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青春成长的欢喜与伤痛:青春的边

青春成长的欢喜与伤痛:青春的边第2部分阅读

    文学报,禁不住又是一阵长嘘短叹。  两人回到教室就写检讨,江远看看满桌的稿件,不免感伤:“可惜了这些写稿儿的同学,我愧对他们。”

    《青春的边》五

    江远好久没有去游戏机室了。如今,游戏机对他也已了无意趣,他的世界更加空旷寂寥,周围的人都嫌光阴短暂,太多事情来不及做;他却度日如年,不知该怎样打发时光。而且,他近来正经受着一种魔鬼一样的可怕的感情的折磨:他居然爱上了班里的一个女生。或许这不能称作是“爱”,因为他听人说过,中学时期是没有真正的爱情的,但他的心里,真的前所未有的感到一种很热烈的感情,似乎随时都能将他烧成灰烬的样子,他想给她幸福。那女孩名字叫康康,外表并无甚特别之处:中等个儿,皮肤白皙,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给人感觉柔柔弱弱的。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江远早早来到教室,当时因为时间尚早,教室里没几个人,静悄悄的,闲来无事,便摊开身体倚着墙壁看窗外的风景,哼着老掉牙的歌曲,心中说不出的恬适。门这时开了,那个叫康康的女孩走进来,当江远下意识地转过头,那一瞬间对他来说,真可谓是个魔法时刻——他看到一个仙子出现在眼前,窗外耀眼的阳光活泼地洒在她身上,微风拂来,吹起她额前的刘海,闪闪发亮,看得见的无数浮动着的尘埃,在她身周围绕,她整个人顿时成了一尊白玉。从那一刻起,江远的心被震撼了,深藏心底的怜香惜玉的情愫刹那间被激发出来,在他胸口掀起一层巨大的爱浪。  整个下午,他呆呆地盯视着康康的背影,竟如痴了一般。  感情这东西说来就来。江远发觉自己变了,他下课以后不再与一众男生抱着球冲出教室,而是安然地坐在自己的位上,乘她不注意之际,偷偷地看她一眼。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犹如一股柔风吹过他的心头,他微笑地看着她,感到无比的幸福。他走在路上时常会想:如果现在是她挽着我的手臂在这路上走,那该多美啊。有时他经过精品店或手饰摊时,间或也要买些小巧的玩物,他想送给她,他猜想她戴上一定好看极了,虽则他断然没有这个勇气。那些发夹、项链最后都被他锁在抽屉里。至于晚上,因为她,他更是彻夜难眠。他的想象力空前丰富,他幻想自己成了她的男朋友,骑车带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背上,体验两人的温存甜蜜;幻想与她牵手奔跑于辽阔的草原上,上有万里碧落,朵朵浮云,下有健骏的白马、雄壮的大牛、瘦弱的羔羊;幻想两人在月下的不悔的誓言,迷离的眼泪……正如江远朋友们所说,他是“陷”进去了,不能自拔。  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蓝琦,在那个风很大的下午,他痴痴地说了很多,他很不快乐,蓝琦感受着他的激|情和幻想,她明白江远不是一时的冲动,但对于江远期待的那个“未来”,她不能想象。江远与康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吗?  “江远喜欢康康”这件事渐渐在班上传开了,是蓝琦传的,这是江远的意思。  在这股巨大的感情的煎熬下,他做不到沉默,他想和康康在一起,他要追求她,他要倾诉。但,真正面对康康的时候,他又一言不发,强烈的羞涩和莫名的自卑令他不知所措。他不晓得该怎样对她说,他希望康康对自己也有感觉,这样,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蓝琦和康康其实也是挺不错的朋友,两人志同道合,初二时曾一同参加学校的文学社,也一同获过奖。蓝琦问及康康对江远的看法,康康却摇摇头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这怎么可能?江远这种人……他只是一时冲动,说不定几天后目标又换成其他女生了。”蓝琦忙替江远说话,康康只是不信。  江远很悲哀,他知道康康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他迫切希望康康能了解自己这一腔火一般的感情。康康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日益完美起来,而在她身前,他却感到自己越发的渺小,甚至自渐形秽。他不清楚是不是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都会这样。总之在那段梦一样的日子里,江远由一个狂傲的人慢慢转成一个自卑者。  他越来越不敢正视康康的眼睛,若在路上与康康打个照面,他会低下头快速走开,也只有在她的背后,他才敢痴痴地凝望她,痛苦的感觉简直刻骨铭心,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时光在等待中飘然逝去,转眼间残酷的初四到来了,谁都晓得,这是每个人均当发奋努力的时候了,而江远却丝毫紧张不起来。康康几乎占领了他整个世界,在这痛苦的境地中,他孤独地守着这份无望的爱情。空虚、狂躁、苦闷如影随形地缠伴着他,令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做,白白消磨着光阴。  他学会了抽烟、喝酒,烦闷的时候,拉上几个哥们去地摊灌上几瓶啤酒,心里就会舒服得多。在狼籍一片的饭桌上,几个“难兄难弟”举杯狂饮,醉生梦死,纷纷脏话出口,大叫老子英雄无用武之地……

    《青春的边》六(1)

    开学第二个星期,班里位置大调整,蓝琦和韩冰不幸被调走,他的新同位是一个叫做穆棉的女孩。穆棉者,六班公认之“班花”也。身旁坐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江远也感精神振奋。  这穆棉性格开朗之极,常与班里男生打成一片。江远私下里曾叫过她“疯妮子”,两人一成同位,顿时风云突起,课上课下,话说个没完没了。偶尔有安静的时候,穆棉就从那里叠幸运星,江远嘿嘿笑着问给谁叠的,她满脸晕红只是不说。  蓝琦如今所在的位置是一个“男生集中区”,天天有成堆的污言秽语伴着狂放的大笑传进耳朵里,令她心烦不已,一下课就去找江远大诉苦水。穆棉爱和他们开玩笑。有一次她看看江远,又看看蓝琦,笑道:“江远,看不出你还挺有女生缘嘛!”说完飘然而去。蓝琦说:“你小子升初四怎么突然走运了?贪上这样一个美女同位。”江远说:“老班看咱班其他男生实在太没水平,只好把她调我这儿来了。”蓝琦作呕吐装,啐了他一口,突然俯近,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江远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忍不住好笑:“你弄什么玄虚?”  蓝琦又近前了一分,说:“嘘——听好了,穆棉暗恋咱们文老师。”  江远“啊”的一声,失声道:“开什么玩笑,这也忒离谱了吧?”  文老师教初四·六班英语,是一个形象让人不敢恭维的年轻人。  蓝琦拼命摇手,说:“莫声张,莫声张,千万保密!千万保密!”  江远想想文老师丑陋的脸孔,复想想颜若春花、气若朝华的穆棉,两人委实扯不到一块儿去。他这几日与穆棉相处得颇为融洽,心里已把她当作朋友,当下正色道:“蓝琦,有些笑话是说不得的,你……”  蓝琦柳眉一扬,打断他道:“怎么,你不信我吗?”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刚才那句话也太骇人听闻了些。”  “哼,我最讨厌别人不信任我,这事儿其实班上不少同学都晓得,哼,你不信我……。”  江远兀自难以置信,抬头欲再问些什么,却发现蓝琦已经走开了。  巧了,下节课正是英语课。江远虽然不怎么相信蓝琦所言,潜意识里却自然而然起了观察之心。  从文老师走进教室到说“goodorngclss”,穆棉便投入认真的听讲当中,一双妙目始终盯着前方,江远想她学习认真,每堂课都是如此,实在看不出她此刻有何异样。  穆棉忽然低头“嘤嘤”笑了起来,脸颊烧得一片绯红,江远大是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穆棉小声说:“你刚才瞧见没有,文老师在冲我微笑呢!”  江远心里一震,若在平时,他定会用“看你美的”此类言语讥讽她几句,然而今天他听了蓝琦那几句话后,对穆棉的这个反应却不由得怀疑起来。他仔细打量文老师:矮胖的身材,不扬的相貌,声音低粗,实在看不出什么好来。凭穆棉那盛气凌人的目光,岂会芳睐于他?  “你很喜欢听文老师讲课啊?”江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穆棉轻轻点点头,脸上红云未散,她用双手轻轻摸了摸,欢然道:“你说他对我笑是什么意思?”  “你长得漂亮,他喜欢你呗。”江远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像是开玩笑,心里却在打鼓。  穆棉果然不气恼江远的轻薄之语,一脸灿烂笑容,如同阳光下山花初放,佯嗔道:“你这么坏!净乱说话,别人听见可怎么得了!”  江远惊眩于穆棉的美丽,但视线随即又移向文老师丑陋的形容,情不自禁道:“我倒看不出他有什么魅力。”  穆棉正独自欢喜,这句话便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江远一愣,已知说露了话,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看看你笑的那个样子,文老师可瞪咱们好一会了。”  穆棉吐吐舌头,低头去记笔记。  课上了一半,穆棉拿笔捅捅江远,说:“你说,我和他有可能吗?”  江远一呆,说:“谁呀?”  穆棉说:“别明知故问了,我说文老师。”  江远全身一震,浑没料到她会不打自招,尴尬道:“小姐,我听不懂你的话。”  穆棉看了他一眼,歉然道:“我以为你知道的,那算啦!”  江远道:“你为什么喜欢文老师?”  穆棉低声嗔道:“你还是知道的!真坏!”  江远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你那幸运星也是为他叠的吧,唉!真不明白你怎么会……”  穆棉说:“这是一种specilfeelg,我也说不清楚……江远,你能理解我吗?”  江远点点头,穆棉笑了,说:“谢谢!其实许多人听说这件事后对我都竖眉横眼,他们说我天真、幼稚,我不明白,学生为什么不能爱上老师呢?我偏要做给他们看看,我要用我的魅力去征服他!”  陈笑鹤又来找江远借钱了,这回不是买彩票,而是参加市里一年一度的摸奖活动,他想碰碰运气,结果遭到江远的一番奚落。“要我怎么说你呢”,江远叹口气,“给你的书看了吗?”  “嗯……”  江远不相信,问了他几句书中的内容,陈笑鹤一句也答不上来,他不愿看到江远失望、生气,赶紧说:“今天,我准看。”

    《青春的边》六(2)

    “看屁!”江远吼了起来,“真可笑,我竟然会拿书给你这种人看,糊涂啊我!”他感到越来越厌倦与陈笑鹤的友情,他和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的两人,怎能会有交流?况依着江远脾气,他也没有耐性去窥探陈笑鹤的内心世界。但,陈笑鹤的身世又令他同情不己,这世界上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陈笑鹤燃着了藏在他心底的一片爱心,他不得不承认与陈笑鹤的友情完全基于同情与怜悯之上,他真的很想帮他,帮他长点出息。  然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陈笑鹤犹如一块顽石,无论江远如何付出行动,他始终是那样的冥顽不灵。  “下午把书拿过来,你读也读不懂!”  他甩下陈笑鹤,一个人径自走了。  这天下午,江远被“方大个子”叫了出去。“方大个子”是他给物理老师起的称呼,因其人高马大之故。这个方老师从面相上看总也有四十岁前后的样子,教课认真,平素对学习好的学生宠爱有加,对江远这类学生却懒得搭理。  当时正上着物理课,方老师给全班每人发了张卷子,说赶快做,下了课就收。江远正与穆棉在下边谈的热乎,就听见方老师在讲台上喊:“江远,你出来一下。”江远一听脑子都麻了,木偶似的站起来,他听见背后穆棉笑道:“真主保佑你,我的孩子。”  江远忐忑不安地走出教室,低着头,看地上自己的影子。他感到方老师一对闪亮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他猜想自己又要被训得“体无完肤”了。  “最近学的怎么样?”江远心里“咦”了一声,抬起头,他想不到“方大个子”会这样问他。  “噢……还可以吧……还可以。”  “嗯。好好复习,物理上有不懂的问题尽管来找我,我可以帮你辅导。”  江远越听越摸不着头脑,想:他干嘛要对我说这些?  停了一会儿,方老师突然咳嗽了一声,下决心似地说:“江远!”  江远一个激灵,险些立正叫:“到!”  “你爸爸是x局的……”  见方老师没说,江远只好补上一句:“局长。”  “哦,对。”方老师脸现崇敬之情,顿了一顿,又说:“我嘛,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想托你爸爸帮个忙。”他说到这里,脸上忽而飞来两片红云,像小孩子似的用手挠挠头。  江远此刻已摸透了“方大个子”的心思,暗自笑了两声,嘴上却道:“方老师,您请说。”  “是这样,下个月我弟弟结婚,能不能让你爸爸帮着找辆车,接新娘子?”  “这样啊……”江远装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今天下午放了学我回家问问他!”  “行,不用找太好的车,一辆奥迪啥的就成。”  江远笑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你进屋吧!谢谢你!”方老师使劲拍了拍江远的肩膀,显得很兴奋。  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又不在家,江远将这件事给母亲说了,谁知母亲没等他讲完就说:“别麻烦你爸,他近来忙得很,车我帮他找得了。”  “那你可快点,人家兄弟下个月就结婚。”  “用不着你操心。”  翌日,江远把结果告诉“方大个子”,方老师当然十分欣喜,不住道谢,就在那天课上,从未在物理课上“露过脸”的江远竟协助“方大个子”完成了一个实验。后来,江远母亲为方老师找来一辆“奔驰”,这令他在亲戚面前着实威风了一把,他几次在电话上向江远母亲致谢,非说要“请客”,江母婉言谢绝,说江远物理学得很不好,方老师还得多上上心啊。方老师当即在电话上向江母许诺:一定要把江远的物理成绩提上来。  紧接着,江远便成了物理课代表。谁都知道,江远是个“理化盲”,对于方老师突然安排江远做课代表的做法,许多同学都不理解,江远也是十二个不情愿,回家问母亲怎么回事,江母却说:“方老师这样做是照顾你,以后可要认真学物理了。”  英语课代表抱了一摞本子走进来,穆棉连忙奔过去翻找。江远喊:“喂,顺便把我的也捎过来。”  穆棉找到了自己的本子,兴冲冲地跑回来,江远不满道:“这么不给面子,帮忙找一下本子又累不死你。”  穆棉闻若未闻,打开作业本,也不看批改结果,却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条,细细读了几遍,脸就红了,兴奋得手舞足蹈。  江远从她手里取过纸条,见上面写道:“你的幸运星老师收下了,谢谢你!其实,老师一直也很喜欢你,你是一个不错的女孩,聪明,开朗,自信,老师希望你能更加认真地对待学习,老师会在这里一直关心着你,并期待着你的进步。”  “不就是一张纸条吗?至于吗?”  “你懂什么?这是属于我和他的世界,你根本无法理解,他……是我的!”  “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老师关心学生,学生爱戴老师,这很正常啊,你呀,就别再有什么幻想了,文老师他是不会在那方面也‘关心’你的。”  “不信就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一定要用我的魅力去征服他,一定!”  江远望着穆棉那张充满自信的嫩脸,心里不自禁为她担忧起来。

    《青春的边》七(1)

    过了几个星期,学校开物理试验课,“方大个子”让江远排实验室座次表。他正忙着,段子勋凑过来说:“喂,你把我安排和谁一个组啊?”江远直起身,拍着段子勋的肩膀,诡笑道:“你想让我把你和谁排在一起啊?”段子勋突然满脸通红,尴尬道:“随便!”  其实,江远早就看出,段子勋对穆棉有意思。两人私下在一起谈论班里女生时,段子勋只会提起穆棉,好像其他女生他都看不起似的。一扯到穆棉,段子勋就来精神,话匣子也能打开。他的那双小眼,此刻会光芒四射,充满柔意。江远不是傻子,段子勋心里想什么他当然一清二楚。  这当儿,江远悠然倚住墙壁,左手撑着下巴,笑道:“我说老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江远闹够了,正色道:“把你同穆棉排在一起呢,当然可以,可我也得征求一下她的意见。”段子勋脸上复又黯淡无光,失落道:“你若是问她,她……她肯定是不同意的。”江远不得不承认他言之有理,但子勋毕竟是自己朋友,他实不愿让这老友自尊心再受什么损伤,便道:“那也未必,穆棉她——其实很随和的,你放心,我会尽力劝说她与你同组。”  段子勋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面带喜色道:“那,多谢,多谢了。”  江远起身,走到门口,转过身来,慢慢说道:“老兄,穆棉迷恋文老师的事儿,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段子勋低下头,良久,说道:“我自然知道,那是她的事,我对她,本来不敢有什么奢求。”  自习课的时候,江远问穆棉:“你说咱班段子勋可不可怜?”  “嗯,挺可怜的,同学们都看不起他。”  “正是。他很需要别人关怀,对不?”  “嗯。”  “那你愿不愿做那个关怀他的人?”  “你这都什么什么啊,他人那样古怪,又凶巴巴的,让我去关心他?江远,你今天老问我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干什么?”  江远穷追不舍:“机会来喽,咱班不是分排物理实验小组吗?一组二人,我把你们排在一块儿了。”  “什么!”穆棉叫了起来,伸手要掐江远胳膊,江远一躲,拿书挡开她手,连求饶命。  穆棉气乎乎地说:“你瞎闹什么!把他和我分在一个组?我不干,你快给我改过来。”  江远摇头道:“唉,虚伪,虚伪啊!”  “你说谁虚伪?”  “我可没有说你,我只是替子勋叹息,一些人总说他可怜,其实还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瞧不起他?”  “你还是说我!”穆棉又把手伸了过来。  “好了,别人还在上课呢。”江远见穆棉安静了些,续道:“我希望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段子勋他真的是好可怜,在班里几乎没什么朋友,老师也不关心他,如此下去,他还不得疯了?你和他同桌,试着与他说说话,也让他感到温暖,我相信,在他有生之年一定不会忘了曾经有你这样一个女孩帮过他,温暖过他,他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你现在的帮助,兴许会让他有一个全新的改变还不一定呢!”  穆棉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似乎自言自语道:“这样……真能帮他吗?”  “一定能。”江远斩钉截铁道。  翌日,物理实验小组的座次表贴在了黑板上,段子勋如愿以偿地与穆棉分在了一个小组。  谁知这样一种座次安排,竟在班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同学都在议论着穆棉与段子勋一个组这件事情。有的说:“段子勋这丑脸怎么会和穆棉分在一个组?太没天理了,这不是明摆着引狼入室吗?”有的说:“穆棉肺还不得气炸,江远这回死定了。”有的说:“我早就猜想那段子勋暗恋穆棉多时了,这回可有好戏看了,且看段子勋怎样施展‘魅力’。”有的干脆只一句话:“呸!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转眼到了星期三,物理试验课就在上午第四节,大课间时,段子勋在走廊里叫住了江远,手里握着一本实验报告册。  江远上下打量他:但见他衣服比平时整洁,一双大脚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皮鞋,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上了摩丝的头发,根根扎起,油光可鉴,的确比往常闪亮多了。  但,同学们嘲笑惯了他,现在忽见他如此出场,都是难以接受,顿时爆笑声,讥讽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该去做实验了吧?”  江远哈哈大笑,说:“课间还长着呢,你心急什么?呦,今天打扮的挺帅嘛。”  段子勋一张大脸又泛起几抹晕红,解释道:“我……我只是想去找一下自己的位置而已。”  物理实验室里,人声喧哗,段子勋早早端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如同一尊石像,谁也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穆棉是最后几个到来的学生之一,她在众人闪烁诧异的目光的包围下从容地走进并坐在段子勋旁,脸上始终挂着胜利者似的高傲的笑容,闪亮的眸子一一“回敬”那些注视她的同学。江远微笑着向她点点头,意思说:“谢谢你啦!”  段子勋始终如同一尊石像,两手放在腿上,挺胸直腰,目视前方,这与满屋子手忙脚乱做实验的同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春的边》七(2)

    江远干瞪眼睛瞎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其他同学对这种情景也是捂嘴偷笑,窃窃私语。  下课后,段子勋激动地对江远说:“她对我说话了,说话了!临走的时候,她冲我挥手说:‘段子勋,再见’。”  “其他没再说什么话?”  “没有。”  “这算什么,你得争取主动,你说这节课你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干么来着?这么多实验,你让人家小女孩儿一个人来做?”  “这个……我当时脑袋都麻了,怎么也想不明白穆棉她就坐在我身边。”  “行了,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无论如何也要开口说话,勤快些,这样人家也能更多的同你说话。”  “是是是,你说的太对了。”段子勋握住江远的手,又是一番感激不尽。  送走段子勋,江远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实验室,带门出来。  日轮的金箭,一道道扩散于这座寂寞的小城。阳光灿烂中江远看到穆棉与文老师从远处过来。  文老师推着车子,穆棉小鸟依人般地走在他身旁,两人说着,笑着,脸上都写满了欢欣。接着,文老师跨上车子,回头冲穆棉一笑,她便轻灵地坐上车座,一脸幸福甜蜜。  江远怔在当地,看着他们欢歌笑语地行近,有些不知所措,干笑着说了声:“文老师好。”  文老师冲他微笑点头,后边穆棉见是江远,笑得更欢了,双手高举,大声呼喊。  江远也向她挥挥手,然后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难道她竟成功了吗?江远想。  但是,文sir毕竟是个老师啊。  江远到底是年纪轻,太重意气,全没顾及到把穆棉与段子勋排在一个组会造成的种种后果。近段时间,班上不断传出段子勋与穆棉的流言,穆棉表面上镇定自若,私下里却埋怨起江远来,要求他把段子勋从身边调走。江远一方面说位置已然定下来,再调恐怕会伤子勋心,一方面又极力夸赞穆棉心地善良,会关心人,真是天使下凡,不像班里的其他同学,那么势利俗气,说得穆棉耳朵里进了蜜,不好意思再向他提起这事儿,惟恐自己沾上一点儿“俗气”,但憋在心里总是个疙瘩……  物理实验之前,总有几个男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个个笑得猖狂。有一次,江远凑过去问:“你们说什么呢?”一个同学笑着说:“刚才我倒完垃圾回来,‘黑鬼’就走上前来问我:‘喂,今天还做实验不?’我假装说‘不’,他就大惊失色的说:‘不可能吧,我没记错啊,今天本应该做实验去的’,哈……哈哈……这小子最近走了桃花运,走路都拽起来了,他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就他那样,人家穆棉还不像戏熊一样耍得他团团转!”  江远也跟着笑,心里却在叹息。  另一个同学拍了江远一下,打趣道:“你小子可够损的啊,把段子勋同穆棉排一个组,咱班兄弟都恨死你了。”  江远仍旧跟着尴尬地笑。远处,段子勋拿着实验册还在左右徘徊,似是等待上课铃声的响起。

    《青春的边》八(1)

    在一个冷风呼啸的下午,陈笑鹤又出现在江远面前。几个月未见,他比从前更加的削瘦了,脸颊和眼睛都深深地陷了进去。一身单薄的衣裳,颤巍巍地,伫立在寒风里。江远请他在沙锅店里吃了饭,出来的时候外边的风愈加冷了,走几步,还会感到有轻微的雨丝吻在脸上,怪舒服的。  “下雨了。”江远抬头看看灰暗的天说。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江远在前,陈笑鹤在后,雨越下越大了,宽阔的街道在霓虹灯的闪烁下显得水濛濛的,给人的眼膜造成了一种湿感。过往的行人都像在梦里一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连容貌也看不清的。  没有目的地游荡,他们来到了一片工地上。因为下雨,所以没有开工,高台上悬挂着几只巨大的照明灯,在风雨中轻轻地摇摆。  “你在想什么?”江远停住,转身问。  “我……我在想什么?”陈笑鹤的脸上又出现了惯有的迷茫。  很多时候,陈笑鹤都在想一个女孩,那是他心中纯洁的天使,这件事情只有江远知道。  那女孩是陈笑鹤的初中同班同学。学校生活对于陈笑鹤来说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在那里,他是被无端攻击的对象,几乎没有人瞧得起他。他似乎只是一个傻子,一个白痴,所以他不需要别人的尊敬。那些不可一世的男生,时常联手侮辱,给他精神上和肉体上都来了很大的伤害。  他忘不了那个夏日的午后,骄阳似火,一个男生刚和女友分手,郁闷之极,便打他出气。他麻木地任那男生提起来摔在地上复又提起,头上还挨了两拳,这时候——他心中的天使——那个叫秦雪的女孩,上前呵斥住了男孩,然后扶起坐在地上的他,凝视他两秒钟后,轻轻摇了摇头。他鼓起勇气,抬起头和女孩对视,女孩的目光中充满同情和鼓励,这令他感到幸福。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他把她当成自己梦中的天使,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一分配得上她,他给不了她什么,每天他呆呆地注视着女孩。她笑,他也笑,她烦,他也烦,他觉得自己是在为她活着。  一直到毕业,女孩都不知道他的想法,她考上了一中,而他则全然成了一个浪荡儿,终日在街上游荡,无所事事。但他的心里,一刻不曾忘记她。  他每日躲在一中附近的一个修车摊后,默默地目送放学归家的她,他的那颗空虚的心,始受到一丝慰藉。后来,女孩似乎有了男朋友,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每天陪着他的天使一起回家,两人有说有笑,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他再也不来窥视女孩了,因为他不能接受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可是啊,日子一久,他又开始想她,于是忍不住又去了。  他向江远描述她是多么美丽的女孩,多像一个天使,并且几次表示要拉江远去睹其芳容,而江远不屑去看陈笑鹤相中的姑娘,在他心里,康康才是完美无暇的天使。  “唉!”江远一捋头发,“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去找点事做。”  陈笑鹤没吱声,默默地点头。  江远抬头望着陈笑鹤的眼睛,道:“我再诚恳地劝你一次,我觉着你成天这样活着没有一点意义,吃完就睡,睡醒了再跑到街上逛悠,难道你不觉着空虚吗?人到这世上不是为了白混,总要干出点儿事,这事儿呢,可大可小,只要你有事情做,不挥霍光阴,你一定会感到充实的,你也会一天天变聪明的。”  陈笑鹤依旧默不作声,听江远说一句,点一下头,像一个小学生诚惶诚恐地在接受老师的教导。  江远说:“我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见陈笑鹤还是浑浑噩噩的,显然没有一丝触动,有些来气,又问一遍:“你听见了吗?”  见陈笑鹤仍旧不开口,不禁轻轻推了他一下,强压住怒气轻轻道:“你,听我说话了吗?”  陈笑鹤终于开了“金口”:“是……我听见了,那你觉得我该干什么?”  “那要看你个人的兴趣了,只要有事儿干就成。”  “就我这样的,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哪个地方肯收我呢?”  “你可以叫父母出钱,给你找个技校什么的,学些手艺一样能养家糊口,未来也不致于太困难,明天都是靠自己去创造的。”  “唉!”陈笑鹤竟无奈地笑了,抬头看着天,“你不知道,我父母是无论如何不会出这个钱的。”  “为什么?”  “他们对我早已丧失了希望,什么钱都是拿给我哥哥去花,谁让他有出息呢?”  “你父母怎能这样?”江远顿时愤而不平。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江远说:“那你在家里多读些书,少睡觉,少玩,也不会让人笑话,说你啥都不懂。”  “我……我,”陈笑鹤斜眼瞧江远脸色。  “说。”  “我读不下去。”  “强迫自己读,读多了你就会喜欢的。”江远肯定地说。  “唉!”  “又叹什么气?”  陈笑鹤呆呆望着江远,那模样令江远觉得他更像一个傻子了。  “你小子今天老叹气,你也有愁的时候!”江远笑了。见江远笑了,陈笑鹤也乐了,大声说:“说不准哪天买彩票中个头奖……哈哈……这一辈子也不用愁了……哈哈。”

    《青春的边》八(2)

    江远的笑容倏然僵住,面上有一道青光闪过,倒让陈笑鹤惶恐不安起来,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好朋友。  江远瞪了陈笑鹤半天,他只觉身上的某根神经颤了一颤。  “买彩票,买彩票,你除了买彩票,还懂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人生已经毁了!想过好日子,让别人尊重你,那你自己努力去呀!自己去拼呀!付出必有回报,为什么你不去试试?而只是寄希望寄未来于这些靠运气发财的门道。你算算自己有多大把握?几千万人中才几个?你仔细想想,要真是那样,全天下的人都去买彩票了,还要什么工作?都来买彩票得了!从你开始买彩票起你一共中过几回奖?恐怕没有几回吧?为何还不死心?为何还要这样糊涂下去?你看看你那张脸上,写满了愚昧与麻木!我真的对你失望透了!”  一番狂风暴雨般的轰炸!  陈笑鹤一动不动地伫在当地,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中间夹杂着的是悔恨是羞愧是自责?抑或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江远发完愤言,想他陈笑鹤应当有所震动了吧?谁知陈笑鹤转身就走。  江远快上一步,拦住他说:“上哪去?”  “回家。”  “刚才我给你说的话你明白吗?”  “……”  “说话。”  “……”  “说话,听见没有?”  “……”  “说话!”江远又推了他一下。  “……”  江远感到脸上的肌肉在动,他上前给了陈笑鹤一拳,沉声道:  “你给我出声?”  “我……”陈笑鹤一扬头,目光触到江远冷峻的眼神,立刻败下阵来,复往前走。  怒气勃发的江远“操”了一声,伸臂将陈笑鹤硬拽回来,“砰砰”照他胸口又是两拳,喝道:“说!我让你说!说你以后再也不买彩票了。”  “……”  “说话!”两字甫落,陈笑鹤脸上又挨了两下,顿觉火辣辣地一阵热。  “你让我走!”陈笑鹤这时候叫了起来。  “走?行,你必须对我发誓你以后再也不买彩票了,说!”  “我……我……”陈笑鹤吱唔不清,江远打他一拳,他干脆又不说话了。  江远抓着陈笑鹤的衣服,近乎歇斯底里地叫:“我看你倒要麻木到什么时候!”拳打脚踢,每一下都是重手,雨点似的落在陈笑鹤身上,陈笑鹤双手举起抵挡,呻吟着,倒退着。  “你,还手!”江远突然喊。  “啪!啪!”扇得陈笑鹤耳朵直响。  “还手!还手!”江远发了狠,竟把他不当人似的往死里揍。  陈笑鹤想不明白江远何以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想问江远为什么。其实江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力,他在揍陈笑鹤的同时,也有憎恨自己的意思。他是一个价值感颇强的人,他觉得自己并不比陈笑鹤强多少,他希望陈笑鹤也能同样的回击自己,用疼痛替代他心里莫名的羞惭。  陈笑鹤退到墙边,再没有退路,耳听着江远“还手”“还手”的叫声,脸上又挨了几记重拳,“疼啊……”他忍不住喊。“你也知道疼痛,想让我住手吗?好,出手打我!”江远说。  “我不打你!我不打你!”  “为什么?”江远累得胸襟一起一落。  “我知道你为我好,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打你!”  “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打我,快!我看看你倒底还算不算个男子汉!来呀,打我!”  见陈笑鹤没动,江远又是一脚飞出。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