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的样子。“我还知道你母亲的本名是virgia
wright,你的父亲纪迁在牛津大学艺术学院读书时结识了她。二人婚後不久你便出世──真该感谢他们!”他望著上方讽刺性地做一个虔诚的动作。
“在你十一岁时他们离婚。当时已在西敏大学担任讲师的纪先生只身离开英国定居加拿大,在多伦多大学远东艺术学院任教至今,已经升为教授的他是北美地区公认的中国古玩专家。”顾宇铭抿一口咖啡,意味深长地看著窗户叹口气:“听起来真像是子承父业啊!”
“哼!”我不以为然地冷笑。“根本就是世袭。”
“为什麽这麽说?”
“我想我大概用错词了。”这家夥敏感得可怕。
“我不那麽想,你的国文甚至比kate还好。”放下咖啡杯,他做了个拍手动作。“不过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会追问了。”
但你会从其他途径了解不是吗?狡猾的狐狸!
“我希望你以後会自己告诉我。”
自以为是的混蛋!我忍住火气把脸转到一边:以後?你还真会幻想。
这家夥无疑将我的情绪搅得更糟了,所有那一切,他刚才提的那些,全是我避之不及的糟糕往事。如果他是想通过刺激我的神经,然後再与我来场心灵上的沟通将我收服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那些东西或许令我不自在,但绝对影响不了我的判断力。
从对面大楼反射过来的阳光已经逐渐照到我脸上,我坐在椅子上往後退一点避开它。顾宇铭轻笑一声站起来离开座位,走到一端将窗帘合拢到一个刚好的位置。
我抬抬眉毛代替了感谢的话。
“为什麽干这行?”走回来坐下的时候,他突然来了这麽一句。
“你是狗仔队吗?”我倒不觉得冒犯,只是厌烦了。
“我只对你感兴趣。”他偏一下头,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转过头,用左手抹一下脸:“跟你做生意一样,维生手段而已。”
“呼,总结得真好。”稍微有点无奈地摇头。“那麽……怎麽样?维生的情况?”
“大概跟你差不多。”别忘了我多少也算是个百万富翁。
“但我看你比我好多了。”这家夥的话语里很难听不出讽刺。“能告诉我这次出手的报酬吗?”
我咬住牙,缓缓吸进一口气:“六十万……英镑。”
“这麽便宜?!”第一次看他表现出或许是惊讶的神情。“刚才索斯比的人给我的底价是港币一千七百万。”
什麽?!
“那……当然,我给的是成本价。”努力维持冷静。
“真是厚道。”他说著又给我的杯子里添了些水。
“多谢!”不知道具体是在感谢那方面。
索斯比?见鬼!我知道bailey说的“很急”是什麽意思了。该死!为什麽事情总这麽不尽人意?!还是说我真的应该考虑一下改正自己的行动作风?一团乱麻中,仿佛看到某人咧嘴朝我得意地大笑──去死!
“跟我玩几把牌吗?”
索斯比,theby’s,世界顶级拍卖行,总部在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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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这样对视过什麽人,不是眼神是心境,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认真的。
“怎麽,谈话不好吗?”对方睫毛一扫,无视我的努力。
“shit!跟你有什麽好谈的!”我毫不掩饰道。
“听了真难过。”顾宇铭假惺惺地叹息,“好吧,你说了算!”於是掏出电话联系那位aanda,请她带一副扑克牌上来──真是奢侈的生活。
“想赌什麽?”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我。
“不赌。”我拿过装矿泉水的瓶子,仰头把里面的水喝光。“我有什麽可输的?”
“是吗?”顾宇铭阴阳怪气起来,“我不这麽认为。”从我手里取走空瓶子,指头在手背上暧昧地划过。
该死,我就知道。
“我不跟你赌那个!”
“放你走也不行?”
我望著他,咽了一下。
顾宇铭得意地翘起嘴角:“赢了我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做什麽都随你。”
这家夥真是谈判高手。
“不!”我坚决别过脸。“有些事不能拿来交易!”
“哈哈……”
意外的笑声,居然很爽朗。我诧异地看过去,对方已经结束了他的“失态”,脸上是得体的微笑──
“你说的对,当然不能交易。”他转身从沙发背上拎起他的西装外套,掏出里面的钢笔朝我一挥:“我很喜欢你的那个游戏。”
我眯起眼表示不解。对方轻笑一声,走到我跟前,一只手在不经意间勾起我的下巴──
“这或许没有口红那麽刺激,但可以写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来。”
“就这样?”惊讶令我忘了就这不规矩的行径抗议。
“我不喜欢趁人之危。”
是吗?我转过脸冷笑。
“牌洗得真漂亮。”
“谢谢。”我最後切一次牌把它们放在桌上去掉最上面的三分之一摆到旁边,然後朝对方做个“你先”的手势。
顾宇铭握一把左手腕的手表,优雅地从面上摸走一张;相比之下我接下来的动作像个毛躁的收银员。
听起来我似乎占了很大的优势。我是说,只要赢一次就可以彻底摆脱眼前的麻烦,赶在最後关头完成任务,而输的代价不过是把脸让给这家夥当画纸。
也就是说,今天我是走定了,迟早的事。
用纸牌掩住下面的笑脸,我的视线不期然撞上对面那毫不掩饰得意的狡猾目光──该死,他可别用什麽特殊墨水!
“一个10。”
“一个k。”
“一个a。”
“不要。”
我可是输过一次,虽然现在看来赌注对我十足有利,但是谁又能信任眼前这位对手──想想他妹妹。身为一名窃贼,和骗子一样,打牌是必备的技能之一,当然也包括出老千的手段。事实上在正式从业前,我一直是伦敦地下酒吧那些骗子们的积极跟班,为了筹措学费和找乐子的钱才会上街掏几只钱包。
“一对4。”
“一对5。”
“一对j。”
“jokers。”
我的一些小伎俩甚至连bailey都自叹弗如──“joey,你何不干脆当一名骗子?不,不!当演员好了,瞧你长得这麽帅!”──但我喜欢的却是偷东西这样的勾当,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有本事的猎人而不是哭笑不得的卓别林。
“三个q。”
“三个k一个4,你输了。”
“shit!”我把手里的牌朝桌上一摔,左手忿忿地抹一把脸──伤势暂时改变了我的一些习惯。
“我今天运气不错!呼!”顾宇铭得意地边笑边整理牌,我谨慎地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噢,我想起来了!”忽然抬头,他从桌上拿起那支银灰色的ontegrappa钢笔,“过来。”轻佻地勾勾食指。
我叹著气服从了,忍不住闭上眼,这是紧张下的自然反应。
或许他的力道已经放得非常轻了,但尖而硬的笔尖刺在皮肤上真像是某种刑罚。我连呼吸都不敢放开来,好像稍一触犯到某人,他就会立刻在我脸上狠戳一个洞。
等到那只湿热的手终於离开我的下巴,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我下意识地伸手在额头右侧按了按并检查上面的墨迹──什麽也没有,出色的快干效果。
“一个字。”他为我解惑道。
做出不感兴趣的样子嗤之以鼻:“下一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拿过那把洗了一半的牌熟练地玩起洗牌杂技。
没过几分锺,我的额头上又多了一个汉字。已经西下的夕阳多少掩饰了脸上因窘迫泛起的红晕──真见鬼!
“虽然你赌气的样子很有趣,但我宁愿看你开心起来。”
“bullshit!”(胡说八道!)我瞪眼警告调笑的男人,手里的牌依旧洗得刷刷响。
这一回,我的手里拿了四个q。心理上的占先让我分外激动,情不自禁地用手指刮走旁边那盘泡芙里的奶油──刚才由aanda连同扑克一起送进来,她是一位直逼中年的干练女士。
“四个k一对5,”顾宇铭在我甩出那四张看家宝後毫不拖沓地给我当头一棒。“你又输了。”
几乎不敢相信,我惊讶得忘了把手指从嘴里取出来。
“好了,joey。”他对我慢慢伸手过来,按在我嘴边的左手上,轻轻朝他自己那边拉去。然後停在中途,手指像藤蔓般攀上我的食指,用一种几乎察觉不出的力度缓缓摩擦。
“过来。”平淡的语调和看不出表情的脸。
我极缓慢地吸一口气,伸著脖子凑过去,依旧闭上眼。这一次,心跳加快了,等待我的好像不仅仅是……那什麽。
手指温柔地拨开我的前发,经过适应,笔尖的感觉已经不那麽刺激。另外一些东西起著撩拨作用,我接连地吞咽下唾液。
终於来了,温热的气息,恰到好处的古龙水味,以及掩饰不下的雄性荷尔蒙分子。
嘴唇相碰之前,我听到他深深吸进一口气,这种带著侵略意味的举动让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下……
钢笔撞在玻璃桌面上的清脆声响。
他站了过来,空出的手牢牢扶住我的後脑,封住了我最後的一点退避空间。几乎不经试探,便闯了进来,去掉一切伪装的野蛮专横用看似最温柔的行径体现著。与此同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揽在我的腰,迫使我站起来与他平等;纠缠因此更加紧凑,密不透气,偶尔渗出情se意味的声响。
“呼──”伴随著新鲜空气的吸入,我睁开眼睛,恍如隔世──
“为什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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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和此时的光景一样陌生,依旧是那张优雅的英俊面孔,细长的眼眶里却弥漫著容盛不下的兽性光芒。
“那天下午,”他貌似漫不经心地整理著我脸上的乱发,指尖抹过我的下唇引起背脊一阵想象中的战栗。“樱桃木的长桌,卵黄|色的阳光从左边斜射进来,深蓝色针织衫,肩膀上的破洞,七成新的畅销小说,调味咖啡的蒸汽……你不知道那让你看上去有多美。”
那副表情好像在说:我发现了新大陆。
我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去死。
“嗯?!”
没想到会来得这麽激烈,完全不顾我的行动,顾宇铭拥著我的腰两步从桌旁走到不远处的床边。突然的冒犯令我失去平衡稳稳地栽倒下去。
“shit……你不是要……?!”我用力抵住他的肩膀,屈起右腿准备随时出击。
“为什麽不?”顾宇铭笑得像头捕猎成功的猛兽。“你已经提出邀请了不是吗?”
“什麽?!”惊讶令我防备松懈,对方趁机推开我阻挡的手臂,进一步贴了过来。
他咬上我的耳垂,一只手抚上我的脸,手指伸进我的嘴角:“像这样……”
“那是……唔……”
见鬼,他又吻了过来,不给我任何余地。不同於刚才的彼此纠缠,这是压倒性的掠夺,他甚至不许我用舌头反抗一下。
“你……”我喘著气,擦一把嘴角的唾液。“你不在乎我的伤?!”
“呼……”顾宇铭拉过我的手按在床上,鼻梁擦过我的下颌,“我对你的体质有信心。”然後拉开我领口的拉链,像野兽般埋进来啃噬我的脖子。
妈的!我一手揪起他的头发:“你……是不是对看上的东西都要占为己有?!”
“差不多……”他头也不抬,舌头舔在我的喉结上,那种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但你是第一个让我毫不犹豫采取行动的。”
“真是……荣幸。”我感到哭笑不得,脖子用力往後仰,发出无奈的呻吟。
“那是我要说的话。”他说著直起背,嘴角的笑意自信得令人发狂。
嗤啦一声,那件可笑的运动衫被完全拉开,缠著半截绷带的上半身因为突然的暴露而收紧。
“真漂亮。”他坦白地赞叹道,手指从腹沟处划过。
“多谢。”我挤著笑脸点头。
“真可爱。”他说著,低头吻了下去。舌尖富有技巧的撩拨令我频频收缩著肌肉,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就这样被挑起了情欲。
天呐,怎麽搞的?我是不是被下了什麽药?身下的床像沼泽一样令我陷入其中,每一个动作都加剧了沈沦。
顾宇铭再次吻住了我,手伸到下面搂紧我的腰,隔著布料肆无忌惮地摩擦彼此下身──毫无疑问,这家夥就是在下面召唤我的魔鬼。他的手熟练地伸进我的裤腰,隔著内裤抚摸我的性器;刺激之下我抓紧了他的头发,压著嗓子像头受伤的动物般低吼。
“来吧,joey。”他推著我轻轻翻了过去,从下面撩起尚未脱离的运动衫,连同我的胳膊推到头顶。没等我明白过来,他已经用衣服在我的手腕处打了个牢固的结。
“妈的!你……噢!”我破口大骂,试著转身回去却被他用力按了回去,虽然没有正对在受伤的地方,但也因肌肉的牵动带来一股闪电般的疼痛。
“抱歉……”对方俯在我背後,咬著我的耳廓说,一手伸到下面温柔地抚摸我的小腹,像是额外的安慰。
然後,他摸进了裤腰,进了内裤。
“嗯……god……”这家夥像玩抛球似的折磨我的神经,我一次次挣动双臂只想将这混蛋推开,自己来个彻底解决。不知什麽时候,他已经将我的裤子全都褪到膝盖处,我不由自主地屈膝跪起以缓解胯间所受的摧残──天呐,这个姿势简直令我想死!
“痛的话你可以叫出来,我是不会停的。”顾宇铭对我低沈地耳语,仿佛努力压抑著一股强大的力量。“医生就在附近。”
“嘿,你不会要……噢──”
说什麽都迟了,仿佛一开始就直指这样的结果。
“放松,宝贝……我毕竟不想再伤到你哪里。”对方一边不那麽用力地拍打我的臀部,一边继续用手指在那个该死的部位钻研。
“停下!混蛋……fuck!”
“宝贝,你真是矛盾啊……”他钻我的字眼打趣,手指又添了一根进来──该死!痛得让我几乎尖叫!
“停下……停……”不,我差点就要说“求求你”了!
“不,”──又是一阵拉链响,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我们才刚要开始……”
“啊──”
他妈的!
一滴液体滚落进我的眼睛,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另一只眼睛的分泌物。我眨了几下,让它混合了些泪水接著落入下面的床单上。
“怎麽样?”身後的男人伸过来一只手搂住我的腰紧贴上来,
“要死了……”声音沙哑地仿佛某个陌生人。
“呼,”对方吻著我的肩膀。“我们刚刚才从天堂回来。”
我抬抬嘴角凑个冷笑,视线聚焦在被夜风吹得飘起的窗帘上,突然觉得自己跟它一样无所定向。
“下次不要这麽紧张,”他抚著我的腹部,掌心依然烫得像把熨斗。“那会错过很多乐趣。”
下次?去你妈的!
“有酒吗?”我不抱任何情绪道。“我渴了。”
他凑过来衔一下我的耳垂,发出轻微的笑声:“你现在这样子喝酒可不好,不过,既然你想要……”
他稍微坐起来,揽过肩膀吻一下在我的嘴角,然後放开我从另一边下去。我转身仰躺,伸手按在额头狠狠抹一把脸,看到穿了一件深色睡袍的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支加了冰块的杯子走过来。
“绷带没事吧?”
“没事。”我有气无力道,左手撑著自己稍稍坐起──身下被磨得又痛又热,该死的。
顾宇铭绕过床走到我面前,将酒具放到床头柜上;然後坐在我身边,不慌不忙地一杯杯斟酒。激|情过去的他又披上那个款款温柔的外壳,只有睡袍间袒露的结实肌肉能让人联想到所谓的兽性。
他确实是只野兽,食肉型的。
酒倒好後,他把其中一杯递到我手里。小啜一口,我按著太阳|岤使劲揉一下:“风吹得我头痛,拜托你把窗关上。”
顾宇铭先是诧异,很快笑著把手放在我露出的膝盖上捏一下,放下杯子起身前去执行。
与此同时,我的手摸进枕头下找到那只就位多时的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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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铭最後是倒在我膝盖上的,喝去一大半饮料的杯子从手里滑落,液体迅速被地毯吸收,留下冰块在面上苟延残喘。
我坐直起背,伸手摸上他的额头,那里因为汗水的蒸发而凉得有些惊人,“喂?”甚至动手拍了拍,当然是毫无反应。
为了帮我调整睡眠,医生开了两次那种特效安眠药;没有将它们一次用完是我生平最有意义的一次谨慎举措。
据说每个人睡熟後的面貌就是他们最真实内在的体现,如果真是那样,我真不确定惹上眼下这家夥算不算明智──即使沈睡也让人肃然起敬的悍兽。
小心挪开压在身上的脑袋,我下床直奔浴室,打开淋浴冲洗下半身──那该死的感觉就像用强力胶水粘在我身上似的,恨不得莲蓬里出来的是香蕉水!
难以置信我居然做了这样的事!或者说,我居然允许了别人对我做这样的事?不,彻底困惑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镜子里的面孔变得更加陌生:有必要吗?
蒸汽的薄雾中,额头上的钢笔字依稀可辨,我认出前面两个──我、是……一个句子?最後一个字是名词──我是什麽?
算了,有必要吗?拿起香皂的手顿了一下,终於抹了过去。
直到这时,那股微弱的刺痛感才彻底消失。
“喂,客房服务吗?我要一份当晚的招牌冷盘,房间号是2307,请快点!”
放下电话,看到手边的杯子里还有几块冰,我又为自己倒上半杯──十八年的acaln纯麦,对我这种靠jack
daniel’s打发时间家夥来说是难得的运气。
可惜时机不对。我仰头将这难得的佳酿一饮而尽,含著一口醇芳意犹未尽地走到衣柜前,从一堆正儿八经的西装里挑出看上去最随意的一套──标签上的裁缝署名是jake
littan,听起来又是个萨维尔街的鼓吹者。
刚换好衣服没多久──这家夥的身材确实跟我差不多,那身半定制款的西装穿在身上基本没什麽纰漏──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我顺手拎起顾宇铭留在椅子上的外套,飞奔过去,掏出钱包後把它丢在地上。
“rooservice,客房服务。”
一个年轻的声音隔著门喊道,我背靠上门握紧门把手将它扭开:“进来!”
餐车被服务生推著徐徐进入:“先生,您订的招牌冷盘还有本店……呃?!”
“别说话!”等他完全站了进来,我从後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国际刑警,任务中!”拿著卡片的右手在其眼前一挥而过──那是刚从顾宇铭钱包里翻出来的一张医疗卡。
“阿……阿sir……”
“听著,我现在需要你的协助!”强硬的语气和行动扼制了他的胆怯,对方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服从。我於是稍稍松开一只手,把卡片郑重其事地放回外套里。
“紧急情况!”我掰过其肩膀,绷紧脸与之面对:“房间外面有一群毒枭的手下在监视我的行动,我已经掌握了关於他们的重要证据,急需突围向上级复命!”那是个一看就知道其单纯度的青年,演技结合我的外形产生了足够的说服力,对方看我的神情逐渐由畏惧变为崇拜。
“配合一下,你用餐车把我送出去。”
“不行的,阿sir!”对方犯难道。我不快地瞪他一眼,但随著他手指的方向很快明白那是怎麽回事──
“shit!”餐车上的那块桌布居然只盖到一半,下面部分一览无余──搞什麽名堂?!顶级酒店也这麽小气!
“站著不许动!”警告一声,我快速奔回卧室,被药物控制的男人半赖在床上睡得相当安稳。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沈住气,从另一头一鼓作气扯下床单。
“把东西收拾了!”
老实的服务生似乎非常听话地等在原地,听了我的指令立刻领会,撤下餐车上原有的全部摆设。
三两下把白床单折成需要大小,我用它代替原来的桌布铺了上去,结果使一块不容忽视的诡异印迹袒露在了面上。
“shit!”顺手拿来一杯酒店送的配餐红酒洒上去遮掩,同时也注意到身边那小子强忍的笑容──但愿他不知道卧室里还有谁。
“带手机了吗?借我!”挤进餐车下面那要命的狭窄空间後,我对外伸出一只手。“发个邮件,费用报销!”
很快,一只功能齐备的新型黑莓智能手机被递到我手里──这小子,比我还玩得高级!
随著餐车被徐徐推出,紧张感提升了起来。
几乎可以肯定顾宇铭在房间附近安排了监视和防范人员,绝对比在医院里严密!然而比起这重压力,我更加专注於手头的通讯活动。手机因工作需要已经被调成静音状态,连接网络後我立刻进入自己的邮箱,bailey果然给我发了新邮件。只有一封,打开以後里面唯一的一行字显示为一个地址。
这家夥!我抿著嘴微笑:别无疑虑了。
顺利进入员工电梯,里面没有别人,自由在朝我招手。
“阿sir,我们刚才是不是很危险啊?那些人是毒枭啦!”
“哦,”没想到餐车小子会在这时跟我聊天,“是很危险!你的表现相当出色!”放下大部分警惕的我心不在焉地应付著。
“那我会不会被嘉奖啊?对了,我的名字叫钱子明哦,你叫我kev好了!”
“alright!kev,我记住了,回到里昂後会向上面著重提到你的。”无聊之际,我进入手机的娱乐程序开始打游戏。
“里昂?咦,联合国不是在纽约吗?”
“回家去上google,它能替你解决问题!对了,留个地址给我,回去把通讯费寄给你!”
“阿sir,不用客气啦!维持世界和平人人有责嘛!”
“那好!你这手机也让我再征用一会儿。”
那辆舒适度极低的交通工具一路将我送入了喧哗未歇的厨房。“下车”後,我隆重地与kev握手拥抱,一边赞扬他的勇敢机智和慷慨,一边在独具特色的交响曲伴奏下从倒垃圾的後门走了出去。冲进第一辆路过的空出租车,我毫不迟疑地对司机说了刚才邮件上那个地址的前半部分。
萨维尔街,savilerow,伦敦手工西装制作一条街,後面的裁缝名系桃子杜撰,怕被人投诉毁谤。
里昂,法国里昂,国际刑警组织总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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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栋陈旧、杂乱、管理粗糙的密集式公寓,每隔几英尺,走廊边的屋子里传出的气味都有所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令人反胃。
目的地在那面铁栅栏门和一扇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斑驳木门背後,我把拳头举起放在鼻子下吸口气,伸出食指朝那只几乎被污迹掩去其本色的门铃探去。
按了两下,没有人问话,但我已经从脚步声知道对方站在了门口。作为业内人士我理解他的谨慎,於是凑了过去用能让里面的人听到的声音说:“是‘蜘蛛’……”
话还没说完,门那头一阵稀里哗啦的开锁声响。我随即住嘴,往後退了两步,双手交握在身前,收起脸上的一切表情。
隔著稀疏的铁栏,一个显然比我还高的男人站在那边:齐颈的黑发被汗水浸得发亮,弯曲著挂落下来;疲惫的眼神活像是头圣伯纳犬,下颌的胡茬至少留了五天,汗渍渍的白色贴身背心映衬著令人眼羡的焦糖色精壮肌肉,纯粹因为使用而破损的牛仔裤,简陋的夹趾拖鞋……
所有这些的组合起来会让一部分人觉得邋遢、心神不宁,但要我来说——这家伙真他妈的有型!
“进来。”打开铁门,他朝我偏偏脑袋道。
“谢……谢?”听到这慵懒低沉的声音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我以为他不会对我说话的。“你……”
“裴彻文,叫我peter就可以了。”一进到屋里他就背转过去,有种刻意掩藏自己外貌的意味。
“right,peter!”这态度令我有些失措——又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那个……alfie叫我来的。”突然觉得在他面前用bailey的昵称比较合适。
“事情我都知道,他还有些细节要我转告你。”走在前面的裴彻文语气平淡,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的嫌疑。
屋里的风格和主人一样随意不羁。有的时候极度的无序可能创造出一种微妙的和谐,但在这里,无序就是无序,除了烦躁和空虚,它无法激起观人任何积极的情绪。地板上不但堆满了食品包装和很像是过期的杂志,还散落著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械。我於是明白是什麽令这家伙在这还算凉爽的午夜,一个人弄得汗流浃背了。
只有十几尺的距离,我们却像走了很久。主人沉默地走在前方,像要把人领入某个危险的秘境,以至於他突然止步时你会以为前面蹲了只怪兽——
“要什麽自己挑,有缺的我不管。”裴彻文握著钥匙的手腕一扭,推开面前那扇不起眼的黑色小门。
只用一秒,我体会到了什麽叫做“深藏不露”。
不到十平米的房间,看得到的三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刀具、稀奇古怪的兵器、以及维护他们的专用工具,排列方式相当系统有序,不容忽视的火药味让我确定这里弹药充足。
完全是个迷你的武器展示厅兼军火库。
我想我大致知道这家伙的职业了。
“选快点,时间不多的。”那声音仿佛永远听不到任何情绪。
“是的。”我勉强笑笑,从此拉开与他的距离。
虽然看上去一派“种类繁多,任君取用”的架势,但对我来说真正派得上用场的寥寥无几——杀手与盗贼在工作程式上的差异由此体现。好奇bailey是怎麽认识这样一名危险分子的?他不是最讨厌杀戮(确切地说是死尸本身)吗?
五分钟後,我取了一支小号伞锚,一把十字弓,一捆五十米长的动力绳,以及一柄cailscutlery出品的空军救生刀——基本全新,不想还了。
“用枪吗?”
同在屋里的裴彻文抛来一把sigp226手枪,我皱著眉毛稳妥地接住了——弹匣是满的。
“偷东西就不该闹出人命——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吧?”他不以为然道,低著头专心地擦著手里的那把lt鹰式双动,好像根本没发出过刚才的动作。
“是。”我点头承认,这家伙比我想像的更了解bailey。“但我觉得自己的命比什麽都重要。”——算不算经验之谈?
“说得好。”虽然短暂得如同幻觉,但他确实笑了一下。“枪法怎麽样?”
“还行。”我试了试举枪瞄准,右胸的伤势稍有些影响,双手把握比较稳当。
“怎麽?有伤?”真不愧是杀手。
“右肺穿了一枪,一周前的事了。”同样的,我开始好奇在他身上挨过多少子弹。
“那问题不大。”裴彻文轻描淡写道,“试试这个!”一把glock17九毫米被递到我手里,塑胶的外壳远不如钢铁来的有感觉——使人变得冷酷的感觉。
不用询问,裴彻文认定我已经拿到了需要工具後,不动声色地将我驱赶出这间属於他的秘密殿堂,闪电般进入流程的下一步——
“上路吧!从这里开车过去要半小时,详细资讯我在路上告诉你。”
除了服从别无表达——谁叫他反应比较快呢?
“啧……”虽然只有二十磅重的装备,但一下子背到身上後,痛苦便不期然地涌了出来——不仅仅是枪伤。
“没事吧?要不要换绷带?”正要锁门的裴彻文停下来关切地问,虽然那调调跟问人借打火机差不多。
“不!”我坚决否定这一提议。“去药店买点止痛片。”
倒是不介意炫耀一下自己的枪伤,可惜现在与它同时存在著许多不堪入目的陪衬。
身为杀手的裴彻文,其思维和表述能力都相当简练且有条理。我也不是一窍不通的笨蛋,根据他转述的现状分析(原创者当然是bailey),不到五分钟,整个行动的巨细便呈现於头脑。於是就目前的客观条件,我们去了最顺路的一家大型24小时店,采购并“徵用”一些裴彻文所不能提供的必备工具予以完善。
装备的重量又增加了十来磅,好在止痛片已经起效了。
香槟色的holden车在夜光流离的都会街道里不徐不疾地行驶,坐在右侧的驾驶者目不转睛地盯著前方路况,结束了之前答录机式的转达後,他的沉默倒是显得稍微有些生气了。
“你认识alfie多久了?”一般说来,我介意与一个不熟悉的人一言不发地相处,但现在的这名对象不是可供我随意掂量的人物。
“比你久。”模棱两可却不容置疑,说这话时,你几乎看不出他的嘴唇在动。
看起来他们——裴彻文和bailey——的年龄差不多,也就三十岁左右。夜色掩去了他脸上不修边幅的痕迹,呈现出一张轮廓分明的硬朗面孔,清澈的琥珀色眼珠像鹰一样盯住未知的目标。
“怎麽认识的?”我是不是被顾星语传染了?
“缘分。”
“什麽?”
“到了,下车!我去取机票和护照,三十分钟後回来接你。”
没我等听清那个词,司机先生已经停住车,冷漠地下了逐客令。迅速抛开若有若无的遗憾,我整理出接下来所需的全部精神,打开了车门。
glock17,虽然其工程塑料枪身和保守杀伤力让很多人觉得没劲,但後坐力却是相当小的;相比之下,sig
p226虽然厉害,但其巨大的後坐力对受伤的小j来说就太生猛了。(j: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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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驾,开开门!”
放下手里的重物後,我隔著玻璃门,朝坐在那边的值班保安挥手喊道。对方朝这边走来,与身材不符的胖脸上写满了不快。
“干什麽的?”
“送货啦!”我同样不耐烦道,下巴朝刚脚边的纸箱子点点(包装上的标示是扫描仪),并将脖子上挂的工作证出示给他看──食指压在照片上。
“半夜三更送什麽货?”除了抱怨没别的感情。
“搞不懂哎!有急用吧?”我应付著把头上的棒球帽不耐烦地转转,然後掏出刚到手不久的电话:“喂?”语气变得讨好。“24小时店的送货员啦!对……到楼下了,抱歉哦……塞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