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张纸有了感。不时掏出来看一看,看着看着,就拿根树枝在地上比划。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总得划得不直,不像。这时,旁边探出个人头来,是检察部的同事朱招娣。她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说:“黄长娇,你老在地上,写你的名字干什么?”黄长娇一听,乐得跳起来:“啊,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一晃数月,黄长娇从于都回到瑞金,已是6月初夏。她连忙跑到办公室,演示自己的识字成果。几个月来,她不但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还会写“”、“红色知识分子”、“苏维埃”、“工农检察部”、“中央人民政府”等。黄长娇还汇报了几个月中,奔走于赣县、兴国、于都等地农村,在于都检察一桩贪污案的况。
仔细地听着,然后说:“你们经常做巡视工作,一要态度好,二要方法对头,多动群众。群众动起来,什么事都好办。你们到基层不光是去处理群众控告的案件,还可以顺便了解土地法、劳动法、婚姻法等各种法令执行况。”谈完了话,一直把黄长娇送出院子外面,院外一棵巨大的古樟,有几匹马低着头在吃草。说:“你一个女同志经常下乡,有时一天要走一百多里,应该配一匹马,我来帮你说说。”说说也就是说说,配马的事,黄长娇没在意。
过了不久,她与同事邓兴国结了婚。邓兴国是兴国人,也是中央政府工作人员。婚礼进行得既隆重又简单,在新茶亭的中央大礼堂搞了个茶话会,、项英等许多中央政府的领导人,都来参加,说了些祝贺的话。
3被卖5次的女“中执”委员(3)
那时结婚,没有什么度蜜月,第二天去下乡,没想到,管理处的人叫她去领马,说话算数,果然拨了一匹马来给她。
下乡回来,又是几月,人们行色匆匆,一副撤退的架势。
前线形势不好,红军准备大转移了。项英征求黄长娇的去留意见,她立即要求随主力红军走,那时,大家都想随主力转移。
红军一批一批出了。
因为黄长娇身体好,当过挑夫,善挑善走,正合适长征,上级决定让她随卫生部队行动,路上可挑可扛,帮医师帮护士都行,有什么干什么。出头一天,她高兴地去检查身体,回来后,立即收拾好行装。第二天,分到各部门的同志陆续走光了,剩余她一人在地上画字,一边等人来通知,左等右等等不来人,正等得心急火燎时,有个同志小跑着赶来。
黄长娇将木棍一扔,背上背包,迎了上去:“快走吧,我等半天了,队伍是不是早都出了?”那人却说:“黄长娇,领导喊你不要去了。”“做什么不要我去?”黄长娇十分惊奇。
“说是你怀了孕,已经3个月了。”三、挨饿受冻,身怀六甲仍奔走突围坚持游击“轰――”头上如同炸了个响雷,黄长娇顿时呆若木鸡。
沙洲坝四周静悄悄,没有一个人,所有的机关人员,几天前都撤光了。留下坚持地方斗争的中央分局,早已转移,不知去向。
许久,她才醒悟:丈夫随红军主力走了,不知道自己怀孕,更不知道自己留下。
事来得太突兀,上级领导既没对自己的留下作个安排指示,也没有交待与地方组织如何联系。
枪炮声,雷阵般在远方响起,白军的队伍,正迅速向瑞金推进。
再不走,只能是坐以待毙。走,又往哪里走呢?!她拎着背包,背包里没有一分钱,只有几双草鞋,是给红军打的,只好自己穿上,赶往邻近的部队驻地,希望能遇上还没离去的队伍。可是,瑞金变成了“真空”,所有部队,无影无踪。院子门口,倒是坐着两个女同志,一问,也是临时留下的。其中一人怀抱小孩,还带着个保姆。
怎么办?三人面面相觑。走,肯定要走。
去哪里?去找留下的红军。去哪里找?武夷山。
三个人都知道,武夷山脉有地方红军,但是,武夷山脉那么大,横跨两省,怎么找呢?商量的结果,是向瑞金与福建长汀的交界地寻找。
白军已经占领瑞金,白色恐怖四处笼罩。几个邂逅的女人,装扮成走娘家的样子,懵懵懂懂,向武夷山撞去。
方向是清楚,但谁也不认识路,她们进入错综复杂的山道。逶迤连绵的武夷山,山高峰峻,古木参天。为了躲避敌人,几个女人白天不敢走只好晚上走,大路不敢走就走小路,走着走着,无路可走,攀着树枝藤葛往山上爬。山道有时在高耸的岩石形成窄小的峡谷中蜿蜒,有时穿过连土匪和樵夫都足迹罕至的崎岖陡峭的山谷,时而看见一群猴子警惕地呼喊着。黄长娇过去挑担时熟悉猴子,就作猴鸣,一答一问,倒很聊得来。
渴了喝山泉,饿了吃野果,像猴子一样生活,没有野果就干饿着。因为不认识路,也无所谓迷路不迷路。有一回,走得实在走不动,就地歇息,白日一看:吓一跳,大家竟然睡在一座孤峰悬崖旁,白云悠悠,一不小心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找来找去,无路可走,没有下山的路。从原路退回,试了几次,谁都不敢走。偏偏那小孩又屙了一泡屎,臭气薰天。捱到晚上,山雾漫上来,月亮白蒙蒙,看不清危险,她们才小心翼翼顺原路下山。
没头没脑,转了几天,大家的体力在无形的拼搏中消耗光了。一个个饿得头昏眼花,躺在地上出大气。一阵樵歌传来,黄长娇挣扎着爬起,向樵夫问路,这才找到了方向和路径。
又是数日猛走,她们到达福建省长汀县境。战争的消息不少,不过,这边没听说什么红军,倒是听说:有一个还乡团大刀会,正张着网捕人。凡是没有路条、证明者,格杀勿论,当然,对付女人,大刀会还有更加残酷、卑鄙下流的办法。
4被卖5次的女“中执”委员(4)
三个女人听见,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扭头,跌跌爬爬往回走。
数日后,回到了瑞金县武阳区江下村,她们听着远方的枪声直打颤。没有主见,没有核心的团体只会添乱。三个女人一合计:这么乱闯也不行,目标太大,还是分散行动吧。三人分手,各奔西东,永无再见。
去哪里呢?
黄长娇坐下来静思,往日的辉煌恍若隔世。离开了政权,自己什么也不是。
家也不能回,回去干什么,自己什么也不会,还挑担子?担子也挑不成了,家里还积着一堆仇恨,地主富农会要自己的命。无路可走,还得找红军。听说,白竹寨那边还是红区,黄长娇晓居夜行往那边赶。四五天后,来到白竹寨一看。
嘿,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不但游击队在此,特委书记赖昌祚,以及瑞金县委会也在这里。
许多都是熟人,她向地方党汇报况后,县委任命她担任白竹寨区委书记。
过了一段时间,妊娠反映渐大,她又改任区委组织部长,率领一支游击队与敌人周旋。
很快,白竹寨成为了白军的“清剿”重点。
几万白军上山,把安海乡几百里绵延的大山围住,开始拉网式地清剿游击队。
白军虽有几万,在苍苍茫茫的大山林里,又算得了什么!围剿了一段时间,徒劳无益,白军遂改变战术为:围困和突袭。
围困,是较毒辣的一招。游击队在大山里,断粮一个多月后,连四周山地的野菜,以及能吃的树叶都吃光了,只得派人到别的山谷去采野菜、树叶。野菜、树叶很难吃,吃后肚子又胀又痛,脸庞浮肿,脸色黄青,然后就病,病人日愈多,病日愈重,游击队的战斗力日愈下降。
突袭,有盲目性,但因为是以逸待劳,且有大概的方向,也给游击队造成诸多麻烦。只要现对面的山岭似乎有炊烟,白军就用机枪扫射、并射炮弹。枪炮弹不断地飞溅,游击队隐居的溪畔、崖洞,四周常常生爆炸,弹片及溅起的石片落在身边。敌人白天射击,晚上则放火烧山。火借风势,四下蔓延,顿时,游击队藏身之处变成了火焰山,大火把溪水都烧得烫。病人被烧倒在地乱爬乱抓,嗷嗷乱叫。
白军的围困和突袭,逐渐奏效。
区委书记邱许堂开始动摇,觉得长期下去一定会苦死。游击队中引争论,邱许堂等一部分人,为了强调理由,用了当时流行的说法:我们像这样拖下去,壮的会拖瘦,瘦的会拖病,病的会拖死。大敌当前,在山上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下山是为了分散目标,保存革命实力,是为了长远的利益。
黄长娇等人坚决反对下山,认为:此时盲目下山,就是对革命丧失信心,就是投降、叛变。
争论不休,各执一词。结果,游击队一分为二,大部分人随邱许堂下山。黄长娇带着另一部分人,立即转移,突破敌人的包围圈。
不久,邱许堂等人果然投敌自。
白军通过叛变者的供词,掌握了游击队的况后,派出几支精锐部队,天天盯着游击队,前堵后打,把游击队搞得七零八散,黄长娇身边只剩下3个人。
经过这一段折腾,吃没吃,喝没喝,黄长娇的身体更加虚弱。那天,她行走时冷汗淋淋,头昏目眩,好不容易捱到休息,她身体软若无骨,倒在地上就难以支撑起来了。
这时,敌人的枪声响了,她一激灵,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勉强站起来,又领着队员们奔走。走着走着,肚子一阵剧痛,眼睛一黑,她跌倒在地,同志们便抬起她走。过了一会,她醒转来,耳畔是越来越近的枪声。为了抬她,本身已气力不济的同志,好似背负生壳爬行的蜗牛。黄长娇鼻子酸,心似火烧,立即做了一个决定。她摔脱同志们的手,说:“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要死,也死在一起。”“为我一个人死,有什么价值呢!”黄长娇急得嚷嚷,“我代表党,命令你们快走!”那几人终于流着热泪撤离了。
5被卖5次的女“中执”委员(5)
枪声越响越近,隐隐传来白军的吆喝。黄长娇四面观察了一下地形,身旁有一条小溪,就顺势往小溪里一滚。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溪畔竟有一个岩洞,她缩身往岩洞里一挤,肚子一阵剧痛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枪声搅醒。白军就站在她头顶上不远处,一边乱咋呼,一边向四下开枪射击,子弹嗖嗖地落到溪水里,溅起一串串水花。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白军终于咋咋呼呼收兵,回营交差去了。
暮色降临,又饥又渴的黄长娇,拽了一把树叶塞入口里,却咽不下去,挣扎着爬到溪边喝了一肚子水。这时,北风呼号,她鹑衣百结的衣服早已浸湿,在北风中像流苏般飘荡,一丝一丝,抽走了身上的所有热量。她真想那么躺着不要起来。
肚子里的孩子拳打脚踢,又在抗议了。顽强的求生欲,催促她继续爬行。上路了,沿着同志们走去的路爬行。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却要爬行,爬行才有希望。
上山、下山、又上山。
肚子里的小生命不停地在呐喊,在催促。衰竭之中的黄长娇,会顿生一股力量。
第6天,天刚蒙蒙亮,她爬上了一座高高的山峰。呼哧呼哧,吃了一肚子树叶、野菜,吃得难受极了。靠着一块岩石四处眺望,透过云海,在茫茫绿海之中,竟看到了两座茅屋。黄长娇心中一阵狂喜,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了一块救生的木板。她不顾一切,向这块木板奋力而去。
大林莽中,无路无沿,她朝着那个方向跌跌撞撞地挪过去。望山跑死马,好不容易移到了那山坡上,对着茅屋看了许久,就是无力下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眼睛一闭,顺着山坡往下滚,滚着滚着,就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睛,身子已到了山下。周围围着几个人,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游击队。
“你是谁?”其中一个游击队员问。
她又四下看了看,确信他们是刘国兴的游击队。答:“我叫黄长娇,是白竹区委会的组织部长。”“你认识谁呢?”“我认识刘国兴同志。”果然,刘国兴一会儿就来了。他招呼大家把黄长娇扶到屋里,关心地询问况。同志们手忙脚乱地给她熬姜汤喝,又煮了一碗山药水,还给她吃了一碗米饭。重回了人间,见到了久违的米饭,她激动得泪水长流,把自己知道的况介绍了一遍。
根据上级指示,为了开展深入持久的游击战争,游击队决定安排一些人到群众中去,进行党的地下工作,考虑到黄长娇重孕在身,党组织决定,把她安排在安治乡下新塘村。1935年5月,她平安地生下了一个男孩。
四、儿子吹子弹壳出哨音,从另一条路引开白军地下党的工作逐步展,如同游击队的眼睛,在地下党组织配合下,游击队杀了十多个伪保长,打掉了几个伪联保办事处,杀了8个联保办事处主任,闹得安治乡连保长都没人敢当。
安治这一带,成为白军的“清剿”重点,实行移民并村,把许多偏僻、分散的小村的村民拆散,移并到另几个大村后,警戒更严,村民不能擅自上山,否则作通匪论处。白军蓄意把游击队困死、饿死在山上。
可还是没人敢当保长啊。联保办事处头天的催捐公事,转了一个大圈,第二天又送回了办事处。新联保主任上窜下跳,急得抓耳挠腮。
并村后,人多村子更大,原桃阳区区委书记刘辉山,也并过来了。黄长娇假作串门,把刘辉山、罗家和等党员组织起来,成立了党支部,与游击队保持联系。上级党组织决定:乘机派刘辉山、罗家和等同志,出头担任红色“保长”。
联保办事处的“公事”有人接了,党的地下活动更加频繁。
正是青黄不接时,游击队又没吃的了。群众家里也是瓜菜代,聚不了多少粮食。要粮,只有保仓里有。“保仓”是积谷防饥,各家各户凑的公益粮,保仓委员却大都是地主担任。明要是要不到,只能暗取。大村子人多眼杂,不敢动,小村子粮少不济事,他们瞄准了竹山坑的保仓。
6被卖5次的女“中执”委员(6)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竹山坑保仓突然失火,火焰熊熊,把保仓的屋梁烧塌。
翌日一早,地主刘玉洪派人向红色保长刘辉山报告:竹山坑保仓失火。
刘辉山立即派人向联保主任报告。联保主任在红色保长刘辉山陪同下,亲自带着几个兵丁前往察看。保仓只剩下四堵墙壁,屋当中余火未烬,用棍子拨一拨,烧焦的谷壳噼啪作响。
联保主任大怒,追查责任,将地主刘玉洪按“失责处理”,赔偿全部粮食。
刘玉洪吓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饶,才将赔偿额降为30担稻谷。
80担谷子,也只能解决一时之饥。不久,山上游击队又断了粮,病号增多,频频送来催粮的信讯。
黄长娇是挨过饿,饿怕了的人。接到报,十分焦急,立即召开了秘密支部会。
运送粮食,支援游击队是老话题。游击队有百十号人,粮送少了不够吃,送多了会被现。商量了许久,有了一个办法:集体砍柴。
翌日,刘辉山带几个村民,去向驻守的白军要求:柴火烧光了,要上山砍柴。
白军一听,果然答应了。提了两个条件:一是砍的柴草,交一半给白军,因为他们也没有柴火烧了。二是要派兵“保护”大家,大家不要乱跑。
砍柴的队伍熙熙攘攘上山了。人人都带一根作扁担的竹杆,大部分群众的竹杆内部凿空了,装着大米、咸菜、白盐。
到了深山,大家分散砍柴,便把物资倒入草丛中早已预备的缸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这样,一条秘密运输线畅通了。
时间长久,事终于露出马脚。一次,几个村民去砍柴,有个竹杆口未塞紧,漏出了几把米,就被白军现了,追问他们是不是送给游击队的,并把全村人抓起来,一个个威胁拷问。问到一个妇女,鞭子、老虎凳一拍,把她的尿都吓出来了,招供说:“这个事,要问黄长娇才知道。”黄长娇被捕入狱,她寄居的人家被抄,房子被烧。作为外地人,黄长娇先前被捕过两次,因为没有什么证据,拷打一番即放了。这次,证据凿凿,插翅难逃。审问几天没有结果,由刽子手动刑,先是灌辣椒水。
黄长娇自小爱吃辣椒,家里只有辣椒拌饭、辣椒打汤,是个辣椒王,饥渴了几天,一看辣椒水来了,心想正好。张开喉咙,任辣椒水咕嘟咕嘟往肚子里去,一大壶辣椒水,竟只灌了个半饱,味道不错,缺点盐,跟辣椒汤也差不多。
折腾了一阵,打手们喘息着,等着看她的反应。
她却没有什么反应,连声咳嗽都没打。扭动脖子,看看地上还有一壶,便说:“再来,有本事,你给我再来一壶辣椒水。”旁边一个小官模样的见了,气得要命,说:“再灌再灌,不信就辣不死她!”于是,黄长娇又喝了一壶辣椒水,这下过了瘾,肚子胀胀的也有点饱。她眼睛四下瞄了瞄,没有了,不知隔壁屋里可有。说:“还有没有辣椒水,再来一壶!”那口气,像是叫跑堂的点菜似的。
小官一听,操一条竹鞭,朝她劈头盖脸打去,打得他自己喘不过气为止。
“上,你上。”那小官满头大汗,叫刽子手动手。刽子手拿来一把点燃的蚊香,一根一根用蚊香烧她。因为她被捆得太结实,全身早已麻木,挨打,火烧,并不觉痛,所以,脸上没有痛色。几个白军却都捂着鼻子,受不了那浓浓的人肉焦糊味。
那小官忍不住,疯了似的跳起来,握着一把大刀向黄长娇狠狠砍去。咯——刀刃卡在她左肩膀骨头上,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后来缝了30多针,刀疤达14寸长,她竟是毫无感觉,平静无碍,直至昏死过去。
严刑拷打,对她来说,简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倒把白军自己累得够戗。
刽子手什么人物没见过?还从没见过这种受刑者,此后,对她也懒得用刑了。
三天后,白军小官又传她过堂:“你坐过三次牢了,你的况我们全部清楚,政府决定对你宽大为怀,既往不咎。只要你请4个保人来,今天就可以放你回去。”“请保人,我一个外地人,去哪里请保人?”黄长娇知道,白军是想在保人问题上找突破,一口拒绝。
7被卖5次的女“中执”委员(7)
那小官抓了抓头皮,皱了皱眉说:“找不到就算了,那你回去吧!”黄长娇牵着小孩回家,拐弯时一回头,后面有个人,鬼鬼祟祟,在远处一闪。夜里,屋周围老是传来狗吠,她从梦中惊醒,以为游击队来接头,悄悄潜出屋子,却又了无声息,这时她明白了白军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心里十分着急,怕游击队不明真相,踏入陷阱。她想:不能与刘辉山等党员联系,也不能让游击队来和自己联系。自己的身份暴露,还在村子里搞“地下”工作不可能了。
数日后,瞅准个没人监视的机会,她带着孩子悄悄离村,又一次投奔游击队。
游击队的处境更加艰难,经常被白军撵得像野兔一样,满山乱跑。
有一次,游击小队又被敌人追赶了一天,游击队员们没吃没喝,体质下降,眼看跑不脱了。为了掩护战友,黄长娇准备牺牲自己,提出带小孩走另外一条路引开白军。战友们死活不答应,她走哪条路,队员们也走哪条路。敌人的咋呼声时时传来,游击队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又来到一条叉路口,黄长娇走在前面,告诉儿子来玩捉迷藏,要他向小路跑去。儿子信以为真,果然用力跑了过去,游击队则走向另一条山径。
矍矍矍——儿子吹响了唯一的玩具,那个子弹壳,出尖啸的哨音。
黄长娇的心揪起来,泪水爬满面颊。
矍矍矍的哨音变得急促,突然,传来儿子的喊叫:“妈妈,我在这里——”“妈妈,我在这里——”儿子的呼喊,夹杂在枪声中渐渐变得焦急,充满绝望,揪人心魄地在山谷里回响……
一钩残月,遍野寒霜,脱险的游击队员们入睡了。黄长娇在月色中,磕磕撞撞原路返回,在路边一条小溪畔,她寻找到儿子的尸体。
皎皎月光下,小小尸体洗得特别白洁,可爱的儿子脸上凝固着惊愕,手中仍紧紧握着那只弹壳。
五、被卖5次,5次逃跑,革命信念不动摇“西安事变”后,在项英、陈毅的领导下,瑞金游击队开始下山,与国民党当局谈判。1937年底,汀瑞游击支队在瑞金石水湾点验,改番号为“汀瑞边抗日游击支队”。后奉命开往福建省龙岩的白土,正式编入新四军第2支队3团2营。
黄长娇等不适宜随军者,又一次留在瑞金,坚持地下党的工作。实际上,她的身份早已公开,无法隐蔽,游击队开拔不久,她在武阳区再次被捕入狱。
那时,国共合作,再以“共匪”的名义治罪,摆不上桌面,何况,游击队大大方方地开往了抗日前线。但天高皇帝远,乡村里抓人,从来就管不得那么多理由。
她被关押在联保主任刘立生家做工,实际上成了一名不花钱的保姆。
武阳区有一个姓王的农户,农闲时上山打猎,是个独臂猎人,常到圩上卖猎物。
联保主任刘立生,患有偏头痛的毛病,医生给他一个方子,需要活猫头鹰作药引子。活猫头鹰哪那么好找,他就找王猎户帮忙。一连吃了16个活猫头鹰。他吃人家的猫头鹰,却不愿给钱。
王猎人收不着钱,一点办法没有,但他不再去捕猫头鹰总行吧。
刘主任的头痛病又犯了。只有再去求王猎人帮忙,王猎人还会再帮他的忙么!当联保主任的人,自有调整感的法子。他上门不谈猫头鹰,先给王猎人做媒。
一说到讨老婆,王猎人脸上由阴转晴,再谈下去,便有几分笑意。
王猎人年近40尚未婚娶。在联保主任家,他见过王长娇,高高大大,是副很会生育的相,不免喜出望外,一口答应。那16个活猫头鹰也不要钱了,又四处张罗,倒借了一笔钱,送给刘主任作“保费”,把黄长娇保回家。
杉皮墙壁杉皮瓦,尖尖的屋脊,倒映在水草飘舞的小溪。王猎人的家在大山深处,很美,也很穷,犹如另一个世界。
黄长娇是的干部,岂能随便与人作妻,一连数日不上床。后见王猎人一贫如洗,确实是受苦人,人又老实,娶妻不易。花费那么多钱财,自己跟他斗,不肯嫁他,他将终生无妻,不就害了他?天下穷人是一家,穷不帮穷谁帮穷!想来想去,只得委屈自己将就与他生活。一年后,果然生了一个女儿。
8被卖5次的女“中执”委员(8)
那年冬,王猎人上山打猎还债,不意,让一群饿狼围困。经过殊死搏斗,重伤逃回家中,医治无效,一命呜呼。第二年春,贫病交加,女儿也夭折了。
孤身一人的黄长娇经常以借赴圩为名,到各乡镇、县城,寻找地下党组织,党组织早被破坏,一次次心怀希望而去,空余失望而归。
不久,她被另一个联保主任抓住,又卖了一回,给人作妻。一年后,又生了一个女孩,并在贫病交加中再次夭折。
1941年“皖南事变”,国民党掀起了新的。联保主任脑子一转,又把黄长娇作为员抓了起来,拘在家里“服役”。
过了一个时期,国共合作的局面依然,刘主任又打主意拿黄长娇卖钱。武阳附近的人,大都知道底细,不易上当。刘立生便到偏远山区特色对象。
新塘村是武阳乡最偏僻的村庄,有个农户名叫陈殆兴,近50岁年纪,还没闻过女人味,听说有便宜女人,就借了几十块银洋作“保费”,娶黄长娇回家。
从此,黄长娇隐姓埋名,在大山深处耕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期间,别说学文化,即是先前识得的字也全部忘光了。在陈殆兴家,她先后生养了三个女儿,因生活困难,二女儿抱给别人作童养媳。
六、当了副县长,学会了跳舞,仍保持红色本质不变山太高太深,隔断了天,解放的讯息隔了近一年才透进去。地方政府一直在寻找黄长娇,因其改名为王水秀,找了一年多,才把她从深山里找到。党组织认为,黄长娇在对敌斗争中坚强不屈,也有人认为:她嫁给穷人是可以,但一次次按敌人的安排去嫁,也是一种妥协。属于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调。
革命成功,唤醒了她对“红色小知”的久远梦想。黄长娇多次要求去学习。
1951年,她被派往北京,在中央党校学习2年。学习毕业,分配工作。本可留在北京,但想到一字不识的农民丈夫和望眼欲穿的3个孩子,她又志愿回到瑞金。
毕业于中央党校,可算圆了“红色小知识分子”的梦。从北京,她不仅带回来一张毕业证书,还带回来一点点属于女人的东西――半支口红,半瓶香水。爱美,这是女性本能,这本能(口红、香水)却给她带来祸事。
她担任了瑞金县副县长,主管文教卫生工作。那一阵,赣州有外援项目,县里也接待外宾,就传染了跳舞的“毛病”。当时,在内地,跳舞算奢侈的活动。
可是,国际形象十分重要,上级要求,不但要把舞跳好,还要尽量注意仪表。黄长娇身材高挑,正好与牛高马大的外国人配对跳舞。她就涂了口红,搽了香水。
舞场上飘浮着一缕缕香味,许多人经过她身边,都不自禁作深呼吸。渐渐地,有人私下议论,说她跳舞,还打扮,是典型的“红色小资”。
“红色小资”即红色的小资产阶级。流蜚语传到黄长娇耳朵里,她警惕起来,知道“红色小资”搞不好会变成“白色小资”,所以先要保持红色本质不变。为此,黄长娇特别注意严格要求自己,留下了两个故事:
她40来岁,当了副县长,仍把长她20多岁,年近70的农民丈夫陈殆兴,从大山里接出来,扛着锄头尿勺种点小菜。陈殆兴是个地道的农民,长年劳作,背已有点弯曲,沟沟坎坎的皱纹,布满黝黑的老脸。二人坐行在一起,常被人错认为父女俩,闹出不少笑话、传说。对此,她毫不在乎并且暗暗高兴,认为:革命者,就是能够委屈自己。人生在世,吃苦头不是坏事,吃亏或许是好事。
黄长娇还有个弟弟,在赣县老家种田,生活很苦,多次到瑞金探亲。黄长娇当县官,要为其安排个工作,并不是难事。但她姐弟双方都没有那样做,其弟,至今仍在赣县老家种田,过着十分艰苦的生活。非但是弟弟,黄长娇连自己的几个亲生女儿,也没有安排工作,到她离休后,一个女儿才自己报名进了县水泥厂,当了大集体编制的工人。
9被卖5次的女“中执”委员(9)
“文革”期间,她被打倒,定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有人搜查时看见口红、香水,认为是典型的小资产阶级调。说她是小资产阶级,也有人看在她没有抛弃农民丈夫,没有以权谋私的事实上,认为其没有忘本,没有腐化堕落,仍属于“红色小资”。
随着运动深入,刷颜色与命名的游戏,不断变化翻新,她由红色又转为白色,白色转为黑色,被命名为:瑞金县的三把大“黑伞”之一。每次游街示众,“叛徒”、“特务”、“走资派”长长的队伍,打头的往往就是三把大黑伞。
所谓的三把“黑伞”,是指县长与二个副县长,其实,这三个县长,却是一家人。
县长名叫刘辉山,即原地下党的区委书记,有名的“红色保长”。另一名丁副县长,也是老干部,现在二人均为黄长娇的儿女亲家。
三把大黑伞,挨打、批斗最多,伤也最重。挨了打还不准服药。疼痛中想起,过去打游击时有的战友受伤,缺医少药,曾用过一个治伤的偏方:吃尿。于是,三把大“黑伞”,便暗暗喝尿疗伤。
初时是吃童子尿。但有些伤痛吃童子尿不管用,就吃尿垢。当时,县里许多屋角门后,楼梯下面搁置一口大缸或尿桶,作为“小便处”。三把大“黑伞”,便悄悄地去倒尿垢吃。所谓尿垢,即将一缸尿水倒去,沉底的那点浓渣就是尿垢,当地人又叫“尿膏”。三个人,不知“偷”吃了多少尿垢。
伤势重,吃尿膏最多的是刘辉山。有一次他想不开,在菜地里劳动时对黄长娇说:“死了算了,以死来证明自己历史的清白。”国民党的牢房,黄长娇坐过七次,进牛棚算什么。她志坚如钢,最经得打,也最看得透。面对冤屈、死亡、历史和清白,她自有见解,神自若地说:
“死,只能证明罪过。历史,是人写的,你不在了,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什么罪过都往你头上套。命长才吃得饭久,活得越久说得越久,总有一天,什么都说得清楚!”“是呵,我们不能死,一死就是畏罪自杀,一起搞地下工作的同志,就更讲不清楚,要牵连更多人受苦。”刘辉山到底是“红色保长”,过去,“白色恐怖”中受的苦更少,如今命运让他重新补课,却也挺了过来。
挺过来了就是铁汉。
熬过“文革”最艰苦的日月,“红色小资”黄长娇离休在家,守着老街几间小屋,随儿子生活,默默度日。
细雨霏霏,1993年清明节前。黄长娇因心脏病住院,治疗数月,病好转,出院。
那天,在家歇息,忽闻电视里哀声大作,屏幕上出现一位中央长追悼会。
追忆逝水年华,此公丰华正茂,恰是当年并肩战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二苏大”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曾在一块开会,下乡调查……别来沧海事,思罢暮天钟。
夕阳斜辉,晚风拂面,追忆悼念中,她悲伤过度,竟乘一缕轻风悄悄地滑向了永远,终年84岁。
1重然诺轻生死的“红军尼”(1)
青樟庵是一座小有名气的尼姑庵,矗立在上犹县高高的青樟山上,那儿长年住着一位美丽的尼姑――弘菁法师。青樟庵,本是专住和尚的青樟寺,只因为弘菁法师来,念经做道场,后来又担任主持,人们才逐渐改叫青樟庵。
一、青樟山上来了一位面若桃花的红军学徒墨绿转黛的红豆杉,钻天拂云,在那条山道旁,立有千年。
人们记得,1934年仲夏,低着头,羞羞答答,面若桃花的弘菁跟在慧远法师身后,伴随一乘担架抬着重伤员踏进山门。原来,她是经慧远法师挑选,由红军派入青樟寺,向慧远法师学习秘传中草药。那年,她17岁。
那时,上犹县属中央苏区边缘,虽然建立了苏维埃政权,却经常受白军袭击、马蚤扰,战斗频频,红军时有伤亡。由于远离苏区中央,地方红军的后勤条件十分简陋,每个团只有一个卫生队,卫生队只有一二名医生,六七个卫生员。每次战斗后,都得请土郎中帮忙救护。医术高超的慧远法师,也是经常被请来帮忙者之一。
这种忙一帮,时间就不短。慧远法师年过76,医术虽高,精力不足,动作就迟缓,每次帮忙都累得腰酸背痛,呲牙咧嘴地呻吟。红军团长就有些不忍,说:
“不要急,慢慢干!”可是,伤员在流血,怎么慢得了呢。
“慧远法师,你能不能带个红军学徒?”有一天,红军团长与其商量:“你年纪大了,带个徒弟可以减轻劳累,也免得一手医术失传。”见慧远没有吭声,估计他在犹豫,团长知道他喜欢一个女卫生员,说过她有慧根,进而说:“徒弟的人选,就随便你在卫生队的女卫生员中挑。”于是,弘菁成了慧远法师的关门弟子。不仅因为她年轻、漂亮、勤快,还因为她读过几年私塾,粗通文墨。
“去吧,好好学习,学习回来你就是红军的医官了。”团长当众握着她的手说。
四下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她却有些惴惴不安:“可我,什么时候下山呢?”大家一楞,团长立即说:“你自己不能随便下山,到时候,我们会来接你。”“那……”她没敢问,这一带红白拉锯,红军流动性很大。到时候没来接呢?
团长猜到了她的心思,又强调补充了一句:“你放心,红军说话是作数的,迟早一定来接你。”后一句话,团长讲得很重。
二、我是红军,说话作数,那就要坚忍、付出青樟山是一座古木参天的大山,终年云雾缭绕,流泉淙淙。青樟山是一座百草园,在慧远法师的手中,经过加工的百草能治百病,长年累月都有人沿着蜿蜒的山道,爬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