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说春秋第六部完

说春秋第六部完第14部分阅读

    没眼。

    “啊,这么说来石头不会说话?”晋平公略有点失望,不过他倒很相信师旷的话。

    听了晋平公的话,师旷突然想起什么来。

    “不过,石头不会说话,但是有鬼神附着在石头上说话也不一定啊。”师旷又把话说回来了,石头又能说话了。

    “那,这为什么啊?”晋平公就觉得奇怪了,什么鬼啊神的,师旷平时不信这个啊。

    “我听说啊,一旦君主做事违背了农时,老百姓怨声载道,就有不会说话的东西要说话了。主公,您现在修建高大宫室,百姓筋疲力尽,民不聊生。这个时候,石头会说话有什么奇怪的呢?”师旷把话又说到了这里,而且一点也不客气。

    “这个,啊。”晋平公一脸尴尬,好在师旷看不见。

    晋平公停止修建宫殿了吗?当然没有,别说石头说话,就算石头杀人,他也不会。

    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这就是晋平公的境界。

    当年,宫殿落成。

    鲁国的叔弓和郑国的游吉都来祝贺。

    “嘿,阿游,你们是不是自欺欺人太过分了,这样的事情该来吊唁才对,怎么还来祝贺呢?”晋国的史赵跟游吉关系很好,来了个冷幽默。

    “为什么要吊唁?这是晋国人民的大事啊,标志性建筑啊。不仅我们要庆贺,全世界都要庆贺啊。”游吉说,面带笑容,一种坏坏的笑。

    全世界都很讨厌晋国,所以晋国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应该庆贺。

    转眼到了第二年,晋平公在新宫殿里住得很开心。

    这一天,晋平公出外打猎,结果看见一只小老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直到晋平公打完猎,那只小老虎还是没动窝。

    回到宫殿,晋平公把师旷请来了。

    “大师,我听说啊,霸主外出,猛兽看见了就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因为霸主的霸气太猛了。今天我出去,一只小老虎趴在地上不敢动,是不是说我要当霸主了?”晋平公说得绘声绘色,非常得意。

    师旷想了想,并没有一丝替晋平公高兴的意思。

    “自然界是瞎猫吃老鼠,一物降一物。我知道有一种叫做(马+交)的动物专吃老虎,而(马+交)马的外形跟(马+交)很接近。我想,主公拉车的马里一定有(马+交)马,所以小老虎看见了就不敢动。”师旷真是博学,立即找到了原因。

    “啊,是,是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晋平公颇有些沮丧。

    “分明老虎是怕你的马,可是你就以为是怕你。你这样自我吹嘘,第一次一定是受窘,第二次就是受辱,第三次就要呜呼哀哉。所以啊,以后自我吹嘘要小心点。”师旷说完,起身走了。

    “嘿。”晋平公很恼火,原本高高兴兴,现在则十分恼火。

    过了几天,晋平公上朝,结果有鸟儿在他头顶来回飞。

    下朝之后,晋平公又把师旷给请来了。

    “大师啊,我听说啊,霸主出现,凤凰就降临。我今天上朝,鸟儿围着我飞,一直不肯离开,这鸟儿是不是就是凤凰变身呢?”晋平公很得意,心说前几天你说是我的马吓住了老虎,现在看你还说什么。

    “嗨,什么霸主。鸟在你头上飞,顶多说明你是个鸟人。”师旷还是没眨眼睛,直接把晋平公给噎回去了。

    “这怎么说话?告诉你,那鸟很漂亮的。”

    “那我知道了,东方有一种鸟叫作谏珂,这种鸟儿,满身文彩,红色的脚,它讨厌同类,但是喜欢狐狸。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穿了一件狐裘上朝?”别看师旷没眼睛,见识比谁都广。

    “啊,是啊。”晋平公吃了一惊,又有点沮丧。

    “我不是说过了吗,第一次自我吹嘘受窘,第二次就要受辱。不好意思,你这是第二次了,我要羞辱你一下,你真是个鸟人。”师旷骂了晋平公。

    “嘿。”晋平公非常恼火,可是人家是个瞎子,你能把他怎么样?

    晋平公连着几天不高兴,总觉得应该教训老瞎子一下。

    终于,他想到了办法。

    晋平公在(厂+虎,音司)祁之宫设宴,专门宴请师旷。宴席摆好,派人去请师旷。

    师旷挺高兴,看这架势晋平公是不是有所悔悟了?高高兴兴来到宫里,师旷拄着杖上台阶。

    “哎,大师大师,怎么穿这鞋就上来了,把鞋脱了吧。”晋平公在上面叫了起来,不错,按着规矩,是该脱鞋。

    师旷脱了鞋,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

    “哎唷。”师旷叫了出来,脚底下踩到一个很尖利的东西,刺的脚板极痛。师旷站立不稳,不敢向后倒,只得向前跪下去,结果又是一声更凄惨的叫声,膝盖也被刺了。

    师旷顾不得这些,急忙转身坐在地上,好在,屁股没有被刺中。

    晋平公偷偷地笑,不敢出声,所有人都在掩着嘴偷偷地笑。

    师旷看不见,可是什么都听得见,他知道这是晋平公在捉弄自己。他把脚上和膝盖上的刺拿了下来,摸一摸,知道是蒺藜。好在,蒺藜的尖被削掉了,看来晋平公只是要捉弄自己而已,倒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唉。”师旷仰天长叹。

    “大师,我只是跟您开个玩笑,别生气啊。”晋平公觉得自己捉弄一个盲人,而且是一个人们都很尊重的盲人,有点过分了,于是亲自来搀扶师旷。

    “我很担忧啊。肉如果生了虫,煮熟之后还是要自己吃;木头如果有了蛀虫,刻成东西也是自己用;人如果兴起了妖孽,产生了灾难,不也要自己承担吗?我听说诸侯的祭器里不蒸煮粗劣的饭菜,国君的殿堂上,不应该有蒺藜生长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啊,那我已经作了怎么办?”晋平公大吃一惊,难道捉弄个人也会引来祸患?

    “没办法了,下个月初八册立太子,整治百官吧,主公就要死了。”师旷说,一点不像开玩笑。

    当天那顿饭,吃得十分的沉闷。

    到了下个月初八,晋平公醒过来,觉得一切安好,没什么问题啊。于是,派人把师旷给请来了。

    “大师啊,错了吧?你看我好好的,怎么会死?”晋平公对师旷说。

    “等明天你再叫我吧。”师旷就说了这一句话,走了。

    明天,晋平公叫师旷了吗?他没有明天了。当天晚上,晋平公猝死于宫中。

    没有多久,师旷也离开了人世。

    师旷,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政治家和思想家,一个一身正气的敢于直言的人。师旷的去世,是中国音乐事业的巨大损失。

    师旷,一个真正德艺双馨的人。

    ——知音

    除了师旷,春秋还有很多著名的音乐家,譬如郑国的师文,师文弹奏二十五弦琴时,整天弹的如痴如醉,甚至拜倒在琴的面前喃喃自语:我效于子效于不穷也。

    师文学习音乐的态度非常严肃,据说他学琴三年不成,老师误认为他笨拙,让他回家。师文去讲了一段富有哲理的话,他说曲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声,内不得于心,外不应于器,故不敢发手而动弦。

    成语“得心应手”,就是这里来的。(见《吕氏春秋》)

    不过,还有一段故事比师文的故事又要传奇得多。

    楚昭王元年(前515年),楚国左尹伯郤宛被费无极所害。(见第五部第182章)

    伯家被灭门,只有个别人逃脱,除了伯嚭逃往吴国之外,伯家还有一个人逃去了晋国,此人名叫伯牙。

    后世有人说他“姓俞名瑞,字伯牙”,这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在《警世通言》中的杜撰,而在此之前的史书与《荀子》、《琴操》、《列子》等书中均为“伯牙”。

    伯牙自幼喜好音乐,拜楚国著名琴师成连为师。学琴三年,伯牙琴艺大长。可是,他依然感到苦恼,因为对音乐的领悟还没有进入境界。老师成连自己也没有进入境界,因此也无法帮助他。

    “孩子,我已经倾囊相授了。以你的资质,我已经没有办法教你了。还好,我的老师方子春是一代宗师,琴艺出神入化。他现住在东海的一个岛上,我带你去拜见他,跟他继续深造,你看好吗?”这一天,成连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

    “好啊好啊。”伯牙非常高兴,尽管他从没听老师说过这个师爷。

    师徒二人于是从楚国来到了齐国,一路向东到了蓬莱。

    “孩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接老师过来。”成连雇了一条小渔船,出海而去了。

    成连一去,再也没有回来。伯牙的情绪从焦急、伤心、失望到冷静。面朝大海,突然有一种赫然开朗的感觉。伯牙不禁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以琴声来追思老师。于是心手合一,声由心出,顿然感悟到音乐的真谛。在这里,伯牙创作了《水仙操》这首琴曲。

    那么,成连究竟去了哪里?或者喂了东海鲨鱼?

    原来,方子春只是成连编出来的一个人物,根本不存在。之所以成连要这样作,是要让伯牙独自去感受大海波涛雄壮之声,高山群鸟悲鸣之音,去激发自己的灵感。所以,他登船而去,绕了一个圈子上岸,然后回到楚国等待伯牙回来。

    成连成功了,意思就是,伯牙成功了。

    从楚国逃到了晋国,伯牙成为了晋国的大夫。想想看,当年祖上因为逃难去从晋国去了楚国,如今自己竟然又因为同样的原因从楚国逃到了晋国。

    “世事难料啊。”伯牙慨叹,对世事有了更多的体会,对音乐也有了更多的体会。

    可是,在晋国,自从师旷去世之后,再也没有好的乐师了。

    伯牙的琴法带着明显的楚国风格,深邃悠远,寓意山水。可惜的是,晋国人完全不能理解,或者不能完全理解。因此,尽管在晋国也过得富足,伯牙却很郁闷,因为没有人能懂得他的琴声。

    到晋国的第二年,伯牙得到楚昭王为伯家平反的消息,于是决定回一趟楚国,祭扫遇难的家人。

    就这样,逃离楚国一年之后,伯牙又回到了楚国。

    伯牙由汉江乘船东下,来到汉阳江口遇上风浪,于是停泊在一座小山下。

    到了晚上,渐渐风平浪静,云开月出,景色十分迷人。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伯牙琴兴大发,拿出随身带来的琴,专心致志地弹了起来。

    一曲弹罢,长出一口气,猛一抬头,看见面前多了一个人。

    “哎哟。”伯牙吃了一惊,只见这个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把锄头,正对着自己笑。

    强盗?伯牙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弹个琴还把强盗给招来了。

    “哇噻,兄弟弹得真好啊。”这人开口了,竟然赞扬伯牙的琴技。

    这个时候,伯牙再仔细看这个人,只见这人头上戴着笠,卷着裤腿,腿上都是泥,就是一个农民啊。再加上这人说话的口气,绝对不是强盗。

    尽管这人不是强盗,伯牙还是很不高兴,自己的琴声如此高雅,竟然招来一个老农民,这跟唱歌把狼招来有什么区别?

    “你谁啊?你听得懂吗?”伯牙没什么好气地问。

    “善哉,巍巍乎若泰山。”老农民并没有生气,而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当然听得懂,我从你的琴声中听到巍峨之声,就如泰山一般。”

    “噢?”伯牙愣了一下,这首曲子的曲名就叫《高山》,是伯牙在泰山所作的。

    “那什么,你再听听这首。”伯牙就不信老农民真的听懂了自己的琴声。

    伯牙开始弹琴,这是他新作的曲目,名叫《流水》,就是这一路坐船下来,观赏沿途风景,有感而作。

    一曲终了。

    “善哉,洋洋乎若流水。”曲声还没有散尽,老农民就说话了:“好曲子,意在流水啊。”

    伯牙傻眼了,老农民竟然与自己心意相通。

    伯牙心中一阵悲凉,在晋国一年多,晋国没有人能够听懂自己的琴声,这令自己非常惆怅。没想到回到楚国,这样一个老农民就能懂得自己。

    “大哥,知音哪。”伯牙已经顾不上去管眼前这个老农民的身份了,他只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的知音,这人真的懂得音乐。

    知音,这个词就来自于这里。

    两人找了块石头,对面坐下,聊了起来。

    原来,此人确实是个老农民,姓钟叫钟子期。

    “这么说来,你是钟家的人?”伯牙又吃了一惊。

    “是,不过到我这辈,就已经是农民了。”钟子期笑笑说。

    钟家是楚国的乐师世家,第三部中有钟仪,第五部中有钟建,都是楚国乐师。钟子期是这个家族的人,能够懂得音乐也就不足为奇了。尽管他本人已经是不会弹琴的农民,可是毕竟对音乐还是有一种天生的感觉。

    两人聊得投机,非常高兴。临别,两人约定,一年以后的今天,还在这里相会。

    一年之后,伯牙如期来到了两人相遇的地方。可是,江水依然,故人不见。

    伯牙左等不到,右等不到,难道钟子期忘了?于是干脆开始弹琴,希望琴声能把钟子期引来。可是,琴声没有能够再次招来钟子期。

    伯牙等了一天,不见钟子期来,不禁有些失望,难道钟子期是这样不守承诺的人?不像。于是,伯牙第二天在附近寻找钟子期。终于,他找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恰好认识钟子期。

    “老钟啊?老钟死了。对了,临死前他告诉自己的家人他跟一个晋国人有个约会,一定要把他埋在江边,等那个晋国人来。”这家的长者对伯牙说。

    “啊,大哥死了?我就是那个晋国人啊,告诉我,他埋在哪里?”伯牙感到一阵深深的悲伤。

    长者带着伯牙来到了江边,果然,就在当初两人相遇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座新墓。

    “这就是了。”长者告诉了伯牙,匆匆走了。

    来到墓前,伯牙放声痛哭。

    哭过之后,伯牙取出琴,就在钟子期的墓前演奏那两首曲子《高山》、《流水》,两曲奏罢,泪水双流。

    “啪。”伯牙挑断了一根琴弦,之后把整个琴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这是伯牙心爱的琴,这琴陪伴他半生,陪伴他走遍天南海北,他珍爱这把琴胜过珍爱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伯牙摔碎了这把琴。

    “知音已死,今后奏给谁听?”伯牙喃喃自语,钟子期已经不在了,谁还能听懂我呢?要这把琴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那之后,伯牙再也没有弹过琴。

    这就是流传千古的“伯牙摔琴”的故事,后来,人们在他们相遇的地方(今武汉鬼山),筑起了一座古琴台。

    后人有许多咏颂伯牙和钟子期这段知音友情的文章及诗词,譬如王勃的《滕王阁序》中就有“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而欧阳修曾写下这样的一段诗:钟子忽已死,伯牙其已乎。绝弦谢世人,知音从此无

    第二二六章中央要乱了

    太子晋去世之后,弟弟王子贵被立为太子。四年之后,也就是周灵王二十七年(前545年),周灵王崩了,王子贵继位为周景王。

    每当权力更替的时候,也就是权力斗争重新开始的时候。

    小宗们想要全力控制年轻的周景王,而王族们又要开始争权夺利了。

    ——不堪一击的王族

    周灵王有两个弟弟,一个叫佞夫,一个叫詹季,两人一向就对小宗们不满,总想着夺回王族们的特权。

    周灵王崩前的两年,詹季死了。詹季的儿子詹括来见周灵王,想起父亲的愿望没有实现,想想自己这个王孙的待遇还比不上小宗的儿子,心里就很纠结很窝火。

    “狗日的小宗们,什么时候才能干掉你们呢?唉。”詹括自言自语,发出叹息。

    所谓隔墙有耳,就在詹括的身边站着一个卫士,这个卫士是谁?单靖公的儿子愆期。春秋时期,君主的卫士都由公卿子弟或者王族子弟担任。

    单愆期把詹括的话听在耳中,记在心底。

    等到詹括走之后,单愆期来见周灵王反映情况。

    “大王,我刚才听见詹括在门外抱怨大王,还东张西望。他父亲死了,他一点悲伤也没有,这样的人,肯定要图谋不轨。大王,我看,咱们先下手为强,干了他。”单愆期比较年轻,说话不知道转弯。

    “嘿嘿,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周灵王笑笑,他不喜欢单愆期,他也知道这小子就是单家放在自己身边的卧底。但是单家的实力太强,自己不敢轻易得罪他。

    想想看,一个卫士,就敢来建议周王杀掉自己的亲侄子,这个卫士是不是也太牛了?

    周灵王当然不会听他的。

    不过,不管周灵王听不听,小宗们已经认定了必须要铲除詹括。

    等到周灵王崩掉之后,小宗们控制着周景王。

    詹括加紧了准备,他要铲除小宗。而小宗们也同样加紧了准备,他们要消灭一切敢于对抗的力量。

    周景王二年,摊牌的时间到了。

    佞夫和詹括率先发难,他们率领家族力量攻占了蒍邑,以此为据点准备称王。不过,他们的实力实在太小了一些,六天之后,刘家、单家、尹家、甘家和巩家联合出兵,结果佞夫被杀,詹括仓皇逃往晋国避难。

    又一次较量就这样结束了,王族不堪一击。

    ——人人自危

    尽管几次较量都以小宗的完胜而告终,可是,王族源源不断,只要他们对当下的权力利益分配不满,他们就会一辈接一辈地来争夺,就像愚公移山一样永不停息。

    从王叔陈生到詹括,小宗们其实也已经看到斗争将没有尽头。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既然周召毛毕这样的家族也有衰落的一天,谁能说单刘甘巩这些家族就能永远昌盛呢?

    周景王四年(前541年),晋国和楚国召集诸侯国在郑国举行第二次和平大会,大会结束后,周景王派刘定公前往郑国,会见正在那里的晋国中军帅赵武。

    照例,这是刘定公拉近与晋国个人关系的机会。刘定公和赵武相处得很融洽,两人所住的地方恰好在洛水入黄河的地方,于是两人同往河边观赏两河汇流。

    “哇噻,壮哉。”刘定公大发感慨,似乎很激动:“伟大的大禹好伟大好伟大啊,要不是他老人家治水,我们现在都成鱼了,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衣冠楚楚,吃香的喝辣的?元帅,你可要继承大禹的伟大遗志,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啊,我们可都指望着元帅了。”

    马屁拍上,拍得很舒服。

    “唉,我现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说句实话,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就是苟且偷生,朝不保夕啊。早上醒过来,不知道晚上还是不是活着,说什么为老百姓谋福利啊?”赵武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让刘定公大为吃惊和失望。

    赵武的原话是“吾侪偷食;朝不保夕;何其长也。”(《左传》)

    朝不保夕,这个成语来于这里。

    “元帅说笑了,天下之强,莫过晋国,元帅是晋国的首相,还朝不保夕的话,我们还怎么活啊?”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刘定公连忙给自己找台阶。

    “哼。”赵武闷哼了一声,满脸的惆怅。“晋国的中军元帅有几个有后的?白天看似风光,晚上睡不着啊。”

    刘定公没有再说话了。

    晋国的权力斗争刘定公是知道的,所以他也知道赵武的话并不是故意说给他听,而是赵武真正的感受。赵武的话让刘定公的心情也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想想王室这边,尽管刘家和单家现在权倾朝野,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完蛋呢?

    眼前,江水滔滔,洛水汇入黄河,滚滚而去。

    谁也没有再说话,只看着河水发呆。

    看似风光的人,有多少是晚上睡不着的?

    ——小宗内乱

    王室的斗争告一段落,小宗们暂时感受不到来自王族的威胁。

    管子说过:没有外患,必有内忧。

    暂时摆脱了王族的威胁,小宗们的内部矛盾开始凸显出来了。

    单靖公死后,儿子单献公继位。单献公很不喜欢自己的族人,认为这些人除了狂妄自大好吃懒做之外,没有什么优点。所以,单献公重用外来的士人,而疏远自己的亲族。

    这样,单家实际上面临王室同样的问题:权力到了外人的手中,王族或者公族的子弟反而得不到保障。

    既然是同样的问题,自然会有同样的解决办法。

    周景王十年(前535年),单家的公族们动手了,相比较,单家的公族比王室的王族更有实力,他们一举解决了问题,干掉了单献公,清理了外来势力,然后立单献公的弟弟为单成公。

    单成公虽然被立为单家的家长,可是是被立的,心里免不得忐忑不安。结果,在畏惧中苦苦煎熬,四年之后就鞠躬尽瘁了。

    单家的内乱仅仅是一个开始,小宗们纷纷开始了内乱。

    周景王十五年(前530年),原家、甘家和刘家也都出了问题。

    原伯绞犯了单献公同样的错误,结果几乎遭到同样的下场,他命大一些,逃到了晋国。他的弟弟继位,为原伯路。

    甘家的事情复杂一些,甘简公身为卿士,但是没有儿子。于是,他就立弟弟过为继承人。这一年甘简公鞠躬尽瘁,过就成了甘悼公。结果,甘悼公又犯了单献公同样的错误,他很讨厌公族们,准备铲除他们。甘家的公族急忙请刘家帮忙,刘定公这时候已经鞠躬尽瘁了,儿子刘献公在位。于是,刘献公出兵,把甘悼公给杀了,另立了家长。

    刘献公摆平了甘家的事情,自己家里却又出事了。

    原来,刘献公的太子献太子也在秘密筹划铲除公族,结果行事不慎,被刘献公知道了。于是,刘献公先动手了,废了太子,杀了太子的老师以及党羽瑕辛,此外,王孙没、刘州鸠、阴忌,老阳子等大夫也受到牵连,遭到免职等处分。

    小宗各大家族都已经乱得可以了。

    ——王子朝与老聃

    周景王十八年(前527年),太子寿寿终了。

    周景王很伤心,暂时没有册立新的太子。之所以没有册立新太子,有两个原因,一是其他的儿子都太小,二是他很喜欢自己的弟弟王子朝。

    周景王从小就生活在小宗们的严密监视下,从内心,他很讨厌小宗们,希望能够有机会铲除他们。因此,他更希望能有一个强势的太子来接替他,而不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太子。所以内心里,他更倾向于让弟弟王子朝做太子。

    问题是,小宗们绝对不会答应让王子朝做太子。于是,周景王决定拖一阵再说,借口就是太子寿去世让他太过伤心,不忍心这么快就确定新太子。

    王子朝,周景王的同母弟弟,聪明而且果断,一向以来,周景王就非常喜欢他。

    小宗内乱,让王子朝看到了机会。王子朝知道,只要不铲除小宗,王族就永远衰败下去,自己这个王子也只能隐忍偷生,子子孙孙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要想让王族翻身,必须要铲除小宗。

    看清楚了这些,王子朝开始筹备了。

    首先,人在哪里?哪些是自己的人,哪些可以成为自己的人?

    如果说小宗是现在的主流,那么,王子朝能够团结的就是非主流了。

    王族是王子朝的势力范围,这倒不是亲情或者血缘的问题,而是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王子朝所痛恨的,就是整个王族所痛恨的。所以,王子王孙们都是团结的力量。

    大宗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尽管他们很没落,但是他们也是一股力量,并且,他们是坚定的力量。

    除了他们,还有一批人可以团结,哪一批?周朝王室有一批工匠,称为百工,平时专门为王室服务,拿王室的工资,享有不错的福利待遇。基本上,就相当于国营单位的员工。因为周王室的国力衰落的厉害,养这帮人越来越吃力。不久前,刘定公和单穆公主导,搞了一次国营单位的人员精简,结果一下子精简掉了一大批人。这些被精简掉的一个个怨气冲天,暗地里都在骂娘,恨死了刘家和单家。这批人,属于对社会不满的人群,可以团结。

    王子朝一边收拢力量,一边在物色人才。大夫宾起精明干练,跟王子朝的关系一向不错,因此成为王子朝的手下干将,平时混在一起,十分信任。

    老聃,王子朝想起这个人物来,这个人有学问,而且还是大宗的后代,为什么不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呢?

    王子朝设宴招待了老聃。

    自从太子晋去世以来,老聃与王室的交往一向就很少,他很享受守在图书馆百~万\小!说的感觉。如今突然王子朝请他赴宴,尽管兴趣不大,可是无法推却,只得前来。不过老聃知道,王子朝和小宗之间明争暗斗,自己千万不要站队。

    “老先生,久闻大名,如雷灌耳啊。”王子朝很客气。

    老聃照例也客气了一回,之后入席,也就是喝酒吃肉侃大山。除了王子朝和老聃,还有宾起作陪。

    酒过三巡,王子朝就开始往正路上引了。

    “敢问老先生,祖上是谁?”王子朝明知故问,他早就打听明白了。

    “啊,祖上是冉季载,因为是文王的老儿子,因此有一支以老为姓。”老子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因为冉季载当初官居司空,因此老子家族属于大宗,都是从西周迁过来的。

    “啊,原来是季载的后代,怪不得这么有学问。”王子朝拍了个马匹,然后叹了一口气。“唉,可惜啊,大宗衰落得厉害,老先生这样的人才也只能在图书馆这样的小地方混日子啊。”

    开始煽情。

    “哈哈,话不能这么说。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道德经》)。”老聃回答得很轻松:知足常乐。

    不上道。

    “嘿嘿,话也不能这样说。再怎么说,大宗对周朝的贡献远远大于小宗。可是,小宗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总是欺负大宗,太不公平了。”王子朝提起小宗就来气,这倒不是装出来的。

    继续煽情。

    “嗨,算了。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道德经》)。”老聃依旧很坦然,意思是总会有人占便宜有人吃亏,吃点亏就算了,不必去争了。

    就不上道。

    王子朝按捺不住了,他不想跟老聃再这么绕圈子下去。

    “老先生,你能忍,我不能忍。小宗吃香的喝辣的,占着最好的土地,拿着最高的薪水,手中掌握着权力,反而王族和大宗只能跟着喝汤,像孙子一样夹着尾巴求生,这是什么世道?不行,我要改变这一切,要把小宗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借着酒劲,王子朝恨恨地说,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菜汤飞溅出来。

    老聃摇了摇头,轻轻地擦掉溅到脸上的菜汤。

    “我看,算了吧,别争这些了。当初王室东迁的时候,人家小宗出了很大的力。俗话说: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道德经》)。只要自己过得去,就不要争那么多了。”老聃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不支持王子朝。

    王子朝瞪了他一眼,这话他不爱听。

    “老先生,别说这些废话了吧,咱们直来直去。我们准备跟小宗决战,一举歼灭他们,怎么样,你是不是加入我们?一旦成功,您就是司空,怎么样?”宾起插话了,他是个性急的人,索性把话说明白了,还带着利诱。

    老聃愣了一下,老了老了的,还弄出这种事情来。再年轻二十岁,或许还考虑下。

    “那,先预祝你们成功吧。不过,我老了,不中用了。再说了,能吃饱饭我就满足了,没什么志向,你们还是去找有志向的人吧。再者说了,夫惟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道德经》)。打打杀杀这种事情,我不赞成,还是和谐的好。”老聃拒绝了,因为这跟他的理论差的太远。

    “你决定了?”宾起恶狠狠地问。

    “我什么也没有决定。”老聃说。

    老聃的话很明白,依然不愿意加入王子朝的阵营。

    “王子,杀了他灭口。”宾起不再理睬老聃,转而向王子朝建议。

    老聃心中咯噔一下,心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没招谁没惹谁,知足常乐,结果还是这么个下场。

    “算了,老先生是个老实人,既然有胆量拒绝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出卖我们呢?”王子朝拒绝了宾起的建议,把老聃送走了。

    回到家中,老聃长出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不过随后,他又为国家担心了。

    “唉,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道德经》)。”老聃哀叹,看来,和平就快过去,兵荒马乱的日子就快到来了。

    ——寻求国际支持

    王子朝知道,单单靠自己的力量是对付不了小宗的,就算王族和大宗团结起来,也没有胜算。要对付小宗,必须要寻求外援。

    寻求哪里的外援?

    王子朝做过一个分析,逐一进行了排除。

    晋国是不可能依靠的,因为晋国和单家的关系这些年来一直很铁,而刘家和晋国范家已经结成世代姻亲。

    楚国也不可能依靠,现在的楚国是楚平王时期,根本无心也无力争霸,王室的事情动不动会惊动全世界,楚平王没有胆量介入,这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请楚国帮忙,那就等于立即宣布背弃了中原诸侯,得不偿失。

    齐国呢?齐国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齐国人有办法肯出力而且跟晋国人明争暗斗,同时也很讨厌小宗。可是问题是,齐国人太远,远水不解近渴。

    宋国人不行,太弱;卫国人也不行,他们就是晋国的跟班。吴国人呢?更不行,一来他们是蛮夷,二来也是太远。

    算来算去,只有郑国最合适。

    所有诸侯国中,就属郑国跟王室的血缘关系最近,当然,这并不重要。郑国的优势在于紧挨着王室的地盘,随时可以出兵。而且,现在郑国是子产执政,敢想敢干还有办法,就算是晋国人也对他敬畏三分,说不准他们能帮上忙。

    于是王子朝派人前往郑国,暗中找到子产寻求帮助。

    “这事情我们愿意帮忙,不过必须从长计议,争取晋国六卿中至少一半的支持,这样才能避免晋国介入。所以,不要急,我们先制定一个计划。”子产的答复非常令人鼓舞,既然子产答应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全力做。

    王子朝非常高兴,信心大增。

    可是,美梦容易醒,就如美人容易跑一样,世间的好景总是不长。

    周景王二十三年(前522年),从郑国传来一个噩耗,子产去世了。

    “啊。”王子朝大失所望,他知道,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第二二七章世间本无鬼

    郑简公三十一年(前535年),也就是子产铸刑鼎的第二年,子产前往晋国访问。

    到了晋国,才知道晋平公正病着呢。中军元帅韩起亲自接见了子产,两人见过礼,子产就问起晋平公的病来。

    “不瞒你说,我们主公已经病了三个月了,药没少吃,该祭祀的也都祭祀了,按理说鬼神也不该来打扰了,可是病一点不见好。昨天晚上,主公又梦见一只黄熊到了卧室的门口,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恶鬼啊?”韩起知道子产有学问,因此请教起来。

    “嗨,凭着贵国国君的英明领导,还有元帅您的无私奉献,什么恶鬼会来?放心,没事的。”子产根本就不相信有鬼,说完这话,再看韩起,好像是满脸的质疑,似乎这只是子产在安慰他,子产一看,看来说实话反而让人怀疑,既然这样,那就忽悠忽悠你吧。“不过呢,我听说上古的时候尧在羽山杀了鲧,鲧的灵魂就变成了黄熊,后来夏商周三代都祭祀他。如今晋国是盟主,大概应该祭祀他,估计就是没有祭祀他的所以导致了贵国国君的病吧。”

    “哎,有道理。”这下,韩起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答案。“那什么,你先坐坐,我失陪一下。”

    韩起匆匆走了,他去见晋平公去了。

    第二天,晋国祭祀了鲧。

    随后的几天,晋平公的病情持续好转。

    所以,很多时候,病都是被自己吓出来的;很多时候,心理暗示是能治好自己的病的。

    到子产走的时候,晋平公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把莒国进献的两个方鼎赠送给了子产。韩起等一帮六卿们也都不甘落后,纷纷送礼给子产。

    “哎,说实话没人信,装神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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