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楼兰公主

楼兰公主第3部分阅读

    子安只因听见吟月合有打斗声而赶了过来,没想到他们弑杀的对象竟是应弟!

    “启禀太子,他们是刺客!”陈有风胸有成竹地指道。

    “胡说!”兰儿又替王子出头。

    刘子安蹙着眉头,显然不相信应弟会加害他。

    “那为何不肯更衣接受搜身?”陈有风一句话,堵死月牙儿主仆四人。

    “这……这……”兰儿登时张口结舌。

    “下去吧,这里有我。”刘子安冷冷地今道。

    “太子——”陈有风仍不肯离去。

    “他是我结拜的义弟,还有问题吗?”刘子安尽管轻斥,但磅礴的声势却来风带雨。

    “臣有下情上禀。”陈有风执拗地立于原地。

    “最好是个好理由,否则只怕你逃不过犯上的惩治。”迫人威凛明显写在刘子安的脸上。

    陈有风瞅了月牙儿一眼,似乎有意避开众人耳目,“启禀太子,属下可否上前以告?”

    “上前吧!”刘子安还是容他当着月牙儿的面嚼起耳根。

    陈有风立刻趋前附在刘子安耳边,低低地说出了他的困惑,“这个楼兰王子在与臣过招时,曾使出‘莲花妙手’。”

    “知道了,下去吧。”闻言后,刘子安心海霍地澎湃,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待陈有风一行人退下后,他才幽幽转过身子,深沉的黑眸载满了疑惑与柔情。

    “莲花妙手”这门功夫只能由女子修习,应弟是男儿身,又怎能习得这门功夫?

    莫非是陈有风错看?!

    不,不可能。

    陈有风是大内高手之下内功心法更在众将之上,没理由会误判。

    难不成……应弟因有近似于女子的特质,以至能练成“莲花妙手”?

    抑或是,应弟根本就是女儿身?

    突然,他又睇了骆应被陈有风扯裂的水袖一眼,又忆起昔日与他交往的种种情境,刘子安立时恍然大悟——

    应弟是个女人!

    这个发现让他压抑多时的情愫,登时如山洪爆发,不可抵挡。

    “应弟——”他贪婪地将月牙儿每一处细微之姿全数览尽,无一放过。

    衬着她纯丽的容颜、如花瓣的柔唇、晶莹醉人的秋波、纤瘦的体态,仿佛一株正在吐露芬芳的含苞娇蕊,飘逸着一身夺目光彩,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教人无法不正视她的耀眼美丽。

    她是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刘子安这才得以卸下久悬心头多时的担忧包袱,他——不再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

    显然,月牙儿并不知道刘子安迂回的心思,只是感慨万千地别着他,“你就是东汉太子?”

    “是的,应弟,请原谅我并没有向你吐实。”这时唤骆应为弟竟有些可笑。

    “我也很抱歉。”凝眸处交释出心照不宣的潺流。

    “这件事我们扯平。”此刻,刘子安邪俏的脸庞,透着三分狡黠。

    “容我正式介绍,敝姓刘,名子安,刘安只是方便我云游四海、避开众人耳目之名,还望贤弟见谅。”

    月牙儿进驻洛阳阙吟馆之后,她的姓名自然也就不是个秘密。

    “小弟其实姓郎,名骆应。”她还是保留了部分谎言。

    “这事,我们也扯平。”刘子安狡猾地笑着,那不羁的笑容渲染着阴谋,“对了,你为何与陈公公起了冲突?”

    “这……”月牙儿眉心猛然颦蹙。

    “为了更衣搜身之故?”诡谲的音符缓缓自唇边逸泄而出。

    “嗯——”月牙儿真想找个地洞钻。

    “你不喜欢太监服侍你?但基于我国的体制与安全的理由,这个程序还是不能免,或许可以改由其他人来执行。应弟,你希望什么人服侍你?”两道炯然有神的波芒,饱含深奥难懂的信息。

    “你、你——唉!”她怎么能告诉他,她不愿让任何男人接近她?

    “哈——”刘子安霍地大笑,逗弄猎物似的举止,终于在对方无力招架下收手,“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对不对?”

    “欠你一个答案?”月牙儿粉嫩皙白的脸上浮是不解。

    “就是为何不让陈有风服侍你的原因。”漫不经心的脸倏而一整。

    “你——你——”月牙儿的小脸蛋更加的辣红。

    “应弟,你骗得我好苦啊!”刘子安突然抓起月牙儿的小手,轻佻又似真心地抚摸着,“不,我该叫你一声映儿,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才对。”

    “你、你如何得知我是、我是——”洁白如玉的小脸宛如抹上厚厚的胭脂,红得透彻。

    “女儿身!哈——从你清妍纯净的气质、娇艳欲滴的红唇、凝脂如玉的肌肤……”刘子安越说越得意。

    “别再说了。”月牙儿阻止他再往下说。

    “我的好妻子,害羞了?!”刘子安乐此不疲逗着她。

    “我——”一想起离情依依那日,她硬是将自己“许配”给刘子安,就委实难堪。

    “映儿,其实是由你露的那一手‘莲花妙手’,让我更加确定你是女儿身,不过,真的感谢上苍,你不是男人,否则,我不成了有断袖之癖之辈?!”刘子安言归正传。

    “这就是陈公公冒死劝谏的原因吧?!”月牙儿立刻忆起陈有风神秘之举。

    “不错,他的武功在大内可算是数一数二,只要你亮得出的招式,他便说得出名堂,所以,你的身份自曝于招式之中。不过,我尚有疑问一桩,不知我妻可愿解答?”

    “别我妻我妻的喊……”月牙儿浑身火辣,好不自在。

    “这是事实啊,我还有你送的定情之物呢!”刘子安从前襟取出月牙儿当日所赠的蓝玉玉饰。

    “你——”她再度结舌。

    “哈!”朗笑声倏地传透整个阙吟馆,“你既是女儿身,又为何冒充楼兰王子?你的真实姓名难道与楼兰王子相同?此行目的该不是刺杀我这个喜爱云游四海、放荡不羁的太子吧?”

    “我很抱歉——”月牙儿柔媚的秋水眸瞳,浅浅蒙上一层意人怜爱的色彩,蕴和着天真与成熟。

    “其实,我也叫郎珞映,我是楼兰王子朗洛应的孪生胞妹,在楼兰国境内,大多数的人都称我为月牙儿公主。”

    “月牙儿?!你就是闻名西域、擅于医术及处理尸首的月牙儿公主?”刘子安瞪大了双眼,须臾间才将她两人连想在一起。

    “不敢当。”她浅浅地勾唇笑着。

    “我刘子安真幸运,硬生生地被人塞了个宝还不自知!上苍待我真是不薄,想当时我还拒绝,真是有负妹意啊!”刘子安纵声大笑,得意的声音直达天听。

    “你先别笑。”月牙儿截话。

    “为什么?”

    “因为我犯了欺君之罪啊!”

    月牙儿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遗憾与迷惘,“由于我父王,只育我与哥哥两人,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哥哥他日势将成为楼兰国的国王,假若被囚于贵朝期间发生任何不幸,不只是楼兰国的惨重损失。”

    “所以你代兄赴命?!”好个蕙质兰心、共体国难的美佳人。

    “嗯。”月牙儿不敢居功,只是诚实以对。

    自古至今,哪个朝代的女子命运不似蝼蚁,不是任人践踏,便是因政治、经济……各种因素而被牺牲?

    她自愿为国、为家远赴洛阳,虽说也有点无奈,但身为楼兰国的子民,她义无反顾。

    “感谢上苍将你赐给我!”刘子安再也隐忍不住,立即将她抱个满怀,奇异的感觉一层层地扩散。“月牙儿,真高兴此行来的是你,而非你的胞兄。”

    “快放手啊,小心被外人看见。”月牙儿急急挣脱,企图使自己狂奔的心绪归零,却在他双手的余温及残留的触感下瓦解。

    “哈——”刘子安霍然大笑,心,在飞扬。“我会向父王禀明,赐你无罪,并向他提及我已找到太子妃的人选。”不安分的手又握上她如杨柳的腰肢,透过糯衫缓缓抚揉……

    “放手。”阻喝之声却显得如此无力。

    月牙儿对于自己从“政囚”转变为“情囚”,竟有些莫名的欣慰。

    第六章

    “——”沉重的哀钟自远而近地传响于洛阳城内外,昭告天子的死讯。

    钟寂之后,洛阳大街上立即可见快马加鞭、手执黄诏的官爷,纷纷在每一市集的公告栏,张贴当今圣上刘正驾崩的信息,顿时,整个洛阳城哀声四起,众人就地跪拜。

    刘子安也在众臣的拥护下,登上天子之位,镇日理首于公文之中,每日不到三更始不能眠。

    自父皇仙逝之后,他已有多日未见月牙儿,望着窗外的上弦月,格外思念佳人。

    月明星稀,椎心的思念肆无忌惮地啃啮着他的心……

    想起昔日,他俩月夜吟风弄月,对酒高歌,如今却碍于国事、礼教而分隔两方。持笔对纸,他哪静得下来?

    不,他得突破现状!

    他要立月牙儿为后!

    刘子安乌黑的双瞳,闪着深思熟虑后的慎重决断。

    正如所料,刘子安这个重大决定,立刻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接连几天,朝中自丞相到大司聪、大司马、大司空等内阁官员,无不冒死上谏,力劝刘子安不宜立即珞映为后,无奈仍敌不过天威浩瀚。

    如今这事儿已传遍了整个宫中,甚至还有大臣评议她为亡商的“姐妃”。

    月牙儿自然也知晓此事已在宫中造成了大波澜。

    夕阳斜照,逸透进屋,灿金天光慢慢隐去,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写照。

    突然间,她好怀念大溪穹苍,在那里无那种等待及未知命运为何的窒息感。

    就在这时,她听见房门外小小的马蚤动声,以为又是兰儿她们三人劝勉自己努力加餐饭之举,隔着门窗她主动地说:“拿回去吧,我什么也吃不下。”

    霍地,门外寂静无声,却又隐隐地透出一股窒人的张力,就在她回首际,房门已被人打了开来——

    迎面而来的人,却教月牙儿柔肠寸断。

    “大哥——哦,不,参见皇上。”月牙儿莹满泪光的眼,净是复杂。

    “月牙儿,快则这样,放眼天下,你该是最了解我的女子才是啊!”刘子安弯身扶起向他行礼的泪人儿。

    “我都知道了。”她真该感谢刘子安不畏众目的反对,决意立她这蛮荒小国之女为后。

    同为帝王家的子女,她能体会他这么做,需有极大的勇气与能耐,尤其是对于一个谨守典章制度的仁君而言。

    “自苦”只怕是刘子安目前的处境。

    爱一个人便是因他喜而喜、因他忧而忧。“夫君”苦,她又怎么能潇洒自如?

    盘踞胸间的紊乱好似要烧人一般,灼得她遍体鳞伤,灵魂的深处忽而惯郁、忽而沧桑,昔日的淡泊清逸早已不复见。

    “月牙儿,天可荒、地可绝,娶你为妻之念绝不更改。”刘子安搂着郎珞映的香肩,字字句句有如刀雕,深刻成形。

    “大哥——”欷觑幽幽传出。

    “在众人皆反对之际,当事人更该坚守原则,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刘子安托住她的绝美容颜,眼中两簇灿热火焰,诉说着他坚定的心意。

    月牙儿为之一震,从不知那个在宫外与她结拜的儒雅男子,摇身一变成了想挑战规范的君主。是佩服,也是感动。她月牙儿今生有此夫,夫复何求?

    打从她将王佩交予刘子安起,就认定自己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魂,只是没料着他竟是汉朝的天子!

    “你可曾想过,我们并非一般的平凡夫妻?”月牙儿顾忌地说。

    “那你在将定情之物交付予我时,可曾想过自己特殊的身份,也可能因下嫁我这个‘凡夫俗子’而招致贵国双亲,甚至是群臣的反对?”刘子安不给她说服自己的机会。

    月牙儿忆起当初执意下嫁他这身份未明的男子,根本没想过后果。

    “我只知道错过了这村,便没了那店。”坚决的眼神没有半点犹豫。

    “月牙儿——”他感动的拥住她,确切知道自己毅然排除众议选择她,并非她仙姿玉质的形貌,而是在于她看似荏弱,却在不经意处展现出强韧的气质,更为她坚决的选择,而无法漠视她的存在,并深深地嵌入心田。

    “大哥——”月牙儿瘠哑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牢牢地拥住她,听着那低啜声,安慰地抚着她的背脊……

    “叩!叩!”房门这时被小心翼翼地敲响。

    “朕不是说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打扰吗?”牵挂不下的心,倏地敛下,绝冷地瞪着房门。

    “小的该死,可是刘公公带来皇太后的口谕——”陈有风战战兢兢的隔门说道。

    “宣!”刘子安心头一凛,声音冷得出奇。

    刘公公是母后身边颇受重视的太监,他的到来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隐约地他就是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人也显得有些浮躁。

    “参见皇上。”刘公公与陈有风同时跪地叩拜。

    “免礼。”君王的气势立即彰显,“母后让你带什么口谕来?”

    “启奏皇上,皇太后只让小的请皇上立即起驾回宫。”刘公公七情不动地说着,无视刘子安的诧愕及月牙儿的存在。

    果然不出所料!

    这种简单明了的谕令,有时更教人惶惶难安。睇了月牙儿一眼,脸部刀裁的线条再次放软,“等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已包含万千,月牙儿道:“送皇上。”

    刘子安飞扬俊脸再次瞥向刘公公时,已严峻了起来,“起驾回宫!”

    不管母后宣他何事,在他的心中,迎娶月牙儿为妻的事,誓死绝不更改!

    夜幕低垂,宫灯莹灿。

    “如果母后也和众臣一样持反对意见,那就没什么好商议的了。”刘子安眉峰深敛,双眼森然乌冷。

    对面和他拥有同样乌亮双眸的女子,只是若有似无地勾着一抹煦柔的笑。

    “皇儿,坐吧。”她温雅的气韵,直教御花园满园的牡丹为之失色。

    刘子安感染了母后的恬适,高涨的冷意渐渐消弭,于是挨着她坐了下来。

    “安儿,在众子之中,你的心性最似我,先皇在位时,曾力阻你离开洛阳城一步,可是最后却又通融。你可曾细思过,何以先皇会改变主意,任你悠游大江南北?”皇太后澄亮晶莹的眸珠,无波无欲地凝视着刘子安。

    霍地,他那漆黑又带着闪灿光彩的冷眸,终于顿悟地瞧着母亲,感激如泉水缓缓流过心涧……“母后——”

    “我知皇儿与我一般崇尚自然、性喜悠闲,若强留你在洛阳,只怕并非好事,可叹身在帝王家,没有选择的权利。

    先皇是个明理仁爱之君,他当然明白强留你只会使父子间突增鸿沟,但你身为未来的储君,你的安危即是国家兴衰的关键。所以先皇与我便商议了个对策,那就是巧立名目,明为让你下乡视察民情,实则放任你出游两年,待你回宫之后安心接掌皇位。”

    “母后——”刘子安心墙顿时倾类。谁说官闱之中除了明争暗斗,没有亲情挚爱?!

    “安儿,母后只是想提醒你,你已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皆纳入天下人的眼底,稍有差池,将留千古臭名,想必这不是你所期望见到的。”

    这席话虽语带轻松却字字沉重,句句有如暮鼓晨钟,震醒了刘子安执着的心。

    他该怎么做?

    妻不可弃、国不可舍,身为人夫又虑国君的他,该如何面对抉择与取舍

    “安儿,或许你可以全然不顾众大臣们的反对,立郎珞映为后,但你杜绝得了天下悠悠之口吗?你大概也很明白大臣们是如何形容郎珞映的——第二个妲妃,一个令君王亡了天下的滛乱女子呀!你可以不在乎,但她呢?她担负得起这千古的罪名吗?”

    “我可以下令禁止!”刘子安急怒道。

    “有时窃窃私语要远比公开舆论更伤人;若你真的下令这么做,岂不证明郎珞映是个祸水红颜?你不也成了昏庸之君?”

    “母后……”

    “安儿,身为皇室儿女,我相信你对于宫阖中的争斗与耳语应该不陌生,我想你也很清楚,能够母仪天下者,必有其过人之处,就我对却珞映的了解,她真能适应这一切吗?”

    “我……”

    皇太后知道这番话在儿子的心中,已掀起涟漪效应,她继续说道:“安儿,哀家倒有个权宜之策,不知你可想听听?”

    “母后请说。”六神无主的他也只能对母后之言,报以期待。

    “你既认定即珞映诗妻,何不立她为德妃。德妃乃四妃之首,也不算亏待她这个楼兰公主。至于皇后人选,再详细斟酌,以正宗人制度,群臣也就乐见其成,谏声与亡国女之骂名自然消弭。”皇太后不疾不徐地说着。

    刘子安突然不语,似在沉思……

    母后的话不无道理,毕竟猛虎难敌群猴。

    “谢谢母后,儿臣先行告退。”他得好好思量该如何安置月牙儿。

    暗夜穹苍,只见一抹月牙昏黄地高挂天际。

    难道月牙儿的命运也如天边的昏月,那般迷蒙?!

    谁说皇帝一定如“天之骄子”,可以任意呼风唤雨、纵横天下?

    他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铁例——

    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无权”立她为后?!

    洛阳城外京兆尹客栈

    一名身形彪悍、蓄满胡须的大汉,形色匆匆地冲进客栈,一把推开笑脸迎人的店小二,直往二楼包厢走去。

    他一见桌边刻意以帽治遮住那双蓝眼的男子,便抱拳敬礼低声地说:“参见王——”

    “免了,在外一切从简。”蓝眼男子精敛地瞄着那汉子,巨掌一挥更显冷霸。

    “是。”汉子不敢进次。

    “我让你打探的事打探得如何?”眯着邪冶的眼不耐地追问。

    “据宫中可靠的消息指出,大汉皇帝真的打算立月牙儿公主为后。”

    “废话,这事儿我早已知道,还有更新的消息吗?”那双蓝眼似乎在顷刻间喷出焚火,热辣残狠的波芒几乎要将眼前的人给燃尽。

    “王——”那汉子一脸惊恐。

    “再说错一句话,小心人头落地!”他身边的侍从助阵似的瞪大双眼,露出一副欲将此人凌迟至死的阴狠。

    “是!”汉子咽了口唾液,呼吸不规则地剧烈起伏,“可是朝中大臣反对,连皇太后也出面力劝——”

    “说重点!”蓝眼男人再次邪光暴射。

    “是!”汉子气喘未平地又道:“也许就在这两天,刘子安会立月牙儿公主为德妃。”

    “啪”地一声,蓝眼男子击碎了张桌子。

    “该死的刘子安!”他不顾此举可能造成马蚤动,引来杀机,硬是直呼大汉天子的名讳。

    “王——”那汉子已盗汗涔涔,连忙劝道:“您还是快点走吧!免得惹来杀身之祸,这里可是汉人的天下!”

    “闭嘴,我赫连比发誓,不出一年,洛阳城就是我匈奴的版图!”那渗着血腥味的宣告,饱含自信。

    “走!”发狠地命令身后的随从。

    他立誓一年之内夺下洛阳城,夺回他的月牙儿!

    没有人可以占有他看上的女人!

    即使是东汉的天子也不例外!

    御花园花海似锦,美不胜收,远处还有条宛如绸缎的流瀑,月夜下璀璨地反射出有别于白日的晶亮光芒,不时溅起的水花,更活泼了这片人工打造的园林。

    “月牙儿,想必你已经风闻有关我欲立你话后的事了吧?”刘子安蹙着眉,有口难言。

    “皇上,在外的流言流语我全不在意,只求皇一直接告诉月牙儿您的定夺。”身在汉宫,即珞映刻意在言语上与刘子安保持距离。这么做,才能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归雩。

    “月牙儿,我不允许你对我这么生疏。”他连“朕”的尊号也抽离了,无疑要她与自己平起平坐。月牙儿焉有听不出之理?

    立时泪光盈满眶,却迟迟不让它掉下来。

    平凡夫妻,只消父母之命,便可牵手一世,若能激出情爱火花,可谓此生足矣。但他们呢?并非平凡夫妻,共结连理这么简单的事,也就成了道难解的习题。

    如果他们彼此之间无情,这个问题倒也可以迎刃而解;偏偏,他对她情深义重;而她对他亦是生不能同时,但求死同裘的情怀……

    她为了他,自当任他随意安置自己;他却因她的“认命”而不愿委屈她,真是苦了他啊!

    月牙儿噙着泪,首次主动握住刘子安的手。

    “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也是对你我之间的手足之情,划下休止符——”

    “不!”他嘶吼地截断她的话。

    “听月牙儿说好吗?”泪珠终于滴在刘子安的手背上,轻轻一滴珠光,却像剧毒般蚀人他的心田。

    无语问苍天,正是刘子安此刻心情。

    “打从我远离家图、代兄任囚,就已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儿女私情于一边,感谢上苍怜我,让月牙儿遇见大哥,又得你如此厚爱,夫复何求?别再为是否立我为后之事而为难,这教月牙儿内疚万分。”

    “月牙儿——”最深的痛,有时只透过哽咽的嗓音逸出。

    “大哥,不论你给月牙儿什么名分,我都欣然接受,只求仍为大哥所爱,名分之于月牙儿如浮云,毫不眷恋。”

    搂住她,是刘子安此刻最想做的事。这种密实不留间隙的感觉,才能让他澎湃难抑的情绪稍为获得疏解。

    “只是宫中自有一套制度,尽管小妹深为大哥所宠爱,但不表示月牙儿该恃笼而骄,所以,‘大哥’的称谓将永远留在小妹的心底,永不抹灭。从今尔后,月牙儿当和其他臣于、后妃首称您一声皇上——万岁,万万岁。”话毕,珠泪倏地敛干。

    “月——牙儿。”得此心思剔透的灵逸佳人,更甚当皇帝啊!

    “皇上。”月牙儿任他将自己拥进胸膛。静静地享受这副日后难得空闲的胸膛。

    虽说她亦出生在帝王家,但从未思及必须和后宫三千佳丽,分享一个丈夫的事。真不知日后该如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种情况。

    一想到他对其他女子做着曾经和她共同经历的事,心口就如被人恶劣地撕扯着,这岂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的?!

    思及此,拥住他的柔荑也就更加地使劲了,仿佛一松手,他这个丈夫,就是后官所有嫔妃的“共有物”!

    “月牙儿,听令。”刘子安将自己从温暖的香肩抽离出来,正色以对。

    她已准备好迎接这一刻,不疾不徐地跪了下来。“臣妾接旨。”湛蓝的目光闪烁着冷然,没有期待,却不退缩。

    “朕,立楼兰公主郎珞映为四妃之首——德妃。”刘子安天生的贵气此时更加彰显。

    “谢皇上。”

    月牙儿那双蓝宝石般的瞳子,突然出现某种空白,好像迷路的孩子,让他看了好不忍心。

    他再度抱紧她,“月牙儿,如果你不愿意,我收回成命,排除众议,立你为后!”心痛感觉教他手足无措。

    “谢皇上。君无戏言,月牙儿领旨,愿终身伺候吾皇。”嘴角扬着凄楚却决然的弧度。

    “月牙儿!月牙儿!”他反倒痛心不已。

    “皇上。”有时女人在情感这条路上,反较男人来得坚强。

    “叫大哥,大哥啊!”他霸气的口吻,似乎想找回昔日的“兄弟情”。

    “皇上,你知道我不能。”纤柔的身姿却挺得笔直,淡淡的容颜宛若一把利刃,试图斩断前尘。

    “朕要你叫!”他倔强以对。

    “是,皇上。大哥。”她依然故我,生怕那倾全力才压下的情愫,再次高蹿。

    “月牙儿——你——你教我如何是好!”刘子安昔日的洒脱已不复见。

    惊见他负伤的俊容,月牙儿的心头犹如电极……

    她……她在折磨一个深爱她的人啊!

    这不是她的初衷,她一点也不想他为自已刨骨刻心啊!

    因为……她深深爱恋着他!

    自己也是皇家女儿,自然明白皇上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的!

    他对她已算是情深意重,就算没有母仪天下的后冠又如何?

    罢也!她从不在乎名位,只求他的真心!

    如今真心已获,阻碍虽强,但他仍排除万难与她在一起,她真不该再为他添新愁了。

    她朝他露出笑容,“皇上,请为臣妾笑一个!臣妾最爱那个舍身救命、用兵之际仍能谈笑风生的大哥啊。”

    “你——”他怔住了。

    她再次朝他露出梁笑……

    她主动抱住他,“皇上,不要为我忧伤,好吗?”

    “委屈你,我怎能——”

    她纤美的柔荑立时摇了上来。

    “能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委屈,只是我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必须和后宫三千佳丽共待一夫。我想……日后我可以坦然面对的。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一句话吗?‘楼兰女最自立’,臣妾就是楼兰女儿,越过千山万水,原本只是代兄为囚,没想到还能获得我皇的怜爱,怎能说是委屈?若有委屈,也该是你!”

    “我?”

    “你为臣妾排除众议、费尽心思,辛苦你了。”恬雅清逸的气韵再次回到她灿美迫人的容颜上。“月牙儿——”这般明理、体贴的可人儿,教他如何能不爱她?

    “笑一个。”她催促道。

    他果真笑了。

    那个气定神闲的刘安又回来了。

    第七章

    “参见贵妃娘娘。”有双慧黠大眼的宫女,向身着绫罗紫衣的女子欠了个身。

    “我让你打听的事办得如何?”

    紫衣女子转过身子,柔和的颈部线条、雪白的肌肤、妈红的樱唇,在宫灯照射下展现迷人风采,也难怪她可以在众臣的“拥护”下,荣登仅在德妃之下的贵妃娘娘。

    “已查明皇上今晚将召德妃娘娘侍寝。”妙龄宫女沉稳地禀明。

    “下去吧。”紫衣女子不露声色地说。

    “是。”宫女悄悄地退了出去。

    “好个郎珞映,竟然欺骗本宫自己是男儿身!这笔账咱们可有得算了!”秦媚娘终于眼露寒光,复仇之火不断地自心田燃起……

    她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进入这帝王之家,没想到这该死的女人也入了宫!

    不过,她不会让她得意太久的!否则她就不叫秦媚娘!

    初更时分,皎洁月娘染上昏黄,皇帝的寝宫朝阳官却依旧灯火通明。

    “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已带到。”手持扬尘的陈公公恭谨地禀告。

    “快宣。”刘子安随陈有风往门边走去。

    “宣——德妃娘娘觐见——”陈有风对着缤彩漆门传唤。

    不一会儿,只见四名太监将雪白被中的月牙儿给扛了进来。

    “皇上,德妃娘娘带到。”陈有风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幅光景倒教刘子安傻了眼!

    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放肆!”如雷的怒声,顿时吼出。

    “皇上——”这求饶的声音之后,便是五双膝盖下跪的声响。

    陈有风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谁让你们这么让德妃娘娘进宫的?”刘子安冷喝道。

    他可没让他们这么请月牙儿来与自己做伴。此刻白布下方的她可是光裸裸的,真不知她会怎么想?!

    “皇上不是让小的请德妃娘娘侍寝吗?”陈有风鼓起勇气问道。

    “我是这么说的吗?!”刘子安恼火地反问。

    “皇上息怒。”陈有风伺候皇上也有一段时日,的确不曾见过他传唤哪位嫔妃侍寝,今儿个他说去请德妃来朝阳宫,所以他便自行判断合该是让德妃娘娘来侍寝。

    难道不是?!

    “下去!若再办事不力,就处分!”刘子安声音凛然,净含不容辩驳的威严。

    “谢皇上不杀之恩。”陈有风连忙起身,“那德妃娘娘该如何处警?”

    刘子安瞥着四名小太监手中的包被,又是一阵烟硝味,“先放到朕的床榻,再让宫女为德妃整装!”

    “是。”陈有风不敢怠慢,一个眼神,四个小太监已匆匆退下。

    宫门再度被阖上,刘子安捧着忐忑不安的心往床榻走去。

    纠结不安的心绪宛若逐渐加温的开水,越烧越炙,几乎烫伤他向来不技不求的心。

    他这一生从没有真正在乎过什么事、什么人,连皇位他都不曾放在眼里。

    “君临天下”对他而言,根本不及纵情山水来得有趣,如今却为了包被下的女子思意情牵,甚至顾忌这种自古至今的待寝制度,可能会场及月牙儿的自尊,他这是怎么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脚步益发沉重。

    终于来到床前,举起千金重的手,捧着全身自头至尾被包被绑缚的月牙儿……

    她真的好轻柔啊!

    他轻轻地掀开包被的一角……

    一双同样惊愕失措的蓝眼,又羞又窘地凝视着位高权重的刘子安,久久不能言语。

    “委屈你了,月牙儿。”还是刘子安打破沉默,“这不是我的原意,我……我只是让你来陪我聊聊天、品茗刚刚进贡的名茶。绝无……我已经让人为你整装了。”

    因为真心,所以感动,反而一扫月牙儿羞窘难当的困境,“参见皇上。”怀柔语调缓缓逸出。

    温柔的呢喃像涓涓溪流,流过干涸的心田,连最不易渗透的角落也被滋润。

    “月牙儿——”他柔情难抑地拥住她。

    “谢谢皇上的体谅。”月牙儿羞红的脸,写尽对他体贴的感激,自小到大,她还未曾这么与一个人裸裎相对呢!

    “我说过了,你我相处时,那些世俗的繁文缛节全可免,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既然彼此的“身份”永远不可能改变,那么从中找到他俩可以相处的模式,将是享有幸福的关键。

    睇着他认真又促狭的目光,月牙儿感觉两人又回到过往。

    那个洒脱不羁、言辞犀利,不时喜欢调侃人的“大哥”又回来了!

    当初她就是被他那股无人可挡的气质所吸引,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

    尽管彼此的身份有别,但她却十分珍惜那段无责任加身的快意时光。

    原来,平民百姓才能真正享受人生,不受身份所限择其所爱!

    她好怀念那段日子!既然皇上要她改口,她或许该乐得道命。“大哥。”

    “这才对嘛!”他对上她急遽转变的美丽容颜,仿佛再次看到那个不时会脸红,却对敌人不苟言笑的“应弟”,不禁喜上心头。

    “怎么宫女还没来?”她可不愿这么包块布和他聊天叙旧。

    “是啊,不过,我倒不介意与贤弟这么促膝长谈。”

    “你们中原人真是怪,侍寝就侍寝,为何将人弄成这模样,一副摆明了……”馨红再次爬满香腮。

    “哈!那么你们大漠的宫廷规矩又是如何?”刘子安心情好的出奇。

    “我怎么知道。”又是红霞照朱颜。

    “对,这是大男人才会知道的事,谁教应弟只是个假男子!哈——”肆无忌惮的笑声,不住地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寝宫中。

    “你——你欺负人。”被他这么挖苦,月牙儿有些抹不下脸。

    “我只懂得怜爱你,怎么会欺负你呢?我刘子安对天起誓,终生绝不负月牙儿、我的妻子、我心中永远的皇后。”隽刻的五官因决意而更加挺立鲜明。

    “大哥——”心头感动,哽咽忽上。

    “不哭,我要你永远快乐,为我笑,为我欢愉,永永远远……”

    泪,沾覆在水蓝的眸瞳上,几乎要夺眶而出,急于濡湿她的双颊,但他的话、他的诺言,又将它们一一逼回。

    “不哭,不哭,月牙儿永远不哭,虽然生不能同时,但求上苍怜恤我与君同岤。”

    最动容的芳姿,不是美自盼兮的粲笑光彩;该是沾着珠光,决意倾心相待的神韵。

    月牙儿对他的痴,深深地打动刘子安,他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一双修长的指尖,开始不听使唤地触抚着她粉嫩的红颊,微颤的悸动立刻传导指尖两端,酥麻的感动旋即震碎刘子安仅有的理智。

    “月牙儿——”沙哑的声音犹如催q剂,努力为持续加温的情欲喊话……

    未经人事的月牙儿,早已迷失在那麻颤的引颌中,不能言语,无法思考,只能任双瞳痴迷地迎向他火热的眼。

    她不知道他炙燃的眼瞳写着什么,但她隐隐感觉到它像一团火,一团熊熊的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点燃他两人未曾触碰的禁地。

    就在她未能分析他眼光中所释放出的光和热,所代表的意义时,柔唇已被一股湿润所覆盖。

    “哦——”月牙儿本能地往后挪了半寸,却为刘子安攫着正着。

    “别怕。”湿润再次覆上她的唇,擒住她本欲抗拒的唇瓣,品尝芳唇的所有滋味,霸气地烙下他专属的痕迹与气味,包被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展了开来……

    不安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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