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专注洗白三十年[快穿]

58.贰.番外【情劫】(上)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

    蓬莱岛长街,人群熙熙攘攘,却兀自有如摩西分海,给一人分出一条道来。可那人却并非什么声名显赫,亦或什么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原来却是

    “行行好吧,诸位,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行行好,行行好”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杵着两条竹竿腿,晃晃悠悠地走在长街上,他身上隐隐散出些酸臭味,到底不太体面。却是让经过的他的行人无不捂住口鼻,如遇什么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蓬莱仙岛上,怎会有这等不修边幅的落魄乞丐实在是煞风景得很。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鸡立鹤群般的老乞丐走得累了,干脆席地而坐,颓然落魄之至,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抚上自己ii的凹陷进去的小腹,面容愁苦。

    正值艳阳高照,日光晃得刺眼,老乞丐却听见了当啷的清脆动听响声,身旁经过了两个人。老乞丐看着地上的缺口碗钵里的点点碎银灿金,几乎以为是那日光产生的幻觉,他抬头望去。

    一抹白衣,依稀是个谪仙般的公子人物,他身侧还有一人跟着他,仿佛在引路。老乞丐抓起一把碎银放到口中咬了咬,眼中绽出惊喜的亮光。

    “风清君大度,对路边乞丐尚能如此,倒与那些只嘴上空谈仁义,胸怀天下的一些人物泾渭分明,当真是不负盛名。”那白衣的同伴谄媚地道,言语之中极尽讨好奉承。

    白衣人置若罔闻,只径自走远。

    受了恩惠的老乞丐这才反应过来,他那两条竹竿腿哒哒哒地飞快,不多时便追上了那被尊称风清君的白衣公子,顺便还在摊边买了点吃食。

    “公子且慢。这位公子骨骼清奇,惊才绝艳,实乃千年来不世出的气运之子,蛟龙终非池中物。只是,施主虽心无旁骛追寻大道,却终有一劫要渡,这劫啊,啧啧,是事关生死,难也惨也,可惜了可惜了。”脏污邋遢的老乞丐绕口令般说了一大堆话,一手抓着油光锃亮的鸡腿,一手扯住了白衣公子的衣角,摇头晃脑叹息。

    谪仙般的白衣公子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倒也没表现出厌恶轻蔑,只淡漠开了口:“何劫”

    老乞丐嘿嘿一笑,一双湛湛有神光的招子里划过一丝狡黠:“情劫。”

    却是胸有成竹,掷地有声,一派世外高人模样。他潇洒地顺手丢了咬了三口的鸡腿,一只手想捋一捋自己的胡须,无奈蓄得不长,只能尴尬作罢。

    白衣公子还没出声,他身边那同伴倒先自嗤笑一声,满脸鄙夷嫌弃。

    “死叫花子,装神弄鬼什么满口胡言乱语,还装得似模似样,情劫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风清君最是不近女色,多少仙子上赶着争抢做他的伴侣,都不了了之。”

    老叫花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命里有时终须有,不近女色啊,也没什么大不了,扬名天下的风清君又不是不举,可以有可以有”说到最后,平添几分猥琐。

    这话语粗鄙,听去颇为刺耳。

    “放肆你是怎么混进我蓬莱岛的,从实招来。”听者气得吹鼻子瞪眼,倒比风清君这当事人还要激动上几分,剑鸣清脆。

    “上官兄,不必。”风清君垂下眼睑,指尖轻点,便禁锢住了涨红了脸的同伴将要出鞘的剑。

    老乞丐笑嘻嘻地道:“这情劫,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倘若泥足深陷,便终落入窠臼之中,再难企及大道。”

    白衣公子眸光微抬,漫不经心地一笑:“是么。”

    到底是不以为然。

    “情动方知何为情。劫至方晓何为误。山高水长,还望公子自己珍重,哈哈哈哈哈哈。”老乞丐爽朗大笑,踩着两条竹竿腿回身,没待走两步,竟便晃晃悠悠消失在了空气中。

    随意撕裂空间的能力。却连空间镜面波动也无,想来那乞丐的修为应当已臻入化境。

    同伴睁大了眼,忽尔福至心灵,震然道:“难道,那脏乞丐便是千年来我们从不轻易现身的岛主”

    说着说着,他当下又是一阵后怕。两股战战,身为蓬莱岛中人,竟当面诋毁辱骂了岛主。

    莫玄也微微怔了怔,只摇头叹道:“古有阮籍放浪形骸,驾车穷途而泣;嵇康懒散风流,数月不洗漱。贵岛岛主,应当也是性情中人。”

    “那情劫,莫非也是”同伴面露忧色。

    莫玄轻笑一声:“怕不是这千年时光,让岛主老糊涂了罢。情劫于莫某而言”

    他拂过衣角上的灰尘脏渍,淡淡道:“不过无稽之谈。”

    莫玄很清楚,向来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十岁筑基,五十岁元婴,而今未逾百岁,已然化神巅峰。他没有加入任何门派,只为一介散修,却已站在了无数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切来得太轻易简单,又顺理成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如若他生来是为追逐大道,那便自当心无旁骛。

    何况万花入眼,他也从未动过心,更遑论踏入情劫。

    不近女色是真的,冷心冷情也不假。可莫玄从不曾想,自己会栽到男色上。

    花朝春夜月,灯如昼,月如水,有芬芳馥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里,徐徐的清风将他们一酿,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是那一袭红衣如火,带着日球的炽焰,逼迫的撞入他眼底,灼烧滚烫,在眼里,心间,烙下永生难忘的印记。

    那人的眸子淬了星光与晨露,波光潋滟,明明是一副?丽皮相,却生生因那双眼睛,带了些初生小鹿般的不谙世事与迷茫,是少年稚气未脱的纯稚透彻。

    红衣墨发,纯稚与残忍,暧昧与真情,糅合成一种极其矛盾的气质,却诱人如那罂粟之花,在时光之海研磨辗转,便汇成了他的那点心头朱砂,不时牵心挂肠,隐隐作痛。

    他的司尘。

    他们一见如故,引为挚友。日日泛舟湖上,饮酒乐甚,下棋拨弦。

    于擂台切磋斗法,于茶馆斟茶谈笑,赏花赏月赏美人。

    但就是谁也不说破那点彼此心照不宣的悸动。

    暗藏的,如履薄冰的,甜蜜又欢喜。或许一开始,的确什么也没有。

    或许一切始于那个惫懒的午后,司尘和他下棋下着下着,支着下颌睡着了,红衣曳地墨发倾泻,眉目宛然如画,静谧美好。

    于是素来以沉稳淡漠著称的风清君,一手捻着好友的几缕青丝,倾身凑近好友,数着他白玉无瑕面容上,打下扇形阴影的长睫,幼稚得如同人间私塾里对什么都充满新奇的小孩子,认真地学着算筹数烛的模样。

    那蝶翼般的长睫微微翕动着,似乎下一瞬就要振翅而飞。

    也是那一瞬,莫玄的心微微一动。原来世间情动,不过蝶翼舞翩跹,落花点湖面。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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