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杂碎

杂碎第5部分阅读

    的所作所为。此时窗外雕塑一般的我感同身受。“当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睡觉时,就没有她跃不过去的围墙,就没有她推不倒的堡垒,也没有她抛不下的道德顾虑。事实上没有管得住她的上帝。”我神交这位字字珠玑的大作家,他道出我本该对她骨子里的认知。

    不知道我在这俩无耻之徒的眼里卑鄙的伫留了多久。不过以男主角小鸡仔似得身子骨细细推算下来,撑破了天也就一刻钟。如果非要较真,那么我只好事不关己的坦白:他丢人的和我看着都可怜的一刻钟里还要算上久久的前戏!

    “雷子!走了!快点啊!你妈让你回家收衣服啦”。一头像个幻影幽灵突然从我后面冒了出来,带着他一贯的咋咋呼呼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左肩。

    一头这一句话,甭管他们是听清还是没听清,又或者是听成了陌生人的一个屁。总之,这句无关紧要的话让那俩人感到了毛骨悚然。刚才还旁若无人的奋力驰骋,汗如雨下,貌似鱼死网破的缠斗,却让一头的一句“你妈让你回家收衣服”给终结了。

    整个世界清静了。操场围墙外池塘里的青蛙响起了奏鸣曲。只有今晚,我把它听成了哀乐。

    屋内俩人保持半进半出的姿势僵在了原地。俩人一起扭头望向窗外。马可看了我一眼,匆匆把头扭了回去,抓起洁白的象征着纯洁的t恤蒙在了脸上。到现在,事实逼着我不得不承认在看待她的过程中我采取表里如一的态度是昏庸的。

    两个人像黑夜里的老鼠悉悉索索的披上了那层已毫无意义的皮。南哥倒是利索,裤子一提,拉链一拉,其动作像极了在黑暗角落里撒了泡尿。

    可能是他俩意识到我和一头没有买票,所以决定罢演。一头还在怔怔的出神,不知道他邪恶的灵魂是在继续陈浩南未竟的事业还是为不挂一丝的马可黯然神伤。

    我侧着身子看了他一眼,他两眼直勾勾还滋滋冒着火星子。气息浑浊,憋得脸红脖子粗。我看他这是比刚才在教室看画册更过瘾的表情。我上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他这时该为兄弟义气而出手的脸上。

    我不知为何会有如此神力,一头在原地转了一圈才捂着脸晃悠悠的站住了。他没有像往日条件反射的向我反击。他用手搓了搓被我打的半边脸,没有委屈的叫嚣,自然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门前。

    不过我知道,自打我俩结交以来,我从没见他吃过别人的亏。我打了他,他可能觉得活该。但他一定会从别的地方别的人身上找回来!

    我见他奔着门口走去,心想坏了。

    追是追不上了,只能眼看着他抬起大脚一个大力猛踹。因心急而没堵实的门此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撞在了刚刚漆过的依然象征纯洁的白色墙面上。

    我想象不出这对j夫在这鬼混的初衷,是寻求刺激还是实在忍无可忍。换做是我在这么个圣洁的地方干这种事情,就是我答应,“二哥”也不肯。

    我知道一头是要给他这个没脸见人的哥哥出口恶气。不过我现在没有底气见这俩人。我纵身跑到一头背后,使出浑身解数紧紧抱住他。我知道一旦被他野蛮的挣脱,再休想阻止他了。

    “算我求你了,走吧!一头,别惹事了!”我苦苦相劝,希望他能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我想一个人解决。

    “他俩都干什么了?你眼瞎了吗?你就干巴巴的看着吗?我告诉你,你不把那龟孙子打出屎来,我瞧不起你!”他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状态,嘴巴像挺机关枪专扫我脆弱的地方。

    “我让你走!听到没有啊?这是我自己的事!关你屁事!你是不是也想上马可啊,被人捷足先登,心里气不过啊?”我恶毒的把他旁观者不该有的举动卑鄙的解释出来。

    他一把甩开了我捆绑他的胳膊,没正眼看我,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你就是个的杂碎!”

    屋里俩人看到走了一位煞神,再看我毫无斗志的状态,立马由刚才的惊弓之鸟变得坦荡自然。我疲累的睁开想要放弃的眼睛看了马可最后一眼。我想看到她悬崖勒马的心。

    我想送给马可一句话,改编自海子在《麦地与诗人》中的一句话。

    “当我痛苦的站在你的面前,我不是一无所有,我也不是两手空空。”

    我他妈捧着一顶翠绿翠绿的绿帽子!

    她看着我在看着她。她认为我好像是在看她的不好。殊不知,此刻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恶心。她好像认为只要现在趾高气昂的面对我就可以倒行逆施,颠倒黑白了。

    真是滑稽的可笑。

    她的头发被揉搓的凌乱不堪,衣衫不整的样子像个廉价到一文不值的妓女而且洋洋自得,没有丝毫的悔意。

    “看够了没有?不够再接着继续!你还有这偷窥的癖好,真不要脸!”说着她把t恤撸过了头顶,露出雪白紧致的肚皮和上下跳动的胸脯。内里的胸罩早因无所顾忌的g情不知被抛到了哪里。我不要脸吗?她居然抖着俩个来说我不要脸。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她是在气愤我偷窥她春宵的行径还是在对我惊扰她半途而废的好事报以无声的控诉!

    我没有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气急败坏的上前打醒她。我倒像是同情一个饥不择食的乞丐望着她。但我目光冰冷,面无表情。

    她在等我对她一句不满的话,一个象征暴力的举止。她就要开火了!

    我出人意料的反应让他丧尽伦理的歪曲措辞憋在了嘴边。一触即发的表情僵在原地,苦等我对她红杏出墙的怨气。

    我笑了。觉得可笑的笑了。带着笑,我佯装潇洒,大步流星的走了。

    走出快要将我窒息的校园。我的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划过脸颊,滑过嘴角,咸咸的,像海水一样苦涩。

    前一分钟月光还在柔和的普照大地,这一刻仿佛是要搭配我孤独寒冷的心,竟然飘下了绵绵小雨。冷冷的,欺湿了我单薄的外套,粘在我收紧的皮肤上。

    冰冷渗透了全身!

    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消失在回家的路。

    第16章东窗事发

    躺在已舒适自己五年的床上,整晚重复的醒来、睡去。一个晚上不知道被我睡了多少次,终于熬到老妈的金鸡大嗓门,

    “起床啦!吃饭啦!上学啦!”

    搁以前,我对她老人家的人工闹铃充耳不闻。我用厚厚的被子死命的裹住头,再沉沉的睡去。直到老妈粗糙冰凉的手伸进我温暖的被窝,我才会叫嚷着慢悠悠的起身穿衣服。

    老妈让人又爱又恨的近乎迂的唠叨多半是被我日复一日练就的。

    老妈不管她收效甚微的人工闹铃法,又要对准我的房间喊起来。看到我闷声不响的打开门,她不习惯的憋住了,怪怪地看着我。

    “今天怎么了?转性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叫你一遍就起来可不是你风格啊。还是我儿子吗?”老妈像往常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吃了兴奋剂似的刹不住嘴。

    “有时你真是比老佛爷难伺候。不起床,你叨叨叨。起床了,你还不依不饶的叨叨叨,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不经大脑的无礼起来,只想给自己一个清静的早晨,一个清醒的开始。

    “你这熊孩子!怎么说话呢?

    你啊,这就嫌你妈唠叨了,长大还认识你这个妈吗?

    没你这个儿子。

    白养你了!

    甭吃饭了。。”

    又开始了无休无止。。

    地球人已奈何不了她!

    老妈总预言我是个不忠不孝的儿子。我稍有违逆顶撞,她就把我说成是一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没完没了的后悔生了我,养了我。

    我心情使然,没有像往日饱含着g情花言巧语的安慰她自怨自艾的心。

    我背上书包,从我每日专享的俩鸡蛋中信手捡了一个。我匆匆跑出院子,扭头飘回一句,“要迟到了,不吃了!听你叨叨就饱了!”

    老妈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夹着筷子从厨房追出来,“不着急,把鸡蛋塞嘴里再走。”

    “拿着了,我路上吃。”我高声回复她誓不罢休的关心。

    身后隐隐传来老妈的笑骂声,“熊孩子,一点不省心。”

    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神采奕奕的闯进教室,想要乔装的自然些。我改掉一进门就瞟向马可的不健康习惯,直视着走到自己的位置。但冤家路窄,她的脸正贴在属于我的桌子上,好像已等候我多时。她也像没事人一样,正经的就好像昨晚这张桌子上盛放的不是她的屁股。

    我真佩服的要磕头捣蒜了。以前我真是瞎啊,纯演技派被我误认为偶像派。我鄙夷的望着她厚颜无耻的脸。一个长长的相望里,她没有悔恨,没有抱歉,更没有乞求原谅。

    我失望的一无所获。

    “我想求你发个誓。不要告诉别人,昨晚的事。”她带着一种规定的语气说着乞求我的话。

    “什么事?昨晚怎么了?你能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紧紧逼迫着她,只是想她能够低声下气的求我,哪怕是装的。

    “不答应拉倒。就知道你会使坏。”她起身决然的离开,居然还带着气。

    这他妈什么世道!

    “我真的忘了,昨晚我好像没见过你吧?”我超乎自己想象的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她顿住了,转过身,如释重负的冲着我像当年一样甜甜的笑了一下。

    她以为可以以假乱真。

    但我只想说,真他妈脏!

    “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了!”我不留遗憾的及时补充道。她僵了一秒钟,随即还是带着甜甜的笑,走了。

    我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明了的结束。怎么也得肝肠寸断几日吧。

    怎奈我没有。

    我理了理已丢掉包袱的思绪,重整旗鼓,打算开始新的美好一天。就从今天开始,斩断过去,迎接未来。争取早日成为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我信马由缰的策划自己崭新的未来,丢掉马可的痛在一点一滴的消褪。

    我孤独的沉浸在自我弥补中。直到狗哥家常便饭似的召唤才把我拉回现实。

    我睁开清醒过后的眼睛。突然发现,今天同学们异常兴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甚至有些男同学还有些狂躁。

    我抬起头不悲不喜的看着站在我一步开外的狗哥的狗腿子——陈浩南。

    “走吧!班主任有好事相商。呵呵,顺便说一句,你他妈真是个人才!”他尖嘴猴腮的脸上浮着笑里藏刀的阴险。

    我没搭理他。不过,看到他身后的一头,我又仔细品味了一下狗腿子暗含深意的话。

    我蹭地站起身来!

    昨日东窗事发了!

    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狗杂碎。我苦心孤诣的造福大众却遭j人算计。可能是我为同学们谋得的福利对他来说只是望梅止渴,倒不如昨日策马奔腾来的过瘾。

    老子给他脸,他不要。我蓄积了一肚子无名火终于有了停靠的港湾。我抬起右脚,抬起足球鞋直直踹在他毫无防备的小腹上。他像一条囊布沙包倒在身后正探究“苍老师”的同学身上。

    整个教室安静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我。

    “没事!玩呢!他要我帮他练习抗击打。这要求我这辈子没听过,他也很有必要好好练练。不堪一击啊!”我颠着立下战功的右脚,吹着不着边际的风凉话。

    陈浩南可不干了。从昨晚大小不计的表现来看,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他咬着下嘴唇露出上排参差不齐的门牙。他咬牙切齿的凶狠劲有些浮夸潦草,不过他已经怒不可遏,嘴唇都要渗出血来。我退避三舍,拉开阵势,以免弄自己一个狗血淋头。

    他咽不下我的脚气——一只脚引发的怒气。他挣扎着起身便猛扑向我,像一只疯掉的恶狗。

    结局果不其然,我脖子被他三根指甲划过,氤红了长长的血沟,右臂残留下两排淤紫的牙印。

    真是丧心病狂的畜生!

    我直立在狗哥办公桌前,无所事事的老师们都在看笑话似的看着我。他们不时地对我评头论足,说的不是我刚才降妖伏魔的英雄气概,而是我和一头昨晚秘密进行的“大家乐”行动。校园打打杀杀的事情他们已是司空见惯,暴力已吸引不到他们的眼球,s情好像才是他们经久不衰的永恒话题。

    狗哥来势汹汹,咄咄逼人的气场已将我团团包围。

    “你真是狗改不了!三天不削你,你就不安生。你可真是个无敌的祸害啊!一件件说吧,争取宽大处理。不过也宽不到哪里去了。今天我什么都不干了,就在这听你坦白。”狗哥已认定我无药可救且与他毫不相干。所以他说起话来并无伤心与自责。

    我听着他话里话外的引导,仿佛自己已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比之强犦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更令人痛心疾首。我不知陈浩南如何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歪曲真相,一顶大高帽扣在我脑门上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你没脸说,那我问你答。”他无情的步步紧逼,“昨晚沈雯雯的锁是你撬的吧?”

    “嗯。”我低着的头又低了一下。

    “嗯?原来那位对人体艺术有着狂热追求的女生叫沈雯雯。”我心里默默记住了她。

    “那些个垃圾图片是你们到处贴的吧?”他说这话的同时又朝着一头狠狠瞪了一眼。

    “嗯!!”我俩同时闷声的承认,态度诚恳之极,一副小可怜样像俩只受了伤的迷途小鹿。若不是狗哥对我们了然于胸,单凭纯真的演技我俩也早已无罪获释。

    “陈浩南是不是你打的?都打成什么样了?他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当然,你也付出了血的代价。”狗哥这句不偏不倚的审问倒令我吃了一惊。

    “嗯,不过他是该打。不是您拦着,我非打出他屎来。”我余怒未消的扬言要再起事。

    狗哥实在无法容忍我目无师长的张狂,抡起巴掌猛地拍案而起。我真实的观察到他的办公桌裂开浅浅一道鸿沟。看的我手掌也跟着触目惊心的疼。

    狗哥看我俩噤若寒蝉,他又坐回凳子,清清常年沙哑的烟酒嗓,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说道:“

    “行了你!还不知悔改啊?鉴于你俩在学校散播s情信息,倚强凌弱,殴打同学,严重影响他人心灵和身体健康。处罚决定如下:一千字深刻检查,要深入骨髓。全校当众通报批评,再加父母来校交流。”

    “父母就不要来了!我都替自己丢人,教书育人半辈子怎么育出你俩这玩意。我祈祷你们这是最后一次不安生,你们也要祈祷这是最后一次。否则……。”狗哥双手合十,默念咒语,不知道他惺惺作态是在乞求上帝还是老天爷。他一反常态的恩泽让我摸不着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搁以前,他早已火了,焉有我俩存身说话之地。我当下暗生警惕,总预感着哪里不对,却也是说不上来。

    这件事的结束证明我是杞人忧天了。

    第17章下场

    最后的也是最出风头的处罚是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那天阴着小雨,像我当时的心情一样。靡靡打在身上,冷冷的扎着皮肤。

    这一天全校学生都要统一着装,不管你平日里如何千奇百怪,奇装异服。这一天,每个人都要隆重的换上那身远看少年犯,近看死人殓的校服。就连对我衣着从不发表意见的老妈每次也都忍不住牢马蚤“这衣服穿你身上怎么这么别扭,像个劳改犯。”

    “我已经是这款校服最帅、最有型的代言了。你是没看见别人穿它,一头穿上这身衣服,小姑娘都闻风撒丫子跑。他才是地道的猥琐犯人!”我厚颜无耻的在她面前无限美化自己,有时甚至把自己的毛病都肯定为个性,甚至不惜惨损别人提高自己。

    不过我也只是在她面前以夸张到不可信的玩笑方式来贬低别人。这的别人并不是别的人,大都是同过窗,扛过枪,要不就一起嫖过娼的兄弟。熟到了就差一个妈生的。这么说是因为我痛恨并恨之入骨的厌弃那些背地里对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人。不明是非,妄自揣度后就像权威一样说的是斩钉截铁,毋庸置疑。他以为他是谁!旁人不明就里还往往信以为真。阮玲玉以死才算认清了它——人言可畏。

    我和一头傻傻杵在矗立国旗的高台上。我没在意此时的我是如何光芒耀眼。数百名观众的心思早已离开还在缓缓升起的国旗,或者他们从一开始就忘记站在这是为了升国旗、奏国歌。

    他们在仰视着我,而我像神游太极毫无回应。我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搜索置我于此地的陈浩南。

    我锁定了他,鹰眼一样的灼烧他。

    我杀人如麻似的眼神把他周围的人看得胆寒,他们担心站得太近也会引火烧身,纷纷像躲瘟疫一般避开了他。他周围被腾出了一块空地,他像我一样孤独的站在圆心。

    就这样,我俩开始了势如水火的对峙。

    是他和他搅屎棍一样的嘴两次三番的陷害我,而我一次次的无动于衷勾起了他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的杂碎!

    仪式像是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过场一样草草了结。接下来,校长西装笔挺的上台。在走上台阶的过程中,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很确定他认出了我。他把我站在这里似乎看得理所当然。他非但没有生气,倒好像是因为第二次不光彩的与他见面,他抿着嘴笑了。

    我也笑了。我讨好似的笑是寄希望他可以看在缘分上待会对我从轻发落。

    可我笑了,他又不笑了。

    他又变得狞眉厉目,生怕曾经因对立而产生的默契被众人误解为私交甚笃。

    “今天,我要和同学们讲一讲站在我旁边的这两位。都是能人那!溜门撬锁,拉帮结派,寻衅闹事,殴打同学,更可恶的是传播不健康信息。这俩人无恶不作。这就是他们的下场。希望同学们看到他们的教训,引以为戒。下面由他们宣读自己的检讨。”谢校长唾沫横飞的讲述着我俩劣迹斑斑的历史。他把小摊贩常用的喇叭塞到我的手里,拍了拍我的肩膀,意思是说“兄弟,保重!”

    我上前一步走,吊了吊嗓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发人深省的检讨书。我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忏悔自己的无知行为。为了营造煽情的氛围,我刻意咬着自己的舌头才算勉强滑下几滴无情的眼泪。可当我尝到一种苦涩的血腥味,我才后悔不迭的明白了。舌头被我想要的气氛害得出了血。我的眼泪像决堤的大河一发不可收拾。

    我自残的痛久久平息不住。五分钟过后,我还在痛得抽噎。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同学们匪夷所思的看着我,他们在想是什么让我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咬舌流泪之前,他们还都是耍猴看热闹的姿态。此时此刻,他们也都沉醉在我创造的悲哀中。有些女生把持不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好像我咬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她们的舌头。

    那场面,更像一个千人追悼会!

    同学们已被我洗脑似的煽动搞得唯命是从。我没有停留在检讨自我的成功上,我要将把我带上检讨之路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时机成熟,时不我待。我擤了一把鼻涕,挤了挤眼睛,尽可能以真诚的肢体掩盖我的谎言。

    “我要坦白,其实张贴s情画册的主意是陈浩南!事发,他怕累及自身,就以十块钱的低价买了我和我这位兄弟冲当替罪羊。我句句属实,否则天打雷劈!”为了让小人伏法认诛,我已视死如归。

    身旁的一头听了我的话差点没憋住,要不是我捅他下身,他非得漏了底。

    此言一出,果然台下一片哗然,群雄义愤。他们一个个聒噪着,夹枪带棒的辱骂陈浩南,甚至已经到了连累家人的地步。有些激进分子更信誓旦旦的要讨伐诛杀陈浩南,还我以天理公道。

    都说小人特能忍。不过已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时刻,再忍就真的不是人了。果不其然,陈浩南装酷扮潇洒的走了出来。他停在了台下,仰起看似不屈的脑袋。

    “你说我是主谋,证据呢?空口无凭,你这是栽赃陷害。”他自认比窦娥还冤,情绪不稳的态势下说得义正言辞,不过抖擞的声音里却有虚张声势之嫌。

    我没去理会他的反应,心平气和的说道:“证人,我有!”我反手一指一头,一头像如梦初醒一般好不容易才明白我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也紧跟着入戏了。从头到尾将陈浩南引诱我们俩干这丧尽天良的勾当娓娓道来。我事到如今才发现,相比幕后的动作指导,他更适合于编剧或者前台表演。我这个带头大哥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

    其实明明清楚这是无中生有的诽谤,可心中的仇恨却被一头的话滋养的开了花。

    “大家都知道,你俩穿一条裤子。他不算证人!”陈浩南有恃无恐的反驳道。好像他也明白平白无故的诬陷永远掩埋不了真相。可他对我俩恶意中伤的时候就忘了这一点。

    “穿你妈!我看你就是欠打。那晚真他妈不该让你提上裤子。”一头受不了这鸟人的唧唧歪歪,想要跳下台拳脚相向。我不能让他把我辛辛苦苦以血的代价换来的人心都给我吃了。我挡在他前面,面对着陈浩南,只说了一句。

    但一句顶一万句!

    “你没和我们在一起,那晚你在干什么?”

    他无语了。他可能是自己吓自己的听出一种威胁,就好像他再继续辩解就会招来我不想纠缠后的和盘托出。

    他害怕了,沉默了。

    《沉默是金》,张国荣的歌,我很喜欢。可他沉默就是完蛋。

    校长下了台,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后背。像拎一个将要舍弃的满不在乎的行李箱一样,拖拖拉拉的把他往台上拽。他有些跟不上节奏,双脚都被腾空了。但我喜欢校长的简单粗暴!

    陈浩南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拉脑的样子像是准备好了逆来顺受。即使他有一百个不甘心,一千个不愿意,此时的他俨然蜕变成了众人唾弃的主角。

    我和一头像两个小跟班站在他身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忍不住的笑场了!

    台下观众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俩。可能是我俩能够沉冤得雪,他们以旁观者的纯善之心发自肺腑的喜悦;可能是因为陈浩南收获他罪有应得的下场令人大快人心;也可能是单纯的毫不知情的配合我俩。总之,全都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花枝乱颤,笑的似是而非。

    独独陈浩南一个人,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孤苦无依

    第18章肥二

    2003,sars像一股声势浩大的飓风席卷了祖国大地。短短几个月时间,街上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像过街老鼠一样奔逃于大路上。各种口罩从天而降,涌入市场。以前防尘、防沙、防霾的正常功能统统不见了。改头换面之后的它像是穿上“金三角”的超人一样,防细菌、防病毒、防sars,无所不能。

    首先应该防的是胡说八道!

    商家良心被狗叼走了,一只薄薄的似有似无的口罩贵的离谱。一女性朋友曾无限伤怀的说过,“我的胸罩居然比一只口罩来得便宜,何况我那还是两个!”

    此时尖端医学还束手无策。江湖郎中像是嗅到骨头的狗,他们比医生的效率高多了。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拥有一个万能的秘方,就像一样,不论多么复杂难解的锁都可以迎刃而解,甚至是保险柜。头痛脑热和跑肚拉稀两个毫无交集的病症都可一块治疗。

    民间各种奇葩的偏方像雨后春笋般扩散开来。也不知是哪位脑残缺筋的人师听信传言,说醋能预防sars。结果整个学校发起了轰轰烈烈的煨煮醋坛子行动。我记得有首歌,名叫《七里香》,很快学校沦陷在七里酸中。后来酸的恶心,教室里刺鼻子辣眼睛,根本进不去人。学校发现来上课的人越来越少,这才不得已终止了这股歪风邪气。要我说,这样的老师应该绑到我当初受罚的国旗下,周身摆放四个正在熬煮的大醋坛子。不是给他驱毒防非典,而是给他醒醒脑。

    此时的学校戒备森严,出入都要实名登记。每人配发一只温度计。如果发现异常,立马逐出校园,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留情面。

    在学校,因为有好事之人,好事之师的陪伴,我从没干过什么顺心的事。我讨厌这里将我束手束脚,还美其名这是学习规矩学习做人的好地方。我正感学校像个囚笼羁押着我的身体,好像学校根本就不适合我,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整日里祸不单行。

    学校锁得了我的皮,但它锁不住我渴望自由的心。因为sars,我自由了!

    为了获得自由解放,头天晚上我不惜强忍到凌晨三点,直到强大的睡意战胜了抗争的眼睛。它就像一道厚厚的闸门,关上之后我再也无力打开。

    但这就足够了!

    早上六点半,我昏昏沉沉的起床。老妈看到我别具一格的醉步还以为我在梦游呢。我眼睁睁的拿老哥的洗面奶刷了牙。味道简直好极了!因为闭着眼睛穿衣服,到了学校才发现我只顾上不顾下——穿着睡裤就来了。

    睡眠不足已成功把我变成了一个看似有病的人。

    我无精打采的直奔狗哥办公室,拿出三分钟前用温水烫过的温度计。我装作无所谓的放到他全神贯注的眼皮底下。

    “我发烧了。”我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此时跟风装病者已不是少数,要想可信,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故作无所谓可能会引起重视,太过夸张上杆子的表演反而令人起疑。

    狗哥扫了一眼温度计,条件反射的向后挪了挪椅子。

    “快离我远点,怎么都烧这么高了才来报告?”他一边责难一边躲闪道。

    我眨巴了一下苦苦熬到半夜的疲软眼睛,白眼珠微微上翻。恰到妙处的虚弱表演被狗哥明察秋毫的捕捉到了。

    “赶快回家!千万不要着急回来,什么时候好干净了再回来。”狗哥像驱赶瘟神似的把我逐出师门。

    走出学校大门,我驻足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自由空气,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家肯定是不能回了。在狗哥这里可以瞒天过海,但老妈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被她发现我要比真正sars患者还要苦不堪言。病魔摧残的仅是我的身体。面对老妈,她毁掉的是你一切反抗的意志力。

    我到了通往家的胡同口时转身拐进了另一条胡同。我敲响了肥二家的大门。他可是我们村一枝独秀的奇葩。初中没读完,半途而废后就一直窝在蜗牛似的家里。他才是现实版的蜗居。肥二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待嫁的闺中小姐。他从不与陌生人说话,即便是左邻右舍,他话也少的可怜。好似他已看透了纷纷扰扰的红尘,一直孤独的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

    老妈常用一句精准的糙话描摹他的性格——八竿子捅不出一个响屁!

    肥二给我开了门。他从来与世无争的脸上波澜不惊。我几乎没见过他有过起伏变化的表情,我还曾经一度断言他是个面瘫。

    我俩相交也算是偶然。那天的天气是好是坏我记不住了,只记得那一天我身无分文。

    人不能被穷困缚住手脚。我急中生智,在被逼无奈下我只好选择偷一些废旧钢铁拿到废品站卖掉,以换得些娱乐资本。家里的钢铁零件已经在老妈一遍遍的呼喝声中被我一次次扫荡干净。除了铁质的红漆大门还像两个卫士不知逃亡,忠心耿耿的站在那里。即使那两页门傻子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我也不敢稍动一丝卖掉他们的杂念。否则老妈生气时对我讲的“败家子”,我就真的坐实了。我还没到砸锅卖铁变卖家产的那一步。别人家不是还有呢吗。

    既然家中无可变卖,我只好另谋他家。于是我在不知不觉中盯上了别人家的破铜烂铁。

    还是因为一次偷苹果,我在果园闲逛时留意到一口利用杠杆原理提水的水井。不是这口井里的水多么的甘冽,清爽,我思量的是这副提水装置到底有多重,算计的是它到底能卖到多少钱。这口井就这样植根于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脑海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天,我一贫如洗的日子。穷的只能靠偷了。于是,这套压水的杠杆终于到了它寿终正寝的时刻。

    我悄悄钻进了果园,就在我靠近目标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我摆弄它。敌明我暗。待我“噗通”狂跳的心冷静下来,我才看清楚。这是足不出户的奇葩肥二啊。我偷偷上前拍了他肩膀,本想玩一玩贼喊捉贼,惊吓他一番。不料,他依旧像个死人一样的冷静,心理素质都要好过一个专业的掘墓贼。他默默转过头,目无表情的睁着两只死鱼眼看着我,倒把我吓了一跳。

    他像是拆卸自己家的东西,不紧不慢。

    真他妈是个人才!

    最后通过我俩齐心协力的合作,每人平分了四块八毛钱的赃款。之后,和平分手了。

    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偏偏同一天,偏偏同一个想法,更偏偏同一个地点。我俩相识也算是命中注定。

    第19章君子固穷我不穷

    他让开门,我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跨进堂屋,首先映入眼里的是连接着“小霸王”的电视机在亮着。原来他在打游戏。我在到他家之前对电子游戏接触不多,所以并无喜恶。打从这一天起,我彻底掉进了游戏的陷阱,像是一不小心而泥足深陷,最终不能自拔。从经典的《超级马里奥》到暴力横行的《魂斗罗》,从轻松舒缓的《三目童子》到拳脚无眼的《忍者神龟》,我无一不精。自我有了这位亦师亦友的肥二,这段时间我从没旷过课。老妈还只道是我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变得勤奋好学了。她不知道我好学的并不是她所想的。

    我每天饭点回家,匆匆吃过就直奔肥二家里。在我俩历尽千辛万苦之后,几张游戏卡终于被打完了。打到就连肥二也觉索然寡味了。这一天,他突然提议去镇上打街机。

    以前我也去过两次,只是看着别人乒乒乓乓的推动手杆,狂拍不知沾染了多少油污、唾沫的塑料圆键。我只道他们是一群无聊的疯子。

    我拗不过与肥二相识以来他提出的第一个且并不过分的要求。我只当是陪他打发时间散心了。谁曾想,一失足成千古恨。仅仅一个下午,我也成了之前我眼中的疯子,疯的一塌糊涂。我杀的俩眼血红,就连嗓子也喊哑了。天已黑,我还在不依不饶的打着,不肯罢手。直到所有口袋里只能掏出个巴掌我们才悻悻地走出游戏厅。

    我到这时才明白肥二去偷水井压杆的苦衷。

    从那天起,果园水井成了我俩获取游戏筹码的不二法门。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俩隔三差五扛一杆水井压杆到废品站换他个十块八块。废品站的老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打听它的由来,就好像他那只瞎掉的左眼正因为此。不知不觉中,我俩已成为众矢之的。

    村中总会有人无法容忍我俩肆无忌惮的行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俩在一次行动中被人赃并获。这位奇人就是当年偷苹果时曾被同道中人祸及的村西人——四瘸子。我实不愿提及他,这有伤我的尊严。四肢健全的我居然被一瘸子收服了。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有何脸面再面对武林同道。

    我使出浑身解数,不管是撒泼打诨还是声泪俱下的悔过。可他就像是头倔驴,让你油盐不进。这种一根筋的人太磨人性子,他的主观意识强到了变态的程度,有时你都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只要他认定你是坏人,那在他眼里你就是永远也翻不了案的臭。我都懒得搭理他了。解释太多他还会以为你是此地无银。真是肺都要气炸了。我经常用“狗屁不通”来形容他们。

    结果又是可想而知,善终是不可能了。一人一个妈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俩老娘们要闯九州呢。肥二他妈更是霸气冲天,一个农村妇女居然伴人家黑社会。她嘴里叼着根烟卷趿拉着拖鞋还挺像包租婆。两个老妈像斗鸡一样,经过轮番的讨价还价,她们忍痛交付了赔偿金,这才把我们俩保释出来。

    我知道暴风雨迟早要来。回家的路上老妈一言不发,她一直在积聚着可令白天变为黑夜的乌云。到了家,她砰的关上了门,连坐下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给,就见老妈脱了鞋攥在手里劈头盖脸的扇向我的脸。

    “既然不要脸,那就再也别要了。”她胳膊肘抡得虎虎生风,一边打一边抹泪。她绝望而又不甘心的嚎啕大哭起来,房门也挡不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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