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道尊返老还童以后

78.解法(二)

    谢鸣默默听着他低声骂了一路,什么话也没搭。更新最快┏m.read8.net┛

    薛殳于是忽然觉得不大对劲。不,简直太不对劲了,这中蛊的人都稳如泰山,自己却急躁得和什么似的。真是皇帝不急那个啥急。

    可他本来就气自己自从返老还童后诸多不顺,如今看到谢鸣丝毫不着急的样子,更气了。

    他顿住脚步,谢鸣却还无知无觉地走了一段,直到注意到身旁忽然安静下来,才挑着眉回过头,“怎么了?”

    薛殳抱着手臂,目光微垂不知看着哪里,沉默半晌,蓦然道,“你是不是对这个解蛊的方式很满意?”

    谢鸣:“……”

    薛殳摸了摸自己下巴,这是他在思考正经事时惯有的动作,“难道说,你一直暗恋某个南疆姑娘,我却不知道?”

    谢鸣:“……薛道尊,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了。”

    “不是?”薛殳抬起眼睛,盯着他苍白的脸,慢悠悠地道,“那你说说,自己对解蛊有什么看法?我尊重……”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你的……部分选择。”

    部分选择,这四个字就很耐人寻味了。

    谢鸣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看了他一会儿,忽而勾唇一笑,而且是难得的,很愉悦很真诚的微笑,“我能有什么看法?我想的只有保命而已。不过薛道长,你的脸色也不用那样难看,我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会随便抓个陌生人给人吃太阳蛊,再同他做那种事。”他说完就叹了口气,“再说,解法又不一定只有这一种,我们还是先试试别的路子好。”

    薛殳听他说完,不自觉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这个回答没有搔到心里的痒处,但此刻他也懒得细想自己究竟在烦恼什么,只道,“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说,先找别的方法。怎么样,同云昙聊了那样久,有什么收获吗?”

    谢鸣颔首道,“太阳花开在未明河畔,据她所说,是一个南疆女子为了报复抛弃她的男子栽培出的花……”

    他将云昙说的故事讲了一遍。云昙说的时候带着女子特有的对故事中女主人公的同情,因此说着很容易触动人心,可惜这样一个情感丰富的故事被谢鸣重新复述出来后,却只剩下主要人物和大致剧情,听起来就有点冷冰冰硬邦邦的。

    不过对于薛殳来说,抓重点却好抓了很多,他听完便问,“女子自刎了,那男子呢?”

    谢鸣:“……嗯?”

    “故事的最后没有说男子怎样了,”薛殳正儿八经地道,“一般来说,这样的角色该有个下场才对。”

    谢鸣淡淡道,“还能有什么下场,估计是死了。”

    毕竟唯一能解蛊的人都不在了。

    “啧,难道真没别的办法?”薛殳道,“算了,先找人问问怎么去未明河吧。”

    他二人对南疆人生地不熟,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找当地人问路,这一次却是正准备找,就看见了一队熟悉的身影。谢鸣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薛殳已经没脸没皮地叫开了,“阿索大哥。”

    只是路过的阿索浑身打了个激灵,一转头就看见街对面有个人在向自己懒洋洋地挥手示意。

    “……”阿索自认不是个暴脾气的,可此刻看着那手实在碍眼得很,想给他剁下来!

    他想装作没听见,奈何薛殳下一刻便挡在了他们商队面前。阿索瞪着他,骂人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薛殳便抢先道,“放心,这次不找你们的麻烦,只是问个路。”

    “……”阿索知道如果不回答,这人八成纠缠不休,于是没好气地道,“什么路?”

    “未明河如何走?”薛殳道。

    “从这里直走,到了一处巷口再向右拐,一直往前大概走个三四十里就到了。”

    “多谢。”薛殳说完便让开了身,阿索就像躲瘟神一般,见有路了,忙不迭弯腰抱起身边还在看着糖葫芦发呆的央央,加快脚步往前走。薛殳眯了眯眼看着他们离开,又开始摩挲起自己的下巴,还没摸多久,忽然见到被阿索夹在胳膊底下的央央忽然拼命挣扎,直到挣脱了阿索的束缚,然后蹦蹦跳跳跑向了薛殳。

    然后,薛殳就看见这小姑娘在阿索几乎要崩溃了的眼神下,慢吞吞地从自己的兜袋里掏出了一个糖果,圆圆的,晶莹剔透的,看起来很漂亮的火红火红的糖果。她把糖果递给弯着腰看着自己的薛殳,笑道,“哥哥,吃。”

    哥哥?薛殳愣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想,我的年纪都够做你叔叔了。但他这人本身就很少拒绝他人好意,更别提,是一个可爱小姑娘的好意。

    因此他很快将那糖果接了过来,道,“谢谢。”

    央央笑得更开心了,给完糖果后又飞快地跑回了自己老爹身边。

    薛殳同阿索遥遥相望了一眼,彼此都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复杂。

    但薛殳很快收回了视线,一边不紧不慢地剥开糖纸,一边扭头对谢鸣道,“吃吗?”

    谢鸣冷冷地摇头,“我不吃甜的。”

    薛殳笑了,“巧了,我吃。”他说着便将糖丢进了嘴里,又道,“既然已经知道怎么走了,我们就赶紧动身吧。”

    谢鸣却没有立即动,只是站在原地,不冷不热地问了他一句,“你就这么喜欢吃糖?”

    “……”薛殳似笑非笑地道,“我……”

    谢鸣道,“走吧。”

    “……”

    薛殳一句话被堵得不上不下,负手跟在他后头,半真半假地道,“谢小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

    谢鸣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当说。”

    “……可我想说很久了,你每次都是这样,勾起本人谈话的兴致后又不让我说完就打断,这样很不好。”薛殳一本正经地,认认真真地批评着谢鸣的行径,却没看到走在前面的谢某人的神色已经越来越沉。

    谢鸣再次回头时,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像是受不了从薛殳那边投来的太阳光,“那你想说什么?继续。”

    薛殳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摆摆手,“罢了罢了,早就没兴致了。”

    他说着便要越过谢鸣往前走,却听耳畔传来低低的一句,“以后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糖。”

    “啊?”薛殳迅速回头,却只看到谢鸣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让他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可能是幻觉。

    可听到这句话时,他还是觉得嘴里已经化了的糖,真有点不是滋味。

    两人赶着日落前的那一刻到了未明河。

    如同云昙说的那样,太阳花主要生长在未明河畔,就这一条窄窄的溪河,两边却都长着红如火焰的太阳花,在落日余晖之中尽是光彩。谢鸣曾见过月亮花,花瓣形状弯入月牙,是浅浅的黄色,连花香都只是淡雅,一点也不张扬。可这河流两岸的太阳花,却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它是太阳花,不仅花瓣鲜红,花朵也比月亮花大上一倍,且个个如铜钱般浑圆,一簇一簇地往上开。

    太阳花朝生夕落,也就是说再过一刻,他们便能看见太阳花凋零的景象。

    明明同为十三夜花种,月亮花就是南疆圣花,饱受赞美,连外运都是死罪,太阳花却只能孤零零生长在这儿,连个赏客都没有。薛殳单膝跪地蹲在花前看了看,面上没什么表情,手却很快地伸了出去,果断地折了一支太阳花。谢鸣就站在他身后,见状也蹲了下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要说的话在太阳花被折之时又咽了回去。

    但没完全咽下,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薛殳那两根捏着太阳花的修长手指,道,“你……不要随便碰它。”

    “嗯?”薛殳回眸望了它一眼,笑道,“我只是摸摸它,不至于这样也会中……啊……”他忽而眉头紧皱,低低叫了一声。

    谢鸣的神色立即变得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的……”薛殳垂着头,神色有些恍惚,“后颈刚才突然刺痛了一下。”他说着,伸手便要去摸后颈,奈何摸来摸去,也觉察不到什么异常。但他的神色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因为那股刺痛还在持续,而且越来越强烈。以至于额间的冷汗藏也藏不住。

    这时候,一只冰冷的手忽而撩开他搭在脖颈处的头发。

    然后,他感觉谢鸣的呼吸蓦然窒了一瞬。

    “怎么了?”

    “你的……”谢鸣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的这里,”他的手轻碰了一下薛殳的后颈,“有一个金色的印记……看起来,像是太阳。”

    “……”

    谢鸣中的月亮蛊,后颈有十三片月牙花瓣,那如果不是月牙花瓣,是太阳呢?

    薛殳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不保了。

    他就真的这么倒霉?!摸一下花还能中蛊?!

    但此刻,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心中惊讶的情绪竟然大过了恐惧。就好像,他也不是很怕中这个蛊。

    倒是谢鸣,一双原本还有些亮茫的眸子整个暗了下去,脸色比原来还白,堪称惨白。

    薛殳却在心里盘算,自己身体里有灵血,解决了风头岭的事灵骨也会回来,这蛊毒应当奈何不了自己,不过痛是在所难免的。但死应当不可能。

    想到这儿,他就释然了。

    但谢鸣是不可能释然的。

    “不可能是因为花。十三夜蛊显现没有那么快,”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宛如利刃,沉沉地落在这些已经开始凋零的太阳花上,仿佛要将它们碎尸万段。

    “那个小姑娘的糖,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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