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找个消防员结婚

找个消防员结婚第13部分阅读

    。沈茜憋着一腔火气,估摸是手机有电迟收的短信,也就没仔细看发来者,快速按键。

    “沈茜,x县地震,我带特勤大队的部分消防官兵赶去救援。勿念,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刹那,沈茜的呼吸一滞,忙往下查看发信时间。上午九点半,与他打来电话的时间相吻合,前后一二分钟的差距。

    沈茜懵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淼走了,赶去x县救援了,会不会有危险?而他的话中居然没有半分对她提出离婚的回应,仿佛就没有这档子事。

    他是装傻充愣还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以为她没事瞎说玩玩的?对此,沈茜即便迷惑也无从而知。

    〖三十九〗

    沈茜心里记挂着江淼,由得一晚上心浮气躁,思绪不安。晚饭是郑学英叫人送来的,沈茜草草扒拉了几筷子,没有多大胃口。

    寻思着要不要给江淼挂个电话,也不知道那边具体怎个情况。手机应该是没带在身边,以前听他说过,队里有严明的纪律,出任务期间手机都要上交。

    他就留下短短一句话匆匆走了,扰得人抓痒地惦记。

    这会儿,沈茜早把江淼的不是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心里,除了对他的担心,还是担心。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沈茜想到明天去台里还得捐款,卡里钱不多,便扔了毛巾找存折。要是江淼在,看见她大晚上湿着头发,非要说她几句。一般沈茜与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别过头该干嘛还干嘛,理睬他呢!她就是让他为自己生气,为自己发急,平常老见不着人。每当这时,江淼脸上是厚重的无奈,行动上是明了的顺从,插上吹风机扳过她的身子,在沈茜得逞的偷笑中,耐心地给她细细吹干。

    沈茜先前以为把存折放衣柜里了,找了好久都没影儿。上次江淼拿存折取过一笔钱给他的一个战友救急,后来交给她放好。时间长了,她就记不清放哪旮沓了。此方面,沈茜忒没概念,江淼收拾房间的时候都不敢动她的东西,要是挪了地儿,沈茜一准找不着,大呼小叫地问他东西放哪了。江淼当了那么多年的兵,内务尖儿棒,最见不得自己所及之处乱糟糟,没个条理。他一回家,看见被沈茜搞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哪能眼见着不动手理理。但沈茜的东西是碰不得的,给她整理仔细了,反倒像是给她贴乱。沈茜每次都有理儿,按她的话说她那叫乱中有据,心中敞亮着呢。江淼有什么办法,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也不是,只能由着她。

    想到这些,沈茜就觉鼻子酸酸的,胸口堵着一股气下不来,闷中带甜。结婚以来,江淼对她的好真是无可挑剔。她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他一直好脾气地顺着她。沈茜有时琢磨,他要是不当消防员就好了。显然,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她清楚,不管是消防员这个职业还是支队这个大家庭,对他的意义都非同寻常。

    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沈茜拉开床头抽屉,翻找起存折。蹲着身,摸了半天,最里头黑漆八股的,也看不清。面上都是江淼平日爱看的几本军事期刊,沈茜不感兴趣,正眼没去翻过一页。她性子急躁上来,索性把整个抽屉全拉出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板上。一个白色物体就这么从一本军事期刊里掉出来。

    沈茜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狐疑地一皱眉,捡起来细看。是一个白色信封,上头干干净净,一字也无。沈茜心里头愈加疑惑了,用手捏了捏,感觉有内容,忙急迫地拆开来看。把里面折成长方形的纸倒出来,有两份。没来由的,沈茜的心紧张了一下。秉着气她展开了那份稍厚一点的,是一份打印的合同,看到标题时她就觉得不对劲,心一缩一缩的,特别难受。

    她控制着情绪看完,一下子呆愣当场,从没想过会是这样,顿时百感交集。稍作迟疑,颤抖着手指又展开另外一份,是江淼手写的字。她登得就流下泪来,痛惜伴着感动,很难言喻的一种矛盾感。

    他竟是做了这般打算!他考虑的全是她!

    心很胀,很涩,沉甸甸。眼泪掉落,脸上的神色缓缓平和,是揭晓答案后的释放。

    她错了,他心里有她的呀!若不是她今儿个无意发觉,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用这种让她万分心痛的方式在爱她。

    她的心情终于不用再纠结,终于能够毫无顾忌的痛快。

    沈茜总归懂了,从不知不觉在乎他起,被偏离自己所设构架的失望蒙蔽的心境渐渐拨开云雾见了明月。以往,她与江淼的婚姻,她体会最多的是分离与空落的煎熬,所以她想过要结束这段痛苦,可是,即使她跟江淼分开了,她的心不会安,说不定她会为这个决定感到无尽的后悔,只想重新追去,到他的身边,因为她的心无法离开。对她来说,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江淼更让她心动,对她更要好的男人了。

    一夕间,她的思绪剥丝抽茧,豁然开朗。老天是公平的,她爱他,也想得到他全部的爱,那就应该忍受他带给自己的寂寞与担惊。其实知道他会回来,才能让她安心。

    婚姻,果真是一门妥协与包容的艺术。自私、自我和自以为是,无疑是婚姻幸福之树上的一把斧头。她明白了,守着这个家,也就是守他这个人。她真真领悟了一句话:理解万岁!

    多些理解,少些计较,于他于己,不妄乎是一种最温良的成全。

    沈茜手里抓着那几张纸默默的在地板上坐了许久,也一动不动地想了许久。地板的凉意透进身体里,小腿开始阵阵发麻,她似是如释重负,慢慢地把地上洒落的东西笼统到抽屉里。去储物柜里拿了胶水,把信封按原来的样子合好,看不出拆封过的痕迹后才满意地把它夹回那本军事期刊里,放回抽屉的原位。

    一切置归妥当,她去洗漱间洗手,然后上床睡觉。闭着眼睛一觉到天亮。

    翌日,养精蓄锐的她再次向李长年要求去x县做现场采访,李长年依旧以她身体为由,不予同意。

    “李叔,您就批准我去吧!”沈茜动之以情,面对长辈,而非上司。

    “茜茜,你外婆他们年纪大了,不好再让他们操心的。”李长年语重心长地说。

    堪堪堵死了沈茜全部的去路。她无计可施,只好放弃去x县的念头。选择退而求其次,陈部长在位时的某部下如今接了他的棒子,要去x县走一圈,沈茜通过这层关系特殊化了一次,托他务必叫人找着江淼,带给他一句话,“我跟孩子等你回来。”

    这是沈茜的决定,她思量他会懂。

    她一方面想让他安心,毫无心事地做好他的救援任务,而不是记着她提离婚的事在地震前线战斗,不然她会于心不安。另一方面,她想让他保重自己,知道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回去。

    〖四十〗

    怀孕的前三个月是关键期。郑学英十分紧张,她的想法是让沈茜暂时别去上班了,安安稳稳地一门心思在家保胎。

    沈茜有自己的主意,但也不能不考虑老太太的情绪,半顺着她,上一天班歇一天,交错着来。

    郑学英想着江淼不在家,就让沈茜回去住。好说歹说提了几次,沈茜平时多听她话呀,这件事上就是死活过不去。老太太拧不过,又奈何不了她,只好叫冯阿姨过来给她做饭,照顾一下起居。

    沈茜虽然时间上空下来了,心绪翻来覆去可没消停过。托人带话给江淼差不多快五天了,也没个准信,不知他收到没。

    上班的时候眼巴巴地等着前线记者从x县传来的消息,反反复复看个几遍,没发现救援人员有意外伤亡才能把心放下。

    一听说灾地物资紧张,尤其是医疗方面,沈茜忙颠颠的又去红十字会机构捐了钱。尽管她不能去受震地带出一份力,心总归是牵挂着的,力所能及之处能帮一点是一点。这些天来,沈茜每次下班回家路过人民广场时,总能看到露天液晶屏幕在播放当天的最新救灾情况,满大街也都是帮助灾地捐款的宣传海报。灾情很险峻,全国人民在关注,各方情之牵系。

    昨个儿,沈茜听部里专门接收整理从x县发来材料的同事讲,一小时前x县某镇又引发了余震,专家虽提前预测到转移了一大票人,但留守的救援官兵来不及撤退,伤了不少。沈茜听后,一天心神不宁的。回家里,就急躁躁地盯着电视,专看播报x县地震的新闻。吊着心看,失去家园的朋友,奋力救人的战士,眼泪就这么无知无觉的下来了。冯阿姨撞见,怕她情绪起伏对孩子不好,劝说她关了电视,赶她进房间睡觉。

    几天来,沈茜的心没舒坦过,一直憋着情绪,昨天哭那一遭也是憋不住了才宣泄。

    日子又压抑地过了几天。

    沈茜整夜开着手机,心里有小小的希冀,要是江淼打电话来她还能接到。有天,她睡得并不踏实,手机铃声响了几秒种她就知觉,人立马清醒过来。像是有感应似的,一把坐起来,打开台灯接起。

    对方开口就沙沙地喊了她的名字,沈茜听出是江淼的声音,心惊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江淼又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沈茜才回过来,迫不及待地询问这些日子以来困扰她的担忧,问他人有没有怎么样?反正急得不行,那边的江淼被他连续的一串问题搞得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还没得到一句回答,电话就跟切断似的了无音讯,沈茜抓着手机喂了半天,一看手机还是保持着通话状态,可就是吱吱响,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她估摸是地震的后遗症,才突然断了信号。驻扎在x县的本台记者也抱怨过,那边的通信设备损坏严重,有些地带根本已经没有一点信号,这对及时传回有效的新闻造成了一定的障碍。

    沈茜把手机拿到眼前,时间一分一秒向后跳跃,就是没有声音。她又试着喊了几声“江淼”,依旧只传来吱吱声。她不终止通话,那头的江淼也不挂,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僵持着。她不清楚江淼在说些什么,觉得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他向谁借的,三根半夜的,他还没休息。想到这些,沈茜心就疼了,猛抽猛抽的,狠心率先把电话掐了。

    他该睡会儿,没日没夜地赶着救人,再铁的身子也吃不消。

    之后几天,沈茜一直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睡觉前放在床头柜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待眼睛盯累了才沉沉睡去。可江淼一个也没再打来。

    沈茜安慰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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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她开始放弃每晚盲目地等待江淼不确定的来电,一有时间就直守在电视机前,期盼能在报道的救灾现场实况中搜索到他的身影。只要是看到穿着橘黄铯消防救援服战士的画面,她的心猛然漏跳一拍,睁大眼睛寻找里边有没有江淼那张标志性黑脸。希望很渺茫,沈茜却犟上了。冯阿姨说了她几遍,这孩子卯足了劲,不听劝,也只能随着她去。

    也许沈茜守株待兔的毅力可嘉,还真被她瞧见了一次,尽管镜头在江淼身上只停留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就扫向了别处,沈茜足够惊喜地叫嚷,又蹦又跳的,别提多兴奋,吓得在厨房忙活的冯阿姨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忙不迭地跑出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颤儿颤儿地揪,心急地叫她小心脚下,不好撒丫子蹦跳没个节制。

    沈茜拉着她的手,开心地像得了礼物的小孩子,极力向她述说自己的欢喜,语调畅意:“我看到江淼了,冯阿姨,我看到他了!”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偏以为人家不相信不知道似的。

    冯阿姨见她眼里闪着光,傻乐的笑靥,心就软的一塌糊涂,爱怜地拍拍她的手说道:“这孩子!”

    吃晚饭的时候,沈茜还兀自沉浸在看到江淼的喜悦中,一边吃饭一边对着冯阿姨讲细节,说到后来笑容越来越少,整个沉得没底儿了,挑着饭闷闷地说:“我看他瘦了不少,脸色也很差,应该是没有吃好。”

    其实镜头就一闪,那么丁点时间,能看清什么呀,沈茜就是心理作祟,想得慌,又担心地不得了,自个闹心。

    冯阿姨给她夹了筷子她爱吃的菜,笑着安慰她:“茜茜,把心放宽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小江见着肯定可劲儿的高兴。等小江回来,冯阿姨做营养的给他补补,他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

    沈茜张着嘴,尴尬地愣住了,实在回答不出来。结婚一年多,她真的不清楚江淼的口味,她好像从来没有去关心过。俩人要是去外头吃饭,江淼一定都会点她喜欢的菜,在家里烧也是全迁就她,她爱吃什么就怎么来,以至于使她只一味深陷于他的体贴和无微不至地关怀里,而忘了去考虑他的感受。她怨他不能时时陪在身边,她受不了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他人,她只顾及了自己的感觉,忽略漠视了他的无奈与不得已,她甚至都说不出他最爱吃的菜。想着想着,泪水盈满了双眼,一颗一颗低落在饭碗里,嘴巴苦的失了味觉。

    一下子,沈茜的自责和懊悔源源不断袭击她的周身,她哭出声,怪罪自己的自私:“冯阿姨,我连江淼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我这老婆真的谈不上合格。他凡是都让着我,我还总是跟他过不去,怨他这怨他那的,我自己又有几斤几量重,真是脑子进水猪油蒙心,太不对了!”

    冯阿姨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塞她手里,叹了一口气道:“这过日子,哪能炒勺不碰着锅沿,两夫妻磕磕碰碰是难免的。我跟你外婆以前就常唠叨,咱家茜茜这么要强又顶倔的脾气,以后要给她找个什么人才放心哦?气焰太高的,怕你压不住,你的脾气也像个火药桶,谁也不服谁,两人肯定吵吵闹闹,这日子就鸡犬不宁了。后来你自个找了小江,这孩子实诚,会过日子,懂得该让的时候让着你,也会心疼人,对你的好我们看在眼里,你外婆他们老放心了。所以茜茜,以后与小江好好相处,小吵小闹的无伤大雅,但决计不能说些重伤感情的话,做些个没有回头路的事,晓得不?”

    沈茜上了心,郑重点头,犹如承载信仰、奠定仪式般严肃。然后重新拿起筷子努力吃饭,对着内心破涕为笑。

    x县的抗震救灾慢慢进入扫尾阶段,一些镇乡的救援官兵已经完成任务,撤回原部。沈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松了口气,地震无情,人有情。但愿失去家园的朋友能够失而复得曾经的快乐和天地。

    另一方面,这就意味着江淼快要回来了。每日沈茜都劳心地坐等在家,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比一天少,沈茜日渐祈盼,心也愈来愈欢腾。她想自己虽然总是在等,但换个角度试想,那也称得上是一种幸福的等待。

    这天上午,冯阿姨吃了早饭就去菜市场转悠。沈茜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阳光折射进来暖暖地照在身上,很舒服,捂得她人懒懒的,不想动。

    听到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沈茜以为冯阿姨买菜回来了,下意识地起身,打算上前帮忙。

    在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沈茜抬头。时间好似在这一秒停顿,她霍然止了脚步,人傻傻地呆怔住,心脏忘了跳跃,胸腔忘了呼吸。

    那张日思夜想的黑脸凶猛地映入眼帘,惊讶又欣喜地不知道怎么办好,真真杀了她个措不及防。

    江淼明显比她镇定,一手还拉着门把,就这么杵在门口也不着急进去,面带微笑,眼神灼灼地凝视着她,如往常任何一次回来开门时那般,对她说:“我回来了。”

    沈茜的双眼顿时湿润,心满得似拥有了全世界。她依然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转而展开笑容迎上他专注的目光。他身上还穿着消防制服,面色是高强度高密度救援奔波后的沧桑和劳累,头发长了不少,胡子邋遢的,真的算不上好看。可在沈茜眼里,这样的江淼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黑面神,高大,携带一股不可泯灭的神采,是让她无比自豪与骄傲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这就是她最初和最末的爱人,无法倾诉的无奈,留在脸上的疲倦,对她永隽的真情,是她的丈夫。突然,沈茜觉得前所未有的欢畅和幸福。

    她缓缓走近,踮起脚尖一把拥抱过去,感觉江淼也牢牢地回抱住她,胡子扎的她的颈脖痒痒得难受,沈茜顾不了那么多,此一瞬间,她就只想扎扎实实地抱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气息,从而把自己的温暖过渡给他。心想微小的幸福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只要容易满足,就会是安乐的天堂。

    有些时候,女人就是为爱而生,而爱又因为内心的宽容而变得伟大。

    微风吹起,撩得窗帘高高飞扬,阳光充沛地穿射进来。一时,室内静好,两人相依的影子久久定格。

    或许,就是一辈子!

    番外一

    怀孕四个月。沈茜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老太太比她这个当妈的要紧张,早早与李长年打好招呼,批了她的产假。老太太态度强硬,沈茜不想搞特殊也唯有听令,心里不免苦恼,她的产假是不是忒长了点,但愿不要在家里养胎养得发霉。

    月末最后一天,江淼带队作训结束后,惦记着要陪沈茜去妇保医院产检,急惶惶地离开支队。到家,已是满头大汗。他是那种热身子,一运动就汗流不止型,最抗不了热。不过在冬天也有好处,可以给沈茜当暖宝宝,捂手捂脚,沈茜讨了不少好。

    沈茜一见他的样子,猜到他定是跑步回来的,这时断不好打车。心下感动又气恼,个人,呆子!推了他去洗澡,拾起他随手放在床边的外套,打算挂起来。直抖了抖,钱包一下子从衣服的内侧袋子里掉出来。沈茜半蹲身子捡起来,拿了自己的钱夹子抽了几张钞票,想放江淼的钱包里头。结婚初,江淼就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她手上,他虽说自己平时花不了几个钱,但一个大男人身上总归要有几个子。

    打开他的钱包,猛地,往里放钱的姿势顿住。入眼的那张照片叫她心里一缩。她像做贼似的瞟了一眼浴室门,把钞票塞进去后,抽出夹子里的照片细看,下一秒,眼眶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热起来。

    沈茜忍不住嘀咕:“这四个水的!”心里充盈强烈的满足感。

    沈茜没想到江淼会把她当初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时拍的几块钱的二寸彩照放皮夹里,并且一直保留,统共两张,一张贴结婚证上,一张在他的钱包里。照片的边角已经发白,想必他时常拿出来看。

    一想到床头柜抽屉里那份似千金重的合同和那封江淼的亲笔信,沈茜又不可抑止的感动开来。她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告诉江淼她已经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她会把它作为秘密藏在心里直到咽气。他给自己偷偷买了人身意外险,受益人是她。他那封寥寥数语的信,仿佛最后的遗言。沈茜不敢去问他,她无法刺探江淼是以怎样的心情留有这一手,他竟会考虑的这么长远,她从头到脚都不可能想到的事他提早就划入了他们人生的章程。

    所以沈茜深深地相信江淼是爱她的,用他笨拙的方式默默地爱她。他在信上说:“沈茜,希望你永远不要看见这封信。我多想跟你就这样一辈子……”

    这句话像刀刻般雕琢在了沈茜的内心深处,每当想起都会隐隐疼痛,她宁愿他不曾想到要给她留好后路。

    他们会有一辈子的,沈茜笃定。那份保险和信沈茜不会再去触及,就让它们长埋,随着岁月的流失而发黄褪色,为灰尘所掩盖。沈茜对自己说:“那些都是杞人忧天的无用功。”

    用不到,不需要,只是充当见证的作用,他爱她,她亦是。

    沈茜眨了眨眼,把照片原封不动地放好,就当做不曾知道他的手机一号键是她的号码那样,不知晓有这张照片的存在。

    心里却打定主意。

    从妇保医院出来后,沈茜佯装心血来潮地拉着江淼去影楼拍照。江淼当然依着她,孕妇最大!

    沈茜本来是打算补拍结婚照的,可转念一琢磨,即刻拂去了这个想法。她可不想让她以后的孩子觉得她(他)爸妈是先上车后补票那一类的,她觉得这样有损他们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就拍最常规的生活快照,也算是一家三口首次的全家福。即拍即取,方便快速。江淼不发表意见,全由她折腾。拍完又去沈茜最喜欢的餐馆打了牙祭才回家。

    夜间,沈茜被渴醒,迷迷糊糊懒得起来,想叫江淼给她倒杯水。手一摸,床的半边空荡荡,冰凉冰凉。沈茜一激灵,神智顿时清醒。

    披衣下床,她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看见江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傻傻地拿着他们的合照发笑,跟癫痫似的。沈茜无语地摇摇头,没有出去打扰他,上床继续睡去。自个心里也挺乐呵,但有一角还是觉得酸酸的。为江淼,她知道这张照片对于他的意义。很不可思议,江淼居然没有一张与家人的合照。父母早亡根本没有合影的机会,哥哥在世时,小的那会儿没钱拍照,大了没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沈茜明白这始终是江淼心中的一个遗憾。幸好,她还能补偿给他一些温暖。没有太迟,也没有太早,刚刚好。

    后来,沈茜特意找着机会又去翻看了江淼的钱包,果不其然,他把他们一家子的照片放小到了正好的尺寸,与她那张二寸彩照并排塞着。

    沈茜犹如偷了腥的猫,开心的不得了。她合计他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的照片,记载连串成他们满满的幸福。

    番外二

    怀孕六个月。

    沈茜已经闲置在家多时,对平素坐不住动惯了的人讲,这不是享福而是受罪。她觉得自个全身就像做老虎凳一样难受。

    郑学英顾及到她要不找点事转嫁情绪,指不定会搅出几门子妖儿。于是就擅自做主给她报了个“爱儿”母婴俱乐部,上上准妈妈培训班,肯定是百利无一害。

    沈茜巴不得有事做打发无聊的时光,兴致高昂地去了。

    几个小时的课程有趣的紧,沈茜第一天去就喜欢上了。往后几日,她的劲道不减,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前往。郑学英暗自得意,自己这事办的靠谱。

    这天,上完全程传授分娩技巧的课后,一帮混熟的准妈妈开始道吐孕妇经。沈茜是个自来熟,当然参与其中。

    她们的话题不妨给孩子取名,顺产还是剖腹之类的打转。沈茜是一早就决计自然分娩的,对孩子好,她想自己咬咬牙挺过那阵痛就万事大吉了。可后来事到临头她才知道没自己想的那么轻松。

    几个人各抒己见,你来我往的,沈茜彻头彻尾扮演沉默的思想者,只管拿耳朵听,不插嘴。

    甲妈妈担忧地说:“我老公一千度的近视,我也八百度,据说生出来的孩子肯定近视。咋办喽?”

    然后一帮人叽里咕噜一通话,沈茜没听出重点,心想还好自己跟江淼都是一点五的视力,毋有隐患。

    之后乙妈妈骄傲地说:“我肚子六个月了,老公家在医院有熟人,就走后门查了宝宝的性别,是个女孩。我跟我老公皮肤偏白,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白白嫩嫩的。”

    丙妈妈也说:“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在人想着法儿要知晓肚子里的孩子是小子爱是闺女,我们一家子就跟风,特地跑去医院拍过婴儿彩照,这个正作兴,另外也算是作个留恋。照片显示是个男孩,我和我家老公都黑,男孩子黑点正好有男人味儿。”

    然后又是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

    而这厢的沈茜发急了,她是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老太太老爷子说了只要有重孙抱,不管男女都喜欢。江淼更是傻大黑,男女性别自动格式化了。而且国家有政策规定,她也就不去钻空子查证。

    这会儿,沈茜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危机意识,她皮肤白净细腻,江淼黑如锅底,这孩子要是生出来,不管男女,遗传了他们俩综合的基因,黑白配,还能看么!

    想到这,沈茜慌了,淡定不了了,弱弱地打断她们兴致正高的聊头,问:“这要是一黑一白,生出来的孩子会怎样?”

    丁妈妈笑着,煞有其事地说:“保不准就是斑马的兄弟了!”

    话刚说完,甲乙丙丁众妈妈只觉面前一阵风过,再定睛一看,沈茜同志神勇无比,竟然挺了个大肚子呼哧呼哧跑远了。

    她们面面相窥,丁妈妈盯着早已不见人影的方向放马后炮:“我开玩笑的。”

    沈茜出了俱乐部,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斑马,黑白相间,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她一方面劝说自己别乱想,根本是没有依据的事情。可她高估了自己怀孕期间喜欢想东想西的智商。怀着的时候总幻想自己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设想的很高。其实,等孩子出生,在眼前跟儿慢慢长大,唯一期望的不过是健康。

    结果是,她越想越不安,不作迟疑,拨通了江淼的电话。

    万幸,这次江淼没去出任务也没在作训,响了三下就通了,不然这边的沈茜铁定急死个人!

    她忧不可耐地说:“江淼,怎么办呀?你孩子要成斑马了!”

    另一头的江淼不明所以,听她的声音不对头,忙安抚:“沈茜,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茜又把在母婴俱乐部的事说了一遍,说到后来忧虑益发浓重,她带着哭腔问道:“不会真是那样吧?”

    要是江淼也跟她开开玩笑,回答是,她准哭出来。

    江淼在心里把那个素未谋面的丁妈妈骂了千万遍,嘴上说道:“胡扯!没影的事。别听她瞎说,那人没常识。我们的孩子要是女儿肯定像你,男孩肯定像我。乖,别多想,对身体不好。”

    沈茜还是不放心,又说了一大箩筐自己的担心之情。还埋怨江淼没事长那么黑做啥,都让基因的质量大幅度降低。

    江淼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尽管认为沈茜的担忧是吃跑了撑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孕妇的想法总有那么神经兮兮的几次,也就耐下心温言哄着。可怜的他一张笨嘴能说的都说了,最后不得不违心讲:“其实我当兵前的肤色不要太白,逢人都夸我长的秀气,人女生还羡慕我呢!现在这面是后天晒黑的成果。所以我和你的基因相差不大,对孩子没影响。”

    这话要是被周秉才听到,非笑话他空口白牙说瞎话。他那黑底,天生的,不带一丝后天因素!

    但老婆最大,还是怀孕的老婆,只要老婆高兴了,他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这下,沈茜总算安耽了,放心地挂了电话。心有戚戚焉地想,那什么俱乐部再也不去了,接下来指不定会有什么惊吓突然出现闹她的心。

    为此,郑学英奇了怪了,旁敲侧击一番,沈茜顾左右而言他,不管老太太如何推崇,打死不听。

    对江淼而言,他乐见其成。要是再来这么一出,他着实觉得棘手,无法驾驭。

    只能说,孕妇的思维,不走寻常路!

    番外三

    怀孕八个月。

    沈茜的肚子高高隆起,跟罩了个锅似的。脚和小腿酸肿的厉害,别提多难受了。尤其是晚上睡觉,突然脚会抽筋,疼得人立马惊醒。江淼不在的日子,只能自个咬牙挺过去。有时伤感上来,不免觉得自己很惨。可只要江淼在家的时候,每当她半夜吊脚筋,在半醒半睡间不舒服地呜咽出声,江淼总能第一时间如豹般迅猛地惊醒过来,然后给她轻柔地按摩,直到她再次睡去,后一宿他始终提高警惕,不敢再合眼。之后,每天打电话来不单询问她一天的大小事情,连带着还要问她晚上的睡眠质量,叮嘱她脚不舒服一定要爬起来在地毯上慢慢走几圈。只要想想这些,沈茜的情绪就会平和下来,也就没那么多难过劲。

    自从沈茜的肚子日益增大,江淼脸上的沉重也与日俱增。他去书店买了很多关于照顾孕妇的教程,听周秉才碎嘴,每晚,他等宿舍熄灯点完名空下来后,总要细细读上个把小时。

    沈茜知道他是责怪自己不能陪伴在她身边,他心里的愧疚并不好受。真的,她已经能够理解,不会再长时间钻牛角尖出不来。

    今天又是江淼休息的日子,他从队里出来就直接去超市买了菜,回家补偿性子的给沈茜烧了满满的一桌菜。沈茜满足无比,待江淼洗好碗,把厨房拾掇干净了,要求他陪着去小区里遛弯消食。

    江淼一口答应,去卧室给她拿件外衣,晚上的气温不比白天,担心她冻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茜苦着脸艰难地俯身往脚上套鞋子,肚子大的根本弯不下腰,没几下就喘得不行。

    江淼的心瞬间就被刺痛了,他疾步走过去把她扶正,接着拿过鞋子蹲下来,温柔地用手掌托起她的脚,动作小心的帮她把脚塞进鞋子里。脚背肿的老高,所以江淼给她买了大一号的平底鞋,是有鞋带的那种,考虑到她脱脚,走路会不舒服。

    他想,还是有他没有考虑到的地方,他无法时时在家照顾她,她一个人那该多辛苦。江淼的眼眶热乎乎地烧起来,他垂头,死死地咬着牙关,不想让沈茜发现,梗着声音似是自言自语:“明天得再去买双大些的。”

    散完步回来,沈茜看了会书开始犯困。江淼把她抱到床上,自己拿脚盆去浴室接了热水,手臂搭着擦脚布端出来。脱了沈茜的拖鞋,蹲着给她洗脚。

    橘黄的吊灯下,好似有无数的光晕旋绕,偌大的房间只有江淼撩动的水声。江淼半低着头,沈茜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她盯着他短发丛立的头顶上那个发旋,依稀间,感觉他的全身异常的柔和,久久挪不开眼。

    他觉得对她有愧,沈茜心知肚明。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对她说些糖衣炮弹式的甜言蜜语,但他会在散步的时候自觉地走到她的左侧,他会在过人行道的时候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会在半夜醒来多次,查看她有没有踢掉被子,睡的舒不舒服,他会趁她睡着的时候谨慎地贴近她的肚子说很多平时一句也不会说出口的心里话。这就是她的丈夫,总是用默默的行动来关心她,爱护她。她真的已经很满足了,不求大富,只求这一室的温情。

    “江淼,不要愧疚,我一个人可以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她如是说。

    江淼手上一顿,有少许水珠溅到地毯上,尔后如常继续手里的动作。

    他的内心不能够平静,怎么能不歉疚!这样包容他的沈茜更让他心痛。回忆一开始的相遇,只一眼,他就形成一种认知,眼前的女人该是永久的闪闪发光,身上强烈的光彩吸引人不知觉地想去靠近,似乎她拥有的那股气势是他一直苦苦追寻的所在。结婚初的他们,并没有把彼此印进心里去。他想既然这场婚姻的开始是无爱,他希望结局是另外一番光景,所以起初他就试着用心去融合,努力去投入,即便先前的她以打退堂鼓的姿态。

    他不知道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而爱上沈茜好像并不需要以时间计量。是她,让冷清十载的家有了人味。是她,在火灾现场为他忧心得腿脚发软,摔在地上起不来。是她,尽管内心有很多困惑,还是耐心地等待他的坦白,为了他强迫自己容忍吴美丽的刁钻。是她,在医院的顶楼,向她述说自己贫瘠的过去后,牢牢地拥抱住他,在他耳边信誓旦旦地说她一直都会在。是她,得知他受伤后,心急盲慌地赶来医院,嘴里不得绕,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担虑和心疼。是她,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为他煮粥,不厌其烦地一口一口喂他吃。手背被烫伤,掩饰着不想让他知道,还反过来安慰他……

    很多很多,多的他不能一下子用言语表达,但每一件都被他珍藏在心里的最深处铭记,一步一步的靠近,然后理所当然地沦陷,所以爱上她真的很容易。她嘴硬,表面强势,但她的心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柔软。每一次走进她,了解她,认识她生活的不同面,他就越发无法抽身离去,她给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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