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杂碎

杂碎第9部分阅读

    才就是专门来向你道歉的。我们不得已才向你身上浇了一些饮料。有时候吧,人在江湖真的身不由己。”我似是而非的解释道。

    “怎么就身不由己了?是不是非得弄的我一身黏糊糊你们就舒服了。行了!你快别说了,说了我也不信你。我认了!”她对我的油嘴滑舌已经显出不耐烦,于是大度的原谅道。

    “你这样让我们俩更加心里有愧。怎么着也得让我俩打盆热水给你脱了裤子洗洗吧。就当将功补过!”我想要营造一种尽释前嫌的气氛,于是我又调笑着说道。

    她张开两只手,两只用鲜血染红的手对着我,轻松的说道:“我差点忘了,还没挠过你呢。我说怎么老觉着你皮痒。”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她中指指缝里还有一块已经被鲜血浸染的碎肉。

    “别,别。我真的错了。为表示我的诚意,我这里还有十块钱。你拿着,晚上去大头那洗洗,十块钱可以洗单间了。”说着我掏出剩余的赃款,咬着牙将十块钱依依不舍的递给她。

    她像是理所应当似的,一把抢了过去。而后她再也不再理我,手里拿着我给的十块钱翻来覆去的看。我看的出她算是饶了我。我便不再和她纠缠,脚底抹油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我满校园的找,几乎把我和一头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了。每个犄角旮旯我都没放过。终于在只有属于我俩的一个地方找到了他。那是一处每到下课只有我俩会去撒尿的地方。不是公厕,是教学楼后面紧靠麦地的墙角。他孤独的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像是一个发烧的病人,满脸通红。我还未靠近他便警觉的发现了我,继而舒了一口气。我走上前,盯着他的脸。我本想安慰一下他,毕竟已是伤痕累累,痛苦难当。可我还是没做到,噗嗤笑了出来。他见我没有遭此酷刑,不由满脸诧异的问道:“她怎么把你放了?”

    “没办法啊!哥长得太帅。她不忍辣手摧花。再一个,她担心自己真把我花了会成为万千女生的众矢之的。”我洋洋得意的胡侃道。

    “长得难看也是罪吗?况且我长得那叫标新立异”。一头一百个委屈的说道,“不过,那女的性子也太烈啦。以后谁娶她谁肯定死。”

    “嘴不要太损了啊。小心生孩子没屁眼。毕竟是我们不对在先,人家顶多算是自卫反击。”我难得公正的说道。

    “咱是不是惹错了人?要是她知道我们打她的主意,她会不会再挠我一次。我是真的害怕了。男儿膝下是有黄金。但面对她,我宁愿磕头磕死也不愿被活活挠死。”他心有余悸的说道,“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她就轻易放了你?”

    “告诉你吧。你是身疼,我是心疼。我把买饮料所剩的十块钱给了她,我这平安可是拿钱买的。”我还在为损失了十块钱而心疼。

    “你知足吧。咱俩换一换,我宁愿给你二十。”一头苦笑着深有感触的说道。

    第28章真爱出血

    晚饭过后,一头又是一袭黑衣跑进我家。老妈见着他,拿他打趣道:“彪啊,这一身黑衣服。好家伙。还去偷看大姑娘洗澡吗?你真是个有种的孩子。”

    彪子的一张脸在橘黄灯光的映照下红得发黑,快要和黑衣融为一体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甭看他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大大咧咧。他在大人面前老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可以正常说话却往往说不到点上。他每次面对老妈总像是秀才遇见了兵,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而后就不声不响杵在那里,直到我吃饱喝足收拾停当。

    “我俩今天真的是去洗澡。他非要请我洗,感谢我今天的救命之恩。”我替他接茬道。

    “就你还救人呢?不祸害人我就给老祖宗烧香了。”老妈还是一贯的泼我冷水。

    “不跟你说了,说不明白。老把自己儿子当成坏蛋,小心有朝一日被你言中。那可不怪我。”我拉起一头直奔大头的澡堂。

    大头坐在已经起皮的老板椅上,无聊的抱着腿在抠脚趾头。我扫了一眼手表,刚好五点半。估计秀芬还要过一会才能赶来。

    我看出他在看我时不坏好意的眼神。我故意拉高嗓门叫到:“大头!我俩要洗澡!”

    “好啊!买票!两元一位!”他摆出一副兵来将挡的架势毫不客气的说道。

    “一头,掏钱!”我理直气壮的说道,就像他兜里的二十元印着我的名字一样。

    “凭什么啊?”他计较着的说道,“我没钱!别想我那二十元,那二十元是留着给沈雯雯买耳机的。”

    “烂泥扶不上墙!”我有点火气的说道。每次听到一头说沈雯雯这个名字,我就起火。好像我和沈雯雯天生就是天敌,水火不容。

    我扮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脸,面对大头说道:“袁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让我们洗,洗完再给钱。我在里面好好劝劝他。你不用担心,我在这诅咒发誓。给不了票钱,我把内裤抵你这。”

    他想了想。看到我一本正经的拍胸脯发誓,便把我俩放了进去。我俩舒舒服服的泡了半个钟头,柏林叔还免费替我俩忙活了一阵。弄了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我俩走出澡堂抬头就看到大头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俩。我知道他在专门等我俩,但他不是在等票钱。放我俩进去,他就没打算把票钱要回来。他就是想知道我俩到底有何阴谋诡计可以和他讨价还价。

    “洗完了?该买票了吧?”他像是得了理却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实话吧。我俩没钱!不过这次的票钱就当是给我俩的封口费。只要让我们俩走,那你偷看女澡堂的事我就会烂在肚子里。”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他像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不过我知道他是装的。他疾言厉色的狡辩道:“谁偷看女澡堂了。可不能胡乱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嘛?那个墙根的油桶算不算呢?它是用来干什么的呢?站在上面偷窥高度挺合适,我俩身有体会。澡堂那半块玻璃是谁弄坏的呢?上面明显是玻璃刀划过的痕迹。别的证据就没有了。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呢?不够的话,那我只能讲给那些女同志让他们自己定夺吧。”我装出证据不足的表情遗憾的说道。

    他稍微犹豫权衡了一下。但只是这短暂的停顿就证实了我的推测。他确实偷窥了女澡堂。我现在不由得不考虑他开设“华清池”的初衷。大头又反过来给我摆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俩是我大哥!只要不给我捅出去,这次的澡票免了。”

    我俩编撰的剧本,铺垫已经圆满成功,高嘲部分就要上演。

    我凑到大头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有秀芬的消息。想不想知道?代价不多,今年的澡票给我俩全免了。”

    “滚蛋!想见她我天天都能见。用不着你们操心。”他不高兴的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俩知道他深埋心底的小秘密而惹他不快了。

    “那她光着身子,你是不是天天都能见呢?”我着嘴脸说道。

    “什么?真的吗?你要是真让见了她光屁股的样子,我给你俩终身免费!”大头已经丧失了理性,豪气干云的说道。

    “那倒不至于!我说免一年你就免一年可以了。具体呢?你就这样…”我美化了一下剧本,将下一步戏的重担交给了他。

    我们仨左顾右盼,苦等秀芬的到来。有的时候你越是着急,结果却越是冷静。急的就要尿裤子,她却还是迟迟不肯来。大头更是心急火燎,坐立不安,再不来我看他要上房揭瓦了。他甚至开始怀疑秀芬会不会不来了。果真如此,那我的十块钱就打水漂了。我们越等越是泄气,我和一头都打算起身走了。突然门口进来一个穿牛仔的女生。我打量一个人的习惯到现在还是没有变。但不看脸我已经确定非她莫属,因为她的味已经钻进我脆弱的鼻子。我和一头趁她没有发现,悄悄藏在了柜台下面,一人抱住大头的一条罗圈腿。

    “我要洗澡,现在还可以吗?”秀芬破天荒像个邻家女孩一样说道。我和一头忍不住怀疑这还是那个血腥残暴的秀芬吗?这明显是一个精神分裂的女生,就像《绿茶》里的赵薇,一会女硕士一会又成了风尘女子。

    “可以!没问题,洗多久都没问题。今天不打烊,洗干净点,多洗一会。”大头被她搞的五迷三道。待会见了她的肉身,真的很难想象他会是什么样子。

    “多少钱啊?”秀芬怯怯的问道,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割掉她一块肉似的。

    “十块!都这价。”大头不加思索的回道。这个一天要回答成百上千的问题已经练就的像条件反射一样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贵呢?不都是两块钱吗?”秀芬顶住大头男人的气势,怀疑的说道。

    “单间就十块!我这已经便宜了,别家都十五。”大头肯定的说道。

    “我没说要洗单间啊。我不洗单间。我洗大堂。”秀芬辩解到。

    秀芬这个心狠手辣的臭女人。老子给了她十块钱,如此天上掉下的馅饼,她居然还盘算着细水长流。我很不能容忍这种精打细算的女人,就像老妈一样,老把不义之财视为自己的血汗钱。像这种大风刮来的钱财,我一贯秉持李白的念条,“千金散尽还复来”。但我为老妈的十块血汗钱感到惋惜,不禁抱着大头的小腿咬了一口。

    “哎呦呦!”我的突然袭击令大头不由痛叫了起来。一头担心大头把我俩的藏身之地暴露,他像是小护士扎针一样,先是在大头的屁股上来回抚摸了一下。接着找准位置一把拧了上去,算是给他提个一个醒。大头遂满脸通红的整理了一下姿态,笑着说道:“那什么…你两块钱也可以洗单间。今天是欢乐大酬宾,正好有单间空着。”

    我们低估了大头的应变能力。毕竟他比我们多吃了几年饭,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可以吗?那谢谢你!”她容不得大头反悔说不,便用“谢谢”两个字将大头的嘴堵住了。

    秀芬就是这样掉进了我们三个齐心协力筑成的魔窟。她刚一进去,大头便尾随到了门口。听到里面反锁的声音后,我和大头便跑到屋后。我俩把那只油桶搬到了她当下单间的正门口。门上有一扇我们蓄谋已久的玻璃窗。这扇玻璃窗在秀芬到来之前已经不知被大头擦了多少遍。我很担心过一会大头忘我之后会不会舔它。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我答应的一年免费即日生效。走吧!你们是不是想看她?没门!她以后可能就是我老婆了。”大头不容置喙的说道。

    我最恨卸磨杀驴的人。但我笑逐颜开的提醒他道:“你忙着看她,谁看澡堂呢?万一有人进来,你还活不活了。你可没有上次一头的命好,说不定她们会把你鸡鸡割掉。你放心好了!我坐在柜台给你把风。这也算是报答你一年的澡票了。”

    “好!哥以前错了,不该玩弄你俩。以后有啥事尽管跟哥说。哥还要忙,把风就靠你了。”大头顾不得再和我说上半句话,轻车熟路的就爬上了油桶。看来此时精虫已经在他脑袋里翻腾舞蹈了。

    我走回柜台,坐到了后面的沙发上,像个真正的澡堂老板。我抬头看着一头还在傻愣着,好像忘记了下一步该怎么演。我不得不抬腿比划着踹了他一脚。“快去通知秀芬爸妈,一定把她爸叫来。给你一刻钟,不然提头来见!”

    一头如梦方醒,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我一无聊便翻箱倒柜起来。我发现大头的钱箱居然忘了上锁。我不客气的把刚才秀芬的十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这么很坦然,我对自己的是非观是有解释的。我没有偷,就连孔乙己口中的窃也谈不上。我这叫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一头不负众望。十二分四十八秒。来回的距离我不知道有多远。尽管是邻村,但我始终觉得不在一个村子就比天还要远。他气喘吁吁的站在我面前,像是刚刚和一个功力极深的女人大战了三百回合。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弓着腰,呼哧呼哧的喘,来不及和我说上一句话。我从他的眉眼之间明白他已然又立了大功。为了犒劳他,我从大头兼卖饮料的柜台给他拿了一瓶酸奶。一头最爱喝的就是奶。他喜欢沈雯雯是不是和他爱喝奶的喜好有联系呢?我再次陷入了深思。

    秀芬的老爸是第一个赶来的,都五十岁的人了腿脚倒还利索。但我从远处观察,他跑起来晃晃悠悠的。我只道是他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可等他站在了我面前,我才明白过来。他又喝大了。秀芬的老爸是远近闻名的酒神,江湖人称“千杯不醉”。李白斗酒诗百篇。她爸喝大了以后,那德行就跟长舌妇的碎嘴一样,满嘴跑火车,逮谁跟谁聊。不仅上面口无遮拦,下面尿道括约肌也堵不住他的放纵。曾经有一次,她爸醉的不省人事,倒在马路牙子上尿湿了整条裤子,引为全村人的笑谈。

    秀芬从上学懂事就不喜欢她老爸。但她对老爸的冷淡可阻止不了老爸对她视若明珠的爱。每次看到老爸醉醺醺的。她便眉头紧缩,一言不发,冷冰冰的盯着他。老爸知道女儿受不了自己酒后失态。他便打碎了家里好的坏的所有的酒,从此在家滴酒不沾。几十年的酒瘾只能偶尔在外人家里舒缓一下。可秀芬自己的鸡窝头,她爸从了她。破屁股牛仔,她爸从了她。就连那一身一样的怪味香水,她爸也从了她。

    一头是在秀芬家门口撞上了她爸。不知她爸去了哪家解嘴馋。听了一头添油加醋的简述,她爸酒醒了一大半,没进家门就跌跌撞撞奔了过来。她爸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注意到他的脚上少了一只鞋。但他无动于衷。他对着我吹了口酒气,打了一个闷声的饱嗝,然后死死抓住我的衣领。我能感受到他的力量,手指骨节被他攥的嘎巴嘎巴直响。

    “你是不是叫大头?”秀芬爸爸酒醉后本来眯着的小眼睛此时瞪的像铜铃牛眼,恶狠狠的问道。

    “大叔啊,您是找大头儿子吧?我不是!我是小头爸爸!”调侃酒鬼是我一直喜欢的用来消遣的一件乐事。

    彪子通风报信的空档,我把大头院里的笤帚拆了。这杆笤帚是大头每天早晨开张之前用来打扫院子的,是用碎竹节捆扎在一根粗木棍上制成的。我把木棍抽了出来,它比老妈的擀面杖还要粗,还要长。真是又粗又长!我把它从身后抽取出来,郑重的交到秀芬爸的手中。“打狗棒已经替您备好了!人就在里面呢!大叔,您下手轻点!”我潇洒的指向大头犯罪的方向,然后不忍的把头扭向了一边,一副大义灭亲的痛苦模样。

    秀芬老爸接过我给的凶器,放在在手上掂了掂,拿准一个他认为比较顺手的位置。他伸着头,驼着背,像个愣头青一样闯了进去。我俩抵不住这等暴力美学的诱惑,静静的跟在他的后面。站在秀芬所属单间的门口,映入眼睛的是一幅找死的画面。大头不像我俩之前的偷窥,单纯而又美好。他的身子弯的像一只虾米,站在油桶上瑟瑟的。油桶在他只知尽性忘我的抖动下也跟着来回的抖。我们三个出现在他身后,他依然一无所知。他的右手趴住窗檐,努力伸着脖子。一张布满粉刺的脸紧紧贴着玻璃,五官都被他挤变了形。他还在不知疲倦的晃动自己胯间的左手,频率越来越快。“二哥”已被他蹂躏的红肿起来,像一根烧火棍已濒临起火的边缘。我看了一下秀芬老爸的表情。他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色比之严重醉酒时更加绯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喘着如狼的气息。他紧握打狗棒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恨不得把棒子捏碎。只见他抡起棒子狠狠砸在了大头的屁股上。可怜的大头本想获得一个幸福的“啊”,怎会想到换来的居然是一个末日之时的“啊”。他被那一棒子的冲力冲撞在了门板上。里面的秀芬听到了外面大头的惨叫。她声音颤抖的询问外面发生了何事。秀芬老爸叫骂着命她穿好衣服滚出来。她可能是第一次听到从未违拗自己的老爸吼了她。秀芬不知为什么,但她能够感受到事情非同小可。于是她轻轻的“奥”了一声。

    第29章猫鼠游戏

    大头被打的上蹿下跳,像一条犯了事的狗一样。秀芬老爸好像忘记了我事先的嘱托,一棒一棒生生敲在大头的背上、腰上、屁股上。很有可能大头心知自己的头已然无人可敌,不能再借助外力使其更大。既然不能首尾相顾,他抱着头任由自己未来老丈人痛打。过了两分钟,大头没有了刚被打时的灵活,摇摇晃晃不知南北东西。他分明已经危若累卵,命悬一线。秀芬老爸好像很享受打人的快感,我看他根本没有停手的迹象。大头任劳任怨的挨打,没有还手令我心生恻隐。再转念一想,假如他死在了这,我也会罪责难逃。凶器是我提供的,弄不好拉我去抵命岂不得不偿失。我上前一把抱住秀芬老爸,就像当初一头被她闺女毁容时我抱住秀芬一样。大头在我的掩护下逃了出来。还好秀芬已经穿好衣服从里面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出,这才算打断了她老爸不依不饶的棍棒。

    “怎么了?你们在这干什么?”秀芬看了众人一眼,装傻充愣的问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她没出来之前已然什么都清楚了。此时只是顾及脸面佯装不知罢了。“你怎么在这?”她盯着自己的老爸疑虑的问道

    “这个兔崽子在外面偷看你!”他说着把棒子对着大头砸了过来。幸亏我躲闪及时,棒子刚好塠在了大头鼻梁上。鲜血悄无生息的淌了出来。大头眼泪下来了,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多亏这俩懂事的孩子专门跑家里来告知我。”秀芬老爸指着我俩感谢道。她爸真的是恩怨分明,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感谢恩人。可他怎么就不明白,当着大头的面揭发我俩不就等于将我俩推向死亡边缘了吗。秀芬没有任何喜怒哀乐,抿着嘴看了大头三秒钟。她什么也没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秀芬拖拽着自己的父亲走向了回家的路。已经看不到父女俩的身影,我却依然听到她爸的豪言壮语,“别拉我!你拉我干什么!我回去把他的卵蛋薅下来。”

    我和一头对视了一眼,不知眼下是走是留。我现在希望的一件事就是秀芬老爸临走时的话没有拐进大头的耳朵。上帝保佑秀芬老爸打的足够卖力,足够狠,足够致残。最好让这份痛遮住大头的听觉。大头抱着头还是蹲在那里,不声不响。我壮着胆蹲下身想把他拖到沙发上。怎料他像是开了挂,突然复活一般,抄起身边专属于他的木棒向我抡了过来。我早有准备,顺势推倒了对我们仨都曾有过恩惠的油桶,挡住他的进攻速度。“跑啊!”我大喊一声。一头和我都明白,此时我俩绝非大头的敌手。我们俩一直信奉一句古语,“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大头这个时候需要冷静,不能再招惹他了。我俩还是从他眼前消失的好。他的肉体已经饱受摧残,精神也濒临崩溃的边缘。若我俩再刺激他,我怕他会切腹自尽。他现在很难接受一个事实,他自以为可驾轻就熟玩弄雏鹰于股掌之间,怎想到无备之际却让雏鹰玩了个奄奄一息。

    我和一头一路狂奔,一直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才停了下来。我俩只顾毫无目的逃跑了,不知不觉竟然到了码头。

    晚上的月亮分外皎洁,像一块稀世玉璜悬于天际。它圆润的光透过云层直抵水面,伴以微风的协助,水面上是层浪叠叠,波光粼粼。夜的静谧,风的呼吸,水的波动,这一切赋予这个夜晚一种安详。

    我俩蹲在河边,用刺骨的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抬头望了望繁星浩渺的苍穹。融融月色,良辰美景,更是为复仇平添了几许快意。凝神倾听,镇里的“大笨钟”敲响了第十二下。这便预示着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镇里的这口“大笨钟”自我出生就已经存在了,不知在这之前它已经恪尽职守了多少个年月。在上小学的时候,有好多个周末我都会和两个哥哥徒步到镇里,只为无人之际悄悄爬上它。因为它是全镇最高的建筑,我心目中的“世界屋脊”。站在它的头顶可以俯瞰我们不曾到过的远方。而后三个人一起发誓要走出自己的视线,寻找更远的远方。除了无知少年的理想,其实最开心的一件事还属站在上面撒尿。它被建在镇中心,周末更是人潮人海。用力射出的尿液已经具备相当惊人的初速度,再加上它坠落过程中重力势能向动能的转化,落在众人脑袋上已然是瓢泼大雨的感觉。这种雨水不像酸雨,毁容,毁庄稼。它里面的尿碱可美容养颜,滋润万物。人们为什么理解不了我们的良苦用心,老是追着打我们呢?难道说造福苍生万物也是罪过吗?

    每天上下两次十二点,“大笨钟”都会沉重悠远的想起,提醒人们时间在偷偷的溜走。它以前并不笨,毫秒不差。不知在哪一天,我突然发现它跑的慢了。刚开始越来越慢,再后来稳定在始终慢五分钟,也是毫秒不差。我曾经怀疑它是不是有一段时间累了呢?生病了呢?老了呢?还是想我们了呢?它是不是想让我发现它的反常,去看看它,陪陪它,或者想再见我居高临下尿一次呢?初中伊始,我再也没爬上过它,尽管它日夜不辍,声声呼唤。

    午夜十二点了。早该回家了。在夜里疯到如此晚,我这还是第一次。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风尘,叫上一头走上回家的路。像以往一样,我俩追逐打斗着,奔向家的方向。

    从河堤到河口的码头有一段粗糙的石子路,这段路的一边立着一间小小的板房。板房是用来堆放抓斗起重机零配件的一个杂物房。沿着河岸坐落着六台抓斗起重机,它们不像机器人瓦力,看似陈旧却异常坚实。它们表面如新,却是隔三差五的出毛病。废弃的零部件就堆放在这里。

    我俩你追我赶的疯跑到这里,半蹲着身体,手按着膝盖,气喘如牛。突然“咣铛”一声重金属撞击的声音穿进我的耳朵。深更半夜,我俩还被吓了一哆嗦。起初只当是一只不安分的野猫钻进板房逮耗子。我俩转过身,脸趴在门上,眼睛抵在门缝上。这扇门是两扇木板随意拼凑而成的。它做不到严丝合缝,余留的门缝仍足以塞进我半张脸。我俩还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想把这只该死的猫从里面赶出来愚弄一番。

    月光透过尺许宽的门缝,映射在对面的墙上。屋里像是亮起了昏暗的烛光,柔和亮堂而又浪漫温馨。墙上有两只影子,硕大无比,像两只巨型怪兽纽缠撕打在一起。打的难分难解,不相上下。原来果真是猫鼠游戏。而且这只老鼠看来不简单。我俩像是在看皮影戏一般着了魔,一人扒住门缝的一边,你推我搡。本已是朽木的破门在我俩合力拉扯之下,门板生生断开了。此时门户大开,一直被拒之门外的月光争抢着涌了进来,它们好像也迫不及待一睹里面的景色。屋里的陈设一览无余,无非是一些钢板,钢筋,钢珠,钢圈。都是些冰冷的金属。一股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和一头不禁捏住鼻子。我俩原本是想进来逗弄映在墙上的一猫一鼠。可再向墙上定睛一看,猫和鼠的影子都还在,只是两个家伙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们俩同时看向地面,地上果然躺着两只庞然大物。但它们不是猫和老鼠,而是两个赤条条的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第30章野菊花下死

    我像是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一种大发现背后的狂喜冲上心头。我俩没有一丝的难为情,探着上半身凑近这对狗男女。月光映照下,我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她不是外人,曾经我还玩笑似的说过要她给我磨刀呢。她就是柏林叔的老婆,一个不甘于寂寞的女人。好像她这种女人的天性中就不安于只磨一把刀。特别是在这把刀越磨越薄,越磨越细,越磨越软之后。可我在澡堂观察过柏林叔,他的那把屠龙刀异于常人,甚至对小男人他可以一敌二。就这么纯的一个爷们,都喂不饱她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她而言,一夫一妻就是一把精神枷锁,扼杀了她风流的天性。

    别看我整天没个正型,偷鸡摸狗,胡作非为。但在看待好女人与坏女人的问题上,我非常传统。而且在马可事件之后,我把这一类女人在我心中的位置排在了狗的后面。我不忍再去看她,按辈分我要称呼她一声婶子。可我怕我再盯着她的捰体看,我会忘记尊卑伦理。我会忍不住扇她的脸,就像当初老妈扇我的脸一样。

    娼妇我是见过了,还没一睹滛棍的风采呢。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躲在女人的背后。面对外敌入侵连一个响屁都不敢放。我怀疑他是不是个男人。一头看我眼神,一把推开柏林老婆。昏黄月光的照耀下,起初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一头像狗见了屎一样,兴奋的冲上前,他没有舔他而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脑门上。他的上半身直挺挺倒在了身后阴凉的铁板上,脑袋受到的冲量太大,猛得砸在了铁板上。一颗鱼雷炸开的声响让我后脑勺直麻,真不知是他的脑袋开了还是铁板裂了。把他比喻成一坨屎真是委屈那坨屎了,他顶顶多算是一泡稀屎,扶不起的那种。他懒懒的躺在铁板上,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死样。从一头狭路相逢的战斗力和他心灰意冷的反应,我认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陈浩南。已经不是我俩惩治的对象了,当下要务乃是除暴安良,诛杀人渣。

    第一眼看到是陈浩南,我原是不信。他和我们不在一个村,何以知道我们村有一辆公共汽车。况且这个丧德辱节的不久前才嫁入我们村,为害不久。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与她早已相识。这也不难猜想,无非是老套的岛国剧情。陈浩南的父亲“陈百万”,腰缠万贯。进出县城难免应酬,一次偶遇,他结识了柏林老婆。两人你来我往,做起了人肉生意,各得所需,其乐融融。一次,陈百万趁内分泌失调的老婆出门,他壮着狗胆把柏林老婆迎进家里。他正耷拉着狗蛋,骑着她卯足了劲升天呢。陈浩南放学回家,寻声捉人。透过门缝看见了两条野狗正在苟合。雄的是他爸,母的不是她妈。从此,他遁入老爸的道术。这也就可以合情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累了亦或者是主动放弃了抵抗。总之,他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穿衣服。可能在听天由命,也可能在咒骂上帝。他在心底留着泪大声呼喊:为什么到哪都能遇见这两个恶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对上天的馈赠我俩向来是来者不拒。我俩首先连轰带搡,把柏林老婆安慰回家。我们让她放心,既然和浩男哥是同班同学,在这相遇也是缘分,不得好好聊聊嘛。她叮嘱我们天色不早,早点回家。我冲耳不闻。她有什么资格可以对我们叮嘱关心,她怎么还有脸面对我们。三分钟前我亲眼所见,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热热呼呼,赤裸裸的贱人。怎么角色转换如此之快,眨眼间,俨然脱胎成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女人。我真替她臊的慌。

    好说歹说,尽管怀疑的眼神里掺着不放心,但她还是走了。待看不见她的人影,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我俩左右各捡了一根钢管握在手里,步调一致的走向浩男哥。短短五分钟,钢管弯了,胳膊酸了,浩男哥也爬不起来了。他整个身体紧贴着地面,身体的任何一处都无法摆脱大地的吸附,就像异性磁极的吸引令他动弹不得。他嘴角流着血,死不瞑目的一双眼睛里正在向我刻画复仇的誓言。这一顿毫无还手的毒打里没有掺杂一点点他期待中的手下留情。相反,没有还手招架,我俩全部的力气倾囊用在了他的身上。他已经被打到垂死边缘,奄奄一息,低垂着脑袋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相信我们已不能拿他怎么样了这才比被打之前多了几分硬气,恶狠狠的盯着我俩。从他的小眼睛里我读出了他想把我俩食肉寝皮的狠辣。

    打了半天,浑身冒汗,居然只得来这个狗杂碎一个不服的眼神。妈的,他真的以为我们不可奈其何了吗?他错了。武的完了,还有文的呢。浩男哥似乎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睁着两只可以证明自己一息尚存的眼睛静候我俩的离开。我俩扔下手中的钢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了理身上的褶皱,然后一齐借着今晚助力的月光盯住散落在墙角的他的裤子。他猴急时匆匆忙忙,内裤挂在了裤子上。一头把他的裤子捡起来,捏住鼻子,伸长胳膊,尽可能远离自己的身体,比手提装满大便的塑胶袋还要恶心。

    “叫爸爸!不叫裤子我可拿走了。”一头狡黠的威胁道。

    柏林老婆走后,他的身体没了温存时的火热。此刻,他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像一只被抹了脖子的鸡在做最后的抽搐。想想当时的我们,小小年纪,简直毫无人性。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我听来像一曲《欢乐颂》,一点一点滋润了我的心窝。他的嘴唇冻得像一根紫茄子,两条胳膊使着劲抵抗身体的颤抖。每一次换气时的泄力都会使他不受控制的发抖,抖的像筛米时的筛子。他的身体和思想正在极度的挣扎。是喊出那一句无关痛痒的称谓,还是继续天寒地冻的煎熬。他还是久久没有答案,一声不吭。我倒被他这时的硬骨头硌了一下,我喜欢“威武不能屈”的骨气。就在我打算让一头把裤子扔还他的时候,他一直紧闭的嘴像一张卷帘门抢在我前面轻轻开启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做了,可我恨了。我不能忍受看似有理听似可信的这类古训。我只知道人不能没有硬骨头。硬了就一直硬下去,要不你就一直给我软着。狗仗人势,见风使舵者死不足惜。

    “爸爸”。浩男哥心不甘气不顺的小声呢喃道。

    “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故作姿态的装傻道。

    “你欺人不要太甚。”他有气无力的威胁我说。

    “我就是欺你了。怎么着?你能怎么着?你咬我呀,兔子急了不还会咬人呢吗?你他妈倒是打我呀,还手呀。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你倒是动手啊。”我一边挑衅的吼道,一边用手掌来回轻掴他的脸。

    他再度像死尸一样躺在地上,闭着眼动也不动。他破罐破摔的本领让我开了眼。相比之下,打人的我比被打的他还要窝火。唯女子与小人而难养也。这种人,我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杀了吧?这种鸟人我看见就来气。”一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走吧你。再吓他就尿裤子了。”我推了一头一把,看到他手上的裤子,随即改口说道:“不对,再吓他就尿地上了。”

    我俩出于礼貌道了声“拜拜喽!”,一起走出了这间乌烟瘴气的小屋。外面空气清凉,一头提着陈浩南的裤子再次跑向河边。他团了团那条脏裤子,像扔铅球一样扔进了河里。随即蹲在河边来回搓洗自己的手,好像不抹掉一层皮就会染上乌七八糟的病。

    回家的路上,钟声再次响起。已是凌晨一点,不知浩南哥可否感触到丧钟在为他而鸣。

    从那天晚上起,每次不可避免的相遇,陈浩南都会绕着我俩走。在我和一头专业的陪练下,他总算伤痕累累的明白了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也是从那晚以后,我和一头每次都会绕开“华清池”,我俩也明白了一个大道理。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大头没有被我俩挫骨扬灰,他注定要东山再起。为避免和大头这条老狗正面交锋,不得已,我俩放弃了必经“华清池”的选择,改走那条惊喜不断的乡间小路。此间不免不要脸的安慰一下自己,条条大路通罗马,有本事你他妈把澡堂子开在教室里。

    如此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和一头心想再大的仇恨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何况大头并非得不偿失。他的眼睛已经吞了秀芬的身体。他怎么也应该明白天下没有白看的身体吧。我和一头商量之后决定明天骑车路过“华清池”。

    第31章大头儿子想当爸

    放学回了家,家里无息的清冷。灯也黑着,灶也凉着,大黄听到我的推门声绎或之前的脚步声,便摇着尾巴奔向我。我拖住它扑来的前蹄,它的大舌头挂着满口的流涎舔在我的腮帮上。许是我饿糊涂了,被它舔的发毛。我心想,这狗杂碎不会是饿疯了吧,馋成了这个狗样子,万不可把持不住,在我脸蛋上咔哧一口。那老子可就香消玉损了。我用力在它狗头上猛拍,它还是不依不饶,不肯罢嘴。看来狗的身上最硬的部位的确是头。我的脸被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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