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给我一刹那宠爱

给我一刹那宠爱第5部分阅读

    个瞬间,这条河水刹那扬起翻腾的波浪,我淹没在激流之中,没有丝毫力气,任由自己如水滴一般融化,随波逐流,汹涌到一个又一个浪尖,并且跌落,粉身碎骨。

    那晚,我成了绵蛮的女人,那晚,我看见了母亲完整的容颜,我听见她说感情是纠结一生的重负。

    谁和谁弄假成了真

    谁和谁欠了谁的吻

    谁和谁

    相遇了

    怨恨了

    触碰了

    安慰了

    再见了

    毁灭了

    谁和谁

    牵手过

    争吵过

    微笑过

    流泪过

    伤害过

    欺骗过

    到最后谁和谁相遇不了恨不到爱不起碰不着

    安慰不了谁的吻欺骗不了谁的笑

    谁说的

    谁会记得谁会永远爱谁

    谁的永远谁的轮回谁的一直谁的颓废

    直到龙泉宫的马车驶出了丹江城,我依然没有看见绵蛮的身影,我多麽希望他把吻留在我的眼眸上,然后说蒹葭,祝你幸福。因为我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看见我眼里断裂的彩虹,娘说,只有与我纠缠一生的人才会看出来,只是它们都毫无例外地离我而去,娘是这样,绵蛮也是这样。马城经过我们生活六年的埙乐坊时,我下了车,用手抚摸头顶那斑驳的牌匾,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埙字,我记起和绵蛮一起制作埙的纯美时光,记起天台上那璀璨的《繁星》,记起河滩上彻夜闪烁的萤火虫,现在统统陷入了黑暗,再也没有人吹一首《蒹葭》给我,再也没有人抚摸我浓密的黑色长发唤我蒹葭,蒹葭,再也没有人把眼泪地在我腹部的花朵上,握住千年海藻的手,终究还是要散掉。

    我知道如果我不去龙泉宫,整个丹江都会因为而毁灭,连绵不绝的大火,残暴无情的杀戮,会接踵而至,整个龙泉洋溢的不是男女老少幸福温暖的笑容,而是惨绝人寰的哭泣,那些曾经慈祥的面孔变得异常残酷,深陷罪恶之渊,不可泅渡。

    我换上了绵蛮母亲留下来的狐裘大衣,我仿佛看见那只母狐狸因为失去爱人而绝望的眼神,是的,我是爱绵蛮的,尽管我从来都不能说出口。我对着那面镜子,将自己的身体赤裸裸的呈现其中,嘴唇微微颤动,我抚摸自己每一存肌肤,我想它们都是那样的纯洁,成熟,璀璨,完美无缺,只有我爱的男人用他纠结着黑色疼痛的手在我身上由上到下抚摸每一寸肌肤,细致入微,他甚至有些贪婪地亲吻我的腹部的花朵,那就是泱郁,母亲女红上永远的主题,我分明感觉到那花朵急切绽放的欲望,封闭了十几年的黑暗就要这麽经历洗礼经历探索。

    我的嘴唇贴在镜子上,我在亲吻自己,尽管终结仍是虚无,但我贪图此时此刻非比寻常的愉悦,亦如贪图和心爱的男人紧紧相拥。我的灵魂那些躲藏再苍白云朵后面的灵魂开始抽泣,埙乐的伴奏下,我清楚它们最后的救赎,从此以后在光洁的外表下只有累累伤痕隐隐作痛,我开始有了幻觉,我开始看见娘亲义无反顾葬身火海的容颜,看见和绵蛮初初相遇时他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回家,看见父亲那只上古的埙,耳边缠绕的尽是那个男人弥留前的那句,你们万万不可互生情愫,否则必遭天遣。

    必遭天谴。

    我把唇从镜子上移开,我看见自己的笑容那麽勉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遣,难道冥冥终生中有一场劫难在劫难逃?

    离开丹江得一刹,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天空终于忍不住开始哭泣,送行的人群全部散了,我掀开挂帘,望着天空,那昏暗的颜色让人窒息,黑色的挽歌,为我唱起,黑色疼痛,与我有关,覆盖心灵伤口的叶子,终被揭穿。

    梦旅人五

    我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才到达龙泉宫,我一直专注地绣女红,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将它献给王,而实际上我只是害怕看见天空为我掉下的眼泪,我分明感觉到那些飞鸟一直执著地盘旋在我的头顶从不曾离去,绵蛮的意思就是飞鸟,所以我把它们当作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的绵蛮,那个男人终于还是舍不得我一个人离去。

    我冲它们微笑,他们因我而流浪。

    女红绣好的时候,马车终于停止晃晃悠悠地前进,那个面目慈祥头发斑白的老者拉开挽帘,他说蒹葭小姐,龙泉宫到了,王在那里等待你。

    我踏进龙泉宫的神情和娘亲葬身火海的神情都是一样哀伤绝决,我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容不得篡改。

    我被安排在龙泉宫里,老者说请您等候,十日后举行婚庆大典,到时候你会见到我们至高无上的王。

    我没有任何一个朋友,因为无法沟通,因为龙泉宫不可能存在友情,男人间存在不过是无穷的勾心斗角,谋朝篡位,女人间怎是争风吃醋,争奇斗艳。我是个无心恋战的女子,现在如此,几千年后依旧如此,世俗纷争会让一个人身心疲惫,加速衰老,直至死亡。

    我习惯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仰望天空,摇弋的的是无尽的心事,不可言说,回旋,飞翔,飘摇,下落,我拥有超乎寻常的感悟,在最高处我死死抓住绳索,汗珠一滴一滴渗出来,头却看着天空的飞鸟,他们婉转的叫声化成绵蛮的埙,他们坚毅的翅膀是绵蛮的容颜。我伸开双臂想要触摸那苍凉的面容,莫大的勇气与信念将我牢牢支撑,只是当容颜逐渐消融的时候,巨大的悲伤充斥整个胸口,像一块巨石,无法喘息,我的眼泪告诉我,这个男人并不属于我,因为宿命的轮回注定要背负一生一世。

    来到龙泉宫的第七天,我遇见了湮丹,那场注定无法躲避的情缘。

    我的寝宫除了仕女沧蓝没有其他人,一到晚上沉寂得如结冰的湖水,龙泉宫里是不可能看见繁星的,连奚奚落落的孤星也不曾被捕捉到,方方正正的花园就是一个盒子,束缚住一切有生命的个体,束缚不住的就残忍地剥夺了他们出现的机会,所以天空漆黑的让人压抑,只有风缓慢地流动,却仍是干燥与平庸,没有g情,没有速度,没有我迷恋的飞翔的感觉。

    那个男人就隐藏在柱子后面,我没有刻意追寻他的存在,只是萧的声音丝丝入耳,连绵不绝,我只是探寻声音来源,然后看见琐碎的月光下孤独的投影,我是不喜欢这个词语的,没有原因,所以我喜欢用寂寞形容一切,寂寞的飞鸟寂寞的自由寂寞的花朵寂寞的绽放寂寞的绵蛮寂寞的郦歌。

    他英气逼人的脸一点点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地呈现,却被寂寞的长夜吞噬所有表情,只是淡漠地看着一切,眉宇之间尽是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他问我名字时寒意逼人,他的心早被冰封起来。

    我不说话,只是摇头,我不逃离,只是仰望,我分明读懂他眼里的一切,他的寂寞,他的深邃,他的忧郁,他的苍白。

    他说那好,请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湮丹。

    大典那天,我披着那件狐裘大衣,因为整个龙泉宫都被无名的寒意所占据,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麽的复杂,没有人会明白为什么王会娶一个哑女为妃,仅仅因为她的容貌酷似曾经的一个宫女?

    我一步一步走向至高无上的王,每个人都在注视着我,殿堂金碧辉煌,华灯溢彩,王转过头来,我记得那张容颜,他的名字叫湮丹。

    十七岁那年,我被立为婉妃

    王在侧宫里依然拿出他的萧,他显得那样不快乐,无论头多少子民跪倒在他的脚下,无论有多少女人浓妆艳抹期盼他的宠幸,他让我想起绵蛮,我爱的男人,它们都是用音乐倾诉思想的人,像一条波光粼粼的鱼,固执地游向黑暗之渊。

    他在我这里连续三天吹了同一支曲子,我是他的忠实听众,彻夜彻夜地聆听,他累了就会趴在床上沉沉地睡去,像婴儿沉湎于母亲芓宫的姿势。我总是坐在冰冷的凳子上,一面用手抚摸他的萧,一面端详他熟睡的情景。

    然后不知谁将谁唤醒,然后各自离去开始新的一天生活。

    第四天,湮丹没有带萧来,他的眼神第一次不是刺骨的寒冷,他用手指抚摸我的眼睛时我分明感觉到他温暖的微笑,然后迅速地在彼此脸上蔓延开来。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就像沙漠中的风声,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在这风中一点点干枯,他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将我们彼此融为一体,然而我却无法自制的发抖。他的嘴唇潮湿re烈,令我瞬间窒息。然而我什么也听不到了,整个世界突然坠入无可就要的空寂,没有鸟鸣,没有水流,没有箫声,我所有的感观也突然在这空寂之中失去了能力,我好像被抽空,如同枯萎的蓬草,虚弱的飘荡在干涩的空气里。湮丹那热烈的身体也在我的干枯和虚弱中迟疑了,他停住了自己温柔的进攻,把我的脸碰在掌心,蒹葭,你怎么了?为什么我听不到你的呼吸变快,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温暖的潮湿?蒹葭?为什么?你是我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迟疑?我呆呆的望着他的双眼,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的身体竟然枯涩的连一滴泪水都没有了。他看了我很久,眉宇间渐渐笼罩上了一层绝望的神情,他叹息了一声,把我放在身边,然后转过身,蜷缩起来。

    我是在莫名甚至巨大的哀伤中度过这一晚的,他蜷缩在母亲芓宫的姿势让我原谅了一切,我抚摸他的额头,亲吻他陡大的汗珠,黑暗中我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淌的声音,我清楚感觉到自己依然鲜活的存在,却感觉到身体的沉重与乏力,在向罪恶的深渊坠落,坠落。

    还有那麽一刹,我想起了绵蛮,这个给了我足够幸福的男人,他是否依然怀抱那只埙,仰望天空的繁星,呼唤灵异的飞鸟,思念远方的亲人。

    连续几天,我一直被不同的梦境所困扰,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或者人影,波光潋滟,孤独暗哑。

    那无法抑制住的火势蔓延开来,天空都是一片枯红,娘的身体就这样被火苗疯狂地吞噬。

    那个男人,握着我的手说,请跟我回家,回家。

    那像一个个忧郁的灵魂,忽而发出端绪的呻吟,忽而发出哀怨的祈求的埙。

    那将燃烧生命作为终结的的萤火虫。

    枯萎的身体,没有力量的灵魂,在黑暗中,彼此盲目而绝望的碰撞,等待擦亮的火花。黎明没有到来,黑暗如同火焰吞噬了每一滴欲望,吞灭了每一处枉然波动的快感,我看见湮丹的身体犹如烧的滚烫的琉璃,满怀渴望的落在一块坚硬的冰之上,冰块蒸腾消失,琉璃骤然碎裂,

    惊醒时我身体每个部分都是冰凉的,包括那些分泌出来的液体,湮丹用无比怜惜的表情看着我,他说蒹葭,又做噩梦了?他用温暖的唇吻遍每一滴液体,泪水抑或汗水,然后轻缓地将我抚摸,没有任何不的闯入的禁区。

    情yu火焰熄灭,引领我们坠入黑暗。

    龙泉宫的生活是无趣的,我依然接触不到任何人,除了仕女沧蓝,那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比我小两岁,刚刚入宫,少了那尔虞我诈的熏陶,我执意不要她叫我婉妃,她可以随意唤我的名字或者姐姐,我教她绣女红,就像娘亲教我那样,图案仍是大朵大朵的泱郁花,,有血一样纯正的颜色。

    王并不是每天都来,我不知道是否他在别的女人那里过夜,是否所有女人都像我一样饱受煎熬,他每次都会带来那支萧,遣散所有的人,只需要我的聆听,我被他营造的唯美境界所陶醉,蝴蝶漫天飞舞,翅膀晶莹,不知疲倦。

    梦旅人六

    一天一天,流沙从我指缝间流逝,年华从我手掌间倾斜,我以为我能靠双手让时间驻足,可是我错了。我右手抓住的年华,却被左手赤裸裸地倒影出。

    我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对着镜子微笑,试图用嘴角勾勒出最美丽的弧度。突然我的面部神经抽dong了一下,非同一般的疼痛迅速占领了笑容的寄居地,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个从不会微笑的女子。

    我用左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用右手捋了捋凌乱的长发。

    然后同时摊开掌心,覆向脸颊,盛载一颗颗炽热的泪珠。

    我想留住这很久未分泌的液体,一场徒劳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吮吸光了我手掌残余的温度后消失。

    继续流泪,继续遮挽,继续徒劳……

    最后一刻,我丧失了从眼里慢慢倾泄忧伤的能力,我的泪终于流光了,只是自始至终没有人看得到。

    直到我再次遇见绵蛮。

    那张魂牵梦绕的容颜,终于再度出现,我分明清晰地听见他唤我的名字,蒹葭,蒹葭,蒹葭,他说,请跟我回家。

    我没有机会告诉他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那个萤火虫点亮的夜晚,那场身体的纠缠,孕育了一个全新的生命,我想那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没有什么会比一个生命的诞生更让人愉悦。

    王知道我怀孕的消息后,脸上的表情痛苦得不可言说,他拼命地摇晃我的身体,他发狂似地说,蒹葭,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双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泪流满面,我跪在地上求他的原谅,只希望他能允许我保住这个孩子,保住我和绵蛮的骨肉。

    他抱起我,把我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他鼻息急促,滚烫的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将我灼烧,他说蒹葭,你和楚茨是我今生唯一钟爱的女人。

    孩子降临的那天,我听见远处传来契丹人的号角,还有成群飞过头顶的玄鸟凄惨的叫声,娘说,天命玄鸟,国破人亡。

    王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时有侍卫报告最新战况,他说蒹葭,不要怕,一切会好的,相信我。

    龙泉宫很快就被契丹人全部包围,到处充满着不绝于耳的惨叫,满天都是火光,将天空照亮。

    王的表情异常凝重,他俯下身来亲吻我的眼睛,他说蒹葭,你的眼里有条断裂的彩虹,所以注定我们也不能圆满。

    最后那一刻,我又看见了纷飞的扬花,看见了绵蛮的脸,看见了上古的埙,看见彻夜闪烁的萤火虫,看见空旷的天空苍白云朵后面的亡灵冲我微笑,唤我的名字,蒹葭,蒹葭,蒹葭,简单而温暖。

    绵蛮,湮丹请允许我最追随它们的脚步一起离去,离去。

    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女子。

    c

    我是湮丹,我在渤海国的龙泉宫里长大。我的母后在生下我的时候就撒手人寰,陪伴我的是一个叫楚茨的宫女,她终日用轻纱将半边脸遮蔽,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完整容貌,从来没有人可以。她说至高无上的王,请叫我楚茨。

    楚茨一直陪伴我成长,我们走遍龙泉宫的每一个角落,每到一处,都会有人跪我的脚下,齐声唤我王。楚茨指着他们说,王,这些都是你的子民,他们在向您朝拜。

    每每这时,我只是很淡漠地让他们起来,我不喜欢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不喜欢他们担惊受怕的表情,更不喜欢他们唤我王。我拉着楚茨离开,然后一个人坐在秋千上仰望天空。

    楚茨总是将我高高地推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是最真实的声音,我放肆地对着天空微笑,并且告诉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们,我叫湮丹。楚茨在下面冲我微笑,她的笑容甘甜,真实,我知道整座龙泉宫里只有她一个人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她总鼓励我不要抓住那些绳索,放开手,像鸟儿一样,享受飞翔的快感,与每一朵白云握手,那是世间最奇妙的感觉。

    十六岁的时候,我正式登基,龙泉宫里,朝拜的人跪倒在我的脚下,此起彼伏,他们唤我王,他们说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天的龙泉宫,金碧辉煌,除了我以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愉悦。

    我飞奔回寝宫,想告诉楚茨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我看到的是她冰凉的尸体,嘴角有粘稠的血液,剩余的半瓶鹤顶红还紧紧握在手中。

    我唯一值得信赖的楚茨,教我学会飞翔的楚茨,就这样离我而去,没有眷恋。

    我记起前一天晚上,她反反复复将童年的事情告诉我,讲我的秋千我的飞鸟我的蹴踞,她说您将会是一位伟大的君主,我会终生为您祈祷,祈祷。

    而现在躺在我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失去鲜活附着的躯体,浑身冰凉,散发出的寒衣要把我逼溃。

    我伸出手摘下她从未卸下的轻纱,我用手抚摸她脸部的每一寸肌肤,额头,眉宇,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我要将楚茨的面容终生镌刻在心,无法抹去。

    我唯一一次离开龙泉宫是在楚茨去世两年后,我把楚茨埋在了遥远的丹江城外的河滩上。

    河水的流淌是我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我看见了一个女子,青春正好,苍白的面容,烁亮的眼睛,海藻般的长发。

    最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她和楚茨长得一模一样。

    我坚信她是楚茨,或者是另一个灵魂,因为楚茨曾经说过,王,灵魂并不孤单,因为每个人灵魂的另一面不知道遗失在世间那个角落,但可以深深地彼此感知,彼此祝福。

    她的出现,让我对楚茨的话深信不疑,我甚至试着唤她的名字,楚茨,楚茨,楚茨……我期待她跪在我面前,亲吻我的手臂,对我说,王,楚茨永远陪伴你左右,用不分离。

    梦旅人七

    可是,楚茨,你怎麽又忍心让我一个人离开?

    那个女子并不回应我,只是在河的对岸冲我微笑,她的笑容甘甜,像是美丽的野花,又潮湿泥土的芬芳。

    一个月后,她成了我的妃。

    她无法说话,只是聆听我的萧,我抚摸她的脸庞,我说你听懂了我的萧,就是听懂了我的内心。

    所以每次的特殊交流我们都格外用心,那支萧是楚茨留给我的除了美好回忆外的唯一纪念,我抚摸它,放在嘴边,到第一个音符响起,无不寄托着我对楚茨的思念,我从不相信她是死了,我固执地以为她只是疲倦了,躲藏在苍白云朵背后,为我祈福。

    王,请一定要幸福,一定要。

    那个夜晚,我抚摸她的唇,我们都很寂寞,我的寂寞是嵌在心里的,而她的寂寞让她变得超凡脱俗,她的世界远离凡尘,微妙的心灵晶莹剔透,在她身上,洋溢着女人所有的美,终日期待被聪颖的男人发掘。

    我们的表情不可言说,两人除了搂抱在一起,都各怀心事,我不敢看她,她眼里的彩虹在月光照射下,愈发清晰,只是残忍地断裂了。

    而楚茨的眼里也有条一模一样的彩虹。

    两个月以后,太医向我禀告我的妃怀了身孕,我差散了所有人,走到蒹葭的面前,她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恳请我留下这个孩子,母性的温柔长长久久地弋荡在她的脸上,如同太阳光辉的闪烁。

    我最终宽恕了蒹葭,我只想让另一个楚茨陪我生活在一起,不分离。

    宫中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这是一个尔虞我诈的无形战场,宫中的政治风暴往往要比战场上的厮杀更为血腥,尤其是我知道楚茨真正的死因后,我厌倦了这里的一切,他们无耻地戴着虚伪的面具,却依然跪在我的脚下,叫我王,我们至高无上的王。

    楚茨托梦给我,梦中,她摘下轻纱,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亲吻我的眉心,她说王,请一定要好好爱戴你的子民,我不能实现承诺陪您一起幸福的生活,尽管这是我毕生的心愿,只是我知道太多太多的秘密,所以我必须死,必须永久地和您分开,当您记起我的时候请抬头看看天空苍白的云朵,我居住在它们的后面,永远为您祈福。

    我走出这个梦境,泪流满面,我抱着蒹葭说,楚茨,原谅我不是一个出色的君主,因为我已经厌倦了一切。我不要做至高无上的王,我只要和以前一样,在天空的最高处,像鸟一样,飞翔,翅膀会是我们最坚毅的保障。

    公元926年2月23日夜,契丹人耶律阿保机率领铁骑兵分两路,翻越长白山,经过六天六夜的急驰到达上京城。上京城被围三天,他们闯进龙泉宫时,我知道这一切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我守在蒹葭旁边,异常镇定。

    孩子降临的一刻,蒹葭还是没来得及看一眼,就随我离去了,我听见那个叫绵蛮的男人的埙,低沉,苍凉,就是那月圆之夜,我们共同编制的旋律,在契丹人的战火中,显得如此寂寥。

    我抱着孩子离开了龙泉宫,离开了一切世俗纷扰。

    我把孩子交给了门口的绵蛮,我说这是你的骨肉,请允许我们一起抚养。

    d

    从此以后,一个叫绵蛮的男人和一个叫湮丹的人一起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从来没有人可以,或许,他们真的化为拥有坚毅翅膀的飞鸟,或许他们已经终止了生命。只是,有很多人在不同的地方都看到过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两个男人,一个婴孩,一支埙,一支萧,穿梭在茫茫戈壁,清清河岸,皑皑雪山,那些悠扬的旋律必将永垂不朽,永远飘摇在这个世界的上空,只要有爱,就有他们的存在。

    只是,那个婴孩,和蒹葭一模一样。

    谁和谁弄假成了真

    谁和谁欠了谁的吻

    谁和谁

    相遇了

    怨恨了

    触碰了

    安慰了

    再见了

    毁灭了

    谁和谁

    牵手过

    争吵过

    微笑过

    流泪过

    伤害过

    欺骗过

    到最后谁和谁相遇不了恨不到爱不起碰不着

    安慰不了谁的吻欺骗不了谁的笑

    谁说的

    谁会记得谁会永远爱谁

    谁的永远谁的轮回谁的一直谁的颓废

    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

    谁的掌纹赎不回谁的罪

    谁的笑容

    谁的暧昧

    谁的永劫不复

    谁的百折不回

    谁的尾戒束缚谁的手指

    谁的蓝色妖姬灼烧谁的胃

    谁咒骂谁买醉谁清晰谁妩媚

    谁唾弃谁的美

    霍霍电影小贴士:

    《梦旅人》日本岩井俊二

    可可由于举止异常并掐死自己的孪生妹妹而被父母送进了精神病院。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身乌鸦装扮的可可结识了病友卷毛和小悟。卷毛曾经被变态的小学老师多次马蚤扰,神经错乱下他杀死了那个老师,最后被送到这家精神病院。直到现在卷毛也无法从阴影中摆脱,噩梦反复出现,在这里也时常遭到医生的侵害。小悟则是脱离现实的妄想狂。三个年轻人很快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一天,可可和卷毛沿着医院的围墙,走到了外面的世界。教堂里圣洁的唱诗使他们停下了脚步,一位好心的牧师送给他们一本《圣经》。读过《圣经》之后,卷毛认定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而可可却坚信只有自己死亡才代表真正的世界末日。于是,卷毛、可可和小悟三人再次踏上医院的围墙,结伴去追寻世界末日的到来。一路上,他们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落队的小悟不慎从高高的围墙上摔下,满身鲜血的他再也没有起来。在一阵暴雨中,卷毛向可可倾诉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和痛苦,两个同样孤独的人相拥在一起热烈亲吻。最后,卷毛和可可走到了一个灯塔上,为了使卷毛得到灵魂的解脱,可可拿出路上得到的手枪先射向太阳,而后开枪自杀。

    那天夏天宁静的海一

    a

    她又开始吃药了,是减肥胶囊,上面清楚地写着“盐酸西布曲明胶囊”,她想起网上有报道说这个成分吃死了几十个渴望苗条的人,于是镇定自若地吃了下去,她知道不会死,只是会让自己很难受很难受,心脏咚咚地跳个厉害,还会出现暂时地头晕,以及看见食物时抵挡不住的恶心,但她就是要吃,固执地要命。

    她现在不胖了,可是巨蟹座的她曾经胖过,很长一段时间同学用“猪”这种动物来形容她,她是那么憎恨这种动物,肥头大耳,好吃懒做,于是她从十六岁开始没有吃过一口猪肉,她觉得它们肮脏,它们残忍,它们毁了她的豆蔻年华。她很小的时候就背着母亲搞来了形形色色的减肥药,她吃下它们时无比喜悦,眼前浮现的是蜕变成天鹅的自己,美丽而高贵,绝世而独立。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对这小小的减肥药产生了严重的依赖性,她看见镜中的自己慢慢地缩小,像少年宫的哈哈镜一样从一个矮胖的娃娃变成一个高挑的女子,也看见她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暗淡,她说不出收获与代价究竟孰轻孰重,她只是学会了每天醒来习惯性地吃一粒药,去忍受副作用带来的疼痛,心甘情愿。

    她看了一眼表,11:35,然后继续躺在床上,等待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只是这次出乎意料什么感觉也没有,没有疼痛,没有恶心,没有任何难过,她平静地躺着,睡不着,却没有多余的力气爬起来,她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有一道裂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想以前为什么没有看到的,多么像一条蜿蜒的小溪潺潺流动,哗啦啦。

    她再度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她的手机已经三天处于关机状态,积累了三条短信,她一一查阅,,一个男人告诉他下午就要飞去香港,书商急切企盼她的下本新书,还有昔日女友的晚餐邀请,她一条都没回复,仿佛与世隔绝般,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任何熟知自己的人,没有工作,没有聚会,没有交流,她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任何人都无从将她寻找,她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私人空间,不可自拔。

    她是一个失去灵感的女作家,没有人可以解释灵感突失的原因,她想是因为自己指甲太长了吧,可能他们疯狂地生长吸收了手部的营养成分,于是她的手就自然而然的枯萎了,甚至发出腐烂的味道。她几乎谢绝了所有约稿,无论千字多少钱,她只是在偶尔翻起曾经的报刊杂志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时,才记起自己曾经是个靠出卖文字为生的女人,用卑微的情感换取丰厚的报酬,再以次满足做女人的虚荣心,无论购买国贸最新款的女装,购买国内还未上市的香水,或者抱回很多很多电影,放在那里,极少有心情看完它们,她只是喜欢拥有甚至说是占有物质的感觉,这使她无比安逸,至少有些东西是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而曾经爱过的人,曾经残酷的爱恋,曾经支离破碎的华彩,曾经流逝在似水年华的悲伤,当握在手里的风筝断了线,当一切都不尽在掌握的时候她终于学会了放手,放手,统统放手,只是站在时光缓缓流淌的河流上隔岸观望,观望一场绝伦的焰火表演,耗去一朵花开的时间,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眉一皱,头一点,于是人间经历了无数光年,而她想自己就会这样慢慢苍老死去。

    她吃苹果的时候,开了很大的音乐,是摇滚,极其柔和的摇滚,一个男人在撕心裂肺地唱着什么,唱片是用很低的价钱从一群大口碟里淘出来的,她对卖盘的男孩说要试听,于是店里很快就弥漫了哀伤的味道,沧桑和沙哑的声音更容易制造氛围,她想他为什么会难过成这样呢?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明白,只剩下一张赤裸的唱片在cd机里疯狂地旋转,她想这样也好,可以吞噬她的悲伤。

    可她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

    也许是因为她的牙齿吧,她的牙龈出血了,苹果上红色的牙印证明了这一点,很好看,她舍不得吃了,像贡品一样放在冰箱里,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反复擦拭自己的牙床,怎么会流血呢,怎们会呢?

    她又坐了很久,外面的阳光异常刺眼,尾戒上反射出的光芒耀眼夺目。现在是七月,是夏天,她差点就忘记了,她想起学生时代,夏天的连衣裙,是五彩缤纷的颜色,如夏花一样绚烂多彩,她穿着它们像西伯利亚的蝴蝶一样飞翔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那时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她,给她写过情书,,那些热情洋溢的句子,曾经融化过她冰封的心,她想和其中任何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作一对普通的情侣,吃饭,约会,牵手,相爱,可她做不到,她心中依然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黑洞,粗暴地拉扯着她,让她坠入无尽深渊。

    现在她的衣橱里只有黑色,上衣,裙子,鞋子,内衣,彻头彻尾,她不是假装高贵,她用这种安全的颜色将自己包裹起来,像一个不曾褪去的躯壳。

    那天夏天宁静的海五

    那天夏天宁静的海六

    那个女人死活不同意,用房间任何东西砸向他,他们厮打起来,最后他错手杀了他。尸体是五天后发现在的,据说已经腐烂不堪,昨天公安局的人从这里把他带走了,他写了这封信让我交给你。

    她承认自己完全被惊讶与恐惧所包围,她想起那个男人最后的眼神,却不知如何解读。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赴下场约会,她选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她想自己第一时间就可以被认出来,这样炎热的天气,只有她固执地穿着黑色。

    一直到五点,依然没有人向她靠近,她买了一杯又一杯黑咖啡,她观察了一个又一个顾客,她什么也没有等到,她告诉自己离开吧,这不过是场玩笑,生活与自己开了太多的玩笑。

    由于长时间的坐着她的腿已经麻木不堪,她站在繁华的街头,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阳光恶毒地照射她裸露的肌肤,她已经很久没有直面阳光了,整个人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她想这是一个迷幻的夏天,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她拆开教练的信,她想在阳光低下自己也许会看得更清楚。

    信上只有一行字:

    我要和你在一起。

    ……

    她打电话给母亲,她总觉得自己的记忆里有一块碎片是缺失的,现在她努力地回忆却依然毫无头绪,。她问母亲小时候,是否发生过什么事情是与水有关的?

    你不记得了么?你五岁的时候和邻居的男孩子一起在河边游泳,后来长长的水草缠住你们的身体,你们都溺水了。你被救了上来,那个孩子却淹死了,他被打捞上来的时后,你一动不动地看着,整整一年没有说过话,后来我们带你搬到另一座城市去了。

    她完成了小说的结尾,发给了书商,她想这次他们应该满意了。

    她又开始吃药了,盐酸西布曲明胶囊,这次副作用来的异常迅速,她头痛欲裂,躺在床上,天花板的裂痕仿佛又蔓延了,更像一条流淌的河流,潺潺的水声依稀可闻,她回忆起当同伴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相反还有一丝笑意。从那时起,她一直以为死亡也许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f

    医院。

    床号:347

    姓名:高碎

    年龄:24岁

    病因:重度厌食症及贫血,中度的神经衰弱

    入院时间:8月12日

    护士甲:347那个女病人真可怜,被家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滴水未进。

    护士乙:肯定是因为失恋,只有失恋的女人才肯这么折磨自己,真傻。

    护士甲:你当时和小吴分开的时候不也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对了kwan的新书《忽而今夏》你看完没有,我还想再看一遍,好久才等到她的新作。

    ……

    许久许久以后,我才想起我就是kwan,kwan就是我,就是我。

    霍霍电影小贴士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导演北野武

    茂生下来就是一个听觉障碍者,在一家清扫公司开清扫车,茂的恋人贵子(大岛弘子)也同样是天生的聋人。

    一天,茂在海岸边的一个垃圾堆发现了一个已经损坏的冲浪板。不知为什么,茂被它所深深吸引,并把它带回家。利用现成的材料,把冲浪板修好的茂,立刻带着贵子来到了海边。

    茂拼命地向冲浪这项运动挑战,可是却反复地失败,尽管如此,贵子依然面带微笑的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在给予茂以极大的鼓励,虽然被周围那些冲浪者嘲笑,可是他们却豪不在意。

    就这样,茂每天从早到晚地练习冲浪,贵子没有丝毫的埋怨和厌烦,天天坐在海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茂的一举一动。有一天,冲浪板终于因为使用过度而坏掉,但到了茂发薪日那一天,他又去买了个新的,还是没日没夜的往海边跑。冲浪用品店老板中岛被茂的执著所感动,他看到茂没有一套完整的潜水服还在练习,免费给了茂一套简易潜水服和一张冲浪大会的出场报名表。

    到了冲浪大会当天,茂和贵子一动不动地在等待着叫到自己出场,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大会结束,原来因为听不到广播员叫自己出场,而已经失去了资格。

    尽管如此,茂对于冲浪的g情非但没有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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