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姻缘路,手段不可谓不恶劣。
不过白老爷却让女儿放心,天大地大它最大,将来她若有中意的男人,尽管嫁,他保证全大唐没人阻止得了,包括皇帝陛下。
白灵君不知道她爹凭什么如此自负,但爹爹对她的维护,确实让她放心不少。
只是……有些话可以乱说,比如爹喜欢在私底下叫皇帝为“李家那小子”,她听听就算,也不当回事。但有些话……
她轻轻放开华少阳的手。
“爹爹若无其他要事,请回去继续种你的菜、养你的鸟,好吗?”她握了握拳头。
“别激动。”白老爷嬉皮笑脸的。“我只是想,女儿大了嘛!有些事……你娘若在,你还有个商量的人,但你娘不在啦,只好爹爹出马为你分忧解劳,你不感动吗?我是一个这么尽责又‘孝顺’女儿的好爹爹!”
白灵君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能为我分什么忧?解哪门子劳?”
“比如……教导你如何赢得男人欢心?”
白灵君的眼不觉的亮了起来。她为这个问题已经烦恼很久了,莫非爹爹有好方法?
“你真懂?”
“不然我是怎么跟你娘爱得蜜里调油的?”白老爷说得也很直白,才不讲什么举案齐眉的无聊话。他确实很爱妻子,妻子生前,他们如胶似漆,哪怕妻子已亡,他的爱意始终未变,终此一生,除了妻子,他没爱过其他女人。
而这么浓烈的爱,全是妻子用她的真心换来的,所以说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谈论这个话题?
白灵君对爹娘的亲热,早就从尴尬到完全麻痹了。反正父母恩爱,总比他们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好吧!
“说来听听。”她道。
“知道你娘是怎么跟我在一起的吗?”
“我听你说过八百遍了。你进京赶考,偶然遇到去寺庙上香的娘亲,娘对你一见钟情,之后便对你苦苦纠缠,甚至不惜和你私奔嘛!”说来,她娘还真大胆。
白老爷停的频频点头,过往的一切仿佛仍在眼前,他娇俏、可人又死心眼的妻子啊,他真的思念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在黄泉路上重逢,真希望那一刻快点到来……
“你记性不错嘛,不枉为父时时叨念,让你常记亲恩。”
白灵君啼笑皆非,哪家的亲恩是用这种方法记的?
“不过这姓华的小子如今就在咱们家,所以私奔这一套暂时是用不上了。”白老爷有点遗憾地说。
他们不知道,床上的华少阳看似昏迷,其实神智还是清醒的。这两父女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全听进耳里,吓得背上的汗都快把床榻给浸湿了。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办法咯!”白灵君不想理无聊爹爹了。
“我只是说你娘的方法暂时用不上,但你外婆的方法正好适用啊!”
“外婆……”对喔,听说外公也是外婆亲自追来的,还引起了一番风波,因为外公是番邦来唐的质子之一,身份敏感啊!
“没错,李家的女子,或者留着李家血脉的女仔,十个里有九个的相公都是自己追来的,她们用的方法千奇百怪,想不想听啊?想听的话,就给爹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白灵君嗔怒地瞪着父亲,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爱玩?真搞不懂娘当初到底看中爹什么地方?
可是……爹爹说的事让她好心动喔!她四下张望一会儿,客房里,除了昏迷的华少阳,再没其他人了,她这才放下面子,像个小女孩般扯住爹爹的手臂,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晃着。
“说嘛、说嘛,人家很想听耶!”
白父陶醉地闭上眼,多久了,女儿不曾与他撒娇,如今旧梦重温,依旧甜美。这是他最心爱的妻子留给他的心肝宝贝,愿妻子在天之灵保佑女儿,一生平安喜乐。
“你外公是被外婆霸王硬上弓的,才不得不负责任的。”
“什么!?”岂止白灵君听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就连床上装昏迷的华少阳都吓得差点走火入魔。
“当年你外公因为身份,怎么也不接受外婆的追求,你外婆只好来这一招啦!顺便再来一帖生子秘方,保证一回就中。果然……一晌贪欢后,你外婆的肚子就渐渐大起来,事情再也瞒不住,外公只好负责任了。”白老爷说完,拍拍女儿的肩膀。“正好,这小子就在咱们家,而且还在病中,跑也跑不了,适用你外婆的法子,你可以考虑一下。但记住别想太就久,否则等人不见了,你再要找,那可就难了。”白老爷似乎话中有话。
但白灵君一时被父亲的主意吓傻了,没听出来。
倒是假装昏迷的华少阳反应过来了,不只后背冷汗涔涔,连额头都冒汗了。
老天爷,不是吧!拥有李家血脉的女人都如此慓悍?而且……白老爷不会是发现他的身份了吧?否则怎会说出那种话?
看来他得尽速把身体养好,否则麻烦就大了。
白老爷说完便走了,客房里只留下华少阳,和正在苦苦思索父亲建议的白灵君。外婆的方法真的适合她吗?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目光转向床上的华少阳。她很认真的看着他,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男人?
不问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了。
那么她真要为了得到他而霸王硬上弓?
听爹爹的意思,大有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的道理,所以……用些手段好像也是件合理的事。
那么……用不用呢?很难抉择啊!
她不知道,当她瞬也不瞬地盯着华少阳时,他已经不流冷汗了,反倒是心跳如擂鼓,身体烫得好似又要烧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似乎不是很排斥她的“不择手段”……
难道因为他也喜欢她,所以和她一样期待两人能又开花结果的一天?
只是白老爷的法子有点太刺激了,让他紧张不已,快睡不下去了。
他非得想个好方法,让自己尽快康复不可。
不过,他若痊愈,她还会用这种美妙的手段对付他吗?
嗯……他开始想、用力想,但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第6章(1)
两个月后,白灵君扶养华少阳在后院慢慢散步,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他是棉花做的,风吹大一点,他就要飘散四方了。
天知道,他的武功不晓得比她好上几十倍,之前为了替她解围而运功自伤心脉,也在日夜躺床中自行调养恢复,只剩这张苍白脸色,让人看了就不相信他是个健康的人。
华少阳好想流泪啊!他真的已经全好了,至于脸色,都是那种骗人的烂丹药害的,说什么服下后顶多病三天,很快痊愈,而且绝无其他症状。
结果呢?哼哼哼,混帐郎中!等他有时间,一定去拆掉那块烂招牌!
不过……
“华先生,走这么久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她每半刻钟便要问他一回这样的问题。
华少阳猛摇头。休息?开玩笑,要他再回去躺床,他全身骨头非废了不可。
他绝对不休息,一定要好好活动一番。
“可是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白灵君实在担心他的身体。
拜托,才半个时辰,以往他赶路,可以连续跑上三天三夜,不行,不行,他非得想个办法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不可,再这样下去,他就算没病,也要病了。
白灵君看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赶紧道:“要不我扶你到凉亭,你可以一面晒太阳,也不会太累。”
他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她现在这样子跟初见时相比,真的差好多。
爱情会让人改变这么大吗?他没经验,所以不晓得,但她这样子,真让他有些不习惯。
“小姐,我真的没事,你若有工作要忙,尽管去吧!不必挂怀我。”也许有人喜欢柔情似水、万事以男人为天的女子,但他更喜欢看她英姿勃发,在演武场、在霓裳坊,那闪闪发亮的姿容。
她闷了下,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先生生气了?”
“小姐,你是我的老板,等于是我的衣食父母,又对我这么好,我怎会生气?”
可她不想做他的衣食父母啊!她真正希望的是成为他的情人,与他携手相持。
因此,她想尽办法讨好他,但似乎不太美妙,他并不喜欢她的殷勤服侍。
那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赢取他的心?学外婆那招──霸王硬上弓?
呸呸呸,那么羞人的事,要她如何做得出来?
可温柔不行,强硬她又做不到,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她苦恼得漂亮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华少阳见她默然不语,只有那张艳丽脸庞满是烦恼,忍不住好笑又心疼。
他怎会不理解她的心思,只是两情相悦的同时,还有很多现实之事得面对,比如他的身世,比如她的身份,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真的可行?
他没有她那份为爱不惜一切的勇气,但是……忍不住,他伸手抚了她眉间。
不管他们将来会如何,他希望看见她开心快乐,而不是愁眉深锁。
“小姐,你知道吗?戴着面具做人,不管面具做得多漂亮,也绝对不及人们真正的心。”他说。
她的双眼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原来,她一直搞错了。
柔能克刚是没错,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只爱享受柔情,难以接受强势的情人。
比如他,华少阳,他若喜欢一个人,一定是爱对方的全部,而非虚伪造作的外表。
她的脸红了,看着他的眼睛浮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柔情满溢。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理解自己为何一眼就认定了他。
她对他一见钟情是因为她仍不懂情为何物时,心便已告诉她,就是他了,他能懂真正的她,而且欣赏她的本性。
他不以为她只有剽悍、不够女人味,也不想利用她的经商才能赚取更多的金钱。
他的喜爱单纯得像最上等的琉璃,透明清澈,半点无瑕。
她好开心,高兴得想跳声起来欢呼──
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跳起来了,把华少阳吓了一跳。
“喂,小心点!”他们是沿着池塘散步,这样乱跳,万一不小心落水怎么办?
他赶紧伸手拉着她,连退十来步。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人,有些傻住,想不到他外表虚弱,力气却是不心,宽厚的手掌好有力,让她心脏噗通、噗通,像要蹦出胸膛。
“怎么样?”见她久久不语,他赶紧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好险,没伤,刚才吓死他了。“小姐,你还好吧?小姐……”他连唤数声,她一字不回。
他心头忐忑,她该不会吓得失魂了吧?那种他可不懂,得找道士。
“小姐、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她也不回语,他只好轻拍她的小脸蛋,希望唤醒她。
当他的大掌碰触她光滑柔嫩的粉颊时,她的心都酥了。
原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如此甜蜜的事,难怪小时候,爹娘爱腻在一起,时刻也不愿分离。
她现在懂了,并且明白得非常开心。
毫无预警地,她踮起脚尖,在他颊上轻轻一吻。
“我没事,谢谢先生关心。”说着,她松开他的手,像只快乐的蝴蝶,半飞半飘地走开了。“走了半天,先生应该饿了吧?我去准备点心茶水,先生请先到凉亭歇着。”
华少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摸着热烫的脸,痴痴呆呆的。
他被吻了、他被吻了、他被吻了……
天!为什么他会是被动的那个人?
可是,这柔细的碰触却是如此甘甜迷人,让他深深沉醉、无法自拔。
白灵君……不愧是李靖与红拂女的后人,真是够勇敢。
他陶醉在她的温柔细吻中,直到两道凌厉中带着杀气的目光惊醒了他的警觉。
“什么人?”他转过头。
回廊深处,一条人影正飞快跳走。
华少阳轻功一展,直追上去。
对方脚步也很快,转眼无踪。
但他还是从那高大的背影认出了人──柱头儿。
这个一向以憨厚老实闻名的男人,居然对他动了杀意,是为了白灵君吗?
他早看出柱头儿对白灵君的有情,但想不到他会在得不到的情况下,由情生恨。
这下子事情麻烦了。
华少阳不怕柱头儿伤害他,凭柱头儿的傻力气,还不是他的对手,但万一他的妒火延烧到白灵君身上……
他要不要跟她谈一谈柱头儿的事?让她想办法和柱头儿解决这情况。
可柱头儿能接受白灵君不爱他的事实吗?况且,白灵君会不会相信他的话?
唉,三个人,永远是最难解的关系。
华少阳发现,自从他喜欢上白灵君后,烦恼是与日俱增。
不过说来好笑,他并不讨厌这感受……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甜蜜负荷吧!他心里想着。
“华先生,我端点心来了。”远远地,白灵君的声音传来。
华少阳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总算在她回到后院前,闪进凉亭里,装作一派悠闲地欣赏风景。
“华先生,你怎么不坐下,一直站着,你不累吗?”她压着他在石椅上坐好,并且布上茶点,“华先生,这全是我亲手做的喔!你可一定要捧场。”她说话的时候,漆黑的双眸亮闪闪的,别有一分狡黠机敏。
听了华少阳的提点,她已经有点了解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一味地迁就对方,而是展现自己、互相包容,所以她也渐渐地露出了本性。
华少阳喜欢她这样子,张扬得教人心痒痒,恨不能搂进怀里恣意爱怜一番。
但一看到桌上茶点,他滚烫的心应有一点冷了。
那壶茶很香,点心也很漂亮,近来因她常习练厨艺,所以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不错。
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吃没事,他一吃就要拉肚子,真是……唉,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小姐,我其实没有用点心的习惯,我还是比较喜欢吃正餐。”
“不饿?那喝茶吧!这是最好的龙井喔!”她从爹爹房里偷出来的,就为了让他能吃得开心。
“那个……我……茶是很好,可我还是习惯喝白水。”他真的不是故意让她难堪,但他确实受够了不停地跑茅厕了。
“这样啊……”她忍不住心头的失落,漂亮的脸蛋染上了乌云。
“要不……就喝一杯吧!”他实在不忍见她失望,只得咬牙喝下一杯茶,茶水入腹,先是一阵香气充斥鼻端,接着是淡淡苦涩在舌尖漫开,最后化成一片甘甜汇聚喉头,久久不散。果然是一等一的好茶啊!只可惜……
华少阳用力咬牙,几个字迸出齿缝。“小姐,我想我们出来太久了,还是回房吧!我有些累了……”其实是肚子又痛了。
真是该死,为何这么灵验?只要是她经手的东西,他每吃必拉,难道她拥有什么能力,可以让他一吃她做的食物就受苦?
“累了啊?那快走吧!”白灵君一个箭步走过去,几乎是半扶半扛地将他送进客房,让他在床上躺好。
“小姐,我想洗个脸。”他又说。
“喔。”她立刻去打水。
真不知道现在谁是主,谁是仆。总之,她几乎快变成他的万应婆了。
待她一走,他立刻穿窗而出,直奔茅厕,希望今天吃得少,受的苦也能少一些。
他们谁也不知,两人离开房间之后,白老爷便施施然走进凉亭,就着残茶点心喝了起来。
“无忧公子啊,虽然你在江湖上的名头不是很好,但相处下来,我还是相信你的人品,不过你拐走我女儿的心,我若不给你添点麻烦,岂不显得我白继然太无能?”所以说,白灵君做的东西绝对没有问题,真正始作俑者是白老爷。
然而这么长时间下来,华少阳和白灵君一点也没发觉,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第6章(2)
自从华少阳身体日渐痊愈后,白灵君便有较多的时间处理霓裳坊的生意,只不过她办事的地点从霓裳坊,改在华少阳暂住的院落。
他现在不住客房,她特地清出一座安静的小院子供他疗养,同时方便两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因为先前他的身体几度反覆、吓着了她,现在一刻不见他,确定他安然无恙,她根本没心思做事。
霓裳坊是她一手创办的,但并非白家唯一的生意,在白老爷当家时期,置办更多的是庄园、田地、粮行、油行和客栈的产业,因此,白家的底蕴是很充足的。
不过那些东西都有白父打下的浓厚基础,不需白灵君花费太多精神处理,而霓裳坊成立至今仅四年,从小小一家成衣铺,到如今人人争相抢购,其收入已占白氏产业中的三分之一。
不得不说,在经商这件事上,白灵君确实有她的本事。
但能力是一回事,有时权势却比能力更好用。
白灵君看到其中一份呈报,先是眉头一皱,继而撇嘴冷笑。
“怎么了?”华少阳把一杯热茶放到她手边。
白灵君随手,一饮而尽了才想起……咦,这间房她不是吩咐过,没得允许,外人不得擅自入内?
那么,给她倒茶的是……她抬头,对上一张温文带笑的面庞。
随着身体康复,他的脸色也日渐好转了,那双斜挑的凤眼黑白分明,深邃得似要将神魂给吸进去。
不禁看得痴了,反手拉住他的手凑近颊边,反覆厮磨。
啊……真是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甜蜜又温柔,让人深深沉默、难以自拔。
华少阳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他发现她真的热情,不似一般女子的矜持,想爱就爱、想亲就亲,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感。
他第一次觉得破坏她和崔大少的婚事,不仅不是件差事,还是的好事。
毕竟,以她的性子若嫁入崔家那等世家望族,随时兴起便与崔大少卿卿我我……嗯,这种想法真令人不快。
不过,从未发生的事,他嫉妒什么?真是疯了。
反正,像现在这样最好,她与他,都不计较那些无谓的礼教,一起过得很开心,很快乐。
白灵君直至玩够了他的手,才猛然想起他是病人,她怎么还让他倒茶,又拉着他在那边犯花痴半天,应该先让他坐下,再来耳鬓厮磨嘛!
“你怎么起来了?快坐下,千万别累着了。”
“我不是水做的,没那么虚弱。”
“可你的病还没好啊!”为了赔罪,她赶紧也为他倒了杯茶。
“我现在不渴,等一下再喝。”对于经过她手的食物,他真的有些怕怕的,毕竟老是跑茅厕真的很糟。“对了,你方才为什么事皱眉?”
“喏。”她也不避讳他,直接将呈报递给他。“虢国夫人开始打压霓裳坊了。”说是这么说,她脸上却是一副不在乎的笑。
他愣了下,才接过来看,越瞧,脸色越黯。“这……她……那个……”
华少阳不知道该说什么,虢国夫人竟为了白灵君对他的保护,还有阻止她亲近柱头儿,便让人打压她的生意。
这位虢国夫人是不是爱男人爱到脑子坏了?
但白灵君娇笑着揽着他的腰,脸蛋埋在他的腰侧厮磨着。“是不是很骄傲,那位连皇帝陛下都要哄着、供着的虢国夫人竟为了你,连面子都不要,就是要抢走你,这叫什么……嗯,爱美男不爱江山……也不对,她何德何能,坐得起大唐天下?”
华少阳一辈子没遇过这样热情如火又敢爱敢恨的女子,被她这么一亲近,他是兴奋又有些尴尬。
她把玩着他腰带上的坠饰半天,没听他吭声,不免好奇。
“怎么?你怀疑这上面写的有假,还是……”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搂抱,怕他的沉默是嫌弃自己放荡,但她真没别的意思,只是一见他便忍不住想亲近他,如此激烈的感情,她头一回尝到,难免捉不住分寸。“你生气啦?”
“我气什么?”知道她热情,但对于情感更像一张白纸,单纯得让人心疼。
他执起她的手,十指交扣,让她感受自己的真心。“霓裳坊是你的,被虢国夫人这样恶整,你都不生气,我又有啥好火的?”
白灵君轻笑着,更用力捉紧他的手。她才不在乎虢国夫人怎么样,她只担心被他嫌弃,如今既然他对她也有心,白痴才在乎那些无聊事。
“我不生气是因为凭虢国夫人那些小手段,还动摇不了霓裳坊基业,我只怕……”她一双直勾勾的媚眼紧瞅着他,铁人都要被融化了,何况华少阳只是凡人。
他倾过身子,正想亲吻那张如花娇颜,忽然,背后又感受到那针刺般的视线。
柱头儿!他居然躲起来偷看?!
这人越来越诡异,已失去初识时的那份忠厚憨实。爱情真的如此强大,能把一个人的性格完全扭曲?
华少阳试着更靠近白灵君,只觉背脊越来越冰凉。
当他的唇贴上她粉嫩的颊,那道偷窥的目光已转为赤裸裸的杀意。
麻烦了!华少阳心底有股不安,柱头儿的事情再不解决,迟早惹出大祸。
但他要怎么跟白灵君说,她最踏实的小厮已经起了异心,要她小心防范?
不能讲太白,否则恐怕曝露他的身份,只能委婉地暗示了。
“小姐……”他靠近她,呢喃细语吐在她耳畔。
她却突然转过身,噘起唇,便在他唇上偷了一记吻。
他脑子突然空了,刚才要讲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她像只偷腥的贼猫般窃笑。“先生,你的唇真软啊,好像绵糖一样。”她忍不住舔了舔唇,好想再亲一次。
华少阳的心狂跳起来,怦怦、怦怦、怦怦……激烈得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尤其他的唇,如火一般的炽烈,这个小妖精……她在他身上下了蛊吗?
等不及她再次动作,他张开双臂抱紧她,双唇狠狠堵住她的。
四处唇贴合得密不可分,两人的喘息不已,更添情潮烈火。
他的唇反覆品尝她的,好香、好甜,而且,她说错了,真正柔软的唇是她的,不是他的。
这强烈的诱惑让他彻底迷失神智,连背后那股弥漫不停的杀机,他也不管了。
他专注地吻她,甜头舔过她芳唇的每一处,萌发的g情、欲望教他恨不得将她吞下肚。
忽尔,她的小巧丁香轻轻地挑逗了一下他,他一震,差别连人带椅摔倒在地。
幸亏不只他抱着她,她也将他搂得很紧,所以他没出糗。
相反地,她利用这时将温暖小舌他,带着浓烈情欲,将他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华少阳又成了被动的一方了。他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天杀的,这滋味真是太美妙了。
他彻底沉溺于情欲中,至于那些杀意、敌意……管他的,等事发后再说吧!
此刻的他没心思考虑那些东西,因为白灵君的手已经在拉扯他的腰带了。
他能让她在床弟间主导吗?
别开玩笑了。他弯腰,打横抱起她。
“啊!”他惊呼一声,没想到他看起来瘦弱,却有力气。
他将她放到床榻上,轻轻抚摸她如花似玉的娇颜。这个美丽又热情的女人,把全部身心送给他,可是……他还没有对她坦露全部的自己。
等到有一天,她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这份爱会依然如故吗?
他有几分紧张,也有几分期待。
“灵儿,你真不后悔?”
“我要后悔什么?”拥有李家血脉的女子都是一样,爱便爱了,哪怕日后不如意,也绝不言悔。她们爱在当下,如飞蛾扑火,直至灰飞烟灭,爱情方熄。
“我会对你好的。”他亲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只请你记住,无论我身份如何,我对你的心自始至终都是真诚无伪的。”
她仔细听着,然后轻轻地笑了。
“我知道了。”她伸长藕臂,紧紧拥住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相信你的真心。”
话落,她松开一支手,勾下床帐,遮住满室的旖旎风光。
第7章(1)
柱头儿疯狂地跑着,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天黑,直到雨落下来,他依然在跑,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方,哪里又有他的容身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停地问老天,十余年的感情怎么会比不上几十天的相处?
但事实就是这样──白灵君选择了华少阳。
而他……他怀疑,小姐究竟有没有认真看过他?曾不曾感受过他的真心诚意?懂不懂每每遇上危机,他毫不顾身立她身前,那份维护之情?
恐怕没有吧!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厮,一个能够随口喝斥、任意使唤的下人。
她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他,珍惜他付出的一切。
那么,当年她为何要救他?还不如让他早早死了算,也不会有如今的痛彻心肺。
白灵君、白灵君、白灵君……他在心里不停喊着她的名字,一次、两次……十次、百次……喊到他刻骨铭心的痛楚,大吼出声。“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为什么你要这样背叛我?!”
他好恨、好恨、好恨啊──
终于,他再也跑不动了,整个人跌落泥水中,放声痛哭。“呜呜呜……”
一辈子的情,在这一刻,化成了无法抹灭的恨。
白灵君,曾经是他心里比性命更重要的宝贝、然而……
此时此刻,他对天发誓,总有一日,他要她后悔这样糟蹋他的感情!
“也许你现在很得意,但只要我耐着心等,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待你从云端跌下……”他咬牙切齿,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必报此仇。
“白灵君!”他撕心裂肺地喊,喊到嗓子都哑了。
要用性命去爱一个人,必须花费天大的力气,那么现在,他就得用更多几倍的心力才能真正地恨她。
可他不在乎,以前他愿意为她生,为她死,如今他只求用这条残命,将她狠狠从天上拉下来!
“呜呜呜……”他又哭又叫的,直弄得自己头疼欲裂,在寒风凄雨中似要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晓得他睁眼、闭眼,眼前已是一片迷雾,神智仿佛正渐渐离开身边。
他好累,好想永远地沉睡,若非心头恨火太旺,恐怕已经睡去了。
可是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被如此玩弄。
“呵呵呵……你得意吧!白灵君……我爱你啊……不!我恨你……白灵君、白灵君……”他逼迫自己,不管是爱是恨,他都要将这个女人烙进自己身体、骨头的每一处。
这样,如果有一天,他或她死了,他才能在地狱里继续记着这个让他生不如死的女人。
“三更半夜,谁在那边鸡猫子鬼叫?吵死了!”突然,一个娇蛮的声音远远传来。
柱头儿没听见,事实上,他也疲累得注意不到外界的事物,仅有的神智都用来记住和仇恨白灵君了。
因此他没有发现,十来名护卫正守着一顶豪华大轿缓缓靠过来。
一名小丫鬟掌着把伞,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迅速望了一眼,又跑回轿边。
“夫人,看那人的样子,好像是白家的柱头儿。”小丫鬟话里有些没把握,因为那人一身泥水,实在太脏了,若非他高大的身形很明显,她也认不出对方。
“柱头儿?!”不多时,一双纤纤素手拆开轿帘,探出一张精致细巧的花容月貌,正是找霓裳坊麻烦的虢国夫人。
柱头儿没反应,跑了一夜,淋了一夜,恨了一夜,他已经被折磨得快昏迷了。
虢国夫人没得到回应,心里有些不悦,向旁边的护卫努了努嘴。
“你过去看一看,人是不是死了?如果断气,直接送化人场,否则就给本夫人扛回家去。”话落,她放下轿帘,也懒得理这一出意外了。
那被点名的护卫苦着脸走过去查探柱头儿的身体,发现尚有口气,不禁长叹一声。“混帐,死也不死透一点!”这么脏,要他背,岂不是找他麻烦?
但主子有令,他能不背吗?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
于是,他将柱头儿找回了虢国夫人府中,至于怎么安置,那就是管家的事了,与他无关。
虢国夫人救了人后,也没想太多,她每天有太多的事情可以玩,谁有空天天跟个傻大个儿谈那种空泛又无聊的真爱?
柱头儿就这样被丢在下人房里三天,无人闻问,若非他身体强壮,差一点点就一病饿而死了。
一番云雨过后,白灵君像只餍足的小猫般趴在少阳的胸膛上,纤纤细指画着他结实的胸膛。
真想不到,他外表看似瘦弱,这胸膛却宽厚得可以让她安心依靠。
躺在他身上,聆听他的心强而有力地跳动,满是说不出的兴奋与愉悦。
爱情原来是如此地甘甜,像蜜一样,让她尝了一遍,忍不住要再尝第二遍、第三遍。
真的好喜欢他啊,爱到胸口都涨满了甜蜜。
情不自禁地,她轻轻吻上他胸前的凸起。
“喂!”华少阳痒得浑身一缩,不住地往床边退。“别这样……”
“你刚也这样吻人家,我都没有退,你退什么?”她不满地嘟嘴。
“这两件事可以放在一起比吗?”他喜欢她的热情,可是太过火就尴尬了。
“为什么不行?你是人、我也是人,你有情欲,莫非我就没有?”
“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她说得理所当然,他听得脸红似火。“我们刚刚才……你又是第一次,这样……我……应该怎么说……总之,你会受伤的。”
“人家又没说要再行一回周公之礼,不过……”她轻笑,美丽的脸庞闪亮得恍似正午高挂天空的日阳。“人家就爱碰碰你、亲亲你、抱抱你嘛!”
他的脸更红了,体内方熄的情火又有死灰复燃之势。
而她也察觉到了,笑得越发欢欣。
她故意扭动腰肢,在他身上厮磨着,感受他逐渐粗浓的呼吸,和下半身渐显坚挺的男性部位。
“假正经。”她刮脸羞他。“你明明也很喜欢的,喏……”她一手按住他的下半身,得意洋洋地道:“抵赖不掉了吧?”
谁要抵赖了?他本来就喜欢她,她热情,他开心都来不及,怎会拒绝?
只是现下真的不是沉溺情人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来这里,应该不是想与我巫山云雨的吧?你不是还有其他事得做?”他指着几案上,那叠有关霓裳坊的书札,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那些东西我都看完了啊!”所以还是和他亲热要紧。
“虢国夫人阻断了你布置年余、成为皇室用品的机会,你就是这样算了?”
“不然呢?他们杨家现在正得势,我小小胳臂如何拧得过大腿?”
“那霓裳坊怎么办?你要眼睁睁看着它倒闭?”
“怎么会倒闭?天底下赚钱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条,往上走不通,就朝下走喽!放心,虢国夫人整不死我的。”因为她有信心,虢国夫人没有她的好脑筋,所以顶多能给她添点麻烦,却动摇不了她的根本。
“朝下走?”他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你想把霓裳坊由高级用品改为平民用品?”
“只靠平民,能赚多少钱?”尤其自李隆基寄信杨家人,任杨国忠为相后,朝廷政局被搞得乱七八糟,百姓的生活也苦多了,她自然不好意思向贫苦大众剥削太多,要刮银子还是得向豪门贵族下手才好。
“但虢国夫人已经堵死了你向上走的路,那些名媛闺秀惧于她的威势,恐怕也会渐渐疏远你,你还怎么走向高级?”
“你知道胡旋舞是从哪里风行起来的吗?”
“秦楼楚馆啊!”
“没错,一开始,它只是一些流落或被买卖到中原的胡姬谋生的方法,但渐渐地,连王公大臣、世家望族也喜欢上这种热情奔放的舞蹈,很多人还在家里豢养胡姬,以便宴会时以此炒热气氛。”
他也是头脑灵敏之人,经她一点拨,豁然开朗。
“你的意思是,上有所好,下必从之,但相反地,众人喜欢之物,也会引起上位者的注意,倘若东西真的好,依然能得青睐。”
“没错,虢国夫人只能堵住我向上走的那条路,至于另一条,哼,以他们杨家人在百姓心中恶劣的形象,她想杜悠悠众口根本不可能,更别提绝我生路了。”而且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后,她还有一块免死金牌──李靖之后。
她就不信,李隆基会被杨家人迷惑到敢无故杀害功臣之后,他若做出那等事,那么李家天下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然后,她将自己拟定如何反败为胜的计划,仔细与他说了一遍。
他听完后,?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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