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正在抚琴,不要打扰他,我们待会儿再进去。”司徒洛哦了一声,跟着白狼走到侧厅。
茶室里的琴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并不成曲,白狼和司徒洛面面相觑,搞不清茶室里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司徒风取下半面妆后,突发奇想,自己不弹,却叫习清来弹,习清忙推托道,“家师未曾教过习清抚琴。”
“哦?习公子说未曾,如此说来,令师也是通晓音律之人了?”
习清点头,“家师说过,眼盲之人必于音律特别敏锐,因此不肯教我抚琴。”
“既然敏锐,必能成才,为何倒不肯教了?”
“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心发狂,习清见不到五色,若堕于五音,难免痴狂。家师是不想习清堕于痴狂。”
“哈哈,”司徒风笑道,“令师雅人,不过却不是达人,想这滔滔红尘、渺渺浊世,有多少令人目盲心狂之事,何止五色五音而已,他可能一件件、一桩桩的都让你不去碰,如若不能,人生于世,迟早是要发狂的。”说着长袖一挥,半面妆顿时发出几声清鸣,“与其螳臂当车,不如随波逐流。习公子,你何不坐到这里来试试?”
习清愣了愣,似乎在想该不该过去,最后还是禁不住半面妆那绝美音声的诱惑,手足无措的坐到琴前。
“挑勾之间,不过是轻轻一转,习公子无需如此用力。”司徒风走到习清身后,弯下腰来,很有耐心,一字一句的教他指法。习清听着琴弦在自己指间发出悠远绵长的声响,心头不由得一阵颤动,原来他素守师训,以前只听过师父抚琴,自己是从未摸过,没想到所谓的五音之乐,亲自抚来原来如此动人。
“习公子十指纤长,其实很适合古琴。”说着司徒风不由得抚弄了一下眼前苍白细长的手指,习清忙把手缩回去了,心里还觉得奇怪,搞不清司徒风那么轻轻一碰,为何自己会被吓一跳。
司徒风笑道,“看来是我这个师父不在行,做徒弟的都不想学了。”
习清忙摇头道,“是我太愚钝,让司徒公子见笑了。”
“不用着急,慢慢来,”司徒风的胳膊环着坐在椅子上的习清,自己拨弄了几下琴弦,一张秀气俊丽的面孔挨到习清脸旁,习清闻到他衣物间的薰香,没来由的脸上一红,顿时有点坐立不安。司徒风看了他一眼,“习公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习清嘴上说没有,脸却红的像要滴出血来,“我想,还是听司徒公子弹奏为好,此琴名贵,拿来练指太可惜了。”
“一点都不可惜,”司徒风笑着直起身,“不过,习公子既然不想练了,司徒怎好相强。”说罢让习清离开古琴,自己坐下,一抹一挑间,一曲流丽华彩的琴曲顿时响起。
习清仔细聆听,那琴音乍起时即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恣肆之态,偏偏半面妆音色偏亮,使得这妖娆恣肆愈发的无所顾忌、似乎一个人正大肆宣扬着自己极致的欢娱快乐,曲风不似中原之音,起承转合间竟是十分的热闹。
然而这曲子说也奇怪,虽然热闹,一片躁动之下,似乎又有着无尽的凄凉,琴声如诉,时而盘旋不尽,时而又铮铮淙淙,最后一声如同银瓶水裂般的休止,听得习清暗暗心惊。
“这是?”习清惊异极了,想他师父遍览琴谱,他却从未听师父弹过这种曲子。
“此乃西域的曲子,一个宫廷乐师听了,就把它改为琴谱,习公子可喜欢?”
习清眨了眨眼,“初听有些不惯,不过,确实很有余味。”
“一般人都说这曲子曼妙或是嘈杂,大概只有习公子这样的妙人才会说它有余味。”
习清脸上微微一红,“其实我对音律不甚通解,只是随口所说。但不知是何曲名?”
司徒风含笑道,“曲名浮欢,浮世偷欢的浮欢。”
“浮欢?”习清一愣,“倒很贴切,古琴原是陶冶性情之物,没想到也能弹奏此等靡靡之音。”
“这世上想不到的事原就很多,想不通的事就更多,”司徒风忽然走到习清身边,把手放在习清肩上,温柔款款的道,“想不通就别想了,人生苦短,对酒当歌,何苦为难自己?”
习清听他的弦外之音,竟像是在说沈醉与自己之间的纠葛,不由得有些心乱,愣了半天才道,“司徒公子是通达之人,只是,人有千面,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司徒公子这样。”
“只在想与不想之间,决定放与不放而已。”浮欢的曲音还在绕梁不绝,身边是暖暖薰香那暧昧奢华的味道,司徒风凑到习清耳边,发丝也垂到习清脸上,轻轻挠动,“其实,这有何难,只要——”
“主人!”
正当习清面红耳赤、局促不安,司徒风温言软语、循循相诱之际,一个生硬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主人!司徒洛求见。”
司徒风顿时就僵住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故意找茬吗?然而即使心中不悦,毕竟是自己让白狼去把司徒洛找来的,只得悻悻然作罢。
“哦,你带他进来吧。”司徒风转身坐到茶室的正座上,习清听闻有人求见,起身就要告辞。
“习公子,大家都是熟人,你留在这儿没关系。”司徒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茶室的帘子一掀,一个精干黑瘦的汉子进来见了司徒风就拜,“拜见——”
“不用客套,”司徒风忙阻止他,“人在江湖,何必多礼,请坐。”
习清在旁边听司徒风和司徒洛叙了几句,原来他们是堂兄弟,习清愈发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
没想到司徒风又把他介绍给司徒洛,“这位是习公子。”
司徒洛忙又起身行礼,“在下和习公子早就有一面之缘,没想到在堂兄这儿又见面了。”
习清茫然的回了个礼,只听司徒洛又问,“习公子可是从马场过来作客?”习清闻言顿时支吾起来,司徒风咳了两声,用怪罪的声音对司徒洛道,“哎,在我这儿不要提马场,我还有话问你,坐。”
司徒洛看了习清一眼,又看看司徒风,遂坐下了。司徒风捧起了茶盅,似乎在喝茶,然而司徒洛的一举一动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习清则由于想到司徒洛可能在马场待过一段时间,知道自己与沈醉的关系,心下既尴尬又忐忑。
三人在这小小的茶室里各怀所想,茶室内一时竟静谧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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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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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的明天就要走啊?”晚上,止茗帮着习清收拾了点行李,满脸的失望。
“已经叨扰司徒公子好几天了,我想尽早离开。”习清摸了摸止茗的后脑勺,“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哎?还以为公子你又要撇下我了!”原来习清此时多了个心眼,想那司徒风也好沈醉也罢,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习清自己倒也罢了,但是止茗,留在茶庄未必是福。
止茗听说会带他走,顿时喜不自胜,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习清身形一滞,站在那儿动都动不了了,一双明澈的眼睛瞬时睁的大大的,脸上露出既喜且悲、无比复杂的神情,手指在桌面上紧紧抓住,摁成了苍白色,嘴唇也微微有些颤抖。
“咦?公子你怎么啦公子?”止茗吓一大跳,习清的样子如同遭受到什么巨大打击,但又显得十分激动。
习清没有回答止茗的问话,半晌才收拾心神,缓缓开口道,“来了,就出来吧。”
“出来?”止茗莫名所以的向四周张望,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忽然从高处跳至两人面前,一身火红色的大氅,眉如飞蓬、目似刀削,止茗顿时大叫,“野人!你也回茶庄啦,你鬼鬼祟祟的躲梁上干什么呀?”
那个煞星居然找来了!习清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沈醉一进屋他就闻到了那股令他难以忘怀的、纠集着温情与冷酷、欢娱与恐惧的熟悉的味道。那时以为今后再不相见,流下的不知滋味的泪水,此刻才得到稍稍的纾解。然而,这倾入人心的纾解却又是一剂苦药,再见又如何,真是不如不见。再见又能说些什么呢?
习清茫然的双眸愣愣的对着地面,沈醉皱着眉,眼睛红红的,本就不甚服贴的头发此刻更是乱如麻,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萎靡,本来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看见习清露出那种复杂的神色,一时竟没说出口。
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粗声粗气的,“跟我回去!”
习清此时才想到自己的处境,回过神来,猛地往后一退,“我不回去!”
沈醉伸手来拉他,“我早说了别惹我生气!”
止茗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喂,野人你怎么这么对公子说话!”
沈醉理都没理他,眼睛直盯着习清的脸,“你现在跟我走,我还能原谅你,既往不究,不然就按马场的规矩办!”
“那你就按规矩办吧,”习清愤然转过头,“总之我永远不会回去。”
沈醉闻言顿时捏紧了拳头,样子非常可怕,止茗害怕的直往后退,“公,公子,你不要,不要这么对野人说话嘛,他,他好像要发疯哎。”
“回不回去不是你说了算!”沈醉也有点愤然的样子,一个箭步窜上前来,恶狠狠的来拽习清的胳膊,习清早有准备,往门口的方向疾退过去,沈醉扑了个空,但他随即紧跟而上。习清已经打开房门,稍稍一个停顿,沈醉已飞扑至他面前,习清又往门外退去,但是沈醉眨眼间封住了他的退路。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么,不自量力,哼!”沈醉正要来扣习清的脉门,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在两人耳际,“首领你来啦,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哈哈。”
沈醉一听这声音,立刻火冒三丈,刷的转身,果然,一身锦袍、手持折扇的司徒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司徒风,你还好意思出来见我!”沈醉牙咬的咯咯响。
“哦?我做什么了,首领你会觉得我不好意思出来见你呢?”司徒风露出惊讶而又无辜的表情。
“你,你!”沈醉呸了一声,“你在马场偷我的人!”
“不要说那么难听,偷人?我哪里有偷人。”司徒风微微皱眉,随即又展颜,似乎明白过来了,“你是说习公子吗?”飞身来到习清身边,低头对着习清温存一笑,“习公子是自己想来这里作客的,你说是不是啊习公子?”习清闻言忙不迭的点头,还一把拉住司徒风的手,“司徒公子救习清于水火之中,习清十分感激,只是无以为报。”
沈醉的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双眼死死盯着习清拉住司徒风的那只手,司徒风还安慰般的把自己的手又覆在上面。
“无耻之尤!”沈醉暴跳如雷的跳过来,抡起胳膊朝着两人双手相覆的地方就劈了过去。
“哎呀,首领,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这么伤和气。”司徒风也知道要适可而止,忙闪身避过沈醉的攻击,沈醉没劈到他,就对着习清乱吼,“才几天你竟然就勾搭上那只狐狸!”
习清的脸腾的就红了,气得结结巴巴的,“你,你,你胡说些什么!”
“我都看见啦!”沈醉狂怒,“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瞎子!”
司徒风在旁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沈醉立刻掉转脑袋瞪着他。司徒风清咳了一声,美目微微一转,“有件事我想请教首领,请问习公子是否石谷中人?”
“废话!”沈醉的脸此时黑的跟锅底似的,“他是我的人,当然也是石谷的人!”
“我不是!”习清拼命挣扎,想挣开终于被沈醉给拽住的手。
“习公子自己说不是,首领你却说是,让司徒好生为难,司徒和两位都是朋友,不好偏袒,不如这样,”司徒风道,“今日之事,就由司徒来做个裁断好了。”
“裁断个屁!”沈醉冷笑,“别以为我还会上你的鬼当!”
“首领你听我把话说完,”司徒风脸色一正,“这个裁断也很简单,既然话说不通,就由拳脚说话,你和习公子,谁赢了,就听谁的,司徒只做个旁证,绝不插手在两位之间。”
“哈哈哈哈,”沈醉大笑起来,觉得司徒风的建议简直可笑之至。
司徒风紧接着道,“只为胜负,不为生死,因此点到为止,两位隔开一丈之距,谁能先抓住对方的右手为胜,司徒实在不想见到两位中的任何一位有所闪失。”
“就这么办!”沈醉傲然道,“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绝不后悔。”司徒风含笑点头,然而沈醉却没有发现,司徒风眼底闪过的一丝狠辣之色。
“习公子,”司徒风走到呆若木鸡的习清身边,“你准备好了吗?”
“我,”习清此刻已是面如死灰,面对面赤手空拳和沈醉交手,自己哪有任何胜算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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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忍断
难道真的要回到马场做回沈醉的奴隶?
以后这种扫兴的人不要叫到酒宴上来!除非我想扔了,否则你就别想自作主张!从今天起不准你离开我半步!
戴着铁镣,低头走在沈醉身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狗,每天晚上都要进行明知无望的挣扎。
习清,我想你。你就是对我最好的。我以前最讨厌关这个字,可是现在觉得其实也还好,还是要看和什么人关在一起。
还是要看和什么人关在一起,习清苦笑,马场里的习清已不是习清,马场里的沈醉为何却还是沈醉?
他现在唯一的期冀只是安安静静的在一个角落里终老。他只想有一个了断。,可是沈醉说过,连寻死都不能。要痛快也容易,我让弟兄们挨个儿陪你在床上痛快痛快,你看怎么样?!习清心中一片冰凉。
“习公子,”司徒风关切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习清灰败的面容呆滞的转向司徒风,“习公子,我看你没有兵刃,我的软剑给你。”
司徒风抽出腰间软剑,递给习清,“可能有些不趁手,不过,用的得当就是把好剑。”
好剑有什么用?习清木然接过司徒风的软剑。对面的沈醉见了,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就让习清用剑,无所谓,反正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剑身和习清此刻的心境一样的冰凉,轻轻抚触之下,习清忽然想到了什么,司徒风刚才的话像锤子一样咚咚敲打着他此刻一片沉寂的脑海,谁能先抓住对方的右手为胜。
谁能先抓住对方的右手为胜。那么,如果,对方,没有右手呢?
习清惨笑一声,一只狗的前腿,要来何用!
电光火石之间,习清已将软剑换到左手。
沈醉啊沈醉,断与不断,无非一念之间。这次,是绝不会再让你抓到了。
刷的一声,手起剑落。
一声闷哼,鲜血沿着剑身缓缓流下。接着是哐啷一声,软剑掉在地上,鼻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耳朵里听到的是锋利的剑刃割破肌肤的声音。
但那血腥味不是习清自己的,手腕上没有疼痛,只有指尖触到了喷薄而出的血丝,是谁的血肉挡在自己手腕上!
司徒风的剑,习清的手,谁也没有料到,砍到了沈醉的胳膊。
沈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当习清接过软剑,忽然把剑换到左手时,一股野兽般的直觉立刻警告沈醉,大事不好。
兽类遇到危险、实在无法脱身时,会舍弃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自保,难道习清也要这么做!
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几乎是下意识的,沈醉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习清面前,已经来不及抬手阻止习清,急怒之下,沈醉直接把自己粗壮的胳膊伸了过去。
是沈醉!那股血腥味,来自一个熟悉的人,等习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完全呆住了。
沈醉也呆住了,刚才几乎是出于本能来阻挡习清,当剑刃深深嵌入他的胳膊时,沈醉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那股断腕的决心,剑在沈醉胳膊上割开了一条大口子,皮肉外翻,深及见骨,痛彻心扉。
他真的要自残!
“哎呀!”站在一起的三人中唯一还清醒的一个大呼一声。习清是傻了,沈醉是呆了,只有司徒风脱口而出,“沈醉你的胳膊!”
听到司徒风的狂呼,习清浑身一颤,“沈醉!”已经不再握剑的手焦急惶惑的伸出去,摸到近在眼前的沈醉轮廓深刻的面颊,“你怎么样?!”
此时的场面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刚才还愤然挥剑的人脸上已看不见愤慨,只有惊惶失措和焦急担心,双手颤巍巍的捧着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人的脸,那趾高气昂的人是脸也灰了,嘴唇也青了,完全没了神气活现的样子,衣袖上染红一大片,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
“包扎一下,不然要废了。”嗤的一声,司徒风扯下一段衣摆,干净利落的把沈醉上臂的血脉给扎住,顺手掏出一个瓶子,洒了点伤药在创口周围。
“你!”沈醉终于开口,但只对着习清说了一个字,狂怒的眼神看起来不知为何显得有点悲哀,沈醉转身就走。
“首领,不打了?”司徒风明知故问,“那就算习公子赢了?”
沈醉没有回答,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仿佛受伤的不是手臂反而是脚似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声和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他此刻的心绪,高大的背影有点佝偻着,额上爆满青筋。
“首领!”“首领!”黑暗中窜出十几条人影将沈醉围住。“首领你没事吧!”
“都给我回去!”沈醉回头看了呆滞在那儿的习清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往前狂奔。跟他一起前来的手下有点搞不清状况,左右张望了一番,见沈醉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忙跟着跑了。
“沈,”习清的双手还停滞在空中,刚才手底下炙热的肌肤已经不见,沈醉用胳膊挡住了他的剑,沈醉没有再逼迫他,就这么带伤跑了?!
“司徒公子!”习清猛地抓住身边的司徒风,“他,他,”习清急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伤得怎么样?”
“咦?习公子你没看见吗?”司徒风觉得自己本来不想这么刻薄的,但忍不住讥讽了一下习清,“放心吧死不了,”摸了摸下巴,“不过伤口很深。”
“啊!”习清倒退两步。
“习公子你应该高兴才是,你赢了,他输了。”司徒风收起脸上不悦的神色,弯腰拣起自己的软剑,“还好你不擅长使用软剑,不然——”忽然瞥到习清屋里的行李,司徒风脸色一变,“你在收拾行李?”
“我,我想明天离开茶庄。”
司徒风哦了一声,而后浅笑道,“那我明天为习公子送行。”边说边叫来白狼,“你找个人去马场打探一下,看看我们铁打的首领胳膊断了没有。”
习清在旁听到这个,立刻惴惴不安的转过头来,“司,司徒公子,我想我还是再待两天。”
司徒风闻言,顿时笑逐颜开,“哦哦,那当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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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入山
汗汗,小电出问题了,文档错乱,害我修改好几遍,好像是病毒==
另,提前说一下:小电看上去真的出问题鸟,如果哪天没更新,不是我失踪,是小电崩盘了在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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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个庞大的阴影坐在桌边,一手缠着绷带,一手提着酒壶,闷不吭声的在那儿灌酒。
“出来!”随着一声暴喝,酒壶摔碎在墙上,一个颀长的身影避过攻击,含笑对着桌边人道,“好大的火气。”
“亏你说的出口,真是不要脸!”桌边的人霍的站起来,气得一掌就把桌子给劈了。
“咦?”司徒风看着四分五裂的桌子,“这么有力气,看来伤势没有大碍。”
“命都没了,脸要来何用?”司徒风不顾地上一片狼藉,照样自顾自的往废桌边的椅子上一坐,“我来是告诉你,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昨晚发生的事,司徒洛都看到了,我猜很快就会有宫里的人来找你。”
“计划?昨晚?”沈醉一愣,而后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来,一把揪起司徒风的衣襟,吼道,“谁允许你把习清安排进计划的,司徒风!”
“谁允许?我需要什么人的允许才能做事吗?”司徒风冷然道,“沈醉你别脑袋一热就把什么都忘了,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你少搬出前皇子的架势。”沈醉冷笑,“我在石场长大,和你们司徒氏又有什么关系。”
“你误会了,沈醉,”司徒风温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不过都是些叛臣贼子,私情之事过眼云烟罢了,切莫沉溺其间。难道你忘了我们还有大事未成,难道你还真想带着你的习公子,永远逍遥快活?”
沈醉闻言跌坐下来。司徒风眨眼道,“你不会真这么想过吧。”
沈醉浓眉深锁,用古怪的声音道,“一个男宠而已,”而后又怒道,“那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莫非——”沈醉猛的想起了什么,霍的转头瞪着司徒风,“莫非你是故意把剑给习清,你料到他会这么做,是不是?司徒风!”沈醉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算是舍不得,还是在怪我害他?”司徒风轻笑一声,“是谁把习清带离了他的小山包,是谁害他上了朝廷的追捕榜,又是谁把一个温良恭俭的人给逼得狗急跳墙?”司徒风摊手道,“在马场,习清哀求我,叫我救他。这个你可知道?”
“他哀求你?”沈醉呆住了。
“是,”司徒风点头,“不然我还想不到把他带出来,沈醉,你要真想带他走,可以,让他半死不活的跟着你,最后一起上菜市口问斩,做对同命鸳鸯好了。反正他不是被你弄死,就是被你害死。”司徒风缓缓道,“我是想过叫他断手,总比掉脑袋强。事已至此,我会叫人把他送走,也算给你一个交代。”司徒风起身,“我要回去了,”而后想了想,又笑道,“差点忘了正事儿,其实我是专程来探望你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这是生肌愈骨的圣药,你每天涂一点,对伤口有好处。”
“不用了!”粗鲁的把药瓶一推。
司徒风双眉一挑,“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再收回来,你不用就扔了吧。”说罢已隐匿到黑暗中。
“等等!”沈醉沉声问道,“你要把他送到哪里?”
“一个僻静的地方,”司徒风想了想,“其实,你也可以去看看他,不过,别让他知道就行了。”
习清在永吉茶庄一直等着白狼带回消息,听说沈醉的胳膊没事,这才放心。司徒风知道他想去的地方,遣人送来银两,并对习清说,辟茶田还是得雇些人手,光靠习清一个人怎么行。习清觉得欠了司徒风太多人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司徒风便笑说,以后给茶庄白送些韶华春来就行了。
止茗高高兴兴得跟着习清一路跋涉,来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小山陵,等到得那里,又有人来带他们去后山,原来,司徒风让人在后山盖好了一间小屋。习清站在那屋前良久,止茗则兴奋的跑来跑去。
“公子,这屋子很干净很清雅呢,和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有些相似哦。”止茗转到后院,高叫着,“这里有井!可以打水!”又转到前院,“公子你要栽些什么花木?要不要我这就去山上挖些回来?咦?屋子里好像还有东西,公子!哇,有一大堆吃的!”
习清微微一愣,随即走进屋里,果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止茗在桌上一件件的摆开,“腌肉、火腿、风干的鸡脯,啊,没想到司徒公子那么爱吃肉,给公子你送来的也都是些肉啊。”
习清眨眼,心下暗自嘀咕,司徒风只是个酒徒而已,难道也爱啖肉?和他在一起时完全没看出来。
与此同时,远在永吉茶庄的司徒风正听红狼向他讲述习清落脚之处的事。
“全都办妥了,不过,”红狼笑道,“我们刚离开,马场的人就塞了一堆东西进去。”
“什么东西?”司徒风好奇的问道,“屋里的东西不是都给置备好了么?沈醉还有什么不满的?”
红狼撇嘴,“他是没什么不满,不过他好像怕习清饿死似的,叫人放了一堆干肉在桌上。”
司徒风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个不可救药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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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暗探
哎呀,总算爬上来了,又杀了一遍毒,今天暂时一更,还有一更明天补上,这样明天三更,祝大家中秋快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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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清在新的居所安顿下来以后,就忙着重新开辟茶田之事,忙碌了几天,引来不少附近茶农好奇的围观。习清便耐心解释自己到此的目的,是打算重新培植韶华春。人们觉得奇怪,为何习清不种易于收成的西庭香呢?但他们也着实佩服他的勇气。有些茶农见他双眼不便,起了怜悯之心,有时还会来帮个忙,对此习清总是感激不尽。
真像是完全回到了平静的过往。习清不断说服自己,这才是他想要的,其他事情真的不必多想。
但是一天忙碌之后,总会有闲暇的时段,就算在茶田,有时吹到丝丝清凉的山风,习清也会忽然愣在那儿发呆。最难熬的是夜深人静时,以前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如今竟会觉得身下的床铺未免太大,明明床铺不算大,竟给人以空旷之感。
止茗好奇的发现习清在床边堆了一堆杂物,“公子,你把东西都堆到床上去,会不会显得太挤啊,看起来翻身都不太好翻咧。”
习清支吾道,“放在那儿拿起来方便。”
“方便?我觉得不方便哦。”止茗还待多言,习清忙打断他,“时候不早了,快去做饭。”
等止茗离开,习清走到床边,拿起一个坛子想要搬离,犹豫半晌,还是放了回去。原以为茶庄那一剑总算断了所思所想,却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一剑就能斩断的,断得了今日,断不了明日,原来日日夜夜总有些很微小的牵扯,看起来不起眼,堆起来却能让人连一个安枕的地方都难寻觅。
人间光阴短,山中日月长。
习清苦笑一声,只能慢慢挨过吧,想这偏僻之地也好,繁华之所也罢,谁又不是慢慢挨过来的。
次日,习清早早起床,就想去茶田,走出屋门时,整个人都滞住,此时清晨干净明爽的山风向着门的方向吹来,却因此也带来了远处的某种气味,习清敏感的捕捉到这股味道,这股让他难以安枕的味道。
习清没作声,伫立在门边良久。小屋外的山坡上,一棵大树下,一个人也没有作声,伫立在那儿良久。那人一头刺猬似的头发,野蛮中带着阴鸷的气势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最后,习清自顾自的绕过前院走到后面的井边打水,那人见习清走的有些近了,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习清也没什么心思打水了,只拎了一桶,放下井绳就去了茶田。不一会儿止茗也起床跟来,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习清一听,止茗十句话里却有九句都在说前山一个茶农家的事,习清一想,连着好几天止茗都这样了,仿佛他就住在人家家里似的,什么都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茶农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这几天总给他们送吃的。
习清微微一笑,便对止茗说,来而无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这么照顾我们,你今天也别在这儿干活了,不如到那户人家去帮忙。止茗听习清这么说,却忸怩起来了,说人家又没邀请我去,我就这么去了,要给别人误会的。习清笑道,误会什么,你要干什么坏事么,怎么会给人误会。止茗听这话就更不干了,一个劲儿的说公子你取笑我。习清就说快走吧,你不去,待会儿人家姑娘又要来了,一个小姑娘天天跑来跑去的多辛苦。止茗大窘,但又觉得习清说的有道理,撒丫子就跑了。
习清微笑之余,心中却是一酸,连止茗都开始懂得情爱之事了,那自己是不是还要给他准备娶媳妇的钱?又或者让止茗入赘到前山?
胡思乱想间到了晌午,习清回到家中,没见止茗回来,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必还在茶农家乐不思蜀。摸到水缸边,盖子打开,却发现一整缸的水都打满了,习清一愣,他记得早上自己由于心绪不宁,只打了一桶还顺手放在缸边,这缸很大,止茗向来没什么力气,难道早上竟打了五六桶的水?
习清心中一动,弯下腰来仔细闻了闻水缸和水桶。晚上止茗回来时,发现习清非常勤快的在那儿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烧一大锅水洗澡,还洗了很多东西,不明白习清在干吗。
第二天水缸的水和前日一样变得很少,习清也没打水,清早和止茗一起出门,过不多久自己独自转回来,走进灶间,一开缸盖,水果然又满了。
习清抬头向着远处,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
由于止茗现在老往前山跑,有时习清索性把吃的带上,就在茶田里独自吃午饭,有时也有邻居过来和习清搭讪,其中有个叫怀信的年轻人特别热情,总是问长问短问个不停,习清就拣能答的一一答了。这日两人又聊了几句,习清回屋拿东西,返身去茶田时,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此时习清已见怪不怪,他知道沈醉就在附近,但他也知道沈醉不会出来见他,因此只低头往前走。不料远远的就听见怀信在那儿嗷嗷乱叫,习清忙上前问发生什么事,怀信摸着屁股说不知道哪儿的小孩子调皮,向他扔石子,打的他膝盖和屁股都破了,还在流血,就是看不见打他的人在哪儿。
习清一愣,眨眼又一想,不禁站在那儿哭笑不得。这茶田周围一片空旷,连棵大树都没有,既是看不见人影,那石子必然来自远处,哪家的小孩子能把石子扔这么远还能伤人的!
习清黑着脸一声不吭,怀信揉了揉膝盖又对化名为张清的习清说,“张公子,正好我有个亲戚常年走南闯北做行货生意,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他也收高品茶叶,卖给达官贵人。”习清听了连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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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兄弟
小电总算摆弄好了otz,这是今天的第一更,大家表着急哈,今天保证还有第二第三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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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信所说的行商亲戚很快来到这个山陵,怀信介绍说,这是我远方表叔轩辕旦,习清听到一个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说着,“叨扰张公子了。”
轩辕旦为人沉默寡言,在习清这儿宾主之间总共说了不到十句,十句中有九句还都是在客套。习清原想说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但他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更不懂得如何兜售,结果第一次见面关于韶华春的事,两人只字未提。
等第二天轩辕旦再来时,话才多起来,但奇怪的是,轩辕旦尽问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还时不时的说,张公子一人来到这山中,岂非有诸多不便,何不找些亲戚朋友同聚?习清尴尬的道,我没什么亲戚。轩辕旦就追问朋友总有些吧?习清愣了愣才顾左右而言他。
轩辕旦上门,止茗比习清更兴奋,直说怀信这个远方表叔看起来斯文儒雅,像个读书人,然后兴高采烈的准备酒菜。第二天轩辕旦走后,习清不禁有些困惑,坐在桌边想了会儿,才对止茗道,“止茗你有没有闻到轩辕公子身上的薰香?”
止茗抓了抓头发,“好像有闻到,很好闻啊。”
习清眨眼道,“那种薰香的味道跟司徒公子身上所用的一模一样。”
“这有什么稀奇的,”止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他们这些有钱人用的东西都差不多嘛。”
“可是——”习清很想说,那种薰香很特别,能闻到多种干花反复熏染的层层幽香,不太像市面上能买到的货色。但转念又一想,说不定真像止茗所说的那样,自己有些多虑了,因此一笑作罢。
轩辕旦话虽不多,人却很爽快,没过几天,一日傍晚来访时就出了高价。
“如今都还没出芽,我看还是等第一茬采摘了,再请轩辕公子前来查看。”
“哎,不用了,我相信张公子的眼光。”
“可是,就算极品韶华春也值不了那么多银两。”习清暗暗纳闷。
“张公子嫌我出的价太高?”轩辕旦叹道,“其实,我初见张公子时,就觉得公子是个淡泊世事之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习清不解。
轩辕旦站了起来,踱到窗口,沉吟半晌才开