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返老还童以后》
利光划过那刹,仿佛连天边温柔的月色也变得凌厉起来,这匕首来的太快,快得阿索几乎忘了叫,只下意识记得将央央护进怀里,不过当他想起要叫时,眼前的谢鸣忽然僵住了动作,但他的手离他们只剩几寸,匕首也只差一寸便会插进阿索的心脏。更新最快┏m.read8.net┛
紧接着那把匕首便轻轻巧巧地从他手上滑落,掉在了阿索身前的草地上。
阿索愣了愣,坐在地上抬起头,只见一个人影从谢鸣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薛……薛公子。”他不自觉叫了一声。
“嗯。”薛殳绕过谢鸣,目光始终落在阿索父女俩身上,没有分给谢鸣一星半点,但阿索却觉得他那眼神无波无澜的,让人不大舒服,仿佛并没有关注他们的安危,只是借着他们在打量什么,不由地愈发气恼。
须臾,薛殳才终于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看了看仍然被他的定身符定着的谢鸣。
“抱歉,让二位受惊了。”他道,这一次,语气才有了点该有的情感,至少表情看起来很愧疚。
阿索听他道了歉,又见自己商队的人赶来了,这才有了底气发火,皱眉道,“薛公子,我们好心好意救你们,你们中原人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这……”商队中的一个人不明情况,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阿索便将事情说了一遍,还把躲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央央也拎了出来,道,“看他把我女儿吓的!”
商队的人霎时都看向薛殳与谢鸣二人,神色顿时戒备起来。
薛殳看着这情况,又看看谢鸣,自己也倍觉头疼。他只知道谢鸣对这对父女很忌惮,却不晓得竟然忌惮到非要杀了他们的地步。
“敢问阿索大哥,”他倒是不怕这些商人,毕竟他的灵力已经恢复了,这些普通人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你是否认识我这位朋友?”
谢鸣闻言瞳孔微微睁大,未等阿索回答便冷声道,“薛殳!”
薛殳没有理会他。
阿索听他这么问,本还奇怪,又看谢鸣这样激动,于是仔细看了看谢鸣,如今谢鸣被定着,他倒也不怎么怕,在将他上下打量过之后,突然眸子一睁,微微张大了嘴巴,“你……你……你是……你是那个……不,不会吧,你还没死?”
谢鸣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薛殳的背影。
薛殳的语调很低沉,“什么意思?”
阿索却还沉浸在讶异的情绪里,一时忘了回答他的话,倒是央央在一旁揪着他的袖子,弱弱地道,“阿爹,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要十三夜的哥哥?”
“十三夜?!”薛殳愣了一下,再转头看谢鸣时,神色里已带了一丝不可置信。
“是,”阿索似乎也很震惊,回忆道,“应该是五六年前,这位……公子托人找到我,要买下十三夜花。我当时同那人说十三夜是我们南疆的圣物,只能用来观赏,千万不能用来害人,否则我得折寿。第二日那人便送我去了一个地方,就见到了……这位……他让我把十三夜拿出来给他看看,谁知我刚把花搬出来,这公子便让人制住了我,自己把花吃了!”
言罢,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心有余悸地道,“虽说不是害人,但也是第一次有人用十三夜自杀啊……毕竟这蛊磨人得很,一点也不痛快。”
薛殳默默听完,却不知怎么,注意到一个无关紧要的点,“你女儿看起来只有**岁,五年前也才三四岁吧,怎么也会记得他是谁?”
阿索一愣,“我女儿,**岁?”他摇了摇头,“她已有十五岁了。”
薛殳看了看趴在阿索膝盖上的央央,微微有些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
“薛公子,”阿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仍然维持着原来姿势的谢鸣,似乎顾忌着什么,欲言又止。薛殳却道,“有话直说无妨。”
“……你这朋友莫不是有病?”
老实说,薛殳也在想这个问题。甚至于半刻钟后,他把依旧不能行动的谢鸣抱着离开商队往林子里走的时候还在思索,谢鸣难道真的不是正常人?
商队肯定不会希望他们继续待下去,便是他们都是普通人,薛殳也不好意思逼迫他们。便只能寻了林子里一处隐蔽的洞穴当作暂时的栖身之所,谢鸣的身子出乎意料的轻,他抱着谢鸣走了一路倒也不觉得很累,只是把人放到洞里让他靠在洞壁上时,还是微微喘着气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有病?”
谢鸣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须臾,眼睫微垂,神情有点惨然。
见到他这副样子,薛殳便不忍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了,于是换了个稍微婉转的语气继续心平气和地道,“贫道曾听闻这世上有些人天生爱虐待自己,不曾想你也会有这样的……嗯……行径。你若是生活过的不如意,随便怎样,也比把自己折腾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好。”
说完,他见谢鸣还不理自己,便索性不说了,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泥土往外走,却在这时,听到身后冷冰冰的一句,“你去哪儿?”
薛殳回眸对着他一笑,道,“去捡些干柴生火,明火符终究太耗灵力了。”
谢鸣皱着眉看他,道,“那定身符……”
薛殳眨了眨眼,“定身符?我不是早就给你摘了?老实说,方才抱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会非要自己下来走呢,没想到……哦,怪不得……”
“你……”谢鸣动了动唇,神色狠狠地盯着他,似乎想用眼神作剑杀了他一般,只是嘴唇张合几次,最终却只道出一个字:“滚!”
“哈哈哈哈哈……”薛殳大笑着出了山洞。
只是笑声到了山洞外便戛然而止。他回头,望了望山洞,忽然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些什么。是那山洞里的人,还是他们的处境?
说是去找干柴,他却并未先去找干柴,而是绕出了一片树木,又回到了那个商队休息的地方。
阿索等人正聚集在一块儿不知道聊些什么,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在他没有丝毫隐蔽脚步声后,才终于一齐回头看了一眼,霎时神色各异。当然,最为惶恐的似乎还是阿索,他甚至下意识拿起了平时用来自卫的剑,直接了当地指着薛殳。
薛殳负手而立,就站在离他们不近不远的位置,黑夜之中他的神情并不清晰,但传过来的声音却很和缓动听,“阿索大哥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阿索却不可能信他的鬼话,他本身就是个直性子,当即便道,“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薛殳道,“我只问一个问题,十三夜有没有解法?”
阿索本不想接他的话,可他一听别人问这种近乎是常识的问题就忍不住想回答,“那可是我们南疆的圣花,怎么可能有解法?再说,我们一般不拿它毒人……”
“圣花?”薛殳似乎笑了一声,“既然是圣花,你又从何得来?还能拿去中原买卖?”
“我……”阿索的面色瞬间变得不大好,他看看身旁正仰着头望着他的央央,没有说话。
“小丫头似乎是先天不足,”阿索还在沉思,薛殳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向他走近了几步,道,“如此,我们或许可以做个交易。”
薛殳很少同什么人做交易,因为他自己的事通常自己是能解决的,除了卜卦没有玄机那样的天分,其他方面他向来对自己很有自信。这种也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修炼而成的令人瞠目结舌的自信,也同时让他几乎看淡了世间一切。
对他有用的,便抓住,无用的或者注定得不到的,便放手。
他似乎过得很随便,却也是在抉择里活着,而且活得比普通人还要艰辛。
只是现在,他没有抉择的权利,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回到洞穴时,距离走几乎过了半个时辰,本还想着万一谢鸣问起他去哪儿了该怎么回答,却不想回到洞穴时就借着缥缈的月光看到了卧在石榻上睡得一动不动的某人。
这样冷的天,比这天还冷的石头,亏他也能睡得着。
薛殳不由自主又叹了口气,放慢脚步走过去,突然悲哀地发现谢鸣身上此时穿的,还是阿索给他们的衣服,他们两个走的时候竟然恬不知耻把人家的衣服也穿走了!不过若没有这衣服,恐怕他们真要穿着又脏又破的衣袍去南疆了。
万一让人家以为中原人穿衣打扮都这个风格就罪过了。
薛殳盘腿坐在地上,驾轻就熟地生着火堆,待火堆燃起后,他也索性将外袍一裹,靠着洞壁就睡了起来,本以为今天都这样累了,该一夜无梦才是,却不想刚闭上眼就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他梦见谢鸣倒在一口棺材里,自己在被人牵引着向里走,还有一群人在鼓掌欢呼,恭喜他娶了谢鸣云云,而后这梦里头死掉的“谢鸣”竟也突然诈尸了,指着他的鼻子责问他为何不娶了自己!
薛殳觉得梦里的自己似乎在解释着什么,但解释得实在太乱,而且似乎毫无意义,因为那个谢鸣依然想因为自己悔婚而掐死自己。
清早醒来时,他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不由将手伸进汗湿的发间,扪心自问:“我他妈的是不是也有毛病才能做出这种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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