可爱的情人联想在一起;而且上天垂怜,他竟然还渴望她!
泰莎重新换了一条床单,然后对姨妈说:「这张床给妳睡,我睡客厅的沙发。」
「不!」茜茜姨妈立刻拒绝,一面帮她把床单铺平。「我睡沙发,妳睡床。」
「我们两个都睡沙发的话又太挤了。」泰莎摇摇头。「我不能睡床,我从那天晚上起就不睡床了——」
她突然停住话,让双手不停地忙碌着。茜茜姨妈忧愁地打量她,她绝不只是为了吃官司才这么难过的,虽然这种事足以击垮任何一个正常人。
茜茜真正担心的是:泰莎的难过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正好相反,她变得出奇镇定,镇定得反常,茜茜以她上了年纪的阅历知道,那一定是更深的悲哀。
她曾经眼见泰莎经历两次感情,哪怕和安德鲁分手之后,泰莎都没有这么憔悴过。而今天,从她下飞机到现在,就没听过泰莎讨论打官司的事,因此她更可确定这场官司并不是她不开朗的主要原因。
「他伤害妳很深,是吗?」最后她忍不住问道。
「有一度,我以为他真心爱我。」泰莎停了半晌才回答。「不过……妳放心,我会好好的,至少我没有怀孕。」
「妳确定吗?」
「是的,今天早上。」现在列德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可以清清爽爽地走开。
电话铃响了,泰莎吓了一跳,随即对姨妈说:「妳来接好吗?」她实在怕极了什么探员、探长了。「我把床铺好了再去。」
茜茜走进客厅拿起听筒。「喂?」泰莎可以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万一是列德怎么办?不!不可能的,列德绝不会打电话给她,她立刻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泰莎干脆起身走进浴室去,用哗哗的水声挡住茜茜姨妈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上响起几下敲门声,姨妈提高了声音对她说:「是妳的朋友比莉。」
泰莎这才打开门。「谢谢妳。」她简单地说。
茜茜思索着比莉告诉她的话,决定还是暂时隐瞒的好,泰莎说过她不想再讨论列德的事。
第二天,泰莎约好了和史律师碰面,茜茜也陪她一起去。史汀生的眼神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更锐利了。
「我和莫检察官谈过,他似乎认为证据确凿。」
泰莎看得出他并不信任自己的无辜。「我没有拿钱,」她木无表情地说。「是别人拿的。」
「那么那个人一定存心让人以为是妳。」史汀生冷静地指出。
「找出那个人不是你的责任吗?」茜茜姨妈突然插口,眼睛毫不客气地盯着史汀生。
「不!女士,那是侦探的工作。」史律师转向茜茜。「我的责任是在法庭上为妳争取权利,同时展示证据,或是驳斥对方的证据,以打赢这场官司。」
「那么,如果唯一能证明我无辜的证据,是找出那个真正拿钱的人了?」泰莎轻轻地问。
史汀生叹了一口气。「魏小姐,妳大概看多了侦探片,这是一桩电脑窃案,没有做了记号的钞票,没有指纹,也没有凶器,所有的资料都用电脑档案显示。」
「然而有人用我的姓作案。」
「的确如此。」
泰莎不禁挺直背脊。「很好,那么钱在那里?我用到那里去了?你以为有人只为了好玩而拿钱吗?」
「重要的是窃案发生了。」史汀生的眉毛挑起来。「何况,作案的人可以将钱藏在另一个人的帐下,或自行藏匿在某一个地方,等坐完牢出来,再拿了钱远走高飞。」
「这么说,除非有人自动投案,承认窃案是他做的,我便永远无法证明自己的无辜了?」
「坦白说,这场官司成功的机会很渺茫。」
泰莎站起身来。「那我也不必打什么官司了。」她礼貌地说。「谢谢你。」
史汀生跟着站起来,微微蹙起眉。「妳是什么意思?放弃了吗?」
「只好如此了,不过我还会想办法的。」
「妳打算怎么做?」
「找出真正的小偷,我知道谁能帮助我。」
当她们回到车上以后,茜茜姨妈不以为然地建议道:「泰莎,我认为妳该换一位律师,这一位根本帮不上忙。」
「换一位也没有用。」泰莎在十字路口停下来,耐心地等红灯过去。「至少他对我诚实,换一位律师很可能会假装相信我的话。」
茜茜想了想,同意地点点头。「那妳打算怎么办?妳说能帮妳忙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晓得他愿不愿意,不过我可以试试看,他的名字是华山姆,一个电脑天才。」
「那就找他吧,」茜茜怂恿道。「看他有没有办法。」
然后她们将这个话题丢开,聊了一些家常,茜茜对她提起田纳西的老邻居,以及目前住在格林堡的趣事。
虽然茜茜姨妈只来了一天,泰莎却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她们一直聊到山姆平常回家的时刻,才停止下来。
泰莎拨了电话号码,然后耐心地等山姆来接,她知道他可能正在跟娜塔玩,无暇他顾,说不定要等一会儿才知道电话铃正在响。
大约响了十五声之后,听筒才被拿起来。「喂?」山姆略带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似乎正在从事什么有趣的事。
「山姆,我是泰莎。」
「泰莎!妳在哪里?我听说……嗯……」
「我以侵占公款的罪名被起诉了。」
「真是荒谬!」山姆低低地说。
「我没有做。」
「妳当然没有做,难道妳以为这点还必须妳告诉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开始解释。「山姆,我需要你帮我查出真正作案的人,不过……要是有人知道你帮我的忙,可能会危害到你的职位,所以如果你不愿冒险,我不会怪你的。」
「我马上过来,」山姆立刻说。「把妳的住址告诉我。」
挂上电话,泰莎感动得眼眶湿润起来,山姆的反应就像比莉一样,为什么列德就不能相信她——不!泰莎用力甩甩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子去。
山姆来了,他一反平常的羞涩,主动拥抱住泰莎。「别担心,」他坚定地说。「我会找出那个家伙的。妳希望我用电脑帮妳查,是吗?」
「是的,不过一定很费事。」
山姆笑了起来,似乎对这句话觉得有趣。「告诉我妳所知道的情况。」
泰莎并不真正明白怎么一回事,不过她尽可能地将麦探员和警方的话重复了一遍。
有一笔假帐不停出现在总公司的帐单上,它是由一个胆大心细的人利用泰莎的名义签下的,再由电脑直接转入一家银行的帐号,盗款的人便直接从银行中提领。不过,那项假冒的帐目是什么名称,她却不清楚。
听完泰莎的叙述,山姆皱起了眉。「我必须知道那笔帐的名称,否则无从着手。」
茜茜姨妈在一旁接口道:「找一个知道的人问啊!」
山姆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喜孜孜地说:「有了,白先生知道——」
「不要问他!」泰莎立刻打断他的话。「这关系到你的工作,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那么,」他又陷入沉思。「我想他们一定也是一步一步追踪出来的,或许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许多用过电脑的人都会这样。要是实在没有迹象可循,再去找人问,说不定派瑞也知道。」
电话铃又响了,这次茜茜主动过去接。泰莎望着山姆说:「海伦还好吗?」她暂时撇开了话题。
「我不知道,可能在生我的气,不过我不晓得她为什么生气。」
真是不开窍,泰莎好笑地想。「对她多关心一点,看看有没有效。」
「多关心一点?妳是说带她出去散散心?」
「是啊!你也满喜欢她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海伦——」
「也喜欢你。」泰莎向他保证。「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带她去玩玩吧。」
茜茜回到他们身边坐下,脸上有点忧愁。「家里出了点事。」她叹了一口气。「我离开的时候,留了妳的电话号码,所以邻居打电话跟我联络。」
「出了什么事?」泰莎关切地问。
「小事情,不过范围倒不小:叫的货还没送来,屋顶在昨晚的风雨中倾斜了;有位顾客买了一个玩偶,结果被带在身边的狗咬得支离破碎,他要买另一个,可是那种玩偶是订做的,只有一个,他又偏偏得在星期天要,因为那天是他小女儿的生日。」她一口气地说下来。
泰莎沉默了一会儿,抱歉地说:「我想妳需要回去一趟。」
「不!我不能离开妳。」
「妳随时可以回来。」泰莎告诉她。「法院开庭之前,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茜茜犹豫起来,家里的琐事的确无法假手他人,她真怕倾斜的屋顶会塌下来,但是泰莎……
「回去吧,现在就打电话订机票,等事情处理完了,妳可以再回来陪我。山姆和比莉在这里,妳知道,我不会真的孤单的。」泰莎不停地想说服她。
「妳放心好了,」山姆也在一旁保证。「我会每天打电话给她,或是亲自过来看看。」
「嗯,好吧。」茜茜终于决定回去一趟。「我每天晚上也会打电话给妳。」
这也就是说,她又得亲自接电话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差别?反正列德也不会打电话给她,她必须努力克服接听电话或应门的恐惧,就像克服横在眼前的难关一样。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角落正在痛苦着,那是因为列德真的不再打电话给她了。
第八章
列德从床上一跃而起,剧烈的喘息使他透不过气来。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景是那么逼真,使他几乎相信这种梦魇一定会成为事实。
泰莎定罪了。他眼看着她被送进监狱服刑,身上穿一件长长的蓝色囚衣,脸色惨白。她经过列德的身边,没有看他一眼,便在警卫押送下走进一条黑暗的甬道。一道铁栅在他们之间升起,永远隔开了他们。
这便是梦中的情景,列德满身大汗地醒来,还是心有余悸。此时此刻,无论泰莎拿了多少钱,也无论她怎么愚弄人,他都不愿见她受到这种惩罚。那个活在阳光下活泼明朗的女孩,从此就要在黑暗中度日了吗?如果恶梦成真,他知道这一辈子便再也摆脱不了这种梦魇了。
他想喝一杯酒放松自己,但是一瞥之下,手表指着凌晨两点半,叫服务生送酒来是太晚了一点……或是太早了一点。
他记得父亲从前对他说过,女人常会使男人为她藉酒浇愁,他不得不深深同意这个说法,看来父亲也是一个过来人。
将泰莎移送法办已经一星期了,这一星期来,他觉得自己日渐憔悴,提不起一点劲来。但他还是拚命忍住了想去看泰莎的冲动,因为他的骄傲不容许他退让一步。
然而,今晚的梦魇却改变了他的想法,至少此时此刻,他的骄傲不再那么重要了。他想再紧紧拥抱那柔软的身体,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明天一大早,他要搭乘飞往旧金山的第一班飞机。
订好机票之后,他拨了一通电话给伊文。
「我打算去见夏卡特。」他对伊文说。
「有什么事吗?」
「我想要求他撤销告诉。」
伊文舒了一口气。「时候也差不多了。你打算怎么使那老人改变主意?」
「我会想办法的。」他坚定地回答。
「和泰莎商量过吗?」
「没有,目前还不想让她知道。」虽然这么做有点残酷,但总比让她七上八下的好。
「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他放下电话,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快到中午时,他已经到达卡特工程公司位于旧金山的总公司。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里面,有些和他热络地招呼,有些则视而不见。他一如往常,径自踏进铺着厚重灰色地毯的董事长办公室。
秘书抬起头来,认出是他,美丽的脸上立刻绽出笑靥。「真令人惊奇,你没有通知我们你要来呀。」
「是啊。」他冲她一笑。唐娜是个能干的女人,多年来帮过他不少忙。
「你是回来……等待下次任务,是吗?」
「不,我是专程来见卡特的。」
唐娜为难地咬咬嘴唇。「待会儿有人要来拜访他,不过我先替你挡一下好了,你进去吧。」
「谢了,我会在妳下次婚礼上向妳邀舞。」
「饶了我吧。」唐娜微笑地回答。
列德在里面的私人办公室门上重重敲了一下,然后推门进去。夏卡特从桌上抬起头来,先是闪过一抹惊奇,随即露出笑容。「嗨,从你敲门的方式就该知道是你,不过我实在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怎么样,洛杉矶那边还好吗?」
列德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放下公事包,走到吧台后面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转身注视着卡特。
卡特是从贫苦中奋斗出来的人,凭着过人的意志和智能,闯下这一片天地。他绝不会原谅任何敢和他作对的人,尤其是底下敢吃他钱的人。
「让我们谈判一下。」列德平静地说。
卡特狐疑地挑起眉毛。他的头发已经灰白了,但一双锐利的眼睛还是不减当年。「谈判?这是一个严重的字眼,出了什么事吗?」
「我是指洛杉矶的案子。」
「那个侵占公款的女人?她怎么了?」
「我想为她求情。」
「什么样的情?」卡特逼近一步。
「归还公款,换取你的撤销告诉。」
卡特撑住桌子站起来。「门儿都没有!」
列德啜了一口咖啡,这种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我不要她坐牢!」他冷冷地说。
一段长长的静默之后,卡特冷哼了一声。「你是要她上你的床,对吗?」
「不错!」
「我没想到会亲眼见到这一天。」他挥挥手。「替我倒杯咖啡来。」当他接过列德替他倒的咖啡时,不禁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公司损失了多少?五万美元?」
「五万四千美元。」
「她拿那些钱去做什么了?买珠宝?度假?」
列德耸耸肩,他也不知道。「你会拿回失款的。」
「钱?br/>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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