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玫瑰色面具很棒,只是眼珠颜色被衬得淡了点,於是掏出意外搜得的太阳镜戴上,打湿头发学阿胜的样子全部抹到脑後──完美。
鉴於过道上每一个人的好奇目光,一路上我都不得不抬起手稍微遮挡住自己那张非同寻常的脸,缩著肩膀像做贼似的穿行而过──虽然我就是。
“咦……是胜哥!”
电梯打开时遇上意外的人物,还好是情况控制内的。
“胜哥,脸怎麽……”teresa好奇地看著我,“哈哈……”很快发出抑制不住的欢笑,连进电梯都忘了,“我就说你怎麽赢得过joey,那小子诈你的啦!哈哈……”要不是手里拎著大包的东西,没准就手舞足蹈了。
我用手将脸遮得更紧,气恼地准备转身离去:你说得完全正确,女士,而且我诈了不止一个。
“等一下!”
胳膊忽然被拉住,我不敢轻举妄动,这种时候女人的力量不容忽视──一声尖叫比警铃管用多了。
“这个给你!”
脸被太阳晒得绯红的女士说著,把一罐冰凉的carlsberg塞到我手里,附上一个亲切的微笑──所谓白衣天使就是这样的,虽然最後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哈哈大笑。
直到电梯门阻挡了我们的视线,我才小声说出谢谢,带著微弱的患得患失,仓惶走出这家豪华的私人诊所。
teresa曾说她的口红有防水性,因此我的当务之急便是找个有肥皂的卫生间把脸上的伪装处理干净──我可不想成为路上万众瞩目的焦点。
还要尽快联系上bailey,让他替我把新的装备和护照弄来,不管有没有被查到,我都不会回去原来的酒店了。一想到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大笔钱我就心痛──该死的jas
koo,有机会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老实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现在会是什麽表情,如果teresa已经发现实情并顺利告知他的话。不管怎麽说,他表现得对我那麽感兴趣,要说我没有一点受宠若惊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样可能吗?先不说彼此都是男人这一事实,赫赫有名的富家公子会对一个声名狼藉的小偷一见锺情?这种事说给bailey听还不把他笑死!
这是一场恶作剧,一定是的!
思考的力量使我再加把劲揉搓脸上的污迹,将入夏季的热带阳光配合上油脂,几乎把我的脸烤成正宗的法式||乳|猪;用水冲去泡沫後,我忍不住对著镜子查看脸上有没有晒伤。
“别照了,很帅了啦!”
“?!”
真正吓到我的不是那出现在男厕所的女人声音,而是此刻映在镜子里的那张脸──
顾星语。
见鬼,我再也不会相信扑克牌测运气了。
“不错嘛,比照片上还帅!”眼前的美少女用一种轻佻至极的表情对我上下打量。我不相信这就是她要对我说的话──对一个刚刚逃跑出来的小偷,而她就是物主。
“不好意思,”我故作镇定地抹去脸上的水珠。“我们认识吗?”
“只是不熟而已。”顾星语无所谓地轻轻摇头。“你不会没看过我照片吧?rwright?”
“抱歉,你认错人了!”我将她赶开,抱著侥幸试图脱困。
“等一下嘛!”
“喂?!”
完全想不到她会像这样从後面将我抱住,突如其来的亲密之举令我差点手足无措。
“你想怎麽样?”勉强按捺住情绪,我低声问。
“陪我喝茶!”多麽活泼可爱的语调。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动手把箍在腰上的胳膊解开。
“陪我喝茶,我把那幅‘猫猫画’给你。”
迟疑了一下,还是摆脱了她的纠缠。这时推门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我於是挽起顾星语的胳膊,在其惊讶的目光下将她拖拽出去──
“死丫头这种地方你也进!跟我去喝茶!”
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我决定碰一次运气。因为就目前看来,顾小姐的思维模式似乎跟普通人不大一样。
“你有女朋友吗?”
“目前没有。”
“有什麽业余爱好?”
“旅行,音乐。”
“哇!喜欢哪支乐队?”
“最近在听dido。”
“好落伍!我喜欢‘thestrokes’。”她不屑地皱皱鼻子。“喜欢什麽牌子的衣服……”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咽下嘴里的最後一团面条,我决定终止这场小报采访。“你真的会把那幅画给我?”
“我像在开玩笑吗?!”虽然乐趣被打断,顾星语却丝毫没有显得不悦。
我笑著喝一口手边的果汁: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就是你永远猜不透他们的用心,以前我只知道一个alfredbailey,现在多了一位顾小姐。
“你怎麽跟你哥交待?”
“那是我自己的事,jiy才不会管我的东西呢!”
是吗?那我之前遇到的算什麽?我对自己冷笑。
“放心啦,他那样做只是针对你!”
这话让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说不定会呛死,以现在的体质而言──然後情不自禁地露出求解的表情,非常真诚。
“装什麽装啊!我哥都跟你表白过了!”她豪迈地笑著朝我脑袋上一拍,大嗓门吸引来大半个餐厅的注目,一部分听出意思的人对我流露出好奇的目光──所以我才讨厌这种事情!
“他还不许我去看你,怕我把你拐跑了!”顾小姐依然自说自话不亦乐乎,这次倒是引起了我注意。
单说外表,她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身材高挑轻盈,一张稚气的娃娃脸,凌乱不羁的短发,甚至她将眼线刻意画得很重这一细节也让我非常欣赏。
被她吸引简直不可避免,只要她不开口。
“你觉得自己拐得走我吗?”突发奇想的恶作剧心思涌了上来。
顾星语低下视线,撇嘴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我才不去争jiy看上东西。”
11
一般说来,我不介意被人称作“东西”,尤其当对方是这样一位娇美少女,但是她给前提实在是……
“哦,兄妹感情不好?”迫於形势,我不会冒犯她,目前看来这位大小姐跟她的兄长差不多属於一种级别的人物。
“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从来不用争的。”
换而言之,我是她看不上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顾星语的表情让我直接想到顾宇铭。
我捏著手里的空玻璃杯徐徐转动,残留的果汁覆盖上杯壁又落了下来,就像我心里的某些情绪。
“不过我运气真是好诶!第一次偷著来就撞上你逃跑!”意想不到的转折,顾小姐用她特有的不讨人嫌的聒噪驱散了刚才的凝重。“要不是你穿了阿胜的衣服我还不会注意到你……对了,阿kg那枪是打在你胸口吧?居然这麽快就好了!你是不是特殊体质啊?!”
如果让她继续这样滔滔不绝,等不到她老哥派人捉拿,我就先被本地警察盯上了。於是在她稍显忘形的同时,我当机立断地举起左手:“埋单!”
“埋什麽单啊!”顾星语不以为然地伸手将我挡下:“你现在有钱吗?”说著从自己的手袋里取了钱包,抽出信用卡递给刚好过来的侍者。
我只是笑,随手拈起两颗并蒂的樱桃,扔进嘴里连核带梗一起咽了。
“呼……”
刚走出餐厅,顾星语熟练地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以一个压抑的老烟枪模样迫不及待吸了一大口。“要不要?”她大方地把烟盒递到我眼前。我摆手谢绝,女孩不相信地朝我瞪了瞪眼。
“戒了好几年了。”确切地说是十六岁以後,我所涉足的职业不允许丝毫的轻举妄动,半夜里的一声咳嗽没准会是致命的。
顾星语悻悻收起烟盒,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可爱兮兮的挫败模样让我颇有些愉悦,不禁对她打量起来……
一件物品的入眼唤醒了我的某些非重要记忆。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我指著顾星语胸前那串夸张的印巴风格大项链。
“咦,你认出来了!”她睁大眼睛欣喜异常。
等等,她这麽说……见鬼,我想起来──卡玛。
“是从你行李里搜出来的哦!会不会很贵?是古董吧?”女孩撒娇似的嘟起嘴。“别告诉我你要收回去!你那堆东西只有这件我看了顺眼啦!”
“不,我不要了。”我心灰意冷地摆手,这恐怕是我最不浪漫的一次送礼物给女孩了。“其它东西你们怎麽处理的?”
“啊?你是说那些绳子和机器啊?”顾星语突然天真起来,可惜嘴角挂著烧了一半的烟。“我拿了也没用啊!有朋友喜欢就给他们咯!对了,我朋友lenny问那种绳子哪有卖的,他想要得很!”
很好!非常好!我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却又突然站住脚步──
“给我支烟!”
“咦?”
“拜托。”我板起脸的样子还是挺能唬住人的。
一股热感传过指关节间,久违的香气。cal烟浓郁的焦油味抚慰著我受挫的心灵:好了,确实不用回酒店抢救装备了。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那张看似虚张声势的面孔下,深藏不露的可怕。
接下来,我像一只刚被认养的流浪狗,被我的贵妇主人牵著到处炫耀。
“阿胜的衣服太老土了!他黑社会片看多了啊?我哥又不是大佬!”她先是扯著我借来的西装外套,皱著鼻子挑三拣四。於是不由分说打车到铜锣湾,把我推进一家adidas的专卖店里。
“喔!帅哦!”
等我焕然一新地从更衣室里出来,顾星语像个观看孩子换上新衣服的母亲,高兴得直拍手。
“是啊……”我有气无力地赔笑,侧脸看到镜子里那一身经典的红色白条运动服──这样子,自从不用上体育课後我就没这样穿过了!
再後来才是我们交易的重点──喝茶(之前的午餐居然不算!)。
平和的海风从繁忙的维多利亚港吹来,潮湿、微咸。今天的阳光实在非常不错,尤其当你端著冰凉的橙子汽水,坐在太阳伞投下的阴影里时。
“哇,你行动的时候是不是就穿成这样啊?”正在解决一块日式蛋糕的顾星语说话时并没有看著我。
“不是。”我咬著吸管,面无表情地看著前方的海水。
“我知道了,你一定穿著黑色紧身衣是不是?哇……体型真的好棒噢……”
“谢谢!”我伸手拂开腰部所受的马蚤扰。
“小气,我哥才不会计较这些!”
“什麽时候把画给我?”不去理会那令人恼火的言外之意,我主动扭转形势。
顾星语停下嬉笑抬抬眉毛,她的扫兴让我意外地称心。
“顾小姐……”
“叫我kate。”她别著脸闷闷不乐。
“kate,”我微微笑一下,惹漂亮女孩不快从来不是我的本意。“回答我的问题。”
出乎意料地,她放下手里的冰红茶,伸过一根指头挑起我的下巴:“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小joey。”
平静地拨开她的挑衅,我回以同样意味的笑容:“抱歉katie,我不在工作上谈感情。”
“不是对我……”
我的笑容开始僵了。
然後就像场景的适时过渡,一名服务生来到桌边,我连忙收起蠢相,抱著汽水罐端坐回去。
“女士,那边的先生为您点的。”对方将一杯海水般湛蓝的鸡尾酒摆到我们桌上,然後递来一张折起的便条纸。
“谢谢哦!”顾星语甜美地一笑,顺著服务生所示的方向,朝不远处那一桌的男人热情地挥了挥手;接著掏出随身的圆珠笔,在那张便条上写下大约是电话号码之类的数字,笑著递出去:“拜托了!”
很快,收到纸条的男人一脸得意的兴奋,同桌的夥伴叫嚷著为他祝酒庆贺。同样不敢置信的我回过头来,却看到顾星语厌恶地把高脚杯推到一边──
“神经病,这种时候喝什麽鸡尾酒嘛!”
我不免惊诧:“那为什麽还给他电话号码?”
“有麽?”顾星语一脸茫然,随即恍然大悟:“哦,上次在银座一个侏儒猥琐男强塞给我他的名片,还说是拍电影的哦!”
於是你记住了那个av导演的电话号码。我心领神会地低下头,专心喝自己的汽水。
“不过他也真不长眼哎!”女孩回头看一眼那位追求者,毫不吝啬地对他嬉笑眨眼。“明明我面前有这麽养眼的大帅哥!”
“不奇怪,他大概以为我是你的家教学生。”我低眼看到身上的运动服。“要不早就过来献殷勤了。”
“你在说我老!”
“不,我在赞美你的天才。”
大小姐很快沾沾自喜,拿来那杯“神经病”送来的鸡尾酒小啜一口。
“joey,我发现你很像一个人哦!电影明星!”
“keanureeves?”
“不,是ashtonkutcher!”
我摇头表示自己对时尚的无知。
“好落伍!”
“没办法,谁叫我听dido呢!”
“我说真的,你真的很像他,尤其是发型!”
“噢,crap!”(废话!)
……
12
当夕阳将维多利亚港的海水染成耀目的红色时,我开始喜欢上这位唠叨不止的katekoo了,如果她的哥哥不是jaskoo,我恐怕会试著爱上她。
但在她提议一起去酒店的时候,我的理智适时地恢复了──
“我要的画呢?那个……‘猫猫画’!”学著她的样子打趣,我似乎也觉得这所谓的珍宝不过如此。
顾星语走近挽著我的胳膊,像猫一样黏了过来,“所以我们才要去一个秘密的地方交易嘛!”踮起脚凑近我的耳朵:“别忘了我哥还在到处找你哦!”
心情沈重地一跌,原来我才是忘形的那个。
“谢谢,”我领情地搂住她瘦削的肩膀,同样亲昵道:“宝贝,你建议一家吧!”
作为一名刚取得一笔巨款支配权的富家女,顾星语对自己的荷包全无约束概念,这趟在我看来用不了几小时的短暂周转,她居然在豪华酒店开了一间上等套房来供我等候。如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倒也做得不错,还是说……算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主动提出我也不会配合的。
我们像情侣那样亲昵地告别,然後等门一关,我跑到床边坐下拿起电话拨通默念以久的号码。
脉冲声响了差不多半分锺,那个熟悉的慵懒声音终於传了过来──
“你好,这里是皇家植物园。”
“alfie!”想不到我还有这样亲热地叫出他名字的时候,天呐,以後想起来会不会起鸡皮疙瘩?
“老兄,你是谁?”这个不分场合的家夥!
“听著,我不跟你废话,事情遇上点麻烦,马上再给我寄一份装备来!还有护照!地址你决定,晚点我会设法用邮件联系你。”就是这样,对於顾小姐的承诺,我是不抱全部希望的,但也绝不会放弃目标。
“joey,我之前借你的那些呢?”
“见鬼!我会照价还你的!”我在这边凭空挥起了拳头。“还有,护照给我用别的名字!”
“有些东西可是我独家自制的……对了,你居然给我寄个死人头──”
嘟──嘟──
挂断与这家夥的通话从来不会让我觉得歉疚。
好极了,事情越来越明朗;待会儿我再上街练练基本功,搞点这几天的生活费和通讯器材……
往後一仰,我放肆地躺倒在这张无比舒适的豪华大床上,从运动服口袋里摸出刚才问顾星语要来打发时间的烟,找出床头柜里的火柴,悠哉地点燃它。
这应该七年以来我吸入尼古丁最多的一天,简直像在庆祝什麽似的。
徐徐吐出气,我看著淡蓝的烟雾变幻出各种形态,像吉普赛女人那样,试图从这些瞬息万变的图案里读解关於命运的信息。
我想起那个卡玛的项链,那个尼泊尔女人煽情的广告词──爱情?现在我把它“送”给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这是不是意味著我与她之间将发生微妙的生化反应,而不是她哥哥?
不,那不是爱。顾宇铭所投注在我身上的感情,那只是占有,就像我以往打交道的客户们一样,一种欲望上的执著,而不是在彼此间流转的美妙电波。
虽然还不能最终肯定,但这趟带给我太多意外的麻烦似乎终於也该结束了。为了这拿不全的六十万英镑我吃了生平第一颗子弹,被一个偏执狂拘禁了整整五天,然後试图用一次约会从他妹妹手里换取战利品……
简直一塌糊涂!
等一切结束後,我将哪里也不去,租一间位於酒吧楼上的破公寓,在里头乖乖地睡它好几天。
事实上,我差不多就要这样躺著睡过去了,如果不是敲门声突然响起。
该死……叼著还没烧完的烟,我抹一把眼抱怨著踱到门口,谨慎地背贴过去,一声不吭。
“joey,是我哟!”
顾星语刻意嗲起的声音,甜得让人心慌。我放松地叹口气,按下门把手,咬著烟头陪她一起戏谑:“好了,小katie,别……”
我该说什麽?别玩了?还是用他们的话说──
游戏开始了。
顾宇铭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烟蒂从我微微隙开的嘴边轻轻取下。站在他身後的顾星语对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歉意,然後翩然转身,仿佛一只路过的蝴蝶飞出了自己创造的是非漩涡。
还没等我从违约的打击中清醒过来,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到医护人员像敢死队似的涌入,把已经有些失神的我架回那张大床上。
血压计套上了左手臂,胸口感觉到听诊器冰冷,还有绷带……!!汗水令它们粘黏在了尚未愈合的皮肤上,扯下的一瞬间痛得我龇了龇牙。
“血压偏低,心跳正常,伤口有轻微的发炎症兆。”
一个人用医生的口吻说著。
“好了,处理完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然後是那个人在沈著地发号施令。
我始终望著天花板,除了那个设计精巧的黑色吊灯什麽也看不到。
接下来该怎麽办?我真有些没底了。
“噢!shit!”
看来有人不光想从心理上打击我这麽简单。捂著被打的左脸,我在愤怒的驱使下挣坐起来。
啪!结果挨了更重的一记。这让我彻底恼火了,忘了所处的劣势忘了心中微弱的希望忘了那他妈的一切……
但事实上我仍然处於不可扭转的劣势,心中的希望也因此彻底破灭。顾宇铭单手就将反抗还没彻底发出的我推倒回床上,然後整个身体倾轧过来,用膝盖压住我,一张脸从上面与我正对──
“六个小时,从知道你逃跑到kate联系上我,”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与他的眼神一同发自某个未知领域。“整整六个小时……”
温热的指尖从烧灼般的面部掠过,感觉变得更糟,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但又没法令这一切停止。
“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觉吗?”即使说著这样的话,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多少情绪。
“妈的……”我咬紧牙,缓住一口气,“那也用不著打我吧!”终於挥出左拳打在他脸上。
顾宇铭别著脸一言不发。我不禁吞咽一下,右肘稍稍撑起身体伺机而动──关键时刻的爆发力总是惊人的。
然後他的嘴角翘了起来,转回脸呈现出温和的微笑:“抱歉,我是有些冲动了。”
於是轮到我目瞪口呆了:这他妈的算什麽解释?!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这家夥干脆贴过来一手搂在我的腰上,另一只手按在我脸上一点点拨弄著那些乱发。
“我不反对你打回来,但现在不行,你不能再浪费体力了。”他笑著这样说,紧接著在我额头印上一个不那麽用力的吻。
我感到背後一袭古怪的凉意:他妈的这家夥到底把我当什麽?!
13
按照他的解释,顾宇铭似乎更担心我私自外出对伤势的影响,而非我逃脱他的掌控这一事实。
“你也真够胡来的。”他看一眼不远处那颗烟蒂,无奈地嗤一声。
谢谢,为什麽不问问你那位忠诚的妹妹?我没力气跟他争辩,稍稍张嘴接下又一片苹果──换了个大笼子,饲料没有变。
“不过看你的样子比我预料的还要强壮。”嘴角一抹诡异的微笑。
“嗯。”我专心嚼苹果──有件事他是对的,我不能浪费体力了。
“跟kate相处怎麽样?”
“她很可爱,我喜欢她。”我也不清楚自己这麽说的用意是什麽,很称心就是了。
“很高兴你这麽说,她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避重就轻?但看他那得意的样子,似乎真是这麽回事,还是说他已经自信到了无可动摇的地步?
最後一片苹果进了他自己的肚子,然後顾宇铭端著果盘站起来:“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工作!我先去冲个澡,你是要我帮你还是……自己来!我知道了。”──我用目光迫使他妥协。
趁对方在淋浴间里洗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我从床上下来顺便确认一些情况。
这里果然是他的住处,只需打开衣柜便一目了然──顾星语这个臭丫头!
我狠狠抹一把脸,从里面捡出一条毯子抱著来到客厅沙发旁,穿著那身愚蠢的运动服睡了下去──或许不舒服,但很安稳。
安稳得没有梦境马蚤扰。
第二天早上,当我被人拍著脸颊唤醒时,如释重负地发现自己仍睡在原来躺下的地方。
“……干嘛?!”接下来该我发脾气了──没睡饱就被人吵醒是我的大忌。
“快起来,我要工作了。”顾宇铭坐在沙发一头,已经是衣冠楚楚了。
“alright,你工作,我接著睡!”我当机立断地拉起毯子蒙住脸。
没想到就这样诱发了对方采取极端措施──
“那就换个舒服地方,比如床……”这家夥居然企图将我抱起来。
“fuck!”我火大了,踢出一脚将他赶走。
隔著毯子听见一声似乎是无奈的轻笑。
“aanda,”听上去他在讲电话,对方是秘书小姐?“请他们再等一下……等会儿我会通知你。”
谁要上来?难道说……见鬼!我掀开毯子,猛地坐了起来。
“明白了?”顾宇铭冲我得意地抿起嘴。
“白痴!”我恨恨地骂著,推开他的搀扶独自从沙发上起来,拽著毯子朝卧室挪去。
“那个……”快要走入另一间屋子时,他又把我叫住,拿著手机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指著我。“衣服是你自己选的?”
“不是!”我狠摔上门,把那张自以为是的笑脸屏蔽出视线。
“aanda,他们可以上来了。”却不能完全阻挡他的声音。
确定对方不会再进来後,我的下一步便是抱著毯子缩在门边,耳朵紧贴上去。要获得机会,就要知晓目前的一切状况,虽然兴趣不大,我还是得关注一下顾先生目前的行为。睡意就像早晨的薄暮,被阳光一照就消散无踪──能够控制自己的睡眠是干这行的基本功。
大门很快被打开,进来的有三个,其後一名是穿高跟鞋的女士,大约就是那位aanda秘书。
果然听她用恭敬的语气向老板介绍了其他两位客人,她大概是背对我所在的位置,说的话我无法完全听明白。
顾宇铭招待他的客人坐在沙发上──就是我刚才睡觉的地方,想起来真尴尬,该死!──同样客套了几句,然後切入正题。我大致听出了“价值”、“买家”、“底价”这几个名词,非常泛泛,无法判断是哪一类生意。根据他在家族中的位置,顾宇铭最有可能经手的应该是新公司的上市投资这类有风险性的买卖。
老实说,这家夥确实挺厉害,除开心理不健全这一重大缺陷,他是相当具备吸引力的。肮脏的上流社会,看上去最道貌岸然的绅士也有你难以想象的污秽一面,这一点我比许多人都更清楚。
在我正听到有人提起“明天”并因此更加聚精会神的时候,床头的电话响了。
紧紧憋住一口气。
还在响,显然是针对卧室里的。
“joey,answerit。”(接电话。)顾宇铭在外面大声下命令,这令我更加紧张,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他掌控著似的。
见鬼!我还是抱著毯子走了过去,咬咬嘴唇,终於把手按在黑色听筒上。
“joey!”
是顾星语。
不知道该放松还是进一步提高警惕,踌躇令我沈默。
“joey?”她的声音变得柔和,像平静下来的猫。“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原来你还记得,小骗子!
“怎麽会?”我龇牙笑著说,慢慢躺在身後的床上以便稳定好情绪。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更爱jiy。”
是的,我知道,所以你不但不会跟他争还会帮他得到。我翻起眼望著吊灯,缓缓呵出一口气。
“从小到大,jiy是对我最好的人了,不管我问他要什麽他都会让给我,但我什麽都给不了他的……”
原来就是他把你宠成这副怪样子的。
“女士,你总不该牺牲我去讨好你哥吧?”
“jiy人很好的,我有好多朋友都喜欢他,都说他够帅够ntlean啦!”(绅士)
“跟我说这些干什麽?”听上去像是在推销,而且用词老套。
“因为我希望你也喜欢他啊!”
“没门。”
“joey──”
我感到哭笑不得,真想把顾宇铭请进来,听听他妹妹用什麽腔调拉拢我跟他的感情。
“jiy现在对你不是很好吗?你看到他昨天担心成那样子……”
“kate,”我打断她的强词夺理。“你真的谈过恋爱吗?”
“……”
好了,可以挂电话了。
“jiy……以前有过一个未婚妻。”
我皱皱眉毛,气氛转折得过於突然。
“他很爱她,”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愈发微弱,顾星语像是缩在某个地方讲似的。“jiy不是那种花心男人,他只爱那女孩一个。”
“那个女孩喜欢跳伞,jiy说她是彩色翅膀的天使。jiy曾经抱著她一起跳下来,他告诉我说那种感觉就像和天使一起重生。”
“然後……有一天,彩色的翅膀突然打不开了,天使从风中掉了下来……砰!jiy心碎了……”
一声微弱的抽噎,仿佛不是来自电话那头。
“很同情,可那又怎麽样?”我依然理直气壮。“你怎麽解释他现在对我……”
“你长得很像她……那个女孩。”
──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去做危险的事。
“呼……”我让抽气的声音听著像冷笑。“谢谢,我要挂电话了。”
“joey!”
本来就没开始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不等jiy办完公我不许你挂电话!”
“你想干什麽?!”这也太善变了!
“你要是敢挂电话我马上就告诉jiy!我不许你背著他搞小动作!”
原来是变相监视。
除了叹气别无它想。“我挂了!”就算他进来又怎麽样,大不了我接著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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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kate向你道歉。”
“为什麽?”我望著窗外,刚刚咽下一把药片,抗生素擦著咽喉落下去,令人作呕的苦味。
“她打扰了你的休息。”顾宇铭动手为我的杯子里再添上些矿泉水。
是吗?我忍不住想发笑,为什麽不是她出卖了我天真的信任?
“没关系,我喜欢她。”
“我说了不要这麽自作聪明。”
药片好像被反刍了上来,更苦,还带著酸味。我的眼珠抖了一下,视线在面前的圆桌和某人的黑色西装扣上短暂徘徊。
“好了,多喝点水。”他把杯子朝我递来,像是在“压惊”。
别无选择,我接过去缓缓喝下一口。行为已经没法像刚才那样随意了,或者说所谓的随意一开始就是对某种情绪的逃避。
不想承认是因为顾星语的那通电话,但是……趁对面的男人端起杯子喝咖啡,我开始打量他──那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在此之前他是什麽样的?
顾宇铭的目光从咖啡杯边缘上浮起来,笑意优雅而狡猾。
我总是慢半拍。“嗯……你妹妹倒是很依赖你。”不知道这话是怎麽出口,管它的,能掩饰尴尬就好!
“我把她宠坏了,”顾宇铭淡然一笑。“但又不能不宠她,kate是我看著长大的。”
该死,这家夥在诱发我的好奇心。
“九岁时,我母亲正式嫁人,作为事实上的长子,我被留给了现在的家族。父亲将我交给月姨抚养──也就是kate的妈妈。”他像谈论天气和股票那样轻描淡写道。“所以比较其他姐弟妹,我们更容易喊出对方为‘妹妹’和‘哥哥’。”
我不动声色,往後靠在椅背上,视线越过左边的落地玻璃窗看高楼下细小的行人和车辆──密集的人群几乎把路面都遮住了。
母亲。
这家夥的母亲长什麽样?那双狐狸般狡猾的长眼睛,既不同於他那位风流倜傥的父亲也不为稚气的顾星语所具有。是来自母亲的遗传吗?她会是怎样一位美人?优雅、稳重、狡黠……危险。
“为什麽告诉我这些?”不知什麽时候起,与他的交谈变得比沈默有意义。
“难道你不对此好奇吗?”
讨厌的家夥!我把手背挡在鼻孔下狠狠出口气。
“那你呢?”
“什麽?”
“你的家人?”一只手抚在下颌的动作令他显得稍微有些不恭。
“没有,我是孤儿!”完全是脱口而出。
顾宇铭的肩膀抖了一下,发出轻声的嗤笑:“诅咒自己的父母可是大逆不道的,你那位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听了会怎麽想?”
我惊讶地张开了嘴:有些事连bailey都不知道的!(当然那是他不感兴趣。)
“能告诉你的中文名字吗?还是说你只用了一个姓──纪先生。”这个人的笑容从来不是因喜悦而发,而是出於优势。
“shit!你还知道些什麽?!”这可不是无耻的调情那麽简单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司法压力。
“不多。”他轻微地撇撇嘴,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